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父也在一边劝着,“孩子都大了,也不是不懂事,你有话好好说,讲道理别骂人。”
白母深呼吸了几口,冲着白语招了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语重心长道:“我不是想骂你。”
“只是你也这么大了,别总小孩子心性,没心眼,什么都往外说。”
白语不解,“可陈言也算你看着长大的,他也算外人么?”
白母摸了摸白语的脑袋,一想到自己女儿还这么小,这么单纯,还需要自己护着,可自己就病了,心中不禁又开始难过了起来。
声音也因此柔和了几分:“你不懂,除了血脉至亲,其他人都是外人。”
“你要真有什么事,帮你的永远会是亲人,而不是朋友。而你跟陈言再怎么好,也只是朋友,不是亲人,明白么?”
白父却对此嗤之以鼻,“不见得吧?”
白母回头冷眼看着白父,“你闭嘴。”
白父这才不说话了。
白母又回过头,摸着白语的手,“行了,我知道你是为了妈好,我不生气。你这段时间虽然不用学习,但也多看看书,你这年纪多读书总是没错的。”
白语听话,乖巧的点点头。
白母拍了拍白语的手,“行了,这事我跟你爸看着办,你先去收拾收拾睡吧。”
白语看了眼白父,白父冲白语摇了摇头。她没办法,只能抿了抿嘴,挤出一丝笑,低着头回房了。
*
深夜,卧室。
白父躺在床上,也不理解白母刚刚的做法。
悄声说:“你说咱们跑了一下午也没个着落的事,被你闺女给解决了,你怎么还不高兴呢?”
白母睁着眼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不懂,我这病最好谁也别知道。”
“白语是个女孩儿,将来总是要嫁人的。我怕因为我这病拖累了她,要是外面的人知道我得了这个毛病,对她指指点点,又或者因为这个影响她的婚姻,到时候怎么办?”
“更何况是陈言他们家。我瞧得出陈言是有点喜欢小语的,虽然小语不开窍,可我也存着希望。陈言这孩子也是咱们看着长大,人品,性格,能力都是知根知底的,要是他俩将来万一能成,我也是放心的。”
“可这孩子这么一说,难免遭人嫌弃……”
白父却愣了神,坐起身来,似乎是很惊讶,“你说什么?陈言喜欢小语!”
屋子里关了灯,黑漆漆的。白父的眼神却亮晶晶的,想必隐藏在黑暗中的一定是个惊恐的面庞。
白母跟看大傻子一样看着白父,忍不住吐槽:“小语这情商就是随了你,跟个不开窍的木头梆子一样。”
“这么长时间,你一点都看不出来?”
白父惊讶以后就开始郁闷了,“我哪知道啊!我看小语不跟她那一圈小孩儿玩的都挺好的?陈言跟那群小孩有什么区别?”
白母就这么盯着白父,默不作声,跟看戏一样。
白父挠了挠头,整个人罕见的有些焦躁,“是,我承认。他好像是跟小语亲近了些,给她辅导功课,上下学骑自行车载她,平时也会带着小语出去玩。可他们不都还是孩子,小孩子丫丫的懂什么情啊爱啊的?”
白母看着这样的白父,突然觉得他这呆瓜一样的个性,竟然也呆的有趣。
白父继续自说自话,“他们俩不是从小就那样?好的跟亲兄弟一样?”
可说着说着,白父就越说越郁闷,最后直接一拳锤到了床边,咬着牙说:“好啊,这个小兔崽子,我说他平时怎么老围着我家小语转,竟然是存了这个心思。”
“这个天杀的小兔崽子,心眼子是真多。”
“我以后可得让小语离他远点,咱可不跟心眼子多的人玩。”
白母“噗嗤”一笑,总算开心了些,她看着白父这一副气的跳脚的模样,调侃道:“我觉得陈言挺好的,怎么?你还不满意?”
白父刚准备扬声,又怕惊动了隔壁睡觉的白语,又压低了声音说:“不满意,他心眼子太多了。小语将来可不能找心眼子多的,被骗了还帮人家数钱,不行不行。”
白母憋着笑,故意逗白父,“你说了可不算,得看你闺女的意思。”
白父想到这儿就气结,话也不说了,直接躺下背对着白母,一个人缩到床边,双臂一抱开始生着闷气。
另一头,正在睡梦之中的陈言,似有所感般的皱了皱眉,瞧着像是做了个噩梦。
第119章
虽然白语给白母趟好了路子, 可白母还想在姨妈那再试试。
毕竟是亲戚。
除却怕影响白语之外,白母下意识也觉得亲戚会比朋友会更靠谱些。
可事实证明,几次下来,姨妈对白母的事并不上心。白父一次次劝白母, 可白母一次次不死心。
终于, 一天晚上, 白父在路上一边开车一边说:“你就别在你姐身上耗时间了,就算能找到人,人也不能马上给你安排手术,中间里外里又是个时间差。咱们这是救命的事,你可别钻牛角尖。”
白母不搭理白父,只望着窗外的大海, 眼眶红红的,脸上还能见的出未干的泪痕。
她不明白, 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怎么在这种生死之际, 却能这样不慌不忙, 不紧不慢。
她当初生病的时候, 自己跟哥可不是这个态度,都是当成自己家的头等大事,上赶着帮忙。遇到不负责任的医生,那都是能急红眼的。
可事到如今……
白母望着远处的大海, 吸了吸鼻子,使劲憋着眼里的泪,不再让它落下。
心里虽然难过, 却也有了决断。
当天晚上,白母等着白语回家, 把她叫过来,坐在自己身边。
柔声道:“我跟你爸爸商量了,准备去求你陈叔叔帮帮忙。”
白语肉眼可见的惊喜高兴,“真的?”
她觉得自己总归是能帮着父母解决一些问题了,开心得很。
“真的,我们明晚就过去找你陈叔叔。”
“那我跟你们一起?”白语想跟着一起去,也闲。
可白母摇摇头拒绝了,“跟你说就是不让你去。还有就是,你们学校中午放假,你跟陈言多在外面转转,也别让陈言那么早回家。”
白语不解,她皱着眉没答应。
白母安抚道,“都是大人的事,你们小孩子别参活,啊?”
白父也跟着劝,“听你妈的话。”
白语的肩膀塌了塌,只能听话答应。
*
次日的傍晚。
白母和白父提着大大小小的东西登上了陈言的家门。
没成想,他们刚一敲门,门就开了。
“老白,小王,快进来。”陈叔叔热情地欢迎着。
赵莹女士也在里面热情地招呼着,“你们怎么这么快?我还差一个菜就炒好了,你们坐那儿等着,一会儿,就一会儿哈。”
白母跟白父对视了一眼,有些莫名。
他们是来求人的,怎么搞得像是来做客一样。
白父领着白母进了屋,把手里的大小东西往陈爸爸面前一放,笑道,“给你们带了点东西。”
陈爸爸连忙推辞,“别,别,别,我可不要,你们这是干嘛?”
白母换完鞋跟了上来,“这些你们一定得收下,不然我们可不好意思在你们家呆着了。”
陈爸爸见推辞不了,只默不作声接过东西,完完整整拜访在玄关旁边,却没说收与不收。
不过,白父白母只当是他们收下了。
“快坐,陈言跟我说你们今晚来找我们。却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来,这不准备的晚了,还差一个菜。”
“你们坐。”
陈爸爸刚说完,赵莹女士就端着刚炒好的菜出了厨房,热情地招呼着,“好了,好了,咱们直接去饭桌。”
*
晚上六点,陈言家的饭桌。
白母看着这满满当当的一桌菜,讶异的很。
赵莹女士热情地张罗着,“都别愣着,快吃啊,尝尝我的手艺。”
榕城四月份的天最是舒服,天高气爽,吹过的风滤掉海里的腥湿,只带着海盐的清香覆盖着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包括陈言的家。
赵莹女士开着窗,风从窗外游走而来,轻轻柔柔地拂过窗户的纱网,光滑的地板,地板上青葱的绿植还有精致的桌椅,以及白母略显单薄的后背。
穿过层层叠叠的这些,最终吹动了白母鬓边的发丝。
而被吹动的发丝里隐隐透着花白。
这段时间的折腾,白父白母两人都苍老了不少。
陈爸爸和赵莹女士都不傻子,自然看得出来。再联系着陈言前段时间问他医院里的事,前因后果便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了。
思及至此,赵莹女士就更心疼白母了。
连忙又往白母碗里多夹了几块肉。
白母道谢,赵莹女士则大大咧咧道:“你跟我客气什么呢,赶紧吃。”
陈爸爸也招呼着白父。
总之这顿饭,陈言父母热情周道。
吃完了饭,四个人就围着沙发坐下,陈爸爸又拿出了珍藏的茶饼,给白父泡茶。
“我知道你好这口,就等着你来,咱们一起喝呢。”
白父白母这几日见惯了冷遇和白眼,今日突然被这么热情对待,反倒有些不习惯了。本来准备的开口求人的话,却徘徊在嘴边,迟迟吐不出来。
白母看了看客厅里的钟,又看了看白父,一个劲儿的对他使眼色,可白父却闪躲着目光。
白母了解他,这是不好意思了,她也不生气。此时此刻让她开口她也不好意思,也罢,今天不行,改天再说吧。
白母抿了抿嘴,又喝了口茶。
准备再等等就打道回府。
这时候,陈爸爸却率先开了口。
“那个,是这样的。我有个大学同学现在在J大附院工作,他是神经外科的主任。”
“这样,我把他的微信还有手机号都给你们,你们有什么事可以自己联系。”
说完,陈爸爸罕见的有些紧张的摸了摸鼻子,拿出手机把同学的微信名片推给了白父,又把手机号单独发给了他。
事情做完,陈爸爸推了推眼镜,补充道,“你们放心,同学那边我已经提前打好招呼了,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跟他提,不用不好意思。”
“我同学姓李,人厚道,性格也活络,更重要的是很专业。你们有什么事都可以问他,他人脉也广,就……你们都懂,反正不需要跟他客气。”
陈爸爸说到这儿,咳嗽了一下,战术性的喝了一口茶,看了看白父又看了看白母,继续说。
“嗯……就是这中间的联系,我跟赵莹就不多过问了。但是,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就跟我说,我去找我同学。”
陈爸爸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白父和白母哪里还有不懂的。
人家体面,从一进门请他们吃了一顿热闹的家宴,到吃完饭喝茶聊天,看出来白母羞于启齿后主动提及,最后更是考虑到他们的顾虑,不过问他们家的事,尊重隐私,生怕让他们觉察到一点的不舒服,这里里外外都给白母想的周周到到的。
白母突然觉得有些羞愧。
毫无血缘关系的朋友肯为自己坐到这个份上,可自己血浓于水的骨肉至亲却像是生怕沾了自己的晦气般,推推拖拖。
唉。
这世上的亲与不亲,当真是很难分说。
想到这儿,白母的眼神暗了暗。
白父则是万分感激地握着陈爸爸的手,感恩的都说不出话来。
千言万语到最后只憋出一句,“老陈,以后你要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一句话,一句话……”
白母在旁边目光柔和,面带感激的看着赵莹女士,低声道,“谢谢,阿莹,谢谢你。”
赵莹女士见状怕白母哭起来,立刻摩挲着白母的手背,把白母搂在怀里,安慰道,“都懂,都懂,人这一辈子谁家没点难事。”
“更何况,你跟我都认识多少年了。我们可是二十多年的交情,人这一辈子有几个二十多年,不用跟我客气的,真的。”
白母本来还忍着泪,听到这话,却忍不住哭了起来,她怕丢人,就把头埋进了赵莹女士的脖颈里,赵莹女士也很熟练的抱着白母,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这般熟稔又亲密的姿势,是二人许多年都不曾有的了,一瞬间仿佛回到了昔年上学的时候。
那时候,她们还都是无忧无虑,天真快乐的小女孩儿。
那时候,谁都不会想到短短二十年,人生的际遇竟会如此不同。但好在兜兜转转,她们总归还有斩不断的缘分,仍旧是亲密的朋友。
*
送走白父白母不久后,陈言也掐着点回了家。
他一回家,先是灌了自己一大口水,又马上着急的问赵莹女士:“妈,白语爸妈来过了么?”
赵莹女士本来在卧室阳台给花浇水,听着陈言这一嗓子,马上拿着水壶从里屋探出头来。
“来过了,刚走不久。”
陈言赶紧过去挽住赵莹女士的胳膊,把她往客厅沙发上带,“你们没乱打听吧?”
赵莹女士嫌弃地看了眼陈言,“你这是在质疑你老妈我的人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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