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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朝月/莲动下渔舟——陆澄江【完结】

时间:2023-09-14 14:42:10  作者:陆澄江【完结】
  本书名称:莲动下渔舟
  本书作者:陆澄江
  本书简介:正文完结,番外构思中
  江吟是江家最小的女儿,自小便养在江南水乡,性情淡泊知书达礼。
  在外人看来,她是深闺女子的典范,理当嫁个一等一的官宦子弟。
  谁知江吟竟敢当众逃婚,奔赴边地,去见一个不可说之人。
  陈梓少年时曾下江南求学,在渔舟上遇见了一位姿容绝妙的白衣女子。
  他倾其所有求娶,却意外发现她是世仇之女。
  家族间长久的仇恨绵延至今,最终使两人天各一方,约定此生不再相见。
  他在沙场上浴血奋战,铁甲闪着银光,一身剑气动天下,是南阳王朝最锋利的霜刃。
  她一袭新嫁衣,十里红妆,眉间点缀着花钿,等待着新婚夫君为其画眉。
  这样便很好了。
  陈梓摸着腰间的佩刀,望着天边一轮明月喟叹。
  只是,他唯一低估的是江吟的真心。
  领兵护国的少年将军x逃婚出走的世家小姐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布衣生活破镜重圆励志朝堂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吟,陈梓┃配角:林君越,谢思秋┃其它:
  一句话简介:清醒理智女主vs深情专一男主
  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1章
  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适时地冲淡了城内城外弥漫的血腥气。
  陈梓倚靠着一段倒塌的城墙歇息,胸口急促地上下起伏,嘴角溢出几缕血丝。
  在这种被敌军包围、城池将破的时刻,他还很有闲情逸致地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一棵梨树。梨蕊在雨中吸饱了水,半张不吟,掩着一张美丽的小脸,欲语还羞,有种江南女子特有的妩媚和温柔。
  像她。陈梓在心里描绘出一个窈窕的少女形象,撑着竹伞坐在船头,纤手抚过残荷,微雨蒙蒙,落在她单薄的肩膀上。
  他含着笑,隔着一层雨幕,忽地看见一个白衣女子轻巧地折下较低处的梨枝,飘然而去。
  是错觉吗?陈梓眨眨眼,视野所及处只有那棵孤零零的树,哪有什么谪仙一般的女子。
  只是,由此联想起的那个名字却在他心口不断翻搅,像春风揉乱了一池春水,促使他第一千次一万次地念道——“江吟。”
  “将军!”传令兵匆匆跑来,面上是一片欣喜,“百姓们又不顾危险过来看咱们了,送了粮食和草药,药房老板带着几个游医正在诊治伤员,您要不要过去鼓舞下士气?”
  陈梓凝望着这张自信坚定的面庞,在艰难守城的日子里,城内上下都保持着这样的信念,仿佛这座城永不会破,这个民族永远不会被践踏。
  “带我去看看伤员。”他强撑着僵硬的身体,示意传令兵带路。
  雨水混着血水,在街道两侧漫流。血肉残肢混着哀嚎痛楚,触目惊心。
  沿街躺着的伤兵既有满脸稚气年龄尚小的少年,也有鬓发微霜垂垂老矣的老骥,不少百姓自发地服侍伤员,希望随着空气中隐隐的梨花香由街头飘向街尾。
  陈梓从伤兵中穿过,时不时俯下身安抚,或是帮着医者绑个布条。在经过一个叫声格外凄惨的伤兵时,他停下脚步,细细打量。
  男子的腿部被攻城的长枪灼伤,皮肉几近腐烂,散发出阵阵恶臭,旁人皆闻之捂鼻,不敢接近。
  唯有一名包裹严实的女医跪在男子腿边,攥了把闪着银光的刀刃,低头专心致志地为他去除腐肉。细雨打湿了她垂下的发丝,动作依旧干净利落,不带半点犹豫。
  许是伤口疼得厉害,那伤员挣扎个不停,女子轻喝一声,试图按住他,但力气太小,推搡间竟整个人向后倒去,眼看就要跌入混浊的泥水中。
  “小心。”陈梓看得分明,及时抽出一只手撑在女子身后。
  女子柔软的身躯倚在他坚硬的手臂上,传来浅浅的梨花香。那是很熟悉的一种气息,一呼一吸间都仿佛是故人在怀,令陈梓心旌摇曳,忘了要说的种种。
  他呆呆地望着女子兜帽下露出的半张侧脸,如月牙似的精巧弧度,莹润的面庞夹杂着淡淡的忧愁,这张脸他在临安见过太多次,但在边陲小城还是头一次。
  “江吟?你为何在此地?”
  “你认识她吗?她叫江溪客。”另一位同行的医女答道,“是从京城来的。”
  “她化成灰我都认识。”陈梓一字一句道。
  “等我先给他处理好伤口,再和你解释。”江吟轻巧地挣脱出陈梓的怀抱,重新握住锋利的短刀。
  她告知家中父母后,隐姓埋名一路北上,只为来此地见陈梓最后一面。
  “你不是已经成婚了吗?”那封喜帖至今摆在陈梓的案上,每当生了不切实际的妄想,他便会拿出来翻翻,以断痴念。
  “推迟了。”江吟言简意赅,“还有,别叫我江吟了,我现在是江溪客。”
  “那你来做什么?”陈梓不自觉地语带嘲讽,“明明有着婚约,却不在京城好好当你的深闺夫人,跑到这里来是为了挑衅被你舍弃的棋子吗?”
  “陪你一起死啊。”江吟回眸一笑,毫不示弱地应道,“我说过,你死了我给你收尸。”
  “这种话就不必记得这么清楚了,像是在咒我。”陈梓意有所指,“尽早回去,这里不是你该留的地方。”
  江吟也不恼,三下五除二包扎好伤员的伤口后,随即转过身来,素白手指飞快地解开陈梓护腕,搭在他的脉搏上。
  “干什么?”陈梓不适应地拍开她。
  “你受伤了。”江吟说的很肯定,她见陈梓咳嗽不止,屡屡偏头遮挡,心里跟明镜似的。
  “在城门上被流箭射中护甲,不碍事。”陈梓咽下喉咙里的血气,“大敌当前,将士受再重的伤都能忍受,我不过是区区箭伤,何足挂齿?”
  “我来帮你涂药。”江吟立刻拿出仅剩的金疮药,迫不及待地要给陈梓上药。
  “小伤而已。”陈梓挡了回去,“药留给重伤的人,用在我身上浪费了。”
  江吟瞪他一眼,平日里风轻云淡的女子如今难得流露了些异样的情绪。说不清是担忧还是愤怒,她把药丢给陈梓,头也不回地起身,嘴角绷成一条直线。
  “那你就等着我为你收尸吧。”
  她拎起斗笠戴在头上,那行云流水的清冷姿态倒如初见时一般了。
  江南的秋天比别处来的要晚一些,深秋的湖心一片寂寥,仅剩几枝残荷在风中瑟瑟,却也符合李商隐诗中留得枯荷听雨声的意境。
  湖面上依然有人泛舟摇橹,一派悠闲自在。一座石板桥横跨两岸,供来来往往的行人过路远行。
  江吟戴着斗笠坐在船头,手里捧着书卷读得入迷。江家是朝中数一数二的官宦世家,族中子弟都已在京城担任要职,唯有最受宠爱的小女儿养在江南水乡,还不曾许婚。
  人人都听闻江家小姐出落得亭亭玉立,惹人怜爱,上门求亲的人几乎踏破门槛。
  “小姐,喝盏茶吧,润润嗓子。”侍女锦瑟端来刚泡好的茶水,递给掩上书卷闭目歇息的江吟。
  “嗯。”江吟接过茶盏,吹开漂浮着的茶叶,“前几日家里来了不少面生的,都是祖母请来的,要他们来做什么,你可知道?”
  “祖母的意思是您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吩咐他们为您留意着合适的公子。须得门当户对,容貌才识都是一等一的才好,万万不能委屈了小姐。”
  锦瑟是她的贴身侍女,一言一行都是为着江吟打算,眼见着小姐快有了好归宿,不由得喜上眉梢越讲越兴奋。
  “为这事啊。”江吟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是不是早了些?”
  “不早了。”锦瑟忙截住她的话头,“老太太疼您疼得紧,不舍得嫁您出去。我们昨儿个都劝她半歇呢,说小姐伶俐聪明,以后找了好郎君不仅能夫妻有爱琴瑟和谐,还能为家里分忧呢。”
  “你呀,真是处处为我考量。”江吟放下茶盏盈盈一笑,“连我成亲后过什么样的日子都想好了,凭这一点,我可要夸夸你。”
  “是小姐收了我,又待我好,锦瑟自然希望小姐好。”锦瑟难掩欣喜,微施一礼后便快步离去,不打扰江吟继续看书。
  但这书实在是念不下去了,江吟锁着眉,随手把书反扣在膝上。
  她自幼乖巧听话,是长辈眼里贴心的姑娘,虽说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和个陌生人拜堂成亲。
  读那么多书又有何用呢?到头来还不是要嫁人,我若是男儿,自当投笔从戎做出一番事业,何须在此伤春悲秋,悲天悯人。
  渔舟轻盈地穿过芦苇丛,全然不顾少女的愁思。
  江吟兀自想得出神,细雨打在残荷上,水珠顺着斗笠滑落衣襟,她撑起一把竹伞罩在头顶,望着船外的朦胧烟雨,口中念叨起韦庄的《菩萨蛮》。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刚默完上半阕,桥上骤然响起一阵有规律的马蹄声,江吟闻声抬头,只见一少年骑马打桥上过,衣衫飘举,意气风发,眸子亮若晨星,额发轻扬,俊俏无双,引得桥上众人纷纷侧目而视,端的是一副好风采。
  可惜他就率性了短短一瞬,下一秒,那马似是见人多受了惊,前蹄乱蹬,想要掀翻鞍上坐着的驭者。
  少年牢牢握紧缰绳,神情镇定并无半分慌乱,他试图操控马儿避开人群,但那马儿正处于躁动期,一时半会安静不下来,僵持在原地不肯挪开。
  就在这个万分紧要的关头,不知哪家的懵懂稚子急着找寻失散的娘亲,自层层人堆里突兀地钻出来,直冲着高高抬起的马蹄跌跌撞撞地跑去。
  “小心!”
  在桥下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江吟脱口而出,她清楚少年不可能听得到这声微弱的呼喊,但仍在内心暗暗祈祷,求上天垂怜,放过一条无辜的性命。
  马儿仰头嘶鸣,眼看即将碾过孩童单薄的身躯。江吟捂上眼不敢再看,少年脸色也为之一变,顷刻间心一横,硬生生勒转马头,越过低矮的桥栏,连人带马坠入湖中,掀起偌大的水花。
  他救下的孩子离落下的马蹄只有不到半尺的距离,被匆匆赶来的父母抱在怀里好生安抚,并无大碍。
  江吟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白马游到岸边,也不管自己的主人还在水里扑腾,抖抖皮毛上的水,径自上岸不见了踪影。
  真是一匹有个性的马。
  渔船轻轻一晃,水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推它。江吟吃惊地后退一步,看着少年吃力地抓住渔船的边缘部位,自水中探出脑袋来。
  “叨扰了,小姐,请问我能上来吗?”
  陈梓湿透的黑发贴在后颈处,浑身湿漉漉的甚是狼狈,和方才恣意潇洒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深秋的湖水刺骨的凉,若不及时更换衣物很容易染上风寒。
  江吟点点头,侧身让出一条路来。陈梓双手撑着舟头,借力翻上船。
  “给小姐添麻烦了。”他连连道歉。
  “无妨。”江吟报之一笑,“举手之劳罢了。”
  此时连绵细雨还未停,白蒙蒙的雨雾遮盖了视线,宛如飘渺的轻纱。
  “公子不如去船舱里头避避雨。”江吟唤来锦瑟,让她再沏盏热茶预备着。
  “不,不必劳烦,我一身水,淋了也就淋了,不要紧。”陈梓很坚决地摆手拒绝,“待会船靠岸,我便可自行下船。”
  他四处张望,诧异道:“我的马呢?”
  江吟忍俊不禁,指指对岸,“看来它没把你当主人。”
  她走近些,将竹伞罩在了陈梓头顶,与他共撑一柄伞。雨水沿着伞骨滚落,伞下方寸之地,仅容纳的下半边肩膀。
  “你是初来临安吧?”
  “是。”陈梓对着少女清澈的眼眸,慌乱应道。
  “难怪了。”江吟嘴角漾出一个笑,“你可知桥上严禁纵马,若冲撞了当以罪论处。”
  “竟是如此。”陈梓大惊道:“我从京城来,对临安规矩知之甚少,多谢姑娘提醒。”
  “京城有京城的规矩,临安有临安的规矩。京城难道允许骑马上桥吗?”江吟提高了嗓音,秀眉一蹙。
  “是我的过错。”陈梓被她训得不敢吱声,京城最难管教的陈小公子在个素白纤弱的少女面前服软,倒不失为一件奇事。
  见他知错,江吟也就敛了严厉的神色,命锦瑟端上热茶,以地主之谊盛情相待。
  陈梓仍是不肯踏入船舱,锦瑟只得找了把旧伞借给他。今年新采的龙井色清味甘,沁人心脾,江吟慢慢地品着,心情逐渐明朗。
  雨停了,船缓缓靠岸,下船前陈梓拱手再三答谢,江吟摇摇头,并未放在心上,反倒催他快些回去换身干爽衣物。
  她仅当是一面之缘,但陈梓不这么想。
  岸边生着菖蒲,郁郁青青,他一步一回头,犹豫再三还是停在原地,郑重地朝她行了一礼。
  “在下陈梓,京城人士,来江南求学,敢问姑娘芳名,日后定亲自登门拜访,聊表谢意。”
  锦瑟短促地叫了一声,揪住江吟的手臂。
  “小姐,他莫不是对你有意?”
  江吟坦荡地笑笑,落落大方地还了礼。
  “区区小事,何须惦记,公子不必纠结于此,若是有缘日后定会相见。”
  她不着痕迹地拂了陈梓的好意,摘下斗笠,错过了对方脸上明显的失望之色。
第2章
  天色渐晚,江吟坐在雕花的轩窗前,散开一头如云的黑发,揽镜自照,微带感伤。
  她回到府中先陪祖母用了膳,听慈眉善目的老人唠叨了半天她的婚事,之后又提起归京的打算。
  “吟儿啊,你这些年受苦了,和祖母一同住在清静之地,未曾见识过京城的繁华。”
  “这是什么话。”江吟嗔怪道,“陪祖母是吟儿的本分,何况家中父兄都在朝为官,除了我还有谁能为您分忧呢?”
  “是个懂事的好孩子。”祖母笑的合不拢嘴,“可惜临安偏僻,寻不着门当户对的好郎君,你也大了,该考虑婚事了。”
  “再说吧。”江吟避而不谈,亲自为祖母夹了一块桂花糕,“小厨房特意做的,我吃着香甜可口,您尝尝合不合胃口。”
  祖母眉开眼笑,不住地抚摸江吟的头顶,夸她孝顺。
  一顿其乐融融的晚膳到了尾声,祖母突然想到了什么,坐直身子一脸严肃道:“吟儿,以后少去那什么松竹书院,里头都是混小子,你是有身份的世家小姐,万不可和他们厮混到一块去,虽说这里无人知晓你的家底,可也不能让人看轻了去。”
  “有我表哥在,没人敢欺负我的。”江吟安慰道:“您不是常说,让我多跟着表哥念念书,将来也做个识文断字的教书先生吗?”
  “哎呀,那都是说笑话,做不得真。哪有女孩子家家抛头露面去做教书先生的,在家里相夫教子还差不多,不成不成。”祖母忧心忡忡,“先前允你去是希望你多点学识,但如今你已然到了许婚的年龄,就应该待字闺中,别再往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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