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灼仰头,果断拒绝:“不要。”
沈诱不死心:“一个航班的话,路上还可以聊天,也不会无聊。”
谈灼轻嗤一声,“聊什么天,听你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不奉陪。”
“......”
沈诱看不惯他这副无所谓的散漫样儿,不去就不去吧,她也不强求。她凑过去,换了个话题,“你之前问我的那个问题,我想挺久的了,你要听吗?”
谈灼垂着头,不吭声。
不知道是真的有烦心事,还是故意吊着她不搭理。
沈诱小步子挪过去一点,用胳膊碰碰他:“说话啊,想不想听?”
女孩儿声音偏冷,此刻故意压低,却听起来有些软和,还有那么点儿小小的挑衅。
一看就不是想说的样子。
谈灼看她一下,似笑非笑:“我问你就会说了?”
他还不知道她,欠得很。
“不会。”沈诱诚实地笑出声,她确实没想着现在说出来,这个时间段,不适合说这些。
她想等毕业的时候,那个时候,再说出来。
不过撩拨两下什么得还是可以的。
沈诱眼尾扬了扬,她又往旁边靠近了点儿,胳膊直往他手臂上蹭来蹭去,欠揍得很:“不过另外二分之一我想出来了。”
“站好。”谈灼把她推开一点,“说就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沈诱:“......”
有时候她真觉得这人精分,要亲她的也是他,不让她动手动脚的也是他。
越想越觉得,这狗玩意儿,搞不好也在变着法儿钓她。
沈诱站直了点儿,“你上次说得二分之一啊,我怀疑......”
“你吃醋了。”
“吃的还是周迟的醋。”
“啧,没想到大学霸还挺嘴硬,自己醋了还让我猜。”
她一番话念叨个不停,话都让她给说尽了,谈灼还是冷冷淡淡地盯着她,嘴角不太明显地勾一下,不承认也不否认。
“诶,我猜对了没?”她笑得促狭。
“不知道,自己猜。”谈灼不要脸地又把话抛回去,没多大反应。
“我不猜,我觉得就是这样。”沈诱眼角漾出一个笑,面上淡定,心跳却有些快,“我对周迟没那意思,他是我哥。”
“哦。”谈灼懒懒回。
沈诱:“......”
一个哦算什么反应。
她没忍住:“弄得跟性冷淡似的。”
谈灼对她无语,还有点儿无奈。
-
温辞弄脏了衣服,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远远望见一个人影。
站在通道尽头的窗台前,手里夹着一根烟却没点燃,另一只手无意识地轻扣着打火机盖。
周迟原来会抽烟。
温辞揪着手里的衣服走过去,脸有些红:“你怎么在这里不回去啊,大家在玩游戏。”
周迟没转头:“没什么,你走吧。”
表情比之前还要冷漠,这次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了。
温辞有些失落,但没走,从口袋里掏出一小颗糖:“心情不好的话,吃颗糖会好很多。”
周迟拨弄打火机翻盖的动作顿了顿,余光瞥见那颗小小的糖,过了会儿才拿过来,一口吞了下去。
“没味道,不甜。”
温辞看他一番操作目瞪口呆:“......”
吃糖吃糖,不是吞糖,直接吞了哪有味道!
她虽然反应慢,但知道这是周迟因为礼貌勉强敷衍她,没有直接让她走开。
尽管心里愈发失落,但温辞看着周迟颓丧的样子,她有那么点不想离开,她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伸过去。
看着周迟面无表情地拨开,作势又要一口吞下,温辞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壮着胆子大了点声音:“就这一个了!”
“再没有了。”她怯怯地又强调一遍。
周迟这次才转头看向她,女孩儿长得很乖,说话行事也很乖。明明有些害怕他,但又壮着胆子说话,跟季繁星很像。
他缓缓收回目光:“你真的跟我那个朋友挺像。”
温辞笑笑:“那你现在开心一点了吗?”
周迟垂下眼睛,“不开心。”
他一点都不开心。
他不久前听到了那句话,所以一点都不开心。
温辞眼睛缓缓垂下,失落难掩。
-
期末前的一个星期,算是真正进入复习周。
沈诱难得没有踩点到校,比早读课还要早半个小时,可刚进一班教室几乎人都满了。
她放下书包准备早读,忽然回头看了看,最后一排的位置是空的。
没有多想,只当是谈灼来得迟,也许是学生办有事儿。
可一直到下午放学,谈灼都没来,沈诱给他发的消息也没有回。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三天。
谈灼突然消失了三天,整整三天。
“陈宴,”沈诱拎起书包追上去,“还是不知道谈灼去哪里了吗?”
陈宴挠头,他和章西寻这两天问了一圈,还专门去找了老班,只说谈灼是突然请假三天,原因依旧笼统——家里有事儿。
而且,请假的不是他本人。
“不知道啊,老班说他请假了,这狗东西跟人间蒸发似的!”
“他没回你消息吗?”
沈诱有些担心,摇摇头,“没有。”
陈宴“嘶”一声,感觉这回弄不好真出什么事儿了。
谈灼那狗德行,混蛋归混蛋,不会无缘无故不回人消息。
“那啥你也别担心,我回家问问我妈。”陈宴安慰几句,他妈是贵妇中的八卦先锋,一般港城圈里有啥事儿,她那消息灵通的,比广播还快。
但这回,他也就嘴上能安慰几句,前天他就问过了,他妈什么消息都没收到。
只有一个可能,谈家的人出手把消息封死。
要么,谈灼人根本不在港城。
-
晚上回到家,沈诱心里藏着事儿,餐桌上低着头吃饭也比往常沉默许多。
她没什么胃口,随便对付两口就收拾干净了碗筷,走回房间。
“情况很危急吗?”
沈月修房门未关紧,一条缝隙中隐约可见里面的人影,来回踱步,声音露出几分担忧:“我这边放心,能看的好,别担心。主要是你们,医院里的事情可大可小,再等一下,说不定就回来了。”
“就是怕被姜家那边扣住了......”
沈诱眼睫轻颤,心不在焉地回到房间,勉强提着心神做完几张试卷后,已经快到凌晨了。
她趴在书桌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手机,心里计划着一点前等不到谈灼的消息她就睡了。
夜间的蝉鸣声越发大,夜色愈浓,眼见着时针慢慢指向一点,沈诱才往床上走。
突然,一阵嗡鸣的震动音,在夜间响起。
沈诱没精神撸被子的手一顿,猛地转回头拿起手机,是一条微信。
谈灼:方便通话吗?
时隔几天,谈灼才回消息,沈诱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地拨了过去。
那边接的很快,声音却有些嘈杂,似乎是极大的风声在拍打话筒。
沈诱担心:“你在哪?这几天怎么都没回消息?”
“你在听吗?”
“谈灼?”
刺耳的风声几乎要从话筒里钻过来,隐约听到清浅的呼吸声,但没有人说话。
沈诱心里一瞬间揪紧,“谈灼,你别不说话。”
漫长的几分钟过去,那边才有点响动,风声渐渐减弱,应该是从什么地方进去了屋里。
谈灼:“嗯,我在听。”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声音有些沉哑和疲倦,但听到他说话了,沈诱才勉强放下心,试探性问:“你能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吗?”
“我有点担心你。”
女孩儿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和耐心,像是能抚平一切烦躁。
自从姜媛过世后,谈灼就再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谈灼靠在医院的走廊墙壁上,身上的外套还带着风尘仆仆的味道,他面无表情地往后仰,抬手用手背擦拭掉嘴角的血迹,那里留下一点淤青。
疏冷的脸上,还留着未散去的戾气,左手拳头破了皮。
他不久前才跟人打了一架,然后马上做华清飞港城的航班,来到医院的第一件事就是签字。
给谈致远的手术单签字,情况危急。
谈灼侧过头看了眼“手术中”的标志,他低下头,嘴角扯出一个笑来:“沈诱,我跟人打了一架。”
“什么?”沈诱担心问。
“还挺疼的。”谈灼耷拉下眼皮,嚣张轻慢惯了的长颈,缓缓低下来,声音难掩颓丧,“怎么办呢?”
他妈早就死了,艺术团那边乱成一团,姜家那边也恨不得扣着他不让回来。如果谈致远这次手术失败了......他该怎么办呢。
他好像没爸没妈了。
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喜欢一个人待着。
“谈灼?”沈诱声音放得很轻,“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是你刚说打了一架,还挺疼的,受伤了吗?”
“嗯。”谈灼垂着眼笑一声,“你这语气,哄小孩儿?”
“对啊哄小孩儿。”
沈诱笑着跟他说几句哄小孩的话,又说了几句很不要脸的荤话:“要不要姐姐亲亲?姐姐亲亲就好了。”
谈灼听她一句接着一句不着调的话,嘴角微微上扬。
沈诱还在那边笑着说话,但依然能听出来她话里的担心:“说话呀,要不要姐姐亲亲?”
谈灼哼笑一声:“不要,我拒绝。”
听到他笑了,对面的沈诱才缓缓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她没见过这样颓废的谈灼,声音里的疲倦,好像从骨子里散发出来。
话筒里久久无人说话,沉寂的环境中只能闻得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半晌,谈灼忽然开口:“沈诱。”
“嗯?”
“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你说啊?”
“跟我一起去华清上大学吧。”
第58章 寒假
期末考试的前一天, 一班又掀起了“拜笔热”。
“期末理综算个屁,老子这回高低考个二百五!”
“我看你就是个二百五。”
“你等着!”
章西寻狗狗祟祟溜到谈灼桌上摸出几支笔,偷偷摸摸地溜回来, 把笔往桌上一摆,一立,慷慨道:“拜吧。”
他牛逼哄哄:“别说哥没照应你。”
后两排的人个个都是活宝,一边激动寒假,一边又担心期末考, 不知道是谁又提了一嘴拜考神的事, 七嘴八舌得吵得要命。
“其实我还挺想拜的......”温辞红着脸,小声说。
沈诱托腮看着教室后边的闹剧, 闻声惊讶地转眸,“你信这个啊?”
温辞摇头, 过会儿又点头, 小声凑到沈诱耳边:“主要是不花钱呀。”
沈诱被她有点狡黠的软软语调逗笑,笑得直捂腰, 温辞微红的双颊生生被沈诱笑成了通通红。
她害羞地转回去:“不理你了。”
“别啊, 拜拜拜。”沈诱把她扯回来, 捏了捏脸, 把谈灼桌上最后仅剩的一支笔拿过来, 学着章西寻的样儿一摆, 一立:“拜吧, 想怎么拜怎么拜, 他这会儿不在。”
温辞跃跃欲试,又有些害怕, 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要是发现了怎么办呀?”
沈诱笑得不行:“没事儿,我担着。”
温辞有些不好意思, 随便拜了一下,还没把笔还回去,一条胳膊就从上面伸了过来。
沈诱看着熟悉的冷白胳膊,她眼皮一跳,眼睛缓缓上抬对上谈灼那双淡漠的眼睛,她嘴角笑意一僵。
“你担着?”谈灼盯着她,“你怎么担?”
沈诱:“......”
谈灼面无表情地拿回笔扔到桌上,扫一眼,就知道他的笔又被一群傻逼拜着拜着造没了,很是无语。
刚抽出一本理综卷,还没写,前面一道影子倏地扑过来,两条胳膊很不要脸地横在他的桌子上。
谈灼:“干什么?”
沈诱笑:“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谈灼把卷子从她手底下抽出来,直觉她嘴里说出来的没好事儿,垂着头不搭理。
“......”沈诱不管他故意无视,她往前靠,“你跟我换支笔考试怎么样?就英语那场。”
“求求了。”她伏着身子,几近是贴在谈灼的桌沿上,短款外套下的腰身露出来,随着她说话轻轻摆动着,晃着。
皮肤白得晃人。
灼谈灼倏地移开眼睛,有些不自然,把笔往前一推,“随你。”
沈诱拿了笔还蹬鼻子上脸,挑衅又轻佻:“你怎么不看我啊?”
谈灼转过头,皮笑肉不笑:“长针眼。”
沈诱:“......”
-
两天时间为期的期末考试结束,整个一中教学楼都在嚎。
一中的传统是考完试当天,学生就可以离校,一班教室里噼里啪啦,挪桌子动椅子,精神亢奋。
沈诱东西不多,她懒得搬回去,收拾了些琐碎物品就背着包回家。
正值期末考试周,老宅区比平常热闹许多,巷子里时不时能看到初中生的身影穿过。
难得的舒适日。
沈诱边接电话边上楼:“我都行,你说中旬就中旬吧。对了,温辞她姑姑提前去华清了,到时候温辞一个人不太方便,他跟我们一起去,行吗?”
周迟笑两声:“不行也得行啊,不然你不得揍我。”
沈诱呛他:“那是你活该。”
周迟安静几秒,随后问:“你不跟谈灼一起去?”
“不了,他去得早,过几天就走了。”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话挂断,沈诱拿出钥匙开门,还没怼进钥匙孔,大门轻轻一推就开了。
沈月修这段时间一直在家里养身体,早晨才跟她说出去一趟,现在是回来了?
“妈......”沈诱的声音咽回喉咙中。
沈月修的房门虚掩着,里面的声音外边儿听得清楚:“放心吧,华清那边我想想办法,正好有事去一趟。”
“......嗯,我身体还好,上了年纪。”
“你记得提醒致远好好休息,等我回来再说。”
声音戛然而止,显然是挂了电话,听到房间里拖鞋和地板的摩擦声,沈诱下意识躲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背靠着门,听到沈月修的脚步由近向远,缓缓低下头,看着脚尖。
其实有时候,沈诱觉得,她挺自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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