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临将瑟维斯放下,擦着额头上冒出的汗,露出一口大白牙朗声问道:“我们该去哪儿?”
回答他的,是他万万没想到的瑟维斯。
他将自己的手掌放在了能够开启电梯运行的机关中,随着他指尖被刺出一滴血,电梯门这才打开。
几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瑟维斯走在了最后。
他按下了五层的按钮,有些别扭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相处,因而他背影以及声音显得很是僵硬。
“给老头子发出求救信号的,是位于五楼专门负责处理信息与通讯的部门。”
“那里肯定会留有与幸存者有关的信息。”
川临站在他的身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问出了自己从一开始就想知道的问题。
“瑟维斯,你们星球的居民全是和你一样的能变成蛇的人吗?”
瑟维斯的双肩耷拉下来,眼眶微微发红,眼神变得暗淡无光,唇角下垂,一个人站在前方,内心充满了无法摆脱的悲伤。
在电梯到达了五楼时,才响起他的声音。
“不是。”
“θCGE4748星云上的灵蛇族随着历史的优胜劣汰,只剩下极少的一部分。每一个灵蛇族自出生就背负着守护这颗星球的命运。”
“就算是死了,也无法逃脱。会被大祭司做成我们之前碰到的亡者,只有大祭司死了,里面的灵蛇族才能解脱。”
“我是个混血。”他跨出电梯门,带着人前往信号发送处,“既不受人类的欢迎也不受灵蛇族的欢迎,所以才会偷偷跑出去,然后被奶奶捡到。”
落在最后的姬雅柏忽然出声,“那你为什么好不容易逃出去了,还要再次回到这里?”
瑟维斯在长廊中一处半开的门前停下了脚步,吱呀一声,他将门推开,里头的一切让他瞳孔急速扩张。
他赶忙将门关上,粗喘着气,转过身朝着后面的人吼道:“别过来!快下去!”
被他这么一吼,其他几人有些莫名其妙。
但是站在最后面的姬雅柏敏锐的精神力感受到了那扇门后在不停涌动着的气息。
她从人群中走了出去,伸出手揉了揉瑟维斯的脑袋,难得有几分的温柔,“别怕,你看到了什么?”
瑟维斯抬起脸,众人才发现他现在不对劲之处。
只见他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泪珠,湛蓝的眼中盈着泪花,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
突然他双手捂住脸,蹲了下去。
瘦弱的脊背,猛烈地抽搐了起来,泪水顺着他的指缝无声地流下。
短暂的失声后,立刻又变成了长嚎,像是一只受伤的幼兽,只能嗥叫着抒发自己的悲伤与愤怒。
“死了!都死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幸存者!不过就是一场骗局!”
听到他这番话的姬雅柏递给了川临一个眼神,让他把门打开。
随着门的开启,里头一股难闻恶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地上凌落满地裹着残破血衣的尸骸,残肢断臂渗出的余血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干涸在了地板上,那片泛着蓝光的操控台上,闪着幽光,将血泊映得斑驳昏黑。
而在这些尸体中,有一个满面血污的头颅突然从血泊中缓缓地抬起,那双血红的双眼瞪的极大,垂死的眸底闪烁着兴奋的幽光,在昏暗的角落里紧紧盯着走入了房间的几人。
似乎在等待着美餐一顿。
第47章 地穴蠕虫
一开始姬雅柏还不太明白, 为什么看起来仅是匆匆窥看过里面景象的瑟维斯会说出“骗局”两个字的话。
在她走进这里面后,看见了那块还亮着被溅洒上血的屏幕时,好像能够明白瑟维斯突然崩溃的原因了。
原来和公会会长发出求救信号的并不是活着的人。
而是屏幕中一直在不断重复播放着的一段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录制好了的学舌的鹦鹉。
将那具倒在屏幕前, 手指一直碰着屏幕的尸体挪开后, 那段一直在播放着的视频才就此停了下来。
祝屿站在她的身后, 自然也就将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了。
大概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姬雅柏往旁边跨了一步, 腾出一个位置给她。
“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故意人为的。”
姬雅柏有些嫌弃似的用两根手指捏起尸体还算干净的衣角, 擦去了屏幕上的几乎快要干掉成痂的血痕, 等屏幕处理干净后,她的双手才在屏幕上快速飞舞了起来。
在她的一顿眼花缭乱, 祝屿完全看不明白的操作之下,整个通讯室, 乃至联络处,在眼前屏幕中发出的一声AI机械的“正在重启中”后, 陷入了短暂的黑暗之中。
等所有的设备重新启动后,蹲在门外的瑟维斯已经边擦着自己的眼泪边哽咽着和川临一块翻动起了尸体, 而邹卉则是在一旁认真地检查这些尸体身上的伤口。
姬雅柏将通讯室内的操作记录都翻了个遍后,她脸上的表情才轻松了几分,断言道:“应该是巧合。”
祝屿和她向自己投来的眼神撞上,两人视线交汇之际, 又听见了姬雅柏的声音。
“不过,按照那具尸体死前的动作状态看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突发的情况,才会让他措手不及或是太过着急而一时在按下了求救按钮后点开了这个视频。”
邹卉将自己手中的尸体翻了一个面, 尸体已经被破开肚子里的那些肠子哗啦一下顺着翻转的动作掉了满地。
那一团已经发烂发臭的肠子伴着破碎的内脏与碎骨髓液洒了一地,腐烂刺鼻的气息扑鼻, 原本就算不上干净的空气在混入了这个味道后,变得格外的粘稠。
习惯了与尸体为伍的邹卉对这个气味丝毫没有动容,只见她手中解剖尸体的动作还是那么的冷静与一丝不苟。
就在刚才姬雅柏的话音刚落下之际,她已经完成了第三具尸体的解剖。
“他们的伤口很奇怪。”
邹卉站了起来,扔掉手上被染红的硅胶医用手套,又重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幅戴上,走到了被姬雅柏挪开的尸体旁,她手中的手术刀在灯光下更亮眼了几分。
她麻利地将人翻过面,用眼睛自带的扫描分析功能将这具尸体,接着,那把精巧的手术刀毫不犹豫地穿透了衣服划开了躯干。
邹卉的手在里面掏啊掏,最后从里头掏出了一颗成色尚且比较新鲜的心脏,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了起来。
姬雅柏捏着鼻子转过身,脸色有些青白,努力地压制着自己胃里翻腾的食物之时,就听见邹卉平静得没有一声线颤抖的声音。
“那些断臂残肢并不是人为的。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掉了神经,由于身体机能的死亡后,便随之而断落的,还有一部分则是被硬生生地扯下来。”
她拉出一截肠子,用手术刀切开,里头流出来的并不是血,而是一只身体被撑起得很是肥大的虫子。
随着这只虫子地钻出,那截肠子瞬间就干瘪了,就像是被抽取了所有营养只剩下一层皮的东西,没一会便散发出了腐坏的恶臭。
“看来,有东西比我们到得还要早。”
三人的视线同时落在了地上从被切开的肠子中不停扭动着身子有些困难从里头钻出来的虫子。
她们脑中出奇的同时浮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该不会,这里面所有的尸体当中都住满了这些不知名的虫子吧??!!
就在她们头皮隐隐有些发麻之际,两个翻动检查着尸体堆中是否还有幸存者的男生那处,突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咔咔”声。
三人抬头望去,在瑟维斯与川临的身后出现了一颗头颅,连着这头颅的残破躯体随着站起的动作正左右摇晃地发接连发出了“咔咔”的声响。
显然,两个神精粗条的人也发现了从自己身后上方慢慢头下来一道黑影,以及那有些瘆人细碎声响。
两人相视一眼,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随后默契地转过头看向了身后。
在两人的身后,有一具尸体正在挣扎着站了起来,在白炽的灯光之下,无法辨认出是男是女,只见那张脸满是鲜血正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掉,用空洞的眼神看着两人。
他的身体以及四肢都呈现出诡异的角度,从地上站起来。
川临本来以为眼前的是一名幸存者,于是便有些兴奋。
“你是幸存者吗?!”
他站起来,伸手想要帮助这个手脚方向都是朝着反方向摆放的人将四肢重新掰回来。
伸出在半空中的手却被瑟维斯钳住了手腕。
瑟维斯一脸生气的样子,两只眼睛仿佛冒着火,神色看起来是迄今为止以来最为凶恶的表情。
他的声音是紧绷着的,由于刚刚哭过,所以还有些沙哑。
只听他斥责着一脸莫名表情看向自己的川临,声音中流露出了几分急切得气急败坏的声音。
“都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你就要伸手去碰!还哨兵呢,我看你就和烧饼差不多!”
说罢他便拉着川临跑向了祝屿三人所在的地方。
而就在他伸出手钳住川临的手腕之际,有一抹细小的白色的身影快如闪电地冲向了那颗头颅的眼眶之中。
……
兵分两路的五人站在了一块,目光齐聚看着那个前方扭曲着身体走起路来歪歪扭扭的尸体。
姬雅柏脑中的精神力随着这尸体的靠近,越来越紧张,就像是一把蓄势待发弯弓,在等待着合适的时候将利箭搭上。
“邹卉。”
祝屿突然出声,引起了其他四人的注意。
第一个被她叫到名字的邹卉莫名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不经意地挺直了身板,嘴角有些微微上扬,微笑浮上眉梢,脸声音都有些和平常不一样柔软了不少。
“怎么了队长?”
祝屿朝她伸出手,“你手里的刀能借我吗?”
邹卉还以为是什么,说不上有些失落还是有些其他的情绪,她准备从包里掏出还没被她用过的新的手术刀给祝屿,却被祝屿打断了翻找的动作。
“你手上的就行。”
邹卉收回自己的手,看向她,“可是,这个是脏的。”
“没关系。”
祝屿的手又朝她凑近了一点,邹卉将手术刀倒了过来,用干净的刀柄那头递给了她,“给。”
祝屿和她说了一声谢了之后,手中把玩着那把精致的手术刀,上下颠了几下,似乎实在感受着它的重量与质感。
倏地,她身上像是笼罩上了一层嗜血的寒意,冰冷孤傲的双眼仿佛没有理焦距,深谙的眼底充满了平静,乌黑的头发散在她的耳边,宛若黑夜中的鹰,孑然独立间散发着冬夜料峭的冷意。
随着她的动作,那把手术刀像是出鞘的长剑,一道凌厉的破空之声朝着不远处的头颅冲去。
与此同时在尸体中游走着的小白,也正因进食将自己的身躯撑大从鼓起的不太正常的肚子中冲破而出。
匕首削去了一角头骨的声音,与小白破肚而出的声音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
只听见“哗啦”一声,成千上万只与从那截肠子中爬出来的虫子一样的“兄弟姐妹们”像是一座米山一样,倾斜而下,淹没覆盖了地上的所有尸体。
而随着这些虫子往外跑出来,那句尸体霎时间便失去了生机,因体内寄居着的虫子们才“缝合”的身体,像是被肢解了一般,散落成一块又一块的碎块被淹没在了地上涌动的白色海洋中。
率先反应过来的祝屿已经踩在了操作台的桌子上,低垂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朝着他们这“海岸”边拍卷而来的“浪潮们”。
眼前的数以万计的虫子们让拥有精神力的姬雅柏与川临的大脑血管像是要炸裂开似的,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在颤抖,手脚也开始变得冰凉,就像是整个人被扔进了无边的冰冷深海里,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都凝固了。
准备上桌的邹卉在看见这宛如石化一般呆愣住的两人后,她朝着瑟维斯喊道:“搭把手,先把他们两弄上去。”
等他们两人站在了桌上时,原本脚下的空地已经被密密麻麻的虫子们占据。
邹卉搓了搓起满了鸡皮疙瘩的手,看着已经淹没了桌脚一半高度,甚至还在不停往上涌的虫群,汗毛都不受控制地竖起。
她的潜意识正在告诉自己不要再去看这些恶心的东西,但却像是被篡夺了心神,怎么也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只能小心翼翼地将呼吸压在胸腔内,生怕一个大喘气会让这些虫子愈加的疯狂。
“这些虫子究竟什么东西?它们怎么会出现在尸体中?难道它们靠着吞食尸体而活?”
邹卉没注意到自己竟然把心里所想的事情就这么说了出来。
脚下一个打滑,差点就要掉进虫堆之中,却被身旁姬雅柏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
“呼。”邹卉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然后朝着恢复了神智的姬雅柏道谢。
“你好了?刚刚是怎么回事?你和川临就像失了魂一样,任我怎么叫你们的名字都没有任何的回应。”
姬雅柏从身后的包里翻找出来了一管能够安抚自己精神力的镇定剂,随后眨动没眨眼扎进了自己的卷起衣袖的手臂中,才回答了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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