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渐渐清晰,周遭泥土飞溅, 那爆裂而幽暗的黑色非但没有消失, 反而浓稠的让他心跳一个停顿。
“我最讨厌背叛,最, 最讨厌!”
“第一次, 第二次,会不会再有第三次?” 听到她的喃喃自语,解雨洋一个激灵, 思绪完全清醒过来。
可他浑身乏力,喉咙刚才被龙爪掐太紧近乎窒息, 现在都没缓过劲,每一条神经又被浓郁的花香味Alpha信息素裹挟冲击,就像掉入蜜糖的小虫,越挣扎陷落越深。
他扭过头,正好对上苏凌看过来的那双纯黑兽瞳,里面潋滟着极寒的墨焰, 令人屏息的妖冶与陌生。
女人已经恢复了大半人身,只是双手成爪状正在疯狂刨地, 长长的黑色龙尾跟半只翅膀来不及缩回去,耷拉在身后。
见他看过来, 啪的一下, 细长的龙尾尖扫过来抽了他一耳光。
解雨洋瞬间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看向她, 脸颊泛起火辣辣的痛。
“怎么,感觉不认识我了?”苏凌挖好大坑后直起身体, 将自己黑色的长尾若鞭子般一圈一圈地缠回手腕,勾首伸出鲜红舌尖舔了舔上面的鳞片,眼神极端邪魅:“那就重新认识一下!”
刷拉,他脖子再次一紧,浑身不由自主飞向大土坑,竟是径直被她用鞭子般的长尾卷拖过去。
“唔”身体跌入土腥味很重的坑里,眼帘再次跃入一片浓黑,她就站在土坑上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身后是那颗巨大的许愿树,无数许愿红绸在她头顶的天空张牙舞爪的狂舞。
“你曾在这颗树下说过,愿意死在我手里。”她五指一轮,龙爪重新变成雪白而修长的手指,手心展开,第一把土纷纷扬扬洒在他脸上:“那就如你所愿。”
“对了,雪人族那对兄妹的头颅正好刚被你埋在旁边,你们还可以一起做伴!”
浓郁的花香味Alpha信息素和沙土同时钻进解雨洋的鼻子,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心尖就像猫爪撩一样的痒,那些求饶的话再说不出口。
有火在每一个细胞中蔓延,也许她说的对,如果狐狸无法达成自己的愿望,那还不如死在她手里。
“想要狐狸变傻子”
“傻子陪我一辈子。”
她抓起第二把土往下撒时,突然失笑起来。
第三把,第四把,眼看他的小半个身子都被掩埋,逐渐填埋至脖颈,眼看他英俊的脸即将消失,苏凌却再抬不起手臂。
她膝盖一软跪倒在坑边,额前凌乱的刘海都带出些许仓皇的意味,纯黑的兽瞳紧盯他的眼睛:“你没话可说吗?就要死了也不说一句话吗?”
“你在跟我赌气,用命来赌我心软是吗?”
“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你不哭?”
“哭呀,你哭啊,你明明知道只要哭出来我一定会心软,就会原谅你。”
解雨洋怔怔看着头顶女人那张有些扭曲而狰狞的脸,碧眸中终于泛起水雾,他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她看似强硬语气中那一点微小的颤栗。
“想死,没那么容易!”她突然恨恨的盯他一眼,然后整个人也跳下坑里,粗鲁的一拽胳膊将他上半身从泥土里拉出来搂进怀里,半只黑色的翅膀像一张巨毯般将两个人瞬间半卷进去。
然后凑到他耳边咬牙切齿的说:“我刚想明白,不论是跳崖还是活埋都是便宜你了,像你这样反复无常的家伙就活该生不如死!”
贴著他脸侧的柔软鳞甲震动不休,混杂汹涌鼓噪的心跳,让解雨洋胸口的难熬的骚痒突然之间又平复些许。
苏凌倒是有些惊讶于解雨洋此刻柔顺又安静的态度,这个将脑袋所有重量突然靠在自己胸口动也不动的狡猾家伙,难道真被她刚才那番举动吓到了?
真吓坏了可不行!她只想让人鱼老实一些,不要再自作主张想东想西,更不许动不动就跳崖,拿命威胁她。
刚才他跳下去那会儿,她是真的气炸了,想也不想就飞跳去抓他,若非之前在芥子空间有过成功变身的经验,只怕等她回神后两个人只能抱着一起死在海里。
“雨洋,解大哥”纵然心中仍旧余怒未消,但理智也回归不少,苏凌连忙将声音放温柔些,捏住他的下巴一抬,用一种审视玩物的眼光审视他:“你不是死都不怕吗?正好,我突然想到一些更有趣的玩法。”
解雨洋眨了眨眼睛,他现在浑身发软口干舌燥,当苏凌的拇指划过自己下巴时,他感觉到脸庞传来发烫的热度。
“你怎么了?”苏凌这才发现解雨洋脸色红的不正常,而且从刚才开始,他就软绵绵的。
啊,她后知后觉察觉到自己刚才非但精神力爆发,连Alpha信息素也狂暴的炸开,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压制。
怪不得他连话都不说。
正好,她不想再听他狡辩。
将男人从大土坑里重新拖上地面,苏凌招来自己的隐形战机将两把地宫钥匙都放回去,然后给浑身泥巴的解雨洋找了一条毛毯,用指甲在上面撕了个洞做成布袋装套上他脑袋。自己也随便换了件普通黑色制服,带了把微型枪跟手铐般的异能锁环,便将男人胳膊驾到自己肩头,拖着他一路沿小路往园区外走。
她走的很快,也不管他跌跌撞撞浑身无力,只用力拖着他,但凡他慢下一步,她便用手臂将他整个人拦腰提起来,仿佛是夹在臂弯中的一个大人偶。
就这么半拖半拽,他们很快出了园区上了主路,一路越走越偏。
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解雨洋突然发觉周围的街区有些眼熟,苏凌竟直接拉着他来到了底层龙族跟海族的混居之地。在全是破烂矮房的街区中,遍布低劣的酒吧跟挂着脏布的小旅馆。父亲的沧海居就藏匿于纵横交错贫民窟中的某一条胡同里。
来往行人看到这一对龙族女人与蓝发海族男人相携偎依的组合,尤其男人脸色那般绯红,浑身只穿了件半露肩的破布,两条雪白长腿都暴露在破布外,软绵绵听话的靠在女人身上,明显一看就是Omega易感期即将到来的模样,纷纷投以暧昧笑容。
苏凌竟似对此地非常熟悉,没多久,她将他架到一家外墙破烂不堪,还刷着难看绛红色的三层楼小旅馆里。
小旅馆的位置虽偏僻,但竟正对着几条街区外山顶上的阿兰德龙神庙,每间窗户推开都能看到神庙顶端镶嵌的那颗巨大夜明珠。
“点钟,还是过夜?”肥胖的海族beta老板娘只瞥了一眼苏凌,就轻车熟路的开始帮两人用假名登记,一边嗑瓜子一边伸手换了个柜台里的4D电视节目:“点钟二十,过夜一百星币。”
“事先说明,玩归玩,不能搞死搞残。我们只是旅店,只提供二位潇洒的场所,都是做正经生意。”老板娘的目光落在解雨洋脸上:“哟,这位Omega小帅哥模样还挺俊,不过眼生的很,是新来的吧。”
虽然同样都是生面孔,但这条藏在平民窟的龙族黑街可是在底层民众中大大有名,来这里嫖Omega的龙族众多,客户们来来去去那可记不清,所以也不怪老板将目光聚焦于解雨洋脸上。
毕竟这边大多数旅店跟酒吧,都是串在一路,嫖赌一条龙服务。若是来了颗新的摇钱树,自然引人关注。
“是新货,今晚验了货就能放单出去。”苏凌用黑话切口,故意随口道。
“真的吗?”老板眼睛瞬间亮了:“这是您的私货?需要不要中间人帮忙牵线?”
“当然!”苏凌看了一眼解雨洋还没听明白的脸,故意又说:“等我验了货,也许就把他留在你们店里常租。”
解雨洋这下终于听懂了,只是他瞪人的眼神都凌厉不起来。男人鼻中哼哼唧唧已经无法不靠紧她,虽然苏凌收敛了自己的信息素,但之前Omega的欲念已经被完全点燃,他现在浑身都很痒,只想跟她亲热。
老板娘兴奋的搓手手,将房间钥匙递上:“那敢情好,这位小哥很有卖相,单子接不完,您得大赚。”
苏凌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拿了钥匙便将解雨洋搂着腰拖上二楼。
她很快将他带进一间逼仄的小房里,刷成粉色的墙面,简陋的玻璃浴室,极为粗糙的窗楞,还有看起来油腻腻的棕红心形大床,空气中都泛着一种潮湿的霉味。
一进门苏凌就掏出手铐将解雨洋两只手腕一抓,把他拖进不到三平米的露天阳台,铐在那根突兀的立在天花板与水泥地面的金属柱子上。
她则自己先去浴室冲了凉,然后换了身旅馆提供的一次性睡衣,点了份炸鸡啤酒外卖,坐在狭小的咯吱响的破旧沙发里吃起东西。
炸鸡的香味很快传到阳台,让解雨洋肚子也咕叽一下。
折腾了整整一天,被Alpha挑起的欲念还在身体里乱窜,饥火又开始熊熊燃烧。
“饿!”因双手被铐,他只能蜷缩着抱紧柱子顿在地上,这个姿势虽然省力却很不舒服。
虽然男人的声音极为细微,但苏凌的耳朵还是动了动。
她抹了抹满嘴的鸡油,又舔干净手上炸鸡的酥皮,这才站起身慢悠悠走到阳台:“哟,这回不当哑巴了?”
“饿。”解雨洋有些委屈巴巴的看向她,声音有些喑哑。之前一直不说话是因为喉咙被她捏那一下说不出来,后来又被Alpha信息素压制懒得说。
现在肚子是真饿了,不光饿,还渴的慌。
再不开口,难道真的坐视她在旁边吃香喝辣,他却只能被铐在阳台喝西北风吗?
他现在可是全宇宙公认最娇弱人鱼啊,就算她要杀要剐,要把他卖给别人,是不是在那之前也得给人吃饱喝足,才能乖乖接受她的泄愤,按她要求“接客”吧!
男人的眼神没有半丝害怕或者紧张,有的只是对食物的渴望,这让苏凌非常不爽。
他不会真以为她狠不下心折磨人吧?
苏凌在内心冷笑一声,转身离开房间下楼。
没一会儿,她手里拎着一大桶刚从便利店买的牛奶和口味最重的营养液,重新回到房间,慢悠悠走回阳台。
第四十九章
拧开大桶瓶盖子, 将男人下巴一捏,不由分说就将牛奶瓶口对准他嘴巴往里灌。
苏凌动作粗鲁,解雨洋本就乏力,第一口便呛到跪地咳了半天, 喷出的奶液顺着下巴嘴角弄的浑身都是。
“看来牛奶不合你口味。”苏凌摇摇头叹口气, 又拆开一包苦瓜味营养液,自己先喝一口然后抓过解雨洋头发嘴对嘴喂给他。男人先是尝了一口, 等到发现是苦瓜汁时便左扭右扭的躲闪起来。
苏凌掐着人脖子硬是把一大口苦瓜味的营养液全灌给他, 这次一滴也没漏,解雨洋全部咽下去后眼角都憋红了:“好苦,难喝。”他有些哀怨的瞟了一眼苏凌, 想知道她的怒火到底什么时候能消。
现在再开口解释刚才他真不是故意跳崖,会不会显得狡诈不够真诚?反而让她更恼火?
在她心里, 狐狸曾是诡辩,狡诈的代名词吧。而从解雨洋昨夜离开芥子空间一系列单独行动开始,她应该就已经对他失去信任。
啊,那一口苦瓜味信息素齁咸的要命,他现在喉咙里都仿佛被苦和咸腌渍过,愈发渴的难受。
“这点苦就受不了了?”她冷着脸将苦瓜营养液跟牛奶瓶往他面前一摆:“不是饿了吗?今晚只有这两样食物, 自己选!”
“牛奶。”解雨洋立刻表态,又动了动双手将铐子在钢管上弄出响声, 可怜兮兮望她一眼。
苏凌没理他,回房间从茶几上拿了一个空塑料盘, 又来到阳台将牛奶倒在盘子里放在钢管前的地面。因双手被铐的缘故, 男人想解渴解饿, 只能像狗一样四肢趴地,用舌头去舔盘子里的奶。
她明显是故意羞辱, 想看他出丑。
可他确实饿极了,一整天神经紧绷,策划为雪人族兄妹收尸,几乎没怎么吃过东西。
再加上刚刚苏凌在里面吃炸鸡,飘到阳台的香味勾的人馋虫涌动,胃饿的几乎快要痉挛。
苏凌倒完牛奶便再次坐回房间的大床上,百无聊赖的躺在上面看4D电视里播放的黑白老影片。
见她并没注意自己,解雨洋便决定不要跟五脏庙过不去,他本就蜷缩在地,这便慢慢调整下跪姿,趴在地上勾着脖子去喝盘子里的牛奶。
电视的声音小了点,苏凌不过眉睫一闪目光就看向阳台。
男人背对着她,身体伏底,屁股翘的老高,稍微往下趴一点破麻布袋一样的单衣便上拉到大腿根,又松松垮垮,随着他每一次低头空荡荡的晃来晃去,越发显得腰际线窄而流畅,腰臀比极致优秀。
苏凌微微挺直脊背,昂起下巴再往前看过去,从她的角度,还能隐约看到他额前的两缕蓝发像跟主人抢食似同时淹没在牛奶盘里浸的湿淋淋。
一盘牛奶很快被他舔光,男人往房间里瞥了一眼,苏凌立刻重新看向电视屏幕。
见她没注意,他便伸出长腿用脚丫子去勾她摆在不远处的大牛奶瓶,明显刚才那一小盘牛奶不够他塞牙缝。
苏凌先是薄怒,没有她的允许他又自作主张。
但转念想了想,她嘴角很快勾起一丝冷笑。
解雨洋费了老鼻子劲才把那瓶牛奶用脚尖勾到身侧,瓶边的把手可比盘子好操作,他两只手攥过塑料桶的把手,用牙齿轻轻咬开盖子,便仰头咕噜噜小口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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