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齐伟自谢云初大好,又连忙去飞鸽传书叫王书淮放心,两份信前后隔了一日,那边回信还没这么快,齐伟也不着急。近来谢云初留在府上修养,齐伟将重心放在信王身上,他发觉信王暗地里结交朝臣,此事非同凡可,遂日夜盯着信王府。
谢云初喝着参汤,只点了点头。
秋绥仰眸望着主子,“姑娘,可见二爷是将您放在心上的,否则怎么遣齐护卫守着您呢,前日若非齐护卫及时将那炮仗给引开,还不知要出多大的事呢。”
谢云初喝完参汤,倚在引枕假寐,听了这话,心情无半分波动,
感谢齐伟是真,至于王书淮对她有心…纯粹是多想了。
前世王书淮南下金陵,也将齐伟搁在府上听她使唤,那个时候她只当丈夫行的是体贴之举,心里甜如蜜,哪怕他从不写家书,她也就不计较了,后来才晓得,齐伟明面上是听她使唤,实则是盯着朝廷动静,原来王书淮早看出信王有不轨之心,欲篡夺兄长太子之位,遂遣齐伟盯梢。
前世王书淮与信王几乎是相看两相厌,后来兵戎相见,谁也容不得谁。
而最后扳倒信王,齐伟功不可没。
不过说到王书淮写信教导她筹建专卖局一事,谢云初倒是打心眼里感激,他肯事无巨细在信里标明,实在是为难他了。
他眼里没有儿女情长,有的只是事,真有什么事让他帮忙,他也是义不容辞,所以说,只要不祈盼他的感情,这个人什么都好。
谢云初见日头渐大,吩咐乳娘将姐儿抱进来,午后王书琴来探望她,姑嫂说了一车子闲话,一日也就这么过去了。
谢云初近来太忙,到了深秋,入夜便犯困,孩子睡得早,她便也早早上了塌。
睡到迷迷糊糊,察觉到有冰凉的吻落在脖间,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密密麻麻的痒意流遍全身,她下意识轻吟一声,这一声跟个懒猫似的,带着沉睡不醒的慵懒。
被褥一掀,寒意料峭,人就这么被包裹住了。
温热的躯体一下子被冷意给覆盖,谢云初无所适从,想要睁开眼,眼皮沉沉似有千斤重,那一股温凉滑至锁骨,湿漉漉的舔着脖颈往上缠绕,她感觉到不适,将脖子一偏,耳根一下子被人咬住,这是从未被碰触的所在,颤意触电似的在四肢五骸抖动,谢云初呼吸拢住,几乎是抽了一口凉气。
这下人醒了大半,感觉到身上压了个人,她吓了一大跳,猛地去推他,
“你是谁…”
黑暗里的男人听了这话,呼吸猛地一猝,气笑道,“我还能是谁?”
是熟悉的嗓音,只是没了往日清醇,添了几分暗哑,浓稠如墨,化不开。
谢云初一个激灵醒了,脱口而出道,“王书淮。”
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他的名字,王书淮有一种别样的刺激,他舌尖轻轻在唇齿抵着,看着怀里的妻子,她眸眼懵嗔漆黑,跟两颗黑曜石的晶莹水亮,她迷迷糊糊瞧不清他,他却是看得清她的,数月不见,模样越发浓艳。
回想齐伟信笺所写,妻子每日早出晚归,神采照人,王书淮心情五味陈杂。
胸膛压着她,似不愿叫她喘气,吻再次落了下去,谢云初只觉心口某一处快要被抽走,沉睡在身体里某些悸动被勾了出来,她已非纯情少女,经历过人事,身子本能做出一些反应。
体温很快交融在一处,手掌发热游离出被褥,好不容易寻得一丝沁凉,又被他给捉住,重重按在被褥里摩挲。
那一下,想要把她碾压了似的。
“王书淮…”
谢云初疼得轻呼,腰身拱起来,膝头不自禁合紧,王书淮膝盖挤开她又钳制住她双腿,浓重的呼吸泼洒在她脖颈胸前,他嗓音沉沉闷出声,
“夫人,这初一十五的规矩咱破了好吗?”
第42章
谢云初听了这话,于混沌的思绪中慢慢拨开一丝清明。
初一十五的规矩破了?
今日二十五…
谢云初瞠目,愣了一会儿忍不住轻嗤一声,王书淮竟然也有今日,无声对峙片刻,看着他沉郁的双眼,渐而又觉得无奈。
如今王书淮跟她隔着上千里,想遵守规矩都不成,几月难得回来一趟,今日回明日走,下一回又不知是什么时候,哪里还迂腐到跟他讲初一十五的规矩,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轻轻嗯了一声。
王书淮很满意,双臂穿过她腰身,将人抱了起来,谢云初脸红,侧过脸,任由他摆弄。
外头是绵绵细雨,寒风轻轻拍打窗棂。
朦胧的灯色渗进来,她面颊覆着一层薄薄的红晕,好看到令人想欺负,王书淮心里越憋着火,动作越缓慢甚至带着几分撩拨。
大掌四处游离,谢云初忍不住缩了缩肩,每一处摩挲都带来更深一层的欲念,身体很诚实的舒展渴望,他像是鲜衣怒马的少年,又像是沉稳的情场老手。
谢云初感觉前所未有的好,以至于恍觉是不是梦,甚至生出弄错了人的荒谬念头,心里不踏实,忍不住覆上手去摸索,摸到背脊处某一熟知的伤疤,纤指轻轻拨动那一根筋骨,人总算是踏实下来。
是她的丈夫没错。
秋风萧瑟,落英旋旋下坠,晃悠悠跌入西北角那口荷花缸里,荷花早枯,独留一些枯败的枝干强撑着一丝倔强,雨淅淅沥沥洒下,水缸里的鱼儿四处游动,升腾出一个个小泡泡,她感受到他贲张的控制力,心头生出几分恍惚,总觉得不太像他,“王书淮…”
纤细的腰肢款款摆动,他牢牢捉住,慢慢将她拱起的弧度一寸寸磨平,
“真的是你?”
“不是我还能是谁?”他语气含着几分戾气。
还是她希望是谁?
谢云初摇头,汗津津的鬓发黏着脸,俏脸被湿漉漉的乌发遮去大半个,她像是诡秘的妖孽半藏半掩,不肯轻易泄露了她的美,王书淮由不得她矜持,将她从热气腾腾的被褥里拖出来,为了帮着她确认,他又像离开前夜那般,将她摁在床栏,熟悉的景象复现,谢云初张望外头潇潇雨歇,眼神渐渐涣散。
这一夜不知是怎么过去的,跟做梦一般。
醒来时,眼神犹在晃,看着窗外被风卷起的残英毫无倚仗的飘零。
她想起了昨夜的自己,也如一朵被催熟的花,任由他耳鬓厮磨,纠缠抚慰。
王书淮从来都是矜持的男子,昨夜却如同一头孤狼,说是孤狼也不尽然,他动作还算温柔体贴,就是时间太长,折腾太狠,恨不得凿空她的身。
有那么多怨气么?
忍不住扭动了腰身打算起床,四肢跟被卸了似的,酸胀疼痛一股子脑子袭来,疼得她差点呜咽出声。
那个混账。
谢云初呲的一声,
听到动静,林嬷嬷亲自打了一盆水进来,隔着半开的床帘往里觑了一眼,神情似笑非笑。
谢云初还有些懵,双手撑着床榻半起身,茫然看着林嬷嬷,
“二爷昨夜回来了吗?”
林嬷嬷听了这话神情很是微妙。
昨夜闹出那么大动静心里真的没一点数?
她还没聋没瞎。
林嬷嬷猜到谢云初大抵是不好意思,随口应付道,“回来了,清晨天还没亮便入宫去了。”
果然不是梦。
谢云初脸上微微现出几分不自在,昨夜人是糊涂的,被他哄着磨着做了那事,自个儿嗓子也没太收住,定是闹出笑话了,下榻时又轻轻瞥了一眼老嬷嬷,林嬷嬷果然唇角微勾,谢云初微微发窘。
谢云初梳妆的时候便问林嬷嬷,“二爷可说为什么回来?”
半夜三更回府,径直爬到她床上来,前世可没这遭事。
林嬷嬷看着镜子里娇颜酡醉的主儿,没好气道,“您自个儿没问?”
没问便做那事,可见真的是干柴烈火啊。
谢云初知道自己问差了,“睡沉了,没顾上问。”
这是不打自招。
林嬷嬷笑了。
王书淮举止反常,谢云初担心朝中出了事,转念一想,今生与前世早就不一样了,有什么变动也寻常,谢云初很快劝自己放下心,懒洋洋看孩子去了。
原本约了今日与大奶奶苗氏和王书琴等人抹叶子牌,大约是都听说王书淮回府,大清早安安静静的,谁也没来寻她,不过至巳时姜氏还是遣人将她唤去了宁和堂。
“淮哥儿怎么回来了?他人怎么样?可是出了什么事?”
从七月初二至今日九月二十六,王书淮离开了三个月。
姜氏盼到心眼里,顾不上与儿媳妇之间的嫌隙,早早叫过来打听消息。
谢云初四平八稳回,“媳妇也不知道,他回得晚,天还没亮便离开了。”
姜氏闻言皱眉,“他起床你不伺候他的吗?这么长时间顾不上问?”
谢云初不知该怎么回这话,一旁的二老爷瞥见亭亭玉立的儿媳妇,很快明悟过来,轻轻扯了扯姜氏,“没问就没问,多大点事,等回来问也不迟。”
小夫妻分别这么久,哪顾得上谈正事必定是快活去了。
二老爷是过来人,明白久不归家的男人心里惦记着什么。
姜氏也后知后觉,不好再责问,只是谢云初以前行事那般稳妥,如今简直换了个人似的,令姜氏很是纳闷,是什么缘故让一个人发生这么大转变,说不伺候婆母就不伺候了。
不过如今她也不缺人伺候,既然拿捏不了谢云初,慢慢的也就歇了心思。
做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饮食穿衣用度上你上些心…”一想起这么久没见到儿子,姜氏眼眶酸痛。
这些事根本轮不到姜氏来吩咐,林嬷嬷早就替王书淮张罗去了。
“媳妇遵命。”
谢云初回了春景堂。
原以为王书淮要忙到半夜回来,哪知道她刚用了午膳,正在陪着孩子打盹,听到轻微的动静,便见一道高大的身影坐在了对面圈椅里,他想是疲惫,撑额靠在桌案假寐,手指轻轻揉捏着太阳穴,阖目不言。
谢云初慢慢坐起身,轻轻唤了一声,“二爷?”
男人睁开眼,还是那张清润俊逸的脸,神情与往日也没有太多的不同,昨晚疯狂定是因素了太久,谢云初也没太在意,便问道,
“您这个时候怎么回来了?”
王书淮怔怔看着妻子,神情难掩疲惫,二十四那日收到飞鸽传书,他急得当日快马加鞭往京城赶,当夜只在淮水的码头歇了两个时辰又接着赶路,好不容易二十五日夜里回了京。
半路听说谢云初是虚惊一场,他由衷松了一口气,回来时看着柔软的妻子躺在塌上,便没压住心思。
忍了几个月的邪火憋着慌,好不容易碰着了摸着了,可不得尽兴。
王书淮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并没有告诉谢云初真相,只道,“我将余杭平了,朝中一些老臣不满,陛下急召人入京,刘大人病了,我便替了他。”
不是什么大事。
谢云初亲自替他斟茶,“哎哟,今年的西湖龙井少,公中分下来的我都给捎去江南给您了,你试试这武夷山大红袍。”
王书淮不喜欢口感特别重的茶水,抿了小口也搁下了。
谢云初又道,“您回头在江南多买些回来。”
王书淮目光落在睡熟的女儿身上,“不妨事,珂儿可还好?”
谢云初提到女儿不自禁流露出微笑,目光挪过去,怜爱地抚了抚她的发梢,“好着呢,现在能扶着桌椅走好长一段,还没学会走,就想着要跑,昨个儿摔了一跤,我以为她要哭,她竟然没有,扬起脏兮兮的小脸就朝我笑。”
王书淮神色也柔软,“性子像我。”他少时也不爱哭,转念一想,谢云初也是如此,又补充道,“也像你。”
这氛围就怪怪的。
谢云初看着孩子,王书淮看着她。
心里太多话,却又无从说起。
“对了,给你捎的料子可喜欢,若是喜欢,回头我再买些送回来。”
明贵尚且懂得关怀妻子,他王书淮也可以。
这一路回京,他都在回想,他这两年太忙,陪她的时候少之又少,他盼着她关心他,她何尝又不是如此。
谢云初替女儿理着衣领,头也没抬回道,“二爷送回来,我便立即分给了其他几房,他们都惦记着二爷安危,我便替二爷做了这个人情,寻常其他哪家爷出京差,又或者去游历山水,总要捎些节礼回来,咱们少不得回个礼。”
王书淮虽然有些失望,却也认为妻子做得对。
“那我下回再挑些,”目光落在她发髻,不见她佩戴他刻的簪子,忍不住问,
“你喜欢什么首饰?”
如果说先前那句只是客套,这么没由来的一句便是令谢云初诧异了。
“二爷?”
她回过眸来,迎视他的目光。
王书淮脸色没有半分变化,也没有解释的意思,仿佛他问的很是稀松平常。
谢云初也不好细问,就失笑回道,“我家里什么都有,您不必破费,倒是您,在江南银子够用吗?不够用的话,您先前的月银,我都替您存着,可以带过去。”
王书淮摇头,“不必,你留着花,我在江南一切都好。”
话落又有些后悔,担心这么一说,谢云初不挂念他。
果然,谢云初神情极是轻松,笑容也舒展开,“二爷春风得意,气色都好了。”
她发现王书淮眉目有些变化,就像是宝刀出鞘,眉宇有一抹锋刃般的光彩,年纪轻轻独当一面,必定是意气风发,壮志凌云。
王书淮今日面圣,成果皇帝很满意,又许了他更多权限,王书淮心情着实不错,
清隽的眼就这么望了过来,“夫人,过段时日我便能在江南稳住脚跟,你愿意南下吗?”
谢云初听了这话,猛呛了下口水,指了指孩子,“姐儿还这么小,去江南怕水土不服。”
王书淮看着嫩生生的女儿,暗啧了一声,止住念头。
谢云初觉得王书淮这次回来有些奇怪,耐不住疑惑问,“二爷,您为什么希望我跟您过去?”
前世他可是生怕她缠着他,拖他后腿。
王书淮总不能说防着信王再骚扰妻子,便解释道,“江南应酬颇多,若是你在,可替我分担一些。”
这个理由很有说服力。
可前世他王书淮孤身一人照样撬动了整个江南,未来首辅的手腕便是在江南历练出来的,哪里需要她帮衬,
谢云初笑得虚情假意,“妾身愚钝,怕误了二爷的事,妾身习惯了京城宅门大院的日子,还请二爷歇了这样的心思吧。”她跟他打起了官腔。
王书淮无言以对,只是闷闷地将那杯大红袍饮尽。
难以言说的额滋味在唇齿里荡开,王书淮起身去上房,“我去给父亲母亲请安。”
谢云初手里拿着针线满脸纳闷,王书淮这人规矩大,每每回府总要先请了长辈安再来她房里看女儿,今日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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