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屿的目光从对方死死扣着自己不打算放开的手腕上漫然掠过,唇畔见染上了冷峭的弧度。
“阁下真不打算松开?”
她的扬着的嘴角半勾,漫不经心地敛起眸子,浑身散发着压制住久山航大的力量,漠然无情的双眼看着久山航大左手臂中蔓延开来的毒素。
好似很是欣赏他现在攀爬到半边脖子染上黑紫色之景,随后径自率先松开自己攥着对方的手臂。
在对方吐出一口黑血之时,又轻松侧过身躲避。
“你对我做了什么。”
久山航大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嘴角,视线注意到自己手臂上那被指尖留下的几处伤口已经变成了黑色,才发现左半边的身体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麻木毫无感知的状态中。
甚至他的左眼,视线也开始变得的迷糊。
而下一秒,却是让他脚下一软,竟左膝跪地。
扣住祝屿肩膀上的手掌如今已被他撑在地上,用来作为支撑身体的力量。
祝屿揉了揉自己的肩膀,伴随着骨头“咔咔”声缓缓转动,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眸冷傲孤洁却盛气逼人。
“这是代价,阁下。”
久山航大盯着眼前背过身的女哨兵,看着她轻松拆卸掉那些足以射杀掉两人的武器,然后又将其折成两段,彻底报废。
他就这么远远地看着,眼神凉津津的。
久山航大无声攥紧了自己的指尖,随后用还没失去知觉的右手从上身的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
在按下凸起按钮的那一刻,他手里的物品,就像一条如同巨蟒般的银丝朝着祝屿袭去。
一只手抓着仿生人头发的祝屿侧过身,伸手就将其握在了手里。
她看了一眼随后不屑冷笑一声,“阁下不会觉得这点东西能要了我的命吧。”
久山航大闻言抿唇,身形不稳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漆黑的眸子中闪动着光泽,“它自然不会要了你的命。”
随着祝屿身体被大量的电流流窜遍全身,见她无声倒地,久山航大才将后半句话说了出来,“但是,它能让你陷入短暂的昏迷。”
看了眼那些还活着的仿生人,久山航大往一旁的地上淬了一口污血,在自己视线全部失去之前,将之前手里的手铐铐在了祝屿的手腕上。
随后让那些仿生人把人扶起来,半搀半扶地把祝屿带上了飞船。
等梁仞从地下格斗场的密室中再次赶回这里时,早就没有了踪迹。
他的领口散乱,看着那一堆报废的激光枪,目光沉冷。
随后视线才从地面转移到了天空上方。
小屿,你一定要撑住,等着我!
……
祝屿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双手被厚重的铁制手铐紧紧锁住,随着她手上扯动的动作,连接着手铐的铁链发出了撞击声。
这才让祝屿注意到自己并不是被简单地铐住,相反,更像是被拴起来。
有了这一想法后,她放弃了抵抗,看起来像是垂着脑袋的一只困兽。
实则她是因为身体中的精神力忽然消失不见,而感到奇怪。
站在玻璃后一直观察着她动静的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里面站着一个被包扎成与古地球时期的木乃伊一样,显得异常显眼的人。
此人正是久山航大。
他身上的毒素虽然得到了缓解,但身上的皮肤已经开始溃烂,为了不吓到其他人,也为了治疗,只好被医生包扎成这样。
久山航大来这里主要是确认祝屿的生命体征,因为下达他的命令就是要将人完好无损地押扣回来。
一般对逮捕犯并不会存在这样的命令。
但是久山航大向来习惯了服从,他生来便被设定好了不会质疑。
所以,在见到祝屿醒来后,他便知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
接着便和站在他身旁的男人说道:“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然后便拉开门,消失在了房间里。
等他离开后,站在屋里的几个人才有了动静。
站在最前方的正是专门负责审讯的一位预审员。
他伸出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拍了拍之前久山航大坐站在的左肩处。
“真是晦气。”
听到他的声音后,站在他身后的人纷纷低下了头,不敢多言。
预审员和圣塔的警卫不合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随后只见那名预审员取下了自己披在身上的制服外套,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衣以及黑色的西裤。
端起手边放着的一杯茶,隔着玻璃观察着祝屿,和身后的人问道:“上面什么要求。”
身后的人毕恭毕敬地朝他递来了一根装着不明液体的玻璃管。
“只要让她承认这个东西是她手里流出来的就行。”
男人喝下一口热茶,举手投足间皆是傲气,“就这么简单?”
“是。只要她承认了,就可以交给审议团裁决审判定罪。所以,您只要让她承认,并且画押就可以了。”
男人轻飘飘地扫过一眼递给自己的一份供词,半晌后,又喝下一口热茶,才慢腾腾地站了起来。
然后从门边的衣帽架上,取下自己的军帽,离开了这里。
大概过了三分钟。
他的身影出现在了祝屿所在的房间里,背对着玻璃后的众人。
两人的交谈声透过电子眼,清晰地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
他的出现,甚至没有让祝屿抬起头。
被下了面子的男人心生不爽,拽了拽连接着手铐的铁链,将祝屿的一只手臂拉起。
在对方终于抬起眼看他时,他才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在见到祝屿的脸后,男人的神情有一时的恍惚,随后眼中的情绪变得灼热起来。
甚至还摘掉军帽朝祝屿微微屈身行礼,“日安,祝屿女士。”
祝屿看着他,嗓音有些微微沙哑,即使双手被铐住,她依旧从容不迫,两条长腿交叠地坐在地上。
“你又是谁。”
听到她的声音后,男人走了几步,身子抵在他身后的桌上,一只手撑着桌子,一只手扬了扬手里的证词,勾唇笑道:“我是负责你案件的预审员,肖恩。”
他扫了一眼证词上最前面的几行内容,“没想到你才不过二十岁,竟然会拥有这般惊人的财富。啧,这怕是我这辈子都赚不到。”
肖恩将他手中的证词以及自己的军帽摘下,放在桌子上,然后故作潇洒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只不过很可惜,祝屿对他的美色丝毫没有反应。
肖恩也不气馁。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管玻璃管,晃了晃里面的液体,然后看向祝屿。
“不过,靠着售卖这种虚假产品而谋取高额的资金可是星际法不允许的。”
仅是一眼,祝屿便认出眼前装在管子里的液体,并不是她的治疗剂。
那里面装着的,只不过是一种看似和她治疗剂颜色差不多的混合液体。
因为在那管液体中,她看不到任何魔力的波动。
不过,那个容器确实是她用来装治疗剂的。
她抬起头看向玻璃管的动作,却是让肖恩认为,这个东西多少与她有着必然的联系。
至于这份联系是深是浅就要看他接下来能从对方嘴里撬出多少了?
因而肖恩没有放过祝屿接下来的每一个微表情和小动作。
“说说吧,这东西怎么来的。”
见祝屿不言不语,肖恩沉默了数秒后走到祝屿跟前。
他狡猾的声音在祝屿脑袋上方响起:“如果这东西不是出自你网店的话,说不定可以被无罪释放哦。”
“怎么样,考虑清楚了吗?”
眼前自称为预审员的男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一管假的东西来这吓唬她。
这让祝屿不得不戒备。
她隐约觉得这里面肯定有诈,说不定就等她主动钻入圈套。
她打量着这间除了一张长桌,两张凳子就空无一物的房间,说起来其他无关紧要的话。
“这里是哪?”
肖恩顺手拖来一把凳子,坐了下来。
双腿交叠搭在一起,回答了她的问题。
“审讯室。”
见她的视线停留在了那面巨大的玻璃上,生怕她看出些什么,肖恩只好转移话题。
“不用看了,这里是特意留给你的。”
果不其然,祝屿被他的话吸引,“什么?”
肖恩高坐于凳子上,他轻掀起眼皮,扫向了房间内的四面墙壁。
“这间屋子由特殊材质构成,专门留给你们这类有精神力的人。”
“难道你没有发现,自己的精神力在这里毫无反应吗?”
肖恩轻笑一声,像是讥讽又像是嘲弄。
“还以为你早就察觉了,没想到也不过是个迟钝的哨兵,还以为有多聪明。”
他直直看住祝屿,婆娑着下巴,自问自答着,“也是,一个出自穷乡僻壤,素有垃圾星之称星球的哨兵再聪明能聪明到哪儿去。”
这是肖恩的计划,他企图用话语激怒祝屿。
好让她情绪产生波动,自己可以趁虚而入,就此轻松解决这件事。
不过,想到这,肖恩的眼神中闪过一种名为遗憾的神色。
要是能够在对方那张脸上留下些什么,就更好了。
女哨兵啊。
他可是还从来没有审讯过的。
肖恩的脑中浮现出祝屿那张无瑕的脸上留下刑具狰狞的疤痕,然后被自己折磨得血迹淋淋,跪在地上毫无生机的画面。
光是想到这,他的面孔渐渐浮现出不正常的红晕,呼吸变得急促而灼热,眼底是扭曲而狂热的病态。
似乎是觉得有些热,肖恩不由得褪下一只手套,手不受控制地想要抚上祝屿的脸颊。
祝屿却从地上站了起来,铁链碰撞声唤醒了陷入幻想的肖恩。
他昂头看着看起来分外平静地祝屿。
只见祝屿垂下眼,看着他此时的状态,似有若无地冷笑出声。
“别用你那恶心的眼神看着我。”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房间里传来一阵巨响,肖恩的脑袋被踩在祝屿的脚下。
祝屿的双手虽然被锁住,但她的双脚还能够自由活动。
她也不管那管摔碎在地上洒了一地的“假冒品”,看向了正对着自己的那面玻璃,声音很冷,就像是冬日的大雪,没有一丝温度。
“怎么,只敢躲在后面?真是一群懦夫。”
……
肖恩被移送到医务室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
他在躺上病床的那一秒,就彻底失去了呼吸。
而被一拥而上的警员压制住,并且打了一大管麻醉剂的祝屿,则是被转送到了军部地牢。
那里已经很久没有迎来新的客人了。
祝屿早上那一番挑衅的行为,彻底激怒了上面的人。
什么都没办成,还白白死了一个预审员不说,警员也抢了不少。
就算是这件事是秘密进行的,但想要压下这件事也得要花点功夫。
不过,把人从审讯室里转移到军部的牢,可就要更麻烦了。
这种麻烦不仅是指程序上和流程上,更主要的还是,行动上。
但上面的人已经再也等不及要给这只驯服不了的猛兽一顿教训了。
所以他们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在转移的半途中,祝屿在车里醒了过来。
但由于她身体里注入了过量的麻醉剂,没等她清醒多久,就又昏睡了过去。
见她睁开眼,坐在她身旁的警员不由得僵直了身体,随着她脑袋一歪,阖上了眼,他们才松了口气。
好在最后终于有惊无险地把人送到了地牢里。
……
地牢和审讯室并不在同一个地方,也不隶属于同一个部门。
地牢是军方押管已经被审议团裁决审判后的犯人所在的一处位于帝星郊外的机构。
而审讯室则是不属于军部,专属于审议团的机构。
两者虽然隶属的上级不同,但在一定程度上,却是亲密的伙伴。
进入了地牢,就意味着祝屿已经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在审议团裁决审判的书面文件还没下达之前,就能直接让她在当天晚上出现在了军部地牢中,这件事情里面,很明显,掺杂了不少不正当的手脚。
实际上在星际,逮捕犯除了要签署供词外,还需有另一个辅助证明才能够被判为有罪,然后才能由预审员交予审议团。
那一辅助证明,就是出自审讯室里电子眼中的监控到的逮捕犯亲口认罪的片段。
祝屿是在昏迷后被人强制在那证词上画押了自己的指纹。
至于电子眼监控里的片段,有了她的五官捕捉以及声音记录,想要作出一份以假乱真的监控片段并不难,只是需要时间罢了。
而这段时间,恰好能够让军部的人来驯服这头猛兽。
这一套下来,可谓是一环套一环,花了这么多心思,看来上面是铁了心要驯养祝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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