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当然是阿嫲做的更好吃啦。”艾薇拉的声音细细弱弱的,像是怕被石屋里的尤金听见。
说完,她还舔了舔胡须上的油渍,透露了几分不好意思。
其他兽人的手艺都比不上阿嫲,所以她可以理直气壮地说阿嫲的手艺更好,可尤金的手艺确实跟阿嫲不相上下……
不过在豹豹心里,阿嫲的手艺还是最好的!
可为什么豹豹会觉得不好意思呢?
艾薇拉想不通,又见阿嫲似乎在笑自己,不免幽怨地看了她一眼,接着低头吃肉。
算了算了,不想了,还是先吃肉肉吧~
见状,桑席倒是没有不高兴,还觉得有些好笑。
她的艾薇拉还会不好意思起来了?看来尤金或许还真能让艾薇拉开窍。
这时,有熟悉的声音在外头响起,艾薇拉听出那是属于里德的声音,刚准备让他进来,桑席已经开口了。
不一会儿,里德带着于他而言,相对较小的雌性走了进来。
艾薇拉知道他身旁的雌性是里德的伴侣,是个兔兽人,有着跟里德同色的灰发,眼眸是红色的。
这会儿她正面带担忧,眼神四转,似乎想找什么。
“我刚带卡玛回来就听说尼尔森受伤了,桑席阿嫲,这是真的吗?”里德没有卡玛那样流露出明显的担忧,但内心还是极为担忧的,毕竟他和卡玛只有尼尔森这么一个崽子。
桑席嗯了一声,“别担心,伤得不算太重,过个三五天就好了。”
说完,她指了指尼尔森所在的石屋,“尼尔森还在里面,你们去看看吧。”
“谢谢桑席阿嫲。”里德和卡玛齐声与桑席道谢,接着快步走了进去。
石屋里的尼尔森早就听到自家父亲母亲的声音了,连兽肉都顾不上吃了,赶忙闭上眼睛装死。
里德和卡玛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尼尔森到底是里德的崽子,里德哪里看不出来他那一套?
顾忌着这是在桑席的家里,里德没敢大声训斥,而是压低声音说着尼尔森。
卡玛温柔的劝阻也时不时地响起。
他们的声音刻意放轻了,艾薇拉还是听到了一些,原本美味的烤肉在这时突然没了滋味,她咀嚼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桑席察觉到她的异常,心里跟明镜一样,明白艾薇拉为何如此,她无声地叹息,空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艾薇拉别难过,还有阿嫲在。”
阿嫲的声音轻轻的,令艾薇拉鼻子莫名酸涩,她嗯了一声,低头继续吃肉,以此来掩盖自己的心情。
片刻后,石屋里安静了下来,里德和卡玛,还有尤金走了出来。
里德再次对桑席道谢,还说他会负责尼尔森的吃食,从明天开始会送野兽过来。
桑席一一应下。
他们又说了一会儿话,里德和卡玛才离开了,尤金跟在他们身后,缓步走出了石屋。
桑席目送他们离开,干瘦的手落在艾薇拉的头上,轻轻摸了摸。
“阿嫲?”
“说起来,尤金的父亲母亲也走了好多年了。”
艾薇拉蓦地一怔,才想起了尤金的父亲母亲跟自己的父亲母亲一样,都在兽潮暴..动中牺牲了,他们都是没有父亲母亲的幼崽。
她心情莫名有些复杂,她只是听到里德和卡玛关心尼尔森,心里就有些难受了,那么刚刚跟他们在一起的尤金呢?
会不会也跟她一样难受?
哦不对,应该是会比自己还要难受吧,毕竟她还有阿嫲呢,尤金……是真的只有他自己了。
艾薇拉忍不住同情起了尤金,还带了一丝心疼,心情亦有些低落。
桑席注意到了,没再开口,只是抚摸艾薇拉脑袋的力道让她越发舒适。
第43章
当晚, 艾薇拉破天荒地没有出门散步消食,而是在自家的院子里,走了一圈又一圈,偶尔会停下来, 抬头看着漆黑天幕上一闪一闪的星光。
她失神地看着, 头顶点缀着黑色圆环的毛茸茸耳朵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 微微颤动了几下,身后翘起的尾巴也跟着轻轻摇晃。
不多时,她扭头看向自家石屋门口,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从中走了出来。
“阿嫲。”艾薇拉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桑席有些意外,在她走过来之后,伸手揉了揉她的耳朵, “今天怎么不出去散步了?”
难道是因为白天的事情,影响了艾薇拉的心情?
桑席心情有些复杂, 她能给予艾薇拉很多的关爱与宠溺,但这些始终抹不平艾薇拉心中失去父亲母亲的伤痛。
艾薇拉没有回答阿嫲的问题, 反而问她:“阿嫲, 尼尔森睡着了吗?”
她隐约听到了尼尔森休息的那间石屋里传出的平缓的呼吸声。
“嗯, 他已经睡下了。”
桑席是进去看了尼尔森一眼,确定他伤势愈合得怎么样了,才出来的。
“怎么了?”桑席刚问完,又接着道:“艾薇拉害怕了?”
艾薇拉闻言直接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
她从小跟着阿嫲,都不知道见过多少受伤的兽人,比尼尔森受伤更加严重的这不是没有, 怎么会害怕?
她会这么问,也是不想让尼尔森听到她等会儿想问的事情。
见艾薇拉这般, 桑席笑了笑,“阿嫲就是跟你开开玩笑。”
艾薇拉轻轻哼几声,算是对她的回应。
桑席不说话了,褐色眼眸宠溺地看着自家可爱的小雪豹。
艾薇拉注意到了阿嫲的目光,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翘起的尾巴尖扭动了几下,又在想到自己要问什么事情之后,她表情有些犹犹豫豫的。
桑席看出了这一点,走到放在院子里的藤椅坐下,顺带朝着艾薇拉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艾薇拉见状,缓步走了过去。
“艾薇拉是有什么事情想跟阿嫲说吗?”
艾薇拉点了点头。
“说吧。”
艾薇拉又犹豫了,尾巴尖也跟着纠结地拧在了一起。
见此,桑席也不着急,耐心地等待她开口。
好半晌,艾薇拉才想好了怎么开口,“阿嫲。”
“嗯?”
“我在绿雾森林的时候,听到有一个猿兽人在说关于梦境的事情。”
艾薇拉原本是想全盘托出的,但是想到梦境中阿嫲那越来越苍老的模样,她莫名地就不想让阿嫲知道梦境的内容,便临时想到了一个借口。
至于为什么要说猿兽人,那是因为他们是亚罕大陆公认的最聪明的兽人种族,把梦境的事情按在猿兽人的身上,阿嫲是不会有疑心的。
果不其然,阿嫲没有起疑心,以为是猿兽人做了什么有趣的梦境,一双褐眸即便在黑夜里也微微发亮,她抬了抬下巴,示意艾薇拉继续。
“那个猿兽人说的那些梦境,她也是听自己的阿嫲说的,说是她的阿嫲还是幼崽的时候,曾经梦见很离奇的梦境。”
“什么离奇的梦境?”
艾薇拉见阿嫲还是那一副感兴趣的模样,就接着说道:“她说,她的阿嫲在梦境里喜欢的兽人不是她的阿爷,是另一个兽人,但是那个兽人不喜欢她的阿嫲,她的阿嫲还为此做了很多不符合她性子的事情。”
话音刚落,艾薇拉就发现坐在藤椅上的阿嫲表情变了,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上去有些恍惚。
这样的阿嫲令艾薇拉有些不安,她下意识地坐在阿嫲的腿边,脑袋搁在她的大腿上,轻轻蹭了蹭,
“阿嫲,你怎么了?”
桑席已然回过神,手也不禁摸上艾薇拉的脑袋,“阿嫲没事,那个猿兽人还说了什么吗?”
听见阿嫲还在问,艾薇拉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着:“梦醒后,她的阿嫲只把这个梦境当做离谱的梦,但是没想又过几天,她的阿嫲又做梦了,还是延续了上一个梦境。”
说到这,艾薇拉感觉到头顶那只干瘦的手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抚摸着自己。
她敏锐地感觉到阿嫲有些古怪,但她不敢抬头去看阿嫲现在的表情,生怕被阿嫲看出什么端倪,只能继续道:“第二个梦醒后,她的阿嫲依旧没把这些梦境当回事,直到她梦见跟自己同龄的幼崽成年化形了,过后不久,现实的那个幼崽也成年化形了,模样跟她梦境中的那个幼崽成年化形的一模一样。”
说完,艾薇拉控制好自己的表情,抬头看向自家阿嫲,那双黄绿眼眸流露处恰到好处的惊奇,“阿嫲,你说这个梦境是不是很离奇?”
桑席没有说话,俨然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
艾薇拉见状,只觉得自己刚刚做出的选择是正确的,阿嫲这个表情,分明是知道一些什么的!
她又期待又忐忑,歪头主动蹭了蹭阿嫲的掌心,拉回她的注意力,见她垂眸看下来,艾薇拉眨巴眨巴眼眸,故作无辜,“阿嫲,你在想什么,是不是也觉得这个梦境很离奇?”
桑席轻轻嗯了一声。
艾薇拉不太满意阿嫲的回答,她继续发问:“阿嫲,你说,那个猿兽人说的是不是真的呢?真的会有兽人能提前梦到同龄幼崽成年化形后的模样吗?”
“艾薇拉觉得呢?”桑席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艾薇拉心尖一抖,差点没有维持住自己刻意表露出来的表情,“我?我也不知道啊……”
在今天看到尤金化形后的那一刻,艾薇拉就没把那几个梦境当成离谱而又荒唐的梦境了,而是准备认真对待,但她自己琢磨不通,只能换个方法,告诉阿嫲,想看看阿嫲知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做这些梦。
桑席没有说话,而是抬眸看向了天幕上熠熠生辉的星辰。
艾薇拉等得有些焦急,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就怕让阿嫲发现什么,但身后的粗长尾巴还是不由自主地扭动起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艾薇拉终于忍不下去了,正准备开口询问时,迟迟不说话的阿嫲终于说话。
“或许,那个猿兽人说的都是真的。”
艾薇拉猛地看向阿嫲,却只见她还是抬头望着天幕的模样,只是那双褐眸透着自己读不懂的情绪。
“真的会有兽人会做这种离奇的梦境。”桑席没有停顿多久,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了自家艾薇拉那躁动的心情,“艾薇拉不说这个,我都快把这事儿忘记了。”
“……什么?”艾薇拉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即将得知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了,心尖颤抖得越发厉害,尾巴尖也在阿嫲看不到的地方拧在了一起。
“在阿嫲还是幼崽的时候……”桑席这会儿终于低下头,看了眼艾薇拉,还伸手比划了一下,“是比艾薇拉现在还要小的幼崽。”
说完,桑席又陷入了沉思,这一次,艾薇拉不着急了,安静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那个时候,阿嫲的父亲母亲外出狩猎了,是阿嫲的阿嫲在带着我。”说到这,桑席似乎回忆起了什么,轻轻笑了笑,细纹爬满了整张脸,“阿嫲小的时候可黏兽了,母亲不在,就黏着她,让她处理不了草药,她拿阿嫲没有办法,便说了她幼崽时期的事情,让阿嫲转移了注意力。”
艾薇拉微微撑大眼睛,没想到阿嫲幼崽时期居然是这样的!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说了她曾经做过的梦。嗯,不用怀疑,就是跟猿兽人说的那些差不多的梦。”
艾薇拉呼吸停滞了一瞬,呆呆地看着自家阿嫲。
“或许是觉得阿嫲还小,她没有顾忌着什么,说完那些离奇的梦境后,她还猜测那些梦境或许是冥冥之中的旨意,让她看到另一个世界的她的兽生。”
“另一个世界……?”艾薇拉喃喃地重复了一声。
桑席没有解释,因为这些都太过玄妙,她活了这么大岁数了,依旧没有参透。
艾薇拉回过神,急急地问:“阿嫲,另一个世界是什么意思?真的有另一个世界吗?”
桑席摸了摸她的耳朵,语气略带遗憾,“我也是听我的阿嫲说的,至于有没有,阿嫲也不知道。不过,阿嫲觉得应该是有的吧,毕竟阿嫲的阿嫲通过那些梦境,做了很多利于部落的事情。”
“嗯?”
“唔,当年她没有仔细说这些事情,是阿嫲长大了后,听别的兽人说的,我们萨达部落以前可不是驻扎在这里的,是在驻扎在靠近绿雾森林的一片山下,我们是后来才搬到这里的。”
艾薇拉没听懂这其中的关联,眼神透露着迷茫不解。
桑席也才缓缓解释道:“搬来这里,是她极力游说,劝服了首领,嗯,当时的首领是她的父亲。可举族搬迁,是很重大的事情,大家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极力要搬迁,所以都犹豫不决,但最后他们还是信任首领做下的决定,搬到了这里。也因为这个决定,我们萨达部落才能存活到现在。”
“什么?!”艾薇拉惊呼一声。
桑席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示意她不要激动,“萨达部落成功搬迁后不久,雨季就来临了,那年的雨季据说很大,持续的时间也比以往还要漫长。也因如此,原先驻扎地附近的大山在暴雨的冲刷下,巨石混着泥水从上往下滑落,几乎冲毁了整个部落。如若我们没有搬迁,那么萨达部落大多兽人都会死在那一场灾难中。”
艾薇拉瞳孔紧缩,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桑席见状,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鼻子,“怎么?害怕了?”
“才,才没有。”艾薇拉躲开阿嫲的手,再次急促地问:“所以阿嫲的阿嫲是通过那一场梦境,改变了萨达部落的命运吗?”
“她没有说,但阿嫲觉得应该是的,不然她怎么会突然劝说当时的首领搬迁呢?”桑席说起这个时,还有一些感慨,“这也是阿嫲觉得有另一个世界存在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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