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分别只带了沉香和小枝两个丫鬟,不过马车却足足有三辆。
毕竟打着的是回娘家看望母亲的,东西自然不能少带,还有就是程兰溪带了不少吃的,生怕路上无聊。
“好啦,别哭丧着一张脸了,笑一笑,我和娘亲又不是不回来了。”程兰溪看着恶爹和小病娇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上去捅了捅两人的咯吱窝。
“一路保重。”程君琢摸了摸妹妹的脑袋,眼中都是不舍。
程晏牢牢盯着女儿,开口只嘱咐了一句,“别给你娘亲惹事。”
“知道啦,这就走了,别站在这送了,快回去吧。”程兰溪上了马车,掀开车帘招财猫似的挥手,直到两人身影慢慢消失不见。
萨摩王窝在程兰溪脚底舒服的睡了,呼噜打的震天响,一点都不辜负这名字。
余菲菲低头扫了一眼,萨摩王耳朵动了动,往主人那别挪了挪。
虽然心中激动,但是架不住夜深了太困,程兰溪放下铺盖就睡了过去。
这一夜,能合上眼的就只有她了,只是当时的她并不知道。
官路上马车走着还算平稳,遇上不好的路就遭罪许多,马车晃来晃去摇的人脑浆子都快匀了。
程兰溪连吐了两阵,最后喝了毒娘给熬的“晕车药”才好上许多,但人到底是没有之前那么亢奋了,蔫蔫巴巴的不说话,抱着萨摩王睡的昏天暗地。
旅游虽好,但是马车这东西还真不是人坐的。
又遇上两日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人更加萎靡不振,看的余菲菲心疼不已,虽嘴上不说什么,但药是没少往里头拿。
终于第三日晴了天,程兰溪说什么也不在马车里待着了,直接骑马走。
当富家子弟的,马术怎么能不会,她八九岁那年恶爹给寻来一匹小马,十分温顺,她给起名叫宝莉,后来骑会了就开始骑大的,所以现在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马还没骑过瘾,他们就到了码头。
接下来要走水路,程晏早就给准备好了一辆合适的船在等着了,外面看着普普通通,里头却别有洞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马车摇习惯了,坐船倒是好了,每天在船上也不腻,换着法的玩,还特意叫船夫给做了钓鱼钩,有时撞着鱼群还真是能钓上两条。
就这样在水上又飘了三日,程兰溪终于看到了陆地。
她不知道青州在这古代是个什么样的存在,用她的话说,那就是手机里看到的真江南。
好像入眼都是青绿色的,四处弥漫着雾气,缥缈的有些不真实,犹如海市蜃楼画中仙境。
只是景色虽美,却潮湿的厉害,原本还好的天在靠近陆地之后如同进入了结界一般,她这才是实打实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烟雨江南。
小枝撑着油纸伞,程兰溪好奇的四处望望,远远就见码头上站了许多人,穿着像是富贵人家。
她知道毒娘不喜欢提起这些往事,所以找机会问了问沉香姑姑,毕竟她一直跟着毒娘,最清楚了。
沉香说当年外祖父还活着的时候是太医院院使,是难得的医才,只是后来得了一场急病,人就没了,外祖母也一下就病倒了,一直到现在。
当年母亲才十五岁,她那舅舅已经二十六了,在刑部当了个小小的主事,后外祖父死后家中一落千丈,舅舅也请令归家,在族地青州县当个县令,举家迁移。
而母亲因为嫁给恶爹之后就一直未见过他们了。
她觉得这其中定是有什么事情的,不然毒娘也不会这么多年都不回来,而且好像也不是那么情愿,但再问多了沉香姑姑就不说了,所以只能她自己猜测。
船靠了岸边,案站在前头的中年男子也能瞧的出来和毒娘有三四分相像,见到毒娘之后紧张的涕泗横流,抓着旁边妇人的手激动道:“是菲菲,菲菲回来了,菲菲回来了。”
余菲菲看着已经老的有了白发的兄长,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已经二十六年未见了。
似乎也是因为有了溪儿,让她的心软了不少,原本的不情愿也少了些,唤了一声,“兄长,嫂嫂。”
“哎,哎。”
余尤为看着妹妹,激动的落泪道:“没变,一点都没变,还和当年一样似的。”
旁边的妻子萧氏当年进门时和小姑子也相处了几年,也当她一家人似的,此番多年未见也激动的红了眼眶,“是啊,一点都没变。”
余菲菲始终沉默着,看着好像并不高兴的模样,但是程兰溪知道,如果毒娘真的不高兴,她直接就要开口讥讽的,才不会这样默不作声。
她只是真的不擅长表达爱而已。
“兰溪见过舅舅,舅母。”
不好继续这么尴尬下去,程兰溪忙上前一步朝着两人福了福身子。
余有为擦了擦泪水,忙不迭道:“这就是我那外甥女吧,长的像你娘小时候,舅舅给你送的礼可都收到了。”
程兰溪忙笑着道:“都收到了,兰溪很喜欢。”
“好好好。”
余尤为打小就疼这个妹妹,只是怪他没本事没出息,才伤了妹妹的心。
萧氏碰了碰丈夫的胳膊,忙道:“妹妹外甥女舟车劳顿定累坏了,快回家吧。”
“对对对,回家,这就回家。”
程兰溪跨上毒娘的胳膊,朝着她安慰的笑了笑。
余菲菲没说话,但是眼神却柔了下去。
第39章 青州往事
青州县是个富庶的县城, 而且依山傍水,水路发达,相比皇城根,这里的日子更加恬淡自然。
程兰溪好奇地掀开车帘, 看着街边行人要么撑伞要么带着斗笠, 就算是雨天好像也抵挡不住他们的步子。
街边熙熙攘攘的好像都不惧这细雨,更有甚者直接任由雨水打在身上。
她伸出手, 那雨水小羽毛似的落在手里, 可见此地雨水都温柔,更别说是人了。
为了迎接余菲菲, 县令府正门大敞着,两边站着丫鬟小厮数十,能瞧出来是用心的。
车帘一掀开, 母女两个被簇拥着进了院子。
程兰溪四处看了看,都是中规中矩的院子, 没什么出挑, 但是被打理的却很好,边上的草都是一齐的,应当是特意修整过得。
“县令府小了些, 定比不上丞相府的。”萧氏拉着程兰溪说。
“虽小却别有一番风情, 我倒是觉得很好。”程兰溪没客气, 她对江南这种莫名的带有一层滤镜。
感觉人走进来都跟进了画似的,温柔了不少。
绕过一处花园就到了堂屋, 余有为忙唤妹妹和外甥女坐下。
丫鬟们端上了本地特有的祛湿茶,这段时日正逢梅雨季, 突然到来恐怕不习惯。
程兰溪尝了一口,说是茶, 倒更像是稀粥,不过味道不难喝就是了。
余菲菲面前的茶盏未动,她总是那样神情疏离的模样,惹的一旁的丫鬟都不敢看她。
“听说你来母亲高兴坏了,这几日用的饭都多了些,要不要现在就去见见。”余有为看着妹妹的脸色小心道。
萧氏看了丈夫一眼,忙道:“如今气还没喘匀,叫妹妹歇歇,不急。”
她生怕催的急了人再走了,所以不敢多说什么,紧着给丈夫使眼色。
余有为也是一时急从口中出,被妻子这样一提醒,也有些害怕的打量着妹妹的颜色。
“倒也不急,不急。”
多少年了,兄长还是这样懦弱的模样,余菲菲并不意外,只是也没了年幼时的义愤填膺。
“那就去吧。”
既然来都来了,见面也是迟早的。
程兰溪见毒娘神色平平,稍微放下心来,这些年相处下来也算摸清了她的脾性,所以看看就能知道她到底是喜是怒。
眼下说明人还很平静,她也担心毒娘一个发怒直接把外祖母给剁了,实在是不好。
余有为和萧氏有些忐忑的在前头带路,左右县令府不大,没几步的功夫也就到了。
进门都是香火味,程兰溪对着老太太已经有了大致的印象。
又是一枚“佛系”老太太无疑了。
余有为激动地上前几步道:“母亲,菲菲来了。”
“菲菲•••”衰老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那声音哽咽了几声,颤抖道:“菲菲回来了•••”
余菲菲淡定的走上前,没有开口,只是眸子闪了闪。
老太太躺在那,瘦的枯木一般,满头银发,只眸子格外的清明,死死盯着女儿,哭道:“母亲没有一天不想你。”
“当时可是说的不愿再见我。”
程兰溪:“•••”
毒娘没砍人,但是句句戳心管子,这么温情的母女重逢时刻,好像有点过于硬核了。
老太太果然咳嗽了一声,声音颤抖:“母亲早就后悔了。”
程兰溪:呵,这老太太还怪坦诚的。
不过坦诚确实是有用,起码余菲菲没有再开口。
“你说的都是对的,只是我们不愿意承认罢了,这些年我愧对你父亲,是我们的懦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我想着咽气之前,能见你一眼,好孩子,你父亲最疼你,哎•••”
老太太说话有些糊涂了,东一句西一句的,但能听出是极为后悔的。
余菲菲的神色有些松动,轻声道:“父亲的尸骨当年已经安置好了。”
老太太和余有为听完泣不成声,萧氏也跟着抹着眼泪,这是一家人的心结。
“那就好啊,我到地下和你父亲相见,也算能有个交代了。”老太太说完就睡了过去,几人这才走了出去。
余有为用袖子拭干眼泪,道:“若不是有你,父亲恐怕•••”
萧氏拿帕子拭了拭眼角,看着余菲菲道:“这些年你兄长和母亲天天悔,母亲更是一病不起,偏偏还有心结,不肯吃药,现在更是严重了。”
余菲菲无奈的看了兄长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玩小孩子耍脾气不吃饭那一套吗,父亲的死是他人造成的,从不是什么学医的错,不管学什么也抵挡不住旁人想要置你于死地的心,若父亲吃饭噎死了,难不成还要迁怒起饭来不成,真是荒唐又可笑。
当年你们阻我反抗,母亲更是一口一个妖孽的喊着我说学医害死了父亲,也总是会害死我,你们缩头乌龟一样的逃离隆城,甚至不敢给父亲的尸身安葬。
我知道家中没了父亲就没了依仗,还有人威胁,但我不能接受你们不做出任何的努力,灰溜溜的跑掉,我最看不起你们的懦弱。”
余有为被说的痛哭流涕,唾骂着自己的无能,看的程兰溪都有些微微尴尬的碰了碰娘亲。
余菲菲冷哼道:“怕什么,他都不嫌丢人,叫他哭好了,小时候就爱哭鼻子,多大岁数了也改不了。”
那哭声戛然而止,萧氏也劝道:“如今妹妹都回来了,我们暂且放下那些,多少年了,也多亏妹妹顶事,我和你兄长半点不及你。”
程兰溪见这个舅母说话温温柔柔但是却挺有分量,舅舅点点头跟着附和了一声。
“此行我要多住些时日,若是还来这老一套的,我就出去另住了。”余菲菲放了狠话。
萧氏忙道:“都是一家人,哪里有出去住的道理,妹妹和外甥女的院子已经收拾出来了,快去歇息吧,晚膳备了些酒菜,等着妹妹呢。”
程兰溪和毒娘被丫鬟带着去了院子,小丫鬟看着年纪比她还小,也善谈些,说这院子原本是老爷和夫人住着的,为了迎接姑奶奶才腾出来的。
余菲菲口上说着多事,但是面色却缓和了不少。
程兰溪终于落了坐,也不管什么礼数了,在榻上赶紧就躺了过去。
想起舅舅和舅母的为人,笑着问,“舅舅总是这样看着娘亲的脸色过吗。”
余菲菲闭着眼回道:“何止,小时候人家都是兄长护着妹妹,到我们这都是我替他去打架的,出了什么事都要我跟着出头,天天跟在我后头,没有半分男子气概。”
话说的重了些,或许还带着嘲讽,但是在程兰溪听来,毒娘似乎带着淡淡的怀念。
舅舅虽然性子软,但是看的出对这个妹妹很上心,那舅母一看也是个心善的明白人,所以给她的印象其实不错。
“看的出舅舅是真心难过的。”
余菲菲冷哼一声,“他什么时候不真心,被欺负的跪在地上忏悔的时候也挺真心的。”
程兰溪噗嗤一笑,感觉毒娘自从回来后就句句都离不开一个怼字。
母女两个沐浴梳洗了一下,待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裳才去到正院准备用晚膳。
为了表达对她们的欢迎,可见这顿饭是用了心的,她们母女来的迟了些,人都已经齐了。
除了舅舅和舅母,还多了几个年轻子女,程兰溪知道恐怕就是她的表兄弟姐妹们。
“孩子们,快见过姑姑。”萧氏笑着介绍道。
一年轻俊朗的少年朝着余菲菲躬了躬身子,恭敬道:“天澜见过姑姑。”
他是余有为的嫡长子,今年十七岁,随了父亲的心善,人十分和蔼。
即使再不愿意,恩怨也不及孩子,余菲菲点点头,一挥手沉香就端上来一个盒子。
“听闻大公子读书读的好,这是上好的笔墨,是给大公子的见面礼。”沉香笑着介绍道。
“多谢姑姑。”
“心慧见过姑姑。”少女是嫡长女,十五岁,和余天澜同为萧氏所出,是个清秀的姑娘,大大方方的福了福身子。
“嗯。”
沉香又是一个盒子奉上,“ 都是些姑娘家爱的胭脂和首饰,正衬姑娘。”
“多谢姑姑。”
随后上来的是一对大约十来岁的龙凤胎,虽长的眉清目秀,但眼神晃个不停,让人微微有些不喜。
萧氏干笑了一声,介绍道:“这两个是米姨娘所出的天浩和心莲,龙凤胎,今年十四了。”
萧氏话音才刚落,那两个就朝着沉香要东西,“我们的呢我们的呢。”
那急不可耐的样子让余菲菲皱了皱眉。
余有为忙为子女开解道:“浩儿莲儿性子活泼些。”
余菲菲冷冷道:“你管没教养叫活泼吗。”
在场的都安静了下来,只有那对兄妹还在嚷嚷着。
程兰溪忍着笑,让沉香姑姑赶紧把东西拿出来,吵的人头疼。
萧氏赶紧扯开话题道:“这位是你们的妹妹。”
几人朝着程兰溪挨个问候了一遍,这才坐了下来,席间余天浩看着程兰溪痴痴的笑了笑,忍不住道:“妹妹生的真是好看,仙女似的,嘿嘿。”
萧氏的两个孩子皱了皱眉,觉得这样说实在不好,只有余有为和萧氏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余菲菲。
啪嗒一声,余菲菲手中的筷子重重砸在桌子上,冷冷道:“你若是不把你这个蠢儿子赶出去,我就亲自动手,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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