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畅从见却青第一面起,就对她颇有好感。
赵兟是她的表哥,她自然会帮他说话,但同为女孩子,又是同龄人,她也会提点蒋畅。
她的意思是,不要因为怜惜他,而原谅他的错误;也不要因为怜惜他,而奉献自我去治愈他。
蒋畅说:“可能和你想的不太一样。”
“怎么的呢?”
“我从他身上获取到的情绪价值多得多,一百分的卷子,我得了七十分,他不会让我反省为什么扣了三十分,而是骄傲,比及格还多了十分。我觉得,他改变自己,渐渐变好,成为一个温柔的人,是件值得敬佩的事。”
同情若是构成喜欢的一部分,那敬佩则是爱的重要一分子。
——不过,这个字眼现在用,太过沉重。
“而且,恋爱不会是单方面的奉献,他对我很好,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她是不通晓恋爱法则的,只是一颗真诚的心,放到任何关系里,都是适用的。
向别人剖白她对赵兟的喜欢,实在是难为情,像是应对什么考核,又像是上演蹩脚的爱情剧。
蒋畅两手捧着脸,手心、脸颊俱热。
却青望向赵兟,说:“赵兟何德何能认识你啊。”
她再次将目光转向蒋畅,“相信我,你非常当得起他对你的好。”
赵兟他们将找来的小螃蟹洗净后,直接下锅炒,加上调料、配菜,做焖饭。
吃完开始收拾,垃圾打包装袋,启程回宿城。
蒋畅到家时,天完全黑透了。
她打了个哈欠,“我就不叫你上楼了,想直接洗洗睡了。”
“好。”
“拜拜。”她解掉安全带,作势要下车。
赵兟侧着身子,一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她,“就这样吗?”
“嗯?”她回眸。
他干脆也摁下按键,倾身过去,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唇角,手抚着她的头发,“好好休息。”
蒋畅上楼的脚步有些打飘,不知是困的,还是被他亲的。
洗完澡,出来看到胡蕙发消息来,说她彻底和谭勤礼断了。
大酱炖大肠:你会辞职吗?
福狒狒:不辞,咱行得正坐得直,拿人薪水,替人干活,又没犯错,凭啥辞。
大酱炖大肠:那你……难过吗?你不要强装淡定,不开心就表达出来。
对面沉默良久。
福狒狒:男人没了咱就再找,把自己丢进去,才真的划不来。
大酱炖大肠:找机会喝一杯吗?
福狒狒:行啊,有空我带酒来你家,给我备上菜。
蒋畅不好酒,但胡蕙喝。两个人没事会聚到一起喝两杯。
胡蕙住的地方地段好,房子也好,就是房租高,她得和人合租。所以,蒋畅去那儿不方便。胡蕙如果喝醉,就直接在她家睡下。
第二天周一,因为玩了一整个周末,蒋畅精气神倒还不错。
工作照例是审稿、更新网站,中午收到赵兟给她叫的饭。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
赵兟似乎对寻觅美食,摸索她的口味上了瘾,他不是在外卖平台叫的,是让店家专送。
待她吃完了,他还会问,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蒋畅说他这好像做调研。
他回答说,此项活动的确可以命名为《女朋友饮食偏好专项调研》,还问,如果交给她评等级,她怎么评。
她说她又没看到报告。
结果过了两天,赵兟真的在A4纸上手写了份报告。
题头,调研人,调研时间、范围,研究对象……等等,一应俱全,甚至列了个表格,将她吃过的东西一一陈列。
他的字大概练过,介于行书和草书之间,字形结构、笔画,极具个人特色,锋芒尽收,毫不张扬。
蒋畅字字看完,一时不知该夸他仔细,还是笑他无聊。
赵兟道是与她相关的事,就不算白瞎功夫。
可能是由于吃得好,加心情好,这几天她的气色都红润起来了。
大姨妈造访时,她的痛感也没那么明显。一般她是第一天会痛,到第二天就好转了。
之前她月经不调,是内分泌失调造成的,网上有人说,谈个恋爱就好了。
真假尚不可知,但因为赵兟温柔体贴,说话有时也幽默,和他相处,她很放松、开心是真的。
这天周六,蒋畅和赵兟出门约会。
说实话,于两个比较宅的人而言,逛街的乐趣,大概远不如在私人空间待在一起来得多。
最后,看过一场电影,两人回了蒋畅家。
蒋畅经常三分钟热度,买了破壁机、空气炸锅、煎锅等一系列东西,都没怎么用过。
她把东西翻出来,在网上搜教程,看能做什么好吃的。
赵兟洗了手,也进了厨房。
她问:“赵总,你是来炸厨房的吗?”
“虽然我厨艺不行,但是帮你洗洗菜还是可以的。”
蒋畅家厨房本来就小,挤两个人都转不开身了,她用肩膀顶着他,顶出厨房,“好了,你自己玩去吧。”
他靠着桌子,说:“女朋友这么能干,我该干吗呢?”
她笑着答他:“你负责写一篇,以‘夸奖蒋畅’为主题的作文,不低于800字,禁止抄袭,把我哄开心。”
“有点难度,看来我现在就得构思了。”
玩笑归玩笑,待她发现少食材时,毫不客气地把他招呼出去买。
蒋畅把午餐做得十分丰盛,四个餐碟,还有一大碗汤。
赵兟说:“赵某真是自愧不如。”
“我有的还是现学的,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她将筷子递给他,“我哥哥做饭才是真的好吃,小时候在家,他经常做各种吃的。”
“记得你说过,你哥哥对你不太好。”
“以前不涉及利益方面,我们又还小,跟普通兄妹差不多,吵闹、打架,长大懂事了,就觉得他好讨厌。”
不单单是蒋磊,还有父亲。
她年幼只觉得他凶,她和哥哥只要惹他不开心,就要被骂一通,后来知道他是父权主义,孩子不能违抗他,妻子也是。
母亲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人,思想早已固化,蒋畅不一样,她是一个很会反省的人。
反省原生家庭带给自己的影响,反省自古以来的文化糟粕、封建传统,反省所处社会的大环境给人的压抑。
也就造就了她精神上的痛苦。
但至少,她知道那些是不对的,无力改变别人,那就让自己摆脱。
可能,人生的痛苦是影子,在有光的人间,一直跟随着她。太阳落山,它们就暂时隐藏。
从家里出来,工作、网络、生活,都充斥无数的不如意。
和人抱怨太多,容易招人烦,发在公众平台又会招来各种议论,干脆在心里想。
多好,不用怕和人争辩,无人回应,还节省时间。
确实会内耗,不过她会转移注意力,转移开了,就灵台清明了。
比如做饭就挺解压的。
再比如,看着赵兟吃下她做的菜,也会给她带来满足感。
第42章 第四十一章
赵兟吃得慢条斯理, 没有发出什么咀嚼声,低头下去,夹菜送进口里, 有一种贵族公子的气质。
一桌子菜很快被吃掉一大半。
蒋畅想起什么, 伸出手,朝他摊开,“我的八百字测评呢?”
表情严肃, 有老师收学生作业的气势了。不过事实是,以前在中学实习, 学生压根不怕她。
赵兟托起她的手, 低头在掌心亲了亲,朝她笑得好看极了,“这样可以吗?”
明明是轻浮至极的动作, 被他这么一笑,反倒像心术不正的是她了。
蒋畅心里霎时像过了高压电伏, 每一颗电荷都在刺激她浑身的细胞。
从头麻到脚尖。
“啊, 有油。”她猛地抽回来,“不要贩卖男色,没用。”
他沉吟数秒, 当场发挥:“致我亲爱的蒋小姐:今天非常荣幸,能与您共享盛宴,首先, 我诚挚感谢您今天不辞辛劳,亲自下厨……”
“好了好了, ”蒋畅笑得不行了, “别念了。”
她毫不怀疑,以他的临场反应能力, 可以现编八百字出来,但她估计受不了。
吃过饭,蒋畅拉起窗帘。
电视是房东留下的,虽然不如他家的家庭影音室有氛围,也算个低配版了。
赵兟倒不挑剔,只是……
他拨了下她扎在脑后的低马尾,“为什么你要坐在地上?”
“习惯了,因为茶几矮,架平板方便看。”
这么一说,赵兟也滑坐下去,和她肩挨着肩。
他腿长,曲在中间,应该不太舒服,她把茶几往前推了点。
他摩挲着她的手腕,她的桡骨茎突比一般人更明显,很有骨感,“我送你块表?我这支有女款。”
“不要不要,”她立时摇头,“那么贵,我怕磕了碰了,可能也不会戴。”
“那手链?或玉镯?”
她扭头看他,“怎么突然要送我东西?”
“想你戴着应该会很好看。”
蒋畅平时就戴一只银镯,偶尔披头发,就再套根皮筋,素净得很。
赵兟转而又想到,本不应该直接问她的,问她她也是拒绝。
“我还以为是提前问七夕礼物。”蒋畅说。
啊,要不是她提,他还忘了这一茬。
每到这样的节日,赵兟便像被时代抛弃的前朝遗老,既没有亲人拜访,也无女友约会。
特别是商家借此打着各种营销噱头,诸如阖家团圆,爱人相伴。远的不说,光是贺晋茂同情的眼神,他就看腻了。
他实在想说,他是孤家寡人,可不是鳏寡老人,没他们以为的那么惨。
赵兟说:“其实,我希望你直接对我提出要求,让我送什么,陪你干什么,不能怎么样。”
“为什么?”
“这样,我们之间可以少一些,因沟通不得到而产生的争端和分歧。”
蒋畅说:“感觉你是为了偷懒。”
“冤枉。”他笑着举起手,做投降状,又坦白说,“不过我的确不擅长揣摩女孩的心思。”
“可是,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她支着腿坐,下巴压在膝盖上,偏过脸看他,瞳仁里映着一点点亮光,“一点一点探索对方,就像学习一项新技能。”
“探索?”他揪住她话中极富歧义的字眼,反问她。
“天呐,我完全没那个意思,赵兟你……”
“我什么?”
蒋畅不做声了。
此时他离她太近,他像暗夜里试图悄然袭击人类的野兽,眼底有一抹暗光。
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否则,两人的气息就会交融在一起。
那可能会是一种暗示。
电视上,放着一部不太费脑的喜剧片。
蒋畅吃一堑长一智,刻意避开那些会让她哭得狼狈的。
再就是,刚恋爱的情侣看电影,是会发生一些此类事情的,电影剧情最好不要太复杂深奥。
这次绝对是赵兟先主动的,蒋畅敢肯定。
不过也是因为她默认了。
赵兟一手撑着沙发,一手压在她的侧脸上,将她圈在自己和沙发之间。
他缓慢地吮咬着她的唇瓣,然后是舌——软滑得不可思议,几乎要融解在口腔中,发出不规律的细微动静。
蒋畅闭着眼,睫毛微颤着,感觉和初次不太一样。
好比头回考试拿到满分,获得奖励的学生,为了争取第二次,他便更努力地学习。
相较于第一次因害羞而想躲,她的进步是,会主动迎合他了。
大概嫌这个姿势不舒服,赵兟将她横抱而起。他的臂力是她想象不到的强,下一瞬,她人就躺在沙发上了。
电视机的光横着照过来,她能够看清的,只有他的侧脸轮廓。
为了不压住她,他半撑着上半身,一条腿在沙发下,再度吻住她。
“啧啧”水声变得有些明显,电影的声效险些压不住了。
赵兟真的是在“探索”她。
连蒋畅自己也不太了解,男女之事上,她能接受的尺度范围有多大。
家里没有防护措施,他是个理智、有分寸的人,应该不会贸然那干事。
但说不好,归根结底,他是男人。
她脑子有些混沌了,乱七八糟的想法搅在一起,稀泥一样,糊住了她的脑回路。
所以,当他的吻落在她的大动脉上时,她的第一反应,是勾住他的后颈,而不是推开他。
他吻得太轻,以至于她有些痒,她难耐地“哼”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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