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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骨——僵尸嬷嬷【完结】

时间:2023-09-23 14:33:31  作者:僵尸嬷嬷【完结】
  明微脸上又青又白,好像五脏六腑被剖开,每一寸血肉都暴露在探照灯下。那些脆弱的自尊,隐秘在最深处的渴求,无望地探向空旷处,得不到回应,踽踽独行,不知什么时候变成扭曲阴暗的可怜虫……然后突然被拆穿,狼狈地摊在眼前,连个躲藏之地都不留。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种话,他怎么敢说这些话?!
  明微憋得眼圈泛红,一股恼怒冲上胸腔,她狠狠瞪住他,用力攥拳:“你凭什么教训我?你以为你是谁?大道理一套一套,其实跟我爸一样伪善!想当救世主呢?不记得自己上次斩钉截铁说过的话了?又管我干嘛?老实说吧,我今天就是故意的,你也明知道我故意作践自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你不敢承认喜欢我,无非就是怀疑我动机不纯,怕自己只是我消遣玩乐的对象,说到底你跟那些人都一样,打心眼里觉得我是害人的妖怪!”
  邵臣胸膛用力起伏,一时缄默不语。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这么激烈过了,从来不吵架的人,遇到嘴皮子那么利索的姑娘,险些掉进情绪旋涡,失掉理智。
  他尝试平静,慢慢发动车子,开进浑浊的霓虹。
  街上到处都是人,眼花缭乱,他驶入临江一段夜路,灯变暗,视野清净,他杂乱的感情逐渐平复,变作沉郁的深潭。
  明微还在等他回答。
  邵臣看着无尽的夜幕,轻声开口:“那次在竹青山,我朋友的家人给他做法事超度,没想到会碰见你。”
  明微抱着胳膊不语。
  “他才四十岁,一年前查出肺癌晚期,很快脑转移。”
  明微不明白他为什么讲起这些。
  “过去一年他积极治疗,建立了互助群,和病友交流信息,相互打气。两个月前看上去还好好的,和正常人没什么差别,可是突然病情加重,人很快就没了。”
  明微望着窗外:“跟我说这个干嘛。”
  邵臣把握方向盘,手指收紧:“他去世之后,我接管了互助群,病友们让我做群主。”
  明微拧眉,一时转不过弯,转头看他,数秒钟后心跳滞住。
  邵臣面色如常:“我比他幸运,两年前查出肺腺癌晚期,活到了现在。”
  她张了张嘴,表情僵硬而惊愕:“你、你是癌症病人?”怎么可能?完全看不出来!
  “第一年我做了两次消融手术,五次化疗,三十次放疗,现在带瘤生存。如果复查情况不好,随时会走人。”
  明微愣愣地看着他。
  可他却那么平静,不带一丝波澜,似乎早已接受命运,然后自然而然地告诉她。
  “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明微,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好好过你的日子,不要继续任性了。”
  说话间车子在紫山珺庭小区外停下。
  空气安静极了,明微脸色发白,嘴唇紧绷,一个字都说不出。
  她推门下车,像犯错的小学生那般落荒而逃。她不知道自己这些天浑浑噩噩都干了些什么,但此刻被一巴掌拍醒。
  邵臣坐在车里看着她仓皇而去的身影,仰头抵住椅背,沉沉地笑起来,胸膛轻轻颤动,像苦海之水翻涌,心满意足地将自己淹没。
  明微一溜烟跑回家,栽进沙发里动弹不得。
  她闯过那么多祸,得罪过那么些人,可这是生平头一回觉得自己做错事,冒犯了对方。怎么形容这种感觉?类似于……良知突然被唤醒,以至于产生了心虚和愧疚的感觉……很难受,很不舒服。
  肺癌晚期。
  他怎么可能肺癌晚期?
  我的天,开什么玩笑……
  明微的脸压着抱枕,呆滞的目光失去焦点,心床似午夜的海潮,千斤万斤起伏,却没有一丝声响。
  她想到这段时间跟闹剧似的,自己叛逆惯了,对抗父母,对抗同学、老师、老板,做任何事情都要顺着心意,不愿受规训和约束。她对邵臣有意思,想跟他在一起,想征服他,所以就那么去做了。
  她知道邵臣不是欲擒故纵、故作姿态的人,相处过程中某些时刻她能够感受到彼此之间微妙的拉扯,要不是男女之情就见鬼了。
  明微以为他的顾虑来自酒吧那晚糟糕的初遇,她表现得过分轻佻,加上学生时代招惹的那堆破事,他一定心生警惕,不愿成为别人玩弄的猎物。
  然而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幼稚可笑。
  也实在看低了他。
  是啊,邵臣那样的人,怎么会患得患失地等待着被女孩子征服呢?
  明微对他感兴趣,却从来没有认真地体会过他,只顾自己那点儿喜欢和心动。
  现在好了,玩砸了吧?
  她懊恼得想去撞墙。
  胳膊从沙发边沿垂下,黑糖悄然靠近,抬起爪子轻轻碰了碰,然后用脑袋磨蹭。
  淅淅沥沥,外面下起小雨。
  她的心被打湿。
  邵臣说,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可是她每分每秒都在想着他,一种浑浊的潮湿包裹,犹如青苔蔓延,无声无息长满角落。
  明微的脑子又开始混乱起来,她从未处理过这样沉重的情绪,老实讲,她退缩了。
  半个月而已,和邵臣相识不过半个月,怎么也算不上深交,对吧?他几次三番拒绝、远离,不就是知道没有未来,必须把她推开吗?
  明微思来想去,决定把这段时间当做一段插曲,或者直接删除,回到半个月前的日子,一切都没有改变,她可以继续做回熟悉的自己,虽然摆烂,虽然孤独,但至少不会触及什么生离死别……也挺好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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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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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家昏睡颠倒三天后,明微收到新客户的单子,不等细问,毫无犹豫接下。
  这次客户要求面谈,大概想亲自考量她值不值得花大价钱雇佣。
  明微欣然赴约。当晚在一家私房菜馆见面,她先到,报上李小姐的名号,服务生将她带到一间极雅致的包厢,钢琴声流转,水晶灯璀璨闪烁。
  正看着餐牌,李小姐到了。
  “抱歉,刚下班,路上有点堵。”
  那是一位利落干练的职业女性,约莫三十五岁,妆容精致,手上戴着戒指和腕表,白衬衫,半身裙,简洁但质地极好,趁得优雅知性。
  明微见到她是有一点诧异的,因为这种独立女性通常不屑用手段试探伴侣,这有损她们的自信和骄傲,甚至品格。
  李小姐放下包,不着痕迹地打量明微,笑说:“没想到侦探机构竟然有这项业务,预约付费的时候还以为不靠谱。”她对明微的外形很满意:“所以你的客户都是这么来的?”
  “不一定,有的是朋友介绍,还有一些情感公众号和APP也能找到我。”
  李小姐点头笑道:“客户定位很精准。你单子多吗?”
  “不算多,我收费比较高。”
  “我希望物有所值。”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交谈,气氛和谐得令人觉得诡异。
  “明小姐,冒昧请教一个问题,你做这行的尺度在哪里,会让客户捉奸在床吗?”李小姐言语直接。
  明微摇头:“不会,我得确保自己安全,最多答应开房,但我本人不会出现。”
  李小姐似乎有点失望:“但是肯定有人提出过这种要求吧?”
  “大部分客户只想考验伴侣的心,并不会希望我真的跟她们的男人滚到床上去。不过也有例外,比如涉及利益纠纷的,希望拿到对方把柄,这种单子我不接。”明微淡淡说着,问:“李小姐属于哪一种?”
  对方笑起来。
  “我和我先生在一起十几年了,大学就在一起,毕业两年后结婚,感情一直很稳定,在所有亲朋好友眼里算是神仙眷侣。”李小姐挑了挑眉,语调轻缓:“但实际上,孩子出生以后,我们的爱情被生活琐碎磨成了亲情,再也没有当初那种心动和激烈了。”
  她说着拿起打火机:“不介意我抽烟吧?”
  明微耸耸肩:“你随意。”
  李小姐慢条斯理吐出烟雾:“刚在一起那两三年,热恋期,每天都像火山爆发,用不完的热情,后来忙于工作,我们还是能保持每周几次的频率,直到孩子出生,即便我已经恢复得跟生产前一样,对他的吸引力却好像忽然消失了。一周一次,甚至慢慢变成一个月一两次。他对工作和孩子的热情远大于我。”
  明微安静听着。
  “起初我怀疑他在外面偷腥,找过私家侦探调查,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他所有社交活动都带我一起参加,手机也不防着掖着,随便我翻看。既然无关出轨,我就找他聊,希望重燃爱火,不要让婚姻变成死水。可他竟然非常满足于现状,认为两性关系不可避免会走向平淡,而对一个家庭来说,稳定才是最重要的。”
  李小姐嘲讽地摇头:“我被泼了一盆冰水,他的态度意味着将来我必须继续忍受空虚和失落,忍受自己精心保养的身体无人欣赏,空掉,干掉,你明白那种寂寞吗?”
  明微不语。
  “我没法接受自己在他眼里已经变成一个毫无性魅力的女人,这不是我要的爱情,于是我出轨了。”
  听到这里明微没有一丝意外,挑眉点点头。
  “起初我只是想刺激他,并不是真的打算跨出那一步。可他竟然对我反常的早出晚归没有丝毫留意。我故意背着他和异性打电话,用词暧昧地谈笑,他也毫无警觉。哪怕问过两句,无论我怎么敷衍,他全都相信,呵。”李小姐嗤笑:“他凭什么那么坚信呢?他是认准我不会离开他,所以失去危机感,无视我的需求。”
  明微问:“他知道你出轨吗?”
  李小姐“嗯”了声:“我们现在在家里比陌生人相处还要恐怖,他只跟孩子说话,当我是透明。也不提离婚,我知道,他在用冷暴力报复我。”
  明微琢磨:“你们现在这种情况,还想让我做什么?”
  李小姐点了第二支烟:“他发现我出轨以后说了很多贬低我人格的话,可分明是他的冷漠把我推向背叛,难道他就没有一点责任吗?站在道德高地的样子真让人讨厌,我很好奇,他是不是真有那么高尚,面对诱惑纹丝不动。”
  这已然不是单纯的试探伴侣忠诚的问题了,但明微急于回到原来的状态,最终决定接下这一单买卖。
  李小姐发给她照片:“照着这个感觉来吧。”
  明微细看,那是一张旧合照,李小姐在里面留着长发,还是一个斯文的女学生,而旁边的男人亲昵地搂着她,甚至忘了看镜头。
  “那时我们爱得很炙热,他说我像百合花,呵……百合花,真可笑。”
  ——
  为什么两性之间充满试探、怀疑和背叛?为什么美满的婚姻会变成一地破碎?女人不相信男人,男人不理解女人。爱情是真实存在,还是一种荷尔蒙反应,或自我投射?
  回家的路上,明微想起父母,小时候他们一家人也曾经过得非常幸福。而当爱情消亡,婚姻破裂,曾经的夫妻变成陌路人,她这个“爱情结晶”就成了尴尬的存在。
  其实她一直有种模糊的认知,似乎父母分开之后,连同对她的爱也慢慢消失了。
  “那些人根本不值得你浪费大好人生。”
  邵臣觉得她有大好人生。可明微感受到的世界无聊透顶,脆弱不堪的情感,人人疲于奔命,她找不到也看不到任何值得掏出真心去认真付出的事情。
  其实明微想要的很少,她很孤独,只想有人真心对待她,陪着她,就这样而已。
  原本她以为邵臣是那个人。
  为什么偏偏是邵臣呢?让她怎么办,难道去向一个癌症病人索要风花雪月吗?这就像去跟一个吃不上饭的人要糖吃。太奢侈了。
  “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明微用力摇头,不能再想他了。稍微想一想,仿佛要被拉入一个无尽的黑夜,漫无边际。那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危险又迷人,引人坠落。
  李小姐给了一张名片,金诚律师事务所,段文赋。
  明微第一次要去骗一个遭遇背叛的男人,而且用他妻子年轻时的影子,像极了替身。李小姐究竟想试探出堕落还是爱,再用这结论去佐证什么,明微是懒得深究了。
  真累啊,男女之间那些弯弯绕绕,扭曲病态,像毒液蚕食着“爱”这个字所有美好意象。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现在已经过了工作时间,正好可以加深印象。明微给段文赋打电话。
  “喂,你好。”
  “你好,请问是段律师吗?”
  “哪位?”
  “我有一些法律上的问题想要咨询,你看什么时候有空?”
  那边默然片刻,语气非常公式化:“你可以向我们律所前台预约,她们会帮你安排。”
  明微淡淡笑道:“不能直接找你约时间么?”
  他反问:“不好意思,你是怎么拿到我手机号的?”
  明微说:“你太太李小姐给我的名片。”
  那头一下陷入沉默。
  “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也不了解本地哪家律所可靠,李小姐说,她先生是最好的律师。”
  段文赋继续静默数秒,问:“你想咨询哪方面的问题?”
  “离婚诉讼。”
  那边淡淡道:“明天下午四点前你来律所,带上相关法律文件。”
  明微浅笑:“好的,谢谢你。”
  次日下午明微出门,头发吹得直直的,穿一条米白连衣裙和玛丽珍鞋,戴珍珠耳环。
  李小姐说段文赋当年对她一见钟情,是看到她抱着芦苇从篮球场边走过。
  于是明微先到附近的花店买了一束芦苇花,放在编织包里,露出毛茸茸的蓬松的尾巴。
  路上催眠自己:你是淑女,是百合,是清冷的山谷之溪……
  到写字楼,乘电梯上去,前台说段律师正在见客,然后领她到洽谈区等候。
  那是一个开放的区域,几张舒适的小沙发,靠窗可看城市街景。
  明微刚走过去就后悔了。
  她看到一件熟悉的外套,黑色连帽冲锋衣,就搭在沙发扶手上。当然更熟悉的是这件衣服的主人。他背对着,身旁坐着一位老太太,像是那次在善水宫见过的婆婆。
  明微退缩,险些转头走掉。心跳很乱,从容的脚步也生出怯懦,犹豫踌躇。
  前台小姐奇怪地回过头。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帘,走到里边的单人沙发坐下。
  “我给你倒杯水。”
  “不用了,谢谢。”
  听见声音,邵臣转头望去。
  明微感受到他的视线,攥紧手指,脸色不太自然。
  大扇明亮的窗户透进阳光,猩红色的沙发上坐着洁白的女孩,背脊挺得直直的,低眉颔首,像一幅藏在阁楼的油画。阳光在她修长的手臂跳舞。
  窗外是青天白云,钢铁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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