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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梓瑕有个神奇的能力，就是毫无存在感，容易被人忽视，从小就这样，她已经习惯了。
每天按时做完自己的工作，也不需要跟谁打交道，虽然很枯燥，但她并不排斥这样的生活。
很多时候不去期待什么，就不会想太多了。
午饭是普普通通的员工餐，黄梓瑕去食堂有点晚，她想吃的菜卖完了。
不太开心。
她这个人也就在食欲上不会亏待自己，吃完饭出去买了杯仙草奶茶。
她不太爱吃仙草，嘬着奶茶里头果冻似的膏体，突然想，要是能吃一碗石花冻就好了。
石花冻？
她什么时候吃过吗？
想不起来了。
黄梓瑕回到工位，想做点什么打发这不算漫长的午休时间。
打开手机却看到屏幕上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条提醒。
是她很久没打开过的小说软件。
「您的文章《人归暮雪时》收到一条新评论」
第17章
◎三周目◎
「您的文章《人归暮雪时》收到一条新评论」
指尖在屏幕上方悬了几秒，终于触及到那个许久未曾打开的软件。
这是她以前写的同人文，因为一些原因搁置了。
谁会给她评论呢，她记得当时写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人看的。
开屏画面之后，首页一栏便是孤零零一本小说，连封面都是最基础的那种。
黄梓瑕按下红点提示，显示该新评论来自……一串看不懂的乱码。
「太太！您已经很久没有更新了，书中故事就到此为止了吗？」
书里的结局吗？
普普通通，草率完结了。不过她记得这本同人文的开头，源于她的梦。
她将那定义成梦，即便真实得就像曾经发生过一样。
因为梦，只要醒来就可以了。
黄梓瑕思索几分钟，打字——抱歉，这本书已经完结，以后也不会再修改的。
没过多久，对方回复。
「若是书里的主角不想结束呢？」
就在黄梓瑕看清这句话的下一秒，屏幕上白底黑字忽然变得扭曲，缓缓呈现出漩涡状。耳边同事们的轻声交谈，偶尔的翻页声或是键盘敲打的声音逐渐模糊不清。
光怪陆离的梦做多了，还能影响现实？
黄梓瑕揉揉酸胀的眼睛，一定是她这两天没睡好吧。
而她周围的一切正在悄然发生变化。
……
怎么这么吵？哪个同事午休看古装剧，听起来像是叫卖声。
还很热？不是开着空调吗？
黄梓瑕睁眼，映入眼帘的却不是她熟悉的办公桌。
“姑娘你的馄饨好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自她身侧响起，随后话音的主人端了碗馄饨放到她面前。
说是梦也过于离谱了些吧。
她几秒钟前还拿着手机呢，怎么就突然变成勺子了？怎么就从办公室到了路边馄饨摊？
看路人的穿着打扮，周围的布景，难怪她刚才觉得是古装剧呢。连她身上宽松的短袖也换了套淡蓝色襦裙，身旁还放着个小包袱。
“这年头玩个手机也能穿越吗？”
【滴滴！正在绑定——】
【系统与宿主黄梓瑕绑定成功！】
她脑海里跳出个软萌正太音。
黄梓瑕内心毫无波澜，她平时也看过不少小说，如果是穿越的话，出现系统也不奇怪。
紧接着系统小正太为她简单介绍了这个世界。
“你说，我穿进了我写的同人文？”
【是的呢】
“现在是哪个阶段？”
【本书已经走到尾声，主角李莲花仅剩半年的生命】
黄梓瑕用勺子拨了拨碗中浮浮沉沉的小馄饨：“那我是谁？”
【宿主就是黄梓瑕】
她舀起一只馄饨送入口中，细细品味软滑鲜嫩的面皮和肉沫，似乎这样可以转移一下注意力。
“你说，他受伤失忆后，觉得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此后十多年一直在想方设法寻找记忆。”她回忆起书里的内容，摇摇头，“那并非我写的情节。他自重伤后从未有一刻想起丢失的记忆，这才是真的。”
像是确认一般，黄梓瑕又道：“就是这样。”
系统短暂沉默后道。
【如果他不愿意结束呢？】
“该结束的时候总会结束的。”
李莲花总会遵循自己原有的轨迹走向他的结局，无论有没有黄梓瑕。
她不想在这些问题上纠结，直接问系统怎样才可以让她回去。
【宿主稍等片刻，会有人来接你】
黄梓瑕没得到有用的信息，连小说里常常提到的任务系统都没有发布，只能静观其变了。
等吃完馄饨付了钱，一个苍白消瘦的白衣公子找到她。
白衣公子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又对照手中的画像细看：“姑娘，你是叫黄梓瑕吗？”
黄梓瑕注意到他腰间佩戴的长穗玉佩，确认来人的身份——李莲花的好友方多病。
她点头，等着对方的后话。
“姑娘能否帮我个忙，见个人，可能还需要你做点别的。放心，酬劳不会少的。”
【宿主快答应他！】
黄梓瑕想说没空，但脑中系统仍在催促，她不照做的话看来是无法回到现实了。
“帮忙可以，但你得告诉我去见谁，我又需要做什么。”
“见我一个朋友，他身体不好，右手废了，眼睛也看不清楚……”方多病一脸郁闷，“总之他快死了。从我认识他起，他就是那副死了老婆的模样。都十九个了，这回这么像总能让他高兴点吧。”
“什么十九个？”
“啊？哦，就之前也找了些同画像相似的姑娘，都不对。”
她觉得有些好笑：“怎么可能对，黄梓瑕早就死了，你不知道吗？”
方多病面上的郁闷转变成茫然，他呢喃道：“知晓，我知晓的。”
便没了下文。
黄梓瑕索性问系统：“你不觉得矛盾吗？来找一个死人有什么意义，还是李莲花知道我会来到这里？不管是你说的剧情或者我写的，他都不曾恢复记忆对吧？”
刚才还要死要活催她的系统此刻安静如鸡。黄梓瑕不耐烦地让它别装死，它才支支吾吾开口。
【他确实知道你会来】
当年李相夷东海一战后身负重伤，又得知黄府惨遭灭门，他已无生志，一心求死。可作为主角，一旦偏离轨迹，将会对本世界造成巨大的影响。系统便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我与当时的李相夷定下契约，只要他好好活下去，我便将他想见的人带回来】
而代价是他必须走完自己应有的人生，才能在生命临到尽头时见到她。
他只有三十多年的寿命，那便是三次机会，每一次，都得重走这病痛缠身，漂泊无依的十年。
【前两次怕你发觉异常屏蔽了记忆，而李莲花毒发后连系统音都听不到，想提醒他都不能够，就失败了呗】
黄梓瑕一边听系统叨叨，一边拍拍呆滞中的方多病，让他别傻愣着赶紧带路。
直到坐上马车，摇摇晃晃过了很久，她才后知后觉地回应系统。
“我知道那不是梦，即便醒来，即便装作没有发生过，那些事也都是真实的。”
“所以到此为止就可以了。”
“黄梓瑕早就死了，死在那场大火之中。”
“她没等到李相夷。”
第18章
◎-◎
叩叩叩——
“阿瑕，我是乔婉娩。”
紧闭了一整天的房门终于打开，外头拎着食盒的粉衣女子温柔一笑：“一天没吃饭，饿了吧？”
黄梓瑕将乔婉娩迎进屋，看她把自己爱吃的菜摆了满满一桌，却提不起半点胃口。
“是我爹让你来劝我的吧。”
乔婉娩拍拍她耷拉着的小脑袋：“是啊，昨日定亲宴上你闹了一场，可把你爹娘气得不轻呢！”
“那我就是不想嫁给一个陌生人嘛，见都没见过，光凭一幅画像，旁人的三言两语就定了终身，这也太草率了！我要嫁的人，我……”黄梓瑕情绪低落下去，语气颓丧，“婉娩姐姐，他明明说过会带我走的，他是不是不会来了？”
乔婉娩自然知道她指的是谁，此刻也只能安慰道：“相夷既然答应了你，一定不会食言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吃饭，才能有力气等他呀。”
“嗯！他新创的剑法我还没来得及看，他还说要教我骑马呢，我们还有好多好多事没有一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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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期待着的好多好多事，再也没有机会一起做了。
黄梓瑕闭了闭眼，似乎还能看到那晚将一切吞噬的熊熊烈火。
她喊不醒任何人，她也逃不出去。
若是梦就好了，就不会那么疼了。
……
“到了。”
黄梓瑕跟随方多病下车。
这小渔村她应该是没有来过的，但并不陌生，她甚至知道里面最偏的一间屋子，是李莲花的住处。
院落左侧有一栋两层高的小楼，上头的祥云纹积了薄灰。她没能细看，因为此时一只小狗跑到她面前，冲她摇尾巴。
黄梓瑕下意识摸了摸腰侧，又掏掏包袱，奇怪，她是想给狗狗喂食？
这狗想必就是狐狸精了，但她见过它吗？
“不用怕，它不咬人的。”方多病从带来的饭菜中拈了块肉丢给狐狸精，“姑娘你先坐，我去喊那死莲花吃饭。”
黄梓瑕走到矮桌边坐下，狐狸精吃完肉也凑过来，想咬她的裙摆，却不知为何最后只绕着她转圈圈。
她伸手摸摸狗头，狐狸精在她掌心嗅了嗅，像是没闻到想要的味道，失望地走开了。
“系统，我已经来了，接下去要做什么？不发布任务吗？”
【本世界没有任务，宿主的行动也不会被限制，只要说服李莲花放弃，或者等到半年后李莲花死亡，就能回到现实世界】
黄梓瑕想起系统提过它与李相夷定下的契约，便道：“你们的约定是他走剧情，你把我带回来，就这样吗？他只是要见我，没有其他的要求？”
系统还未回答，那边方多病踏出屋门，回身朝里嚷道：“别磨蹭了，你就非得按时按点吃饭吗？差这么一会儿？”
黄梓瑕仰首看去，那人一身粗布麻衣，形容枯槁，已不是她记忆中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一步一顿走下台阶，到达平地时停下来，似乎在确定方向。而后，他似有所感地望过来，虽然视野里仅能看到模糊的轮廓，但他能确定那是谁。
【已与宿主黄梓瑕相见，是否开启本次任务？】
“不必了。”
李莲花一如方才，慢吞吞地走过去。
待他寻到位置坐下，方多病刚给他布好菜，然后相当夸张地哎呀一声：“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儿，就不多留了。”
临走前还塞了个鼓鼓囊囊的荷包给黄梓瑕，算作报酬，让她多陪李莲花说说话。若是晚上不方便同住，可以去隔壁阿婆家，他都打过招呼的。
黄梓瑕点头应了。
可直到方多病离开，这整整一顿饭时间黄梓瑕都保持沉默，不光是她，旁边埋头扒饭的那位也一样。
系统：……
系统不理解，先连接上黄梓瑕。
【宿主，你不说点什么吗？】
“这是任务吗？”
【那倒不是】
“你还指望我跟他叙叙旧？”
系统闭嘴，去连接李莲花。
【那个，您不表示一下？】
李莲花动作一顿，没有回答。
系统感受到他的迟疑，提议道。
【比如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李莲花并未采纳系统的建议，他有很多话想同他思慕已久的姑娘说，却不知从何说起。至于想念什么的，这一回，就算了吧。
或许正如系统所说，她不属于这个世界，他留不住她的。
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了，他知道怎样放她离开。
正当离别的愁绪如潮水一般涌来之时，他垂于一侧残废的右手忽然被什么包裹住了。
“……阿梓？”
“原来是有知觉的吗？”黄梓瑕讪讪地松开手，“抱歉哈，我就是有点好奇。”
姑娘的好奇心显然不止这个，她抬手在李莲花眼前晃了晃，得到尚未完全瞎的解释后又询问了一系列他身体上的伤病。
“……毒性伤及筋脉，时常会出现幻觉，记性也差了许多。前几日有朋友来看我，我竟然没想起对方是谁，多亏多病提醒才知晓。大概便是这样了。”李莲花如实作答，“你为何问起这些？”
“想给你治病啊。”黄梓瑕耸耸肩，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松些，“你如今这般模样，我都舍不得对你生气了，等好起来，再找你算账吧。”
李莲花听出她语气不对劲，瞬间慌了神：“阿梓？你，你是不是……”
是不是哭了？
他想抱抱她，却在半途收回手。
既然已经决定送她离开，便不能如此了。
“人各有命嘛，我早已习惯了，你无需操心我这副病体。很快你就能回……”
“你为什么不抱我？”
李莲花一怔，以为是幻听，她方才说了什么？
“你还要再丢下我一次吗？”
这回他听清了，不是幻觉。
“……李相夷，我一直在等你，可你没有来。”
姑娘压抑的哭腔仿佛撕开了陈年的伤疤，李莲花心口钝痛，再也克制不住将她拥入怀中。
“不会了，不会再丢下你了，阿梓。”
第19章
◎莲花◎
黄梓瑕是在心情平复下来之后才发觉变了天，方才还艳阳高照此刻乌云密布，只透出些许微光。
已经有雨点飘洒下来，落进衣领，黄梓瑕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她想告诉李莲花可以松开自己了，可没等开口便感觉肩膀一沉，原本揽在她背后轻拍安慰的手也随之垂落。
“李相夷？”
没有回应。
【宿主，他好像……晕了……】
黄梓瑕默了两秒，她理解，李莲花如今的情况会这样是正常的，当务之急是在雨下大之前把他弄进屋。
只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力气，同样低估了李莲花的体重。
所以他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为什么会这么沉啊？
院子到卧房这十几米距离，黄梓瑕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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