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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嫁夫君——檐向西【完结+番外】

时间:2023-09-24 14:44:45  作者:檐向西【完结+番外】
  “寨主——”一小喽啰叫着喊着从寨门跑过来。
  贺别胡乱应了声:“嗯?”
  “有个人想找杜姑娘,说是银刀门中人。”小喽啰道。
  “银刀门?”杜雪衣懒洋洋直起身,侧头道,“谁啊?”
  “那人自称老杨柳的部下,说是门中出事了。”
  “什么!”杜雪衣陡然一个激灵,当即就醒了,“快让他进来!”
  隆冬雪月里,杜雪衣银马红裘在积满冰雪的山道上日夜狂奔,不眠不休飞驰了三天三夜,终是赶到淮州城外的映月山庄,那时还叫安平山庄。
  “让开!”杜雪衣下马时,随意两刀便将拦路的二人直接挑下。
  就如此,杜雪衣一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凭着一人双刀长驱直入,每一刀都干脆利落,左手映月短刀更是全数将人一刀毙命。不一会工夫,安平山庄便已血流成河,伏尸遍野。
  ——“雪衣,少爷和夫人都已竟身故。门主他......疯了。他们杀不了门主,把他困在梅院里,快去救他。”
  已入疯狂之境的杜雪衣,在偏厅角落里找到伤重被擒的孙大重,稍稍挽回些许理智。听得他昏迷之前说的话,脑子顿时嗡的一声,脸上勃然变色,踏过尸山血海,直往梅院而去,这次她下手更狠更快,眼中脑中全然只剩下杀戮二字。
  砰的一声,杜雪衣一脚踹开梅园大门。
  那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老梅,依旧优雅地屹立于梅院正中,红色梅花开得正艳。
  梅树下坐着两人,皆是闭着双眼神态安详,一个是表弟程骏,一个是舅母。一把宝刀横在二人身前,似是在守护二人一般。
  此人正是自己的舅舅程进之,只见他一夜间头发全白,身上鲜血淋漓、无一处没有血污,却仍紧紧握着宝刀不放,边吼着边顽强同院中其他持刀之人对峙。
  腊梅在大雪中开得灿烂,又带着几分妖异。
  雪地里满院的鲜血同树上朵朵梅花遥相辉映,俱是艳丽的红色......
  ***
  “玉山。”织锦一声将杜雪衣从回忆中唤醒。
  不知何时,贺来、柯为和已经和程进之战成一团,一剑双掌对上单刀,却仍是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眼见二人已剑法掌法已乱,险象环生,杜雪衣深吸一口气,朝二人喊道:“银刀门刀法,每个人使出来都别有一番,舅......就程老前辈来说,他内力浑厚,但真正威胁到人的是他的出刀方向,虽然看上去变幻莫测,但却是基于敌我两方的走位变化而变化。”
  “万变不离其宗,要破他的刀,只需记住他在某个方向的走位即可。”杜雪衣稍事犹豫,终是开了口,声音微微颤抖,“还有,他的刀法有个致命缺陷,就是一出手绝不能改。”
  柯为和、贺来是何等聪慧之人,经这么一点拨,登时领悟,形势也立时逆转过来。
  “不好。”见程进之手中单刀停下,杜雪衣知道不妙,正欲开口。
  “舅舅!”夏橙破空一声喊,院内骤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同时停了手。面对众人不可置信的眼神,夏橙颤抖着走近手握宝刀,双目满是震惊之色的程进之,“我是雪衣啊,不行看看我这刀法。”
  原来杜雪衣方才在一旁点拨之时,织锦就已在夏橙耳边轻语了一番。
  “雪衣?”程进之见夏橙挥着短刀,使出杜雪衣所教的刀法,蓦地收刀入鞘,踉跄地到她面前,激动道,“你回来了?”
  “你的手?”边说着,程进之拉起夏橙执刀的右手。
  杜雪衣在不忍看下去,闭上了眼。
  “不对!你不是雪衣!”程进之猛地一把甩开夏橙的手,再度拔刀对准夏橙,目眦欲裂,大声喝道,“她用的是左手,说!你是谁!你从何处学来这映月短刀的刀法!”
  眼看大战一触即发,贺来、柯为和和织锦已悄然接近,手握兵刃准备随时出手。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1”
  万籁俱寂中,只听得杜雪衣浅浅吟着,如同念诵经文一般,竟带给人片刻心安。
  她徐徐走到程进之面前,拦在夏橙身前,直面刀口,面上毫无惧色,浅笑道:“您可还记得?”
  当的一声,长刀落地。
  另一头,一滴泪也悄然掉落地。
  作者有话要说:
  1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引自王之涣《登鹳雀楼》
  转眼四十章啦~也破十五万字啦~撒花撒花~
  线都铺的差不多啦,江南篇即将过半,一波刚平下一波已经在路上了,而且开始要慢慢收线啦~
  这章有些悲壮啊,至于为什么一刀同学最后才出来,我解释一下下吧,因为她不能暴露嘛。当她看到就算是靠武力能致胜,他舅舅也可能自爆经脉来同所有人拼命,到时所有人都会为自己的隐瞒买单,她也就下定决心,即使暴露也要感化他了。
  一刀同学的光辉往事终于曝光了,当然还有好多,大伙儿敬请期待叭~
  走过路过收个藏按个爪呗~
第41章 同游
  众人将程进之送回城中住处——百花台旁一幽深庭院后,已是晌午时分。
  所有人横七竖八地瘫倒在回映月山庄的马车中,按原定时间,一到山庄便立即召开银刀门门内大会了。
  贺来朝杜雪衣道了谢,他骷髅般的脸上全无半分血色,同昨日坐花轿游街时那容光焕发的模样判若两人。
  “贺某还有一事不明,为何玉山姑娘会懂得银刀门刀法、甚至还有一些前所未见的武功的破解之法?听说柯大侠对阵孙大重时,你还让我孙儿密语传音相助,并最终占据上风。”贺来问道。
  “天下武功本就殊途同归,看多了自然能总结出规律,破解也就不在话下了。”杜雪衣微笑着答道。
  事实上她从小天赋惊人,天下武功,只消看一眼,便能立即寻到破绽。而且所有武功路数,只要见过,就能过目不忘。
  贺来又问起为何不会武之事,杜雪衣还是那套不宜习武的说辞。夏橙不禁想起不久之前,自己还对此番言论深信不疑,不由得感慨万千。
  “果然是杜门主的朋友,我总觉得你同她很像。楚云应该也是有同感,才让你陪她最后一程的吧。”贺来叹道。
  “对了,你该不会是......”贺来蓦地坐直了,双眼炯炯有神。
  马车中除了他之外都是知道真相的,所有人瞬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是她妹妹吧?”
  众人顿时松了口气。
  “对了贺老鬼,为何不一开始就用安眠的药粉呢?”柯为和问道。
  “这个啊,程老前辈内力深厚,普通迷药根本没用,楚云那些玩意儿又太猛了,杜门主也不让用。”贺来是性情中人,平时话不多,但经半日相处,觉得同两个小姑娘和柯为和甚是投缘,不由得多说了几句,“一般都是哄着,等他情绪平复了,再凑近了才撒药粉的。不过程老前辈已多年没发病了,只要不回映月山庄,他在幽居里倒是安静得很。所以这么多年,也只有孙大重和杜门主知道怎么让他平静下来。”
  马车一颠一颠往城外而去,一日未合眼的杜雪衣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待到醒来时,已到了映月山庄。
  银刀门此次会议除了杜雪衣、夏橙、柯为和,也邀请了吴中友,只不过毕竟地位都有些尴尬,便只在角落里坐着,并不直接参与决策和讨论。
  杜雪衣本就厌烦此类场合,也乐得清闲,架着腿靠着扶手自顾自喝茶,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经此一变,织锦在门中的威望大大增加,毫无异议地暂代门主之职。此外,众人还一致决议由谈绍接任怀夏坊,宜阳暂管宴秋坊,欧阳鹏虽自请辞去坊主之位,但因未选出较满意的接班人,也暂时继续担任坊主。
  而拜那阵妖风所赐,吴中友也被任命为百花台的班主,虽然也只是挂名而已,实际上这个遍布全城的秘密组织,已掌控在织锦和锁春坊手中。
  同时,会议还明确了眼下两件要事:
  一是寻得沙狼,为伍楚云报|仇;
  二是给天下各大门派发请帖,一方面逼迫斩风堂的钱老还刀,另一方面重新推选新的武林盟主。
  “那肯定是我啊。”昏昏欲睡的吴中友,听到推要选江湖盟主,陡然间清醒过来,双眼闪闪发亮,差一点就从椅子摔将下来。
  夏橙皱了皱眉,撇嘴道:“吴少您哪来的自信?”
  “也不瞧瞧我是谁?”吴中友不甘示弱,争辩道,“你看人家玉山表妹那么厉害,之前不也看好我?”
  “是啊,吴少的风采岂是一般人能够匹敌,我从一开始就看好你了。”杜雪衣拍拍自信满满的吴中友宽大的肩膀,附和道,“而且之前不也答应过你了。”
  “你看你看。”吴中友噘着嘴示意夏橙听着,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夏橙:“......”
  刚说着,厅中已散会,杜雪衣朝走到身旁的织锦笑道:“恭喜呀,门内之事总算告一段落了。”
  “是啊,同喜。”织锦虽面色苍白,但心情不错。蓦地她的眸光停留在杜雪衣手中茶杯上,有些惊讶,“你之前不是从不喝茶?”
  “是啊,以前嫌它苦。”杜雪衣无奈笑笑,将瓷杯放回案几上,“现在就当忆苦思甜吧。”
  ***
  日暮时分,映月山庄门口,杜雪衣利落地翻身上马。
  四人的马俱是认主识途的骏马,因此在进城时,众人便放心将马匹藏于鹤鸣山中,待到昨夜出城,才将马又重新召回。
  却闻尺素嘶吼一声,慢慢放缓了速度,而身后也传来马蹄声以及一声嘹亮的马鸣与之相和。
  杜雪衣心中一沉,阴恻恻地回头,果真见着那匹熟悉的黑马,还有马上的少年。
  “余公子好兴致,太阳都落山了还出来遛马。”杜雪衣皮笑肉不笑道。
  余玄度一人一马,顷刻已赶上杜雪衣,他悠然地勒着马绳原地打了个转,漫不经心道:“玉山这是去哪?”
  旧地重游,最近几次回来都行色匆匆的,想想也有好多年没逛这淮州城了。然而肯定不能照实说,杜雪衣灵机一动,扬眉道:“淮州城最出名的寺庙就是城外的月老庙,我正想趁此机会去求一段姻缘。”
  杜雪衣甩下一句话便策马而去。这套说辞,既解释原因,又能让余玄度死心,着实一举两得,为此她心中还颇为自得。
  却不料身后那黑马又跟上来了,杜雪衣不耐烦地转头:“你还跟着我做甚?”
  “不如一起?我正好也想求一段好姻缘。”余玄度笑起来迷人,却是带着一脸我信你的鬼话才怪的表情。
  杜雪衣:“......”
  ***
  “你说要到城外的......月老庙?最出名的寺庙?”余玄度皱眉地看着高耸台阶上斑驳的山门,山门上的匾额写着“清律寺”。
  话音刚落,只见一衣着破烂得同乞丐毫无区别的道人,被和尚给架着从山门里哄了出来,手中还提着一只酒壶。
  二人:“......”
  “都是寺庙有区别吗?孤男寡女的,大晚上去月老庙想想都奇怪。”杜雪衣清了清嗓子,指着山门理直气壮地狡辩道:“其实求姻缘,去哪个寺庙都一样的。而且这可是淮州城里最有名,不!是和月老庙并列最有名的清律寺。”
  余玄度笑而不语。
  反正也甩不掉,杜雪衣也没了顾虑,直接拉着余玄度攀上台阶,风一般从那满身酒气的道人身旁经过,径直跨进院门。她总觉得同余玄度之间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就是不论对方做的事多么荒诞,都不觉得惊讶,也很少刨根问底。这倒是省去了许多无聊的麻烦,自在许多。
  果然是淮州城最有名的寺庙之一,早过了掌灯时分,游人却依旧络绎不绝,寺内的修行僧侣、善男信女皆是虔诚模样,或是跪下祷告,或是焚香祈福,香火之气萦绕整座清律寺。
  但见杜雪衣连正眼都没瞧上佛殿佛像一眼,毫无礼佛之心,甚至看不出半点恭敬之意,一路旁若无人地拖着余玄度冲进一进又一进庭院,引得路过的僧人、游人频频摇头,要不是在寺中不好发作,约莫早就破口大骂了。余玄度只得一边被杜雪衣拽着七拐八拐,一边同人点头摆手,以表歉意。
  “到了。”杜雪衣的脚步终于停下,此处是一方偏僻的塔院,塔院位于清律寺最深处,院内不仅此刻无人,而且看着平日里应该也是鲜有人至。院中长满枯枝杂草,月色下各种轮廓的影子随风摇动,说不出的阴森。
  院正中矗立着一座九层四方楼阁式砖塔,外墙上已斑驳不堪,有一侧甚至爬满生机勃勃的藤蔓。
  余玄度整理了衣袖和有些凌乱的头发,问道“你半夜带我来这里是?”
  “我可没带你,我本来想自己来的,是你非要跟过来。”杜雪衣一脸无辜,一步步蹦上石塔下的石阶,月光下宛如画中仙人一般。只见她神秘一笑,“据说在里面许愿会更灵一些哦。”说完兀自转身进了方塔。
  斑驳的树影之下,余玄度笑着叹了口气,也跟了上去。
  借着塔壁的窗投射而下的月光,余玄度绕着盘旋的楼梯拾级而上,终在顶层发现坐在窗台上的杜雪衣。
  在她身后是整个淮州城的夜景,透过窗,目光所见之处,淮州满城灯火沿着淮州河以及大大小小的街道,绵延至天边瞧不见尽头,灯光同天穹上的繁星遥相辉映,令人一见,不禁心旷神怡。“灯火万家城四畔,星河一道水中央1”,说的也不过如此。
  “看风景?”余玄度问道。
  眼前这姑娘眉宇间恬静而美好,同方才那番蛮横的神态迥然不同,但对着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余玄度似乎有些不适应。
  杜雪衣也不转头,脸颊轮廓被月晖灯火照得清晰,线条流畅而完美,她的云鬓被秋风带着拂过脸颊,撩动她的心绪。只听她淡淡道:“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常来这里看淮州城的夜景。瞧见这景致,就会不由得想到,可能千家万户各自都过得并不十分如意,但只要家里那盏灯火还亮着,家就还在,也人在等着自己回家。”
  余玄度在另一方的窗台上坐下,安静听杜雪衣讲着。
  “还有内城的大戏台,它一直都那么亮。就像是淮州城的灯火一般,昨晚整个内城都处于混乱之中,但它还是岿然不动,依旧如往日一般璀璨夺目,有如城中不灭的希望一般。”
  那时母亲去世,自己正伤心欲绝,舅舅便把她带到这高塔之上。望见这万家灯火,不知缘何,杜雪衣忽的就豁然开朗。
  那时程进之教杜雪衣念的,正是王之涣的《登鹳雀楼》: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待到杜雪衣从回忆里走出时,二人已默然对坐在窗台上许久,夜晚的寒露沾得罗裙裙摆有些湿。
  杜雪衣这才想起余玄度自打登上塔后,竟没同平日里一样挖苦自己,安静得很,似乎也心中有事。她蓦地心中一动,打趣道:“怎么?还在懊恼没去得了月老庙求姻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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