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瑜暂时没有买房的打算,就算买也不会选在现在的小区,买不起。但她不得不住在这里,因为业内人士和圈层就固定在这一片。
萧瑜跟着萧固,算是混到中级管理层,却又比中级管理层多了许多便利,是总裁的亲信部队。各行业的人都有扎堆和报团取暖的习惯,她住的小区聚集了行内差不多阶层的朋友,就算不认识,稍微打听一下也有间接的朋友圈。
听说这个小区的风水是做过的,不只吸金而且吸引人才,文化、金融、娱乐行业的人都占据相当一部分。不过户型面积有限,做大老板的一般不会住在这里。到了萧固那个圈层,就是独门独栋,或是一层一户的大平层,商圈的高层公寓。
萧瑜的打算是,先买一套便宜的,远一些的小房子,暂作投资。就算买了房子,自己也会住在这里,租金是贵了点,但有圈子限制,她需要待在人堆里。
萧瑜进门后看了眼工作手机里的备忘录,都是排不开的事,便与私人手机另一头的张乾说:“明天安排工作了。”
张乾叹气:“我就这一天假期,后面又要忙了,你请个假不行么?”
萧瑜并没有立刻回答,进卫生间后将私人手机架在支架上,换浴袍时忍不住想,这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他们因为请假而生出分歧了。
萧瑜知道自己有问题,起码不如其他女人体贴。但她也会想,为什么张乾从不问她安排的工作是不是很重要,很难推开,为什么不能让其他人去?或许在他看来,她的事是可以做取舍的。
当这样的想法生成时,萧瑜就意识到她对张乾已经有了看法。起初在一起时尚算甜蜜,她不会想这些。
萧瑜边卸妆边说:“真的不行。”
随即她又想了一些安抚的言辞,但张乾没有耐心等:“我有时候真的觉得,如果你能再温柔一点,再多体谅我一点就好了。我不知道和你提过没有,我们公司也有个女主管,四十好几了一直单着,什么都以事业为重,生病了都是一个人死撑,真的很可怜。我们部门那几个女生,有一个刚毕业,人就比较通透,跟她男朋友的感情……”
萧瑜有些惊讶张乾竟然一股脑念叨了这么多例子,不过他的语气还算平稳,大概这些话他装了很久了,只是因为忙,因为没有合适的机会,到今天才说。
萧瑜没记错的话,张乾曾说过最喜欢她目标明确,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独立自主这些特点,她给他许多上升的动力,他总怕配不上她。
在他们交往这半年里,张乾升了一级半,他说她旺他。
同样的话萧固也说过,不过语气和角度不同,萧固说她的面相好,八字好,气场既顺且正,与覃非一样是他最得力的助手。
算八字看风水是生意圈的常态,萧瑜入乡随俗也算了算,是还可以,不过她的八字更适合做助手,给人助力,旺家,旺亲近的人。
萧瑜洗掉脸上的泡沫,用毛巾热敷着脸,同时在心里吐槽,她的独立自主大概在这一刻又成了“缺点”,因为不合时宜,因为不愿意退让,最好是该独立的时候独立,该体贴的时候体贴,减少一些自我属性,增加一些小鸟依人的态度。
直到张乾说完一串例子,又往回找补:“我不是说你不好,你比她们都要好。”
萧瑜却不想与人比较,还是不认识的人。
萧瑜说:“你刚回来一定累了,早点休息吧。”
“可我还想多跟你说会儿话,我明天可以睡懒觉。”张乾说着又换了一个话题,“你知道吗,我这次出差收获有多大……”
这之后张乾一直在说,萧瑜时不时“嗯”一声,适时发出疑问,很像是捧哏。
她很会听人讲话,这也是助理的“技能”之一,不管是老板还是客户,不管是正事还是闲事,多听少说总是没错的。
张乾原本就是个口才很好的人,用词丰富,思维敏捷,气又足,说了半天也不累。从出差说到升职有望,最后又提到自己出色的表现,虽然稍有小错但领导大体满意,到最后话锋一转,说到进修培训的事。
有些职位是需要海外镀金的,萧瑜原本忍不住打了哈欠,听到这里集中了精神:“短期长期,国内国外?”
张乾说:“还没定下来,有好几个竞争对手,但我希望很大。去英国进修一个学位,两年。不过依我看,就算定下来也是一两月以后的事了,这段时间我的表现很重要……”
张乾又说了一堆“我如何如何”,随即说:“咱俩的事,正好你趁这段时间也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无非是她要不要跟去,选工作还是选他。
不等萧瑜回应,张乾便先发制人:“我知道咱们在一起时间不算长,你还在考验我,咱俩又没提过将来,趁着这个机会你刚好可以想想。咱们都不小了,这次的机会太难得,如果三十岁之前没有抓住,往后也不会再有。你也知道男人的上升期多重要,过期了,以后只能局限在现有的圈层,圈层固话一直到退休。如果你愿意跟我去,咱们可以在英国把未来规划一下,可以结婚,你也可以在当地找个事情做,以你的能力不会比国内差。还有收入,咱俩的收入如果加在一起……”
张乾一长串的安排,终于被萧瑜打断:“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张乾愣了下:“就前两天领导和我提的。”
哦,那也就是说,他这几天没有消息,除了忙也是因为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把什么都想清楚,计划好了,包括说服她的说辞。
萧瑜不想现在就说出拒绝的话,这无疑是头上泼冷水,于是说:“这样吧,你先让我想想,今天都早点休息,我明天还要早起。”
“好吧,那你想想吧。”张乾的语气明显降温,又扯了几句挂断电话。
萧瑜揭掉脸上的面膜,做完护肤步骤也钻进被窝。
意外的是,张乾发来的难题并没有令她失眠,她竟然半点焦虑、紧张都没有。
又或者是,张乾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一天之内好像她身边所有男人都开始关心她的终身大事。
翌日上午,萧固参加一个视频会议,萧瑜在旁做记录。
会议结束,萧瑜将咖啡端给他,萧固又夸奖了一次她的手艺。
萧瑜知道这句夸奖是真诚的,自从喝了一次她冲泡的咖啡,助理小妹就失去一项竞争力。
萧固从不说破,萧瑜也不会主动提,可他们都知道她的手艺出处是哪里——萧固从未公开的前女友,一个主动和他提分手,来去无痕的女人,叫叶沐。
因为一次接触,萧瑜和叶沐成了朋友,叶沐也是萧瑜现在为数不多的私交之一。
萧固喝了几口咖啡,道出正题:“有个事。”
萧瑜抬眼,看向他。
萧固露出一种意味深长的笑容:“下一个项目是我们公司和周越那边一起投资,这是一次锻炼机会,需要你的地方比覃非更多。但你也要有个心理准备,到时候恐怕会没有时间陪男朋友。对了,你今年没有结婚的安排吧?”
“没有。”萧瑜老实回答,同时品着萧固没有说出来的深意,回忆着前一晚周越的眼神。
一个项目,萧与周两个负责人。
她虽然是萧固的助理,但在合作中,两人都是她的老板,事情做好了,或许可以拿双份奖励,哪怕就是老板私人补贴的红包都要收到手软。
钱,机会,一个暂作投资的小房子。
萧瑜脑子里快速略过这些,然后又想到自己。
萧瑜笑了:“我会做到最好,谢谢萧总给我机会。”
第3章 萧瑜和周越
萧瑜的工作范围包括萧固的私生活,但不包括解决他的生理需求。
她知道一个女人给男人做私人助理很容易引起误会。别说异性了,同性也是一样。公司来往的一位客户,身边就养了一个全包的男助理,来出差定的都是一间大床房。
新项目合同签订,即将步入正式轨道,在这之前萧瑜先去了一趟萧固前女友叶沐的画廊。
其实画廊是叶沐父亲开的,叶沐是小老板,现在已经接管大部分业务,手下也有一男一女两位助手,得力能干。
萧瑜没有闺蜜,工作繁忙,新朋友旧朋友来来往往,发展到私交的不多,和叶沐成为朋友也是误打误撞,气味相投。
萧固常年在画廊里选购艺术品,有时候会定制,他尤其欣赏叶沐手下那个叫陆晟的青年画家。而陆晟据说和叶沐也有过一段感情。
这就是萧瑜佩服叶沐的地方,若她和张乾分手,必不会做朋友。倒也不是出于撕破脸要交恶的立场,而是大家不同行业,分开了怕是也没机会遇见。再说在一起时都不常见面,不在一起了似乎也没有理由叙旧
萧固和叶沐分手之后,他便很少亲自到画廊,不是萧瑜来就是覃非来。
和过去一样,萧瑜在VIP室里检查油画,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待确认后,叶沐让人小心翼翼地包好。
萧瑜不忙着走,叶沐亲手煮了咖啡给她。
萧瑜喝了口说:“萧总夸我手艺好,他知道我是跟你学的。”
叶沐玩笑着说:“这算是睹物思人么。”
叶沐很喜欢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连自己都会调侃,也不会避而不谈她与萧固的关系。于她而言,他们既谈了感情,她还在生意上赚了他不少钱,这是好事。
萧瑜也在笑,她和覃非都知道萧固对叶沐难以忘情,虽然不知道这个“情”字有多深,衡量标准是什么。但不管怎么说,那和萧固的利益是不能比的。
萧固现在的未婚妻与他门当户对,他们都需要这段联姻的加持,感情有没有无所谓。对方同意开放式婚姻,萧固对此也可有可无,毕竟在这个圈子里是司空见惯的事。但叶沐不愿意,分手就是必然的。
叶沐问:“他最近怎么样?”
萧瑜说:“老样子,只是比以前更忙了。”
叶沐:“还是要劳逸结合,又不是二十几岁。”
萧瑜:“前阵子萧总还提起你,问我去没去过你家。”
叶沐没有和父母一起住,住的是单身公寓,和萧瑜同一个小区。
叶沐父母早已离异,父亲没有再婚,交往过年纪很小的女朋友,母亲是名噪一时的画家,曾和小鲜肉学徒在一起过,如今与萧固的小叔叔订婚。
是的,没有错,就是萧固的小叔叔。
叶沐安静了一秒,倏地笑出声:“他很介意么。”
萧固曾经提过要去叶沐家里看看,但被叶沐拒绝。
萧瑜说:“我记得刚开始看中这个小区的时候,我还问过萧总的意思。萧总说咱们都是一个人住,又谈得来,相互能有个照顾,挺好。”
说到这里,萧瑜看了眼时间,起身道:“我该走了。”
叶沐一路送萧瑜走出VIP室,助理已经先一步送画上车。
但两人还没有走到门口,就在外面展览厅,萧瑜瞄到一个人影。
萧瑜有一瞬间的停顿,却没有驻足,视线在那人身上停留了几秒,便若无其事地划开。
那位男客人正在听叶沐的助手介绍眼前的油画,并未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当萧瑜与他距离拉到最近时,刚好看到他一点侧脸,平视的目光,挺拔的鼻梁上有一块并不明显的起伏。
还有从略带鼻音的一声“嗯”。
离开画廊坐上车,萧瑜缓慢呼出一口气,一手扶着同样放在后座上的油画,透过前面椅座的间隙看着路况。
萧瑜嘱咐了司机两句,先去萧固的别墅,再回公司。
油画今天就要送过去。
后面的路程,萧瑜一直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道路虽堵,却好像与她无关。
她记得那个大一的那个秋天,秋老虎来势凶猛,不比夏天凉快多少。
她捂了一夏天的皮肤,几天之后就黑了一个度。
晒伤的地方先是发红,然后有点疼,涂了防晒霜都看不住那发了疯一样的紫外线。
开学不到半个月,系花系草就选了出来。
那个叫陆荆的男生,小麦色的皮肤,体型偏瘦但结实,笑起来一口白牙,头发颜色偏浅,经常在操场上打球,意气风发。
当时系里大部分女生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她也从同学口中认识了这个陆荆。
陆荆、陆荆,她大学时唯一一个异性朋友,也是唯一一个意难平。
关系好是好,但是太好了些,令她总会产生一些不切实际,伤人伤己的想法。后来出社会断了联系,她反思过自己的问题,她真不该投入那么多心力,也不必花心思去试探陆荆的想法。
她喜欢他,他也喜欢她,但他只想和她做朋友。
现在想想,那样没有自我,只一心要得到他的她,真是难看死了。
一段车程,萧瑜收敛了心思,拿着后背钥匙进门,洗了手将油画拆开,挂到萧固指定的位置上。
萧瑜给萧固去了信息,并拍了照片发过去。
没多会儿,萧固问道:“她怎么样?”
萧瑜:“一切如旧,很好。”
萧固没有接这茬儿,片刻后说:“回头带周总过去,介绍的工作交给你。”
既然新项目是密切合作,两家公司关系会更近,两位老板的来往也要更上一层楼。
萧瑜:“明白。”
……
连续几天忙碌,张乾给萧瑜打了几次电话,不是在会议中,就是在见客户。
萧瑜回电的时候又赶上张乾不方便,大多是晚上,他在应酬。
这样连着错过,磨光了张乾的耐心,待终于联系上,张乾提起海外培训的事,还说已经定下来是他,问萧瑜的意思。
跟他去,不跟他去?
“跟”,这个字眼就像是定义了附属与牺牲,还是感情深厚的标尺。
萧瑜自问,他们的交往程度绝不到将张乾和她的工作放在一个天平上衡量的地步,不是张乾不配,只是时间还不够成熟。
如果再多交往几年,她或许会矛盾。
视频里,萧瑜非常平静且冷静地告诉张乾:“我去不了,我的事业也在上升期,未来几年对我很重要。错过了这次,我以后或许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和张乾上次一样的说辞,但张乾却感觉受到冒犯,他又一次口若悬河地给萧瑜讲道理,指出男人与女人的不同,事业上升的高度也是有区别的。比如男人能爬到的台阶,女人爬不到。男人能融入的圈子,女人很难进去。这不是他歧视女性,而是这个社会的的性别就是“男”。
萧瑜明白张乾的意思,她不想与他争论,这毫无意义。
其实就某个角度来说,张乾说得都对。现实与公平不公平,是否心服口服无关。现实就是现实,安静地待在那里,不会为任何人的脾气、性格、思想改变。
“你说的有道理,但这是我的选择。”萧瑜如此说道。
张乾一时无力,又试图说服她:“你想清楚了萧瑜,你不能和你的工作过一辈子。不管是我还是其他人,你们之间总要做个取舍,不可能两个人都闲着,或都忙着。你太要强了,如果我想当个闲人,我肯定很高兴,但是那样你也不会看上我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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