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
陈艺锦勾起嘴角,笑了笑,用手随便在桌箱里掏了张卷子,看似随意的指着其中一道题说。
“这道题不会。”
白语皱了皱眉,这道题上面画了个对号,她做对了啊!
搞什么飞机?
可是人家既然开了口,总不能不讲。
白语只能老老实实地接过卷子,把图在自己卷子空白处画上一遍,然后一点点把自己的思路讲给她听。
“哇,你的思路比我的简单多了,谢谢!”
陈艺锦开心道。
“不客气。”白语礼貌回应。
刚好卷子做到这儿,头脑也有些不清醒,白语放下了手中的笔,看了一眼被陈艺锦丢在一旁的酸奶瓶,摇了摇头,离开了座位。
国庆后的白语较之往常要更沉默一些,尤其是在对班主任表明她要住校以后,脸上更是难露出哪怕一丝笑容。
人很down。
白语只能这么形容自己。
她靠在走廊的窗边,瓷砖的冰凉隔着秋季单薄的校服传入臂膀,白语以此来醒神。
突然,身后被人点了两下。
白语回过神。
是萧安。
“怎么垂头丧气的。”
萧安说的是肯定句。
白语扯了扯嘴角,她觉得她笑得肯定很难看。
“没什么,开学了心情不好难道不是正常的?”
她撒谎了。
萧安没有拆穿她。
只是也学着她,靠着墙,点了点头:“那确实。”
但他很快自我否定。
“不过那是以前,我现在还挺喜欢开学的,能见到熟悉的同学多好?”
萧安说这句话的时候,望向她的眼神是亮晶晶的,那种温柔又真挚的神色,一直到很多年后白语都没有忘记。
可那个时候,她还是个不开窍的苞米,一门心思只扑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办法深刻理解身边人的话中话。
白语当时怎么回应的来着?她好像笑了笑,笑容比之前好看些,然后说了句:“对。”
没聊上两句,萧安就被邻班的人叫走了,国庆回来以后,大家好像都变得很忙,陈言为了数学竞赛被数学老师找了一百遍,现在还不见人影。
萧安和周鸣估计也是这样的情况。
白语看着走廊上来来回回未曾停留的身影,神情有些落寞。
她转过身子,看向窗外,操场上大多高一那群孩子无忧无虑的身影,白语问自己,羡慕么?
不知道。
她不知道。
白语常常这样,十天之中,九天是精神小伙的状态,一天是文艺女青年的存在,看见什么都能伤春悲秋一会儿。
她琢磨不透自己这种性格是怎么产生、发展与演变,归根究底,可能因为她是双子座吧?
“白语,东哥找你!”
还不等白语继续看着落叶感怀青春,一道超级无敌的大嗓门就把她喊了回来。
“来啦!”
这破高中生,该死的高二,连让人伤心的时间都没有。
shift!
哦,对了,白语家教很严,不会骂脏话,甚至有时候听到脏话心里都要跟着抖上一抖,哪儿哪儿都不舒服,但人也会有无法用普通言语形容的愤怒。
这个时候,白语就会把脏话巧妙的改编成让父母和自己接受的程度。
比如:shit(英文的某种脏话)→shift(发音相近的很普通的英文单词)。
*
物理办公室。
白语:“东哥,你找我?”
东哥叼着一只差不多燃尽的烟,配上他的地中海正迎风站着,要多拉风有多拉风,要多抓马也有多抓马。
听到白语的声音才转过身来:“哦,你来啦,那个什么,你把这些卷子好好分一分,数一下你们班的人数拿走。还有这沓,这沓给你们班前十名,学有余力做一做。”
“哦~好~”白语有气无力地回答。
卷子卷子,做不完的卷子。
白语很少会抱怨学习任务重,她家庭条件属于相对一般的那种,想改变命运唯一的途径就是上学这一条路,所以在别人看来再累再辛苦的学习任务,在白语眼里都不算繁重,甚至可以说是沉浸其中,乐此不疲。
但是但凡白语开始抱怨只有两种情况。
第一:听到她抱怨的人是很熟悉的人,白语偶尔的抱怨就跟变相撒娇一样,只是吐槽,没有往心里去。
第二:她最近心情真的不算好,而她敢抱怨的,除了学习没有别的东西,也不算走心,单纯发泄而已。
而现在的情况,上述两种都符合。
东哥算很熟悉的人,而且她心情真的不算好。
东哥是个很豁达的老师,毕竟他们那个年代喜欢和学生称兄道弟的不算多,能开得起玩笑的都是心境开阔的人。
东哥拍了一下白语的头,不重,笑骂道:“小孩子丫丫的,心里不要总是抱怨,你以为我们老师多总结份卷子是很容易的事情么?”
白语挑眉一笑,答道:“知道啦。”
说完,熟练地上手数完两沓厚度不一的卷子,转身就要走。
东哥撩撩手:“等等,你那个物理竞赛,里面的题要是哪儿不会,趁着课间的时候多来问问我,别不好意思。”
东哥说这话时,摸着后脑勺,明明女儿也不比她小几岁,可却不自在的跟个别扭的大男孩儿一样,如果忽略他造就的这一屋子散不去的烟味,就更像了。
白语乐了,东哥的个性简直太对她口味了。
“知道啦!谢谢您嘞!”白语终于露出了这一天来唯一一次八颗牙齿的笑容。
上学真好!
第76章
都说高中时期的男女, 16/7岁的年纪,正是天真烂漫,青葱年少的时候。
而爱情往往也很容易在这样懵懂无知的年纪产生,所以为了学习, 学校规定, 男女不得同桌, 校园内男女走路间隔要超过一米半,否则按照违纪处理。
前者规定有老师安排,学生无从抗拒。
但是后者……
你管我怎么走,距离多远?
抓到算你赢!
那个时候的孩子,尤其是有点小心思的孩子大概都是那么想的。
校园内,深夜的操场上, 幽暗的路灯下,没有比那更好的地方, 来安放少年少女躁动的心跳。
于是,便有了接下来的一幕。
“你是不是高二三班的那谁!你别跑!我认识你!你敢跑一个试试!”
晚上八点四十, 副校长的声音响彻操场, 惊起的却不是一阵飞鸟, 而是几对深夜趁着课间在操场偷偷漫步的小情侣。
操场顿时乱作一团。
本来安静的教学楼也开始人声鼎沸。
学生们手里的书都开始不香了,一个个平时连动都不爱动的书呆子,眼里也有了不一样的光彩,众人的选择都是一样的, 放下手里正在忙活的东西,纷纷疾步走到窗边,抢占最优视角。如果没有抢到也不要丧气, 因为会有既好心,口才又好的人, 来为你时时转播。
“你看,你看!曲老太跑步那姿势,像不像雨后的王八,一瘸一瘸的,哈哈哈哈哈哈。”班里一个惹事精正在转播时况给那些没捞到位置的人听。
那些人里包括白语。
白语刚刚还想趁着课间多做一套物理模拟竞赛题,此刻便被迫听起了副校长有些蹩脚的跑步姿势。
她放下手中的笔,有些无奈地摁了摁头。
把视线向窗边移了过去,人却仍旧坐在原地,听着窗边那些人叽里呱啦地猜测着那些情侣都有可能是谁,听到自己认识的,嘴角还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
心里也舒畅了许多,大概这就是忙里偷闲的惬意吧。
“我赌五毛钱的,曲老太肯定追不上!你们呢?”说话的仍旧是刚刚那个“转播员”。
他叫车迟,嘴却一点都不迟,上课下课卷子交的不是头一个,话却是最多的那个。
“我才不跟你赌,你也不看看曲老太追的是谁!那是三班的军体,初中还是田径队的,曲老太能追上才怪。”
回答的人翻了个白眼。
车迟笑了下,本来想回些什么,结果看了眼楼底下,下一句直接爆了粗口,死命拉着身边的人。
“我c,你看,那是谁啊!!!是不是周鸣,是不是,是不是?”
白语本来还很淡定地坐在位置上,听到周鸣的名字却一下子瞪大了双眼,刚想问“确定么?”,就听到车迟紧接着的一句,“我勒个去,你看,那是陈言么?”
陈言?
大家听了这个名字,更加躁动了。
纷纷挤着靠向窗边,恨不得一人一台望远镜,都争先恐后的确认那人的身份。
后来好几个人都喃喃道。
好像真是。
还真是。
他怎么回事?谈恋爱了?
不知道啊?
他藏的也太深了吧……
怪不得整天拒绝这个,拒绝那个。
评论的声音叽叽喳喳地往白语耳朵里钻。
白语彻底不淡定了,这都哪跟哪啊?
她也不往窗边挤,直接站起来往门外跑去。
倒不是担心他们早恋,只不过谈恋爱被抓,尤其是在黑灯瞎火的操场被抓,那可是一定要被记过处分的。
这在白语看来就是天大的事!
她跑出去的时候,刚好碰到了拿着一沓卷子回来的萧安,来不及跟他打招呼,略过他身边,直接奔着操场去了。
萧安站在白语身后,皱了眉。
白语所在的班级离操场不远,出了正门就是,也不怪班里的人能把陈言和周鸣认出来。
没几分钟,白语就到了操场。
这时候副校长已经拎着几个反应没那么快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往操场外走,看见白语的时候似乎是想起什么,还冲她招了招手。
“白语!你过来一下。”
白语心里一顿,突突地跳了两下。
她没做亏心事,但是也怕学校领导这样临时的召唤。
她先是回顾了一下近些日子自己的表现,最后只能得到深居简出四个字的结论,觉得曲老太叫自己高低不是批评,这才恢复了正常的心跳。
她又大略往那不算密集的被捕者人群中看了一眼,没瞧见陈言和周鸣的身影后,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这才抬起脚往曲老太那边小跑过去。
脸上还得挂着礼貌周到的笑。
“老师,怎么了?”
白语停下脚步,因为小跑了一路的缘故,胸口上下起伏着。
曲老太扶了扶眼睛,对着白语倒是一脸笑容。
他眯着眼睛,笑道:“跑这么急,没啥事,这几个人?我数数,你把这五个人给我看好了,我再去那边看一眼。”
……
白语傻眼了。
虽然心里千百万个草尼玛奔腾而过,可是脸上却是愈发恭敬,她瞪着真诚的大眼,点头殷勤道:“老师您去,我在这。”
曲老太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对那五个人变了脸色,呵斥道:“给我老老实实站这儿,你们的脸我都记住了,别想着跑!”
那五个人里,也有一两个白语认识,其中一个还是高一一个关系比较不错的男同学。
此时正丧眉耷眼,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其他几个也差不多是这个劲头。
曲老太看见了,不乐意,又把分贝提高了一倍,大声道:“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
地下俱是一片稀稀拉拉的回声。
就这样,白语一个大姑娘跟五个大小伙子就被曲老太这样晾在了深夜的操场上。
晚上小风吹来,凉飕飕的。
白语打了个寒颤,心里骂了自己一通,后来觉得不过瘾,又开始骂陈言。
最后绕了半天,又开始骂自己,觉得陈言兴许压根没在操场这头,自己就冒冒失失跑过来,被曲老太抓来当人行立杆。
唉……
正当白语心里不停地抱怨以及任命的叹了口气以后,一道高大清瘦的身影正在向这里靠近。
“白语?”
那人似乎不大确定,低低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白语抬起低着的头,往声源处看去。
是萧安。
萧安其实老远就瞧见了白语,至于这声名字,只不过是不清楚她在那里站着干什么?
等白语抬起头,那股子懊恼和悔恨尽数暴露在她藏不尽的表情里。
萧安觉得有点好玩,自从高二开学,尤其是国庆以来,白语一直是闷闷的,没有高一开朗,他理不清,搞不明白,这样鲜活的白语,久违了。
萧安心里有些轻快,脚步也跟着快了起来,没跑几步就到了白语面前。
“怎么站在这儿?”
说话的间隙,不着痕迹地看来眼她身后的五个男生,有几个还是他高一时候的同班同学。
白语此刻忍不住了,深深地叹了口气,声音不大不小地抱怨道:“曲老太深夜操场捉鸳鸯,我运气不好,现在帮忙看大门。”
言下之意就是,防止这些鸳鸯跑掉。
萧安没忍住,看着白语皱着的鼻子和撅起的小嘴,笑出了声,惹了白语一记白眼。
萧安的嘴角没放下,默不作声地站在迎风口的地方替白语挡着秋天的冷风,然后对着她身后的那群男生中的一个,打着招呼。
“被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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