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禾好不容易准备走到中间,却见最旁边的钱红有意识的往旁边走,连带着舅舅何有根都跟着一块,外婆吴贵兰则是突然一拍脑袋,拉着孙子孙女说个没完。
经过他们刻意的一番操作,成功让余禾跟晁建阳站在了一块。
他们俩还是唯一没有参与到其他人话题中的,两个人站在一块难免显得安静。
余禾歉意微笑,算是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安静,晁建阳是因为在有好感的女生面前,所以反倒不知道怎么开口。
平时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不管年纪大小,都能说上些道理,劝诫人家,可面对余禾,他总不好说这些。
因为度量不好,还算健谈的晁建阳哑了声息。
见到余禾主动对自己笑,晁建阳仿佛受到激励,他也不能等余禾主动照顾他的情绪跟他说话吧。
他得主动。
于是就看着余禾朗声开口,“你……来县城几天了,有逛过鼓山公园吗?”
余禾摇摇头,一点散发落在她洁白如玉的脸颊上,噙着淡淡笑意,无风也动人,撩尽心波。
晁建阳仅仅是瞥见这样的余禾,脸就红了,他不是腼腆害羞的人,可面对余禾,却常常觉得手足无措。
余禾看他不说话,眼神发怔,还以为是因为她说的话太少,叫人家不知道怎么沟通。
她虽然无意,也不好看对方尴尬,所以道:“我不常出门。”
晁建阳意识到自己挑的话题不好,人家来县城是因为遇上事了,要不然也不会到公安局来,心烦还来不及,怎么有空逛公园。
不过,按照余禾外公外婆一家人做派来看,估计这些事很快能解决,她也不会吃亏。
想到这里,晁建阳放下心,重新看向余禾的时候,眼神发亮,精神奕奕,“没事,等后面事情解决了,有很多时间出去散散心。如果你到时候还能记得我的话,可以来找我,我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对县城这一块还是熟的。”
余禾笑着点头说好,但是心里却重重叹气,她刚刚说不想出门不是这个意思呀。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只是单纯的不爱动弹,所以才不常出门的。
比起健谈爽朗的晁建阳,杨怀成确实更擅长察言观色、洞察人心,总能在不知不觉间掌握一个人的喜好,相处起来莫名舒心。
不过是一个愣神的功夫,余禾才发现,自己貌似又想起了杨怀成。
她反应过来之后,心下愕然,再次把有关他的所有念头赶出脑海。明明早上刚见过的,怎么会老是想起他,阴魂不散似的。
晁建阳跟在余禾身边,一直陪着他们,知道招待所门口。
吴贵兰还想留人家进去坐一坐,但是晁建阳知道非亲非故的,不好打扰太多,所以很有分寸的推脱说单位还有工作要处理,就先离开了。
吴贵兰拉着钱红看晁建阳远去的背影,眼里是满满的欣赏,外婆看外孙女婿,越看越喜欢,再说了,人家还是公安,吃公家饭的,说话客气,人长得精神,简直是老人家眼里最适合的孙女婿人选。
钱红跟这个婆婆相处很久了,吴贵兰虽然在外面和人打架撒泼从没输过,但她实际上是个很通情达理的人,不像一般的农村的婆婆,讲究调教儿媳妇。
所以吴贵兰跟钱红处得像是母女,而不是古往今来戏文里常常闹矛盾的恶婆媳。
所以钱红完全能明白吴贵兰脸上的笑意是怎么回事,还悄悄附耳说了什么,婆媳两个笑得牙不见眼。
何春花看着越发着急,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给娘家人解释,暂时先别给我们禾禾找对象,她和别人正好着呢。
但涉及到闺女的名声,万一最后两个人没成,谈恋爱的事情又传出去了,那名声全毁,再想找个好对象可不容易。
不过,等到进了招待所的房间以后,吴贵兰倒是没怎么提过这事了。
因为当前最要紧的还是余家人,总不能本末倒置,不把余家人跟田家人的事情掰扯清楚,其他的事做起来都没劲。
一讲起这件事,大家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
何有根猛地一拍桌子,直接表态,“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赔一点儿钱就过去,我妹子的命都差点没了,这些年他们多欺负人啊,还不是一直忍着,这回干脆直接都讨回来。”
余禾的外公何田是个蛮高但是精瘦精瘦的农民,长手长脚的,人看着内敛,其实心里很有成算,不是只看当前的人,否则当初也不会咬牙跑到县城里送礼,硬生生把何有根送去当学徒,后面才能学到开货车的技术,如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他一般不给意见,每次给意见通常都是一针见血。
“五百。”
何田突然开口,轻飘飘落下这么两个字。
可是落到其他人耳朵里,不亚于一锤重音。饶是钱红有心做个偏心小姑子的好嫂子,听见这么个数目,也觉得夸张,“爹,会不会太多了,这可是整整五百!”
他们在的大队在十里八乡都算富裕,年底靠工分分钱的时候,这么大一家子人也只有一百多块钱,余家人在的赤嵩大队只能算一般,他们一家人辛苦干一年,能有个七八十块都算好了。
五百块钱,得不吃不喝干六年。
不过,他们老余家听说也出了个工人孙子,虽然是临时工,可一个月不算补贴,估计也能有十块钱工资,加在一块估计还的容易些。
面对大家惊讶的目光,何田一锤定音,“就五百,老虔婆跟余大强的下半辈子,还有他们老余家最有出息的孙子前途,五百块钱刚刚好。”
这倒确实是,要是没了他们仨,余家就剩下老弱妇孺,将来也没啥指望,就是卖房子也铁定要把钱凑齐。
吴贵兰一直没说话,看态度也是支持何田的。
毕竟谁家闺女吃了这么大亏,被这么逼迫,都不会轻易放过罪魁祸者。这次要了钱,余家不说家破人亡,也是伤筋动骨,恐怕连吃顿囫囵饭都不容易了,往后也没什么空档欺负人。
将来拿了这笔钱,也够母女俩过得不错,不管是给余禾做嫁妆,还是给何春花做傍身钱,都比现在光闹要好。
大家伙商量清楚了以后,就决定后天找余三贵说清楚。
至于为什么不是明天,主要有两个原因,明天可是跟晁建阳说好了,要让余禾和他一块吃饭的,但最主要的是第二个原因,拖着点时间,好让他们着着急,余家的人肯定也会找机会探望王爱华跟余大强。
今天王爱花可是被吴贵兰吓得够呛。
如果余家人去探望的话,估计只会更迫切把人救出来。
把事情商定完以后,很快就到了第二天。
晁建阳虽然不一定谈过对象,但是态度很诚恳,提前了很久等在招待所门口。
第37章
何春花的心到底是偏向女儿的, 透过格子木窗看见底下等余禾的晁建阳,转头瞪了余禾一眼, “你就作吧,看你后面怎么收场。”
余禾抬胳膊伸了个懒腰,对何春花甜甜的笑。
这么一笑,何春花的心怎么可能不软,干脆不说话了,只挥手让余禾快下去, 别让人家久等。当娘的就是这样,总是要操心孩子,越想越头疼, 偏偏余禾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这叫她说什么好呢。
干脆不管了,随便余禾折腾,反正她在一天,大不了就养闺女一天。
好不容易等到余禾的晁建阳, 并没有因为因为余禾的姗姗来迟觉得不高兴, 而是颇为不好意思的说,“我来太早了,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真论起来,余禾甚至不想出门, 但她怎么可能说有, 干脆笑着摇头。
大概是因为外表具有蛊惑性 , 当余禾安静下来的时候,真的有百合花一般洁白宁静的品格, 明明才十七八岁,却好比盛开的花蕊, 一举一动嫣然美丽。
晁建阳手心出汗,他咳嗽一声,鼓足勇气,“时间还早,要不我带你去附近的公园逛一逛?现在这个时节杏花跟梨花都开得很好,我昨天去看过了,白茫茫一片,很美!”
听到晁建阳提起花,余禾浅浅心动,她对植物很有好感的,但是因为疲懒,总是不愿意出门,既然出门已经是既定的事实更改不了,怎么不选择自己喜欢的呢?
她捋了捋挠得自己脸颊发痒的碎发,清浅一笑,开口问道:“好呀,但是你昨天刚去过的,今天再去会不会觉得无聊呀?”
晁建阳连连摇头,他发觉余禾真的感兴趣以后,整个人都洋溢着喜悦,忙不迭道:“不会不会,怎么会无聊呢,我喜欢这样的风景,一天看三回也不腻!”
行吧,余禾抿了抿唇,当然是答应啦。
也许是这个时候的人娱乐太少,没想到公园还有挺多人的,不仅仅是老头老太太,而且今天是星期天,不少职工都放假,于是公园里常常能看见并肩但是彼此相隔一两个拳头远的青年男女,脸上荡漾着羞涩的笑容,细声细语的说着些什么
这些一般都是被介绍的相亲对象,或者是正在谈对象的。
女孩子们大多数是穿工装,也有背带裤的,极个别家境很好的姑娘穿着的确良的衬衫,底下是大波点或者格子长裙,青春洋溢,每个人都很漂亮。
至于余禾嘛,她毕竟是个农村姑娘,城里人的时髦衣服她都没有,只有土里土气的方领格子上衣,以及一条黑裤子。
光论衣着的话,她在满公园的女青年中,绝对算是中等偏下。
但是没关系,她有一张可以媲美最精美的衣裳的脸,就算往身上套个麻袋,依然掩盖不不了这张脸带来的光芒。
而且余禾的身材比例其实很好,长腿细腰,肩背削瘦,肌肤细腻白皙,应该显老显黑的玫色格子上衣,穿在她身上,只会显得肌肤莹白如玉。
晁建阳则是一身公安的蓝色制服,俊朗英气,两个人站在一起,很有些郎才女貌的味道。
晁建阳试图跟余禾拉近距离,所以绞尽脑汁的寻找话题。
余禾一开始不怎么乐意出门,但是等到到了公园以后,被密密麻麻的花围绕着,犹如饮了琼浆玉液一般,整个人心情舒畅,脸上不自觉带出笑意。
落在晁建阳的眼中,就是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在稳步发展,余禾……应该对他也是有好感的。
等到经过一片桃花丛的时候,余禾停了下来,她听见这一片的桃树都在抱怨,情绪很不好。
余禾伸手搭在桃树上,状若赏花,其实是在询问桃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唉,树树要死了。”
“树树也是,可恶的虫子把我的躯干掏空了。”
“真难过,树树还没结出桃桃呢!”
虽然是树言树语,但余禾还是听懂了,应该是有虫子把桃树从里头开始啃食,再吃下去,桃树很可能会死,而公园里的工作人员还没有发现。
因为卡牌对余禾改造进行的影响,她对植物有天然的好感,尤其是树和花一类的,仿佛她们就是一国的人。
在知道真相的情况下,还眼睁睁看着它们枯萎,余禾觉得自己不太能做到。
她几乎没有犹豫,侧头看向正和她讲解这些桃树来历的晁建阳,“你知道公园里的这些桃树都是谁来养护吗?”
这个倒是把晁建阳问倒了,成功迷糊。
但是他知道公园的管理处在哪,干脆带着余禾过去,“具体负责的园丁我不清楚,但是去管理处问一问就能知道了,你问这个这个做什么?”
余禾没有隐瞒,能看出树木被虫蛀这种事,应该不算多逆天,还是普通人可以掌握的天赋跟技术。
“我发现这些桃树都被蛀了,要是再不处理这些害虫,可能过不了多久树就会枯死。
晁建阳看余禾的目光更加惊艳,他想不到余禾还会这些。
人天生就会敬佩在某一方面有能力的人,因为有慕强心理,虽然余禾是在植物身上,但晁建阳看余禾的眼神仍旧发生了变化。
原来她不单纯只是境遇凄惨,心性坚定,令人动容的漂亮小姑娘。
旁边有热心的路人听见他们俩的聊天过程,当即道:“不用去管理处,我知道负责管这一片的园丁就在前面呢。”
他们跟着路人上前,成功找到了园丁,余禾把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负责这一片的王园丁却压根没当一回事。
王园丁人黑,嘴唇很厚,看起来很老实,但是眉眼间总透出隐隐自傲,可以看出来,他对自己的技术很有信心,怎么可能会随便相信一个小姑娘的话。
“哎呀,女同志你不要瞎说,我把这些桃树当成祖宗伺候着,照顾得好着哩,怎么可能被虫蛀,别瞎想了。
还有你这个男同志,不能因为跟人家女同志处对象,就风风火火不着实际吧,随便说什么都相信。”
余禾没有轻易放弃,她本来就不是会因为别人区区几句话就被臊得脸通红的人,更何况,她知道自己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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