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和谢渝相与下来,她知道他是吃软不吃硬的那种。
她不得不为自己的将来考虑一番。
思忖良久,这才放软了态度:“没有厌烦你,我于你这么多年的同窗之情并不是别人能够代替的。”
同窗之情。
说得其实不太真诚。
可谢渝却异常吃这套。
他其实很想断了傅宁榕的所有退路,让她像菟丝花一样,不得不依靠着他附生。但看如今的傅宁榕如此鲜活,身居高位受人爱戴,他又十分不舍。
两种想法相矛盾。
他既想看傅宁榕活得开心,又不愿另外别有用心的人对她暗中心存挂念。
只得将所有错都归咎到别人身上,怪也怪是别人对她心怀不轨、蓄意勾引。
要是她只有他就好了。
他贪心。
想要的太多,逐渐开始不满足单方面的付出,同样想让傅宁榕主动,一步一步向他靠近,最好能亲亲他。
“你这是在主动同我服软道歉?”谢渝嘴角挂上一丝恶劣的笑。
傅宁榕眼皮跳了跳,深感不妙。
果然没有猜错,这种感觉在下一刻应验。
“那我想看到你的诚意。”
“主动吻我,你能做到吗?”
第21章 荫蔽
谢渝身形高大,完全可以将傅宁榕挡住。
傅宁榕垂眸,就这样在谢渝为她荫蔽出的阴影里被迫承受他的威压。
那双手有点凉。
两人之间没了阻隔,他便能更好的贴近傅宁榕。
拈起散落在耳边的发丝,喷出的温热气息都打在她的耳侧。
他们之间的亲密大多数由谢渝主动,因此他提出的让自己主动亲他就显得太过为难。
而且他们两个人的身份摆在这里。
若是被人看到,可想而知是会有什么可怖下场。
可她如果直接拒绝,按照谢渝的脾气,傅宁榕也更不敢相信他会因此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垂头思虑着,不知该做何选择。
偏生谢渝又挤了上来,给她下最后通牒:“想好了吗?主动亲我,能做到吗?”
傅宁榕缩着身子摇了摇头。
“还想不清楚?”
“还没发给我个确切回答?”
傅宁榕正惊叹谢渝为何那么大度。
他的下一句话似五雷轰顶一般向她砸了过来:“那就换我来。”
明明那么一张俊美无俦的脸,说出来的话却总是那么残忍,像在无形中宣告着对傅宁榕的处决:“换我来的话,可就不止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的事了。”
掐住傅宁榕的下巴,他开始无情的掠夺。
呼吸尽数被他剥夺,因为缺氧而溢出生理性的眼泪,泪珠渗出,看上去如同哭了一样。
傅宁榕泪眼粼粼,那么楚楚可怜,任谁都会怜惜几分。
谢渝是个例外
“别哭了阿榕。”
“这样哭下去小心被旁人发现。”
谢渝哄着她,一边隐隐带着点期许,另一边假好心的提醒着她,“你愿意我们的关系被别人发现?”
虽还是哭着。
但比起刚才已经小了许多。
泪水被谢渝吻掉,他又去追逐着,啄她唇,还美其名曰:怕她控制不好声音,引得旁人注目。
呸!
明明方才他都做出那样的事情了,怎么到她这却堵着唇不让她发出一点声音?
谢渝身量修长,能将傅宁榕完全挡住,因此抱着她也不怕旁人发现。
所说的这些“怕旁人识得他们”的话,也大都是想让傅宁榕依靠他而故意捏造出的借口。
谢渝几天没跟傅宁榕见面,本想趁这个机会多攀谈几句,却因为下属,这个吻被强行打断。
城西那边盯了几天的人出现,事发突然,谢渝不得不离开带人去追查。
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话里话外无非是让她查案别不要命,自己的性命最重要。
这边谢渝刚离开,傅宁榕又被叫走,说是在坊间的探查有了结果,尚书大人让她带人走一趟。
以为是安排个小厮的身份混进去,回去随意整理了衣衫,刚到刑部,下属就呈上了件淡绛色的花红黛裙。
傅宁榕眼睛还有些红肿,俨然刚哭过的样子,看到下属呈上来的东西顿时一愣:“这是?”
“大人,这是衣裙啊!”
傅宁榕捡起那套衣裙,捂了捂被磨得艳红的唇瓣,打量了一番:“我自然知道这是衣裙,我是说你拿这个上来是做什么?”
“哦,是这样的。”
其中一名下属主动解释,“探子来报,流通的官银是在城西的满花楼发现的,临时的不好混进内间,咱们刑部只能安排个花娘琴师进去。”
“所以?”傅宁榕看他,示意下属继续说。
“所以这就需大人您上场了。您也能看出来,我们几个皮糙肉厚的,哪能扮姑娘?一进去不都露馅了?只有侍郎大人您才行。”
傅宁榕面色凝重,第一时间拒绝了此事。她不能、也不该在众人面前着女装。
本就是女子。
若着了女装,难免被看出些端倪。
“不行。”傅宁榕脸色一变,显然是不愿。
下属不清楚傅宁榕心中这一份份顾虑,只当她是世家子弟,不愿意着女装被人看了去落下话柄:“大人,这件事我们定当守口如瓶,不会泄露半分,更不会让别人知道,您只管放心便是。”
傅宁榕扶额叹息。
只有她知道,并不只因如此。
平日着男装,做事雷厉风行,除了职责所在,她也有着她的一份私心,避免被人发现身份。
“您是侍郎大人,是咱们刑部的主心骨,我们都跟了您几年了,知道您年轻有为,最为可靠。”
“尚书大人也能说只有您能行,放心,满花楼周围都是咱们的兄弟,早已布下重重埋伏,只要您一声令下,兄弟们立马动身。”
“咱们刑部也有女官,叫一名过来不就行?这种事也要麻烦咱们大人?”
下属们一唱一和的。
“瞧你说的,咱们大人是那种会畏惧退缩之人?扮女装而已,怎会百般退缩……”
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身居这个位置,就傅宁榕最终还是应下:“行了行了,我扮。”
仅是半晌而已,想来也不会有人发现。
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其实想也能想到,傅宁榕生得好,扮做女装自是赏心悦目。
可众人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合适。
傅宁榕换上淡绛色花红黛裙出来的时候全场哗然、频频点头,眼中满是惊艳:“大人可以啊!”
就连略为红肿的眼尾和艳丽的唇色都成了锦上添花。
这条花红黛裙确实好看。
样式繁琐但十分精致,甚至连上面的花边也是用金丝勾织的。
不擦任何脂粉,也显得气色红润,仪态万千。
有些下属都看得呆住,忍不住赞叹,有感而发:“大人若为女子,定是全皇城最俊俏的女娘。”
言语间,下属们目光往傅宁榕身旁凑巧,都颇为赞同。
吵吵嚷嚷的。
“休要胡言乱语。”
傅宁榕平息了刚才被谢渝如此那般的心情,忍着不适应施了命令,“都收拾一下,即刻前往满花楼。”
只愿官银一案能迅速理出头绪,早日查出真相,也不枉她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做出这般行径。
第22章 查案
满花楼乃是全皇城最大的花楼。
虽说是寻花问柳之地,但是也有擅通音律的巧技之人来此寻求一个庇护。
傅宁榕便是以琴师的身份混了进去。
刑部的探子们眼见着这几日盯上的人进了花楼的隔间内,便差人把换上了女装的傅宁榕送了进去。
四处窥探着。
傅宁榕抱着琴,一进去便打量着周围,离得远看不清长相,只能隔着雾纱粗略的看上一眼。
雅间席内围着坐了三位。
一位瘦点的。
一位胖点的。
另一位和其余二人有些不同,身形挺拔,清贵有加,在其中格外的引人注目。
只是……身形怎么同谢渝那么相似?
傅宁榕拨弄着琴弦。
行云流水一般地弹奏着乐曲。
她从前学过古琴,幼时学得认真,近几年偶尔也弹弹,不算精进,但至少也不算太差。
这边弹奏着,琴声飘过去传入众人耳里。
傅宁榕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身形似谢渝的人身子顿了顿,视线朝她这边看过来。
难道是谢渝?
傅宁榕只是这般想了一下随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谢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下一刻。
傅宁榕的这个想法就被完全推翻,因为她听到了席间的男人开口。
声音准确无误的传入她的耳中:“那边为首的琴师,过来。”
“到我这边来。”
怎么会?
这分明就是谢渝的声音!!!
谢渝怎么会在这?
傅宁榕满腹疑惑,却还是放下古琴,听从命令到了谢渝身边。
果真是谢渝。
衣着虽和以往不同,但他的举手投足和那双微敛的丹凤眼无一不彰显着他的身份。
不知情形如何,也不知谢渝为何出现在这里,总之离得近、听得更多也是好事。
只是……
谢渝能不能不握着她的腰,让她贴着坐到他的身上?
坐得有些不舒服。
傅宁榕想动一动调整一下坐姿,才只是小心挪动了两下,便发觉他的眼神不善,继而呵斥了她一声。
“动什么?”腰上的手圈紧,把她牢牢圈入怀中,耳边是谢渝咬牙切齿的声音。
傅宁榕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坐得再不舒服也不敢动了。
老老实实坐着,一言不发。
谢渝微敛着眉眼,听着另外的两位称兄道弟,恰快的攀谈着。
那名稍微胖点的男人眼神略为浑浊,贼眉鼠眼的,看起来不像善茬。
腰上的软肉一堆,他躺入席间,将底下的褥垫压得凹下去一块,手探到花娘身上,不怀好意地探着。
傅宁榕不清楚谢渝要干什么。
不是带人去追查了吗?怎么来他们刑部要查的案子这里了?
谢渝装作跟她不认识的样子,手上却拥着她,严丝合缝,丝毫不错过任何能与她接触的机会。
他一手揽着傅宁榕,另一只手端着茶盏,小口的抿着杯中的茶。
似是要继续谈事情。
那名瘦点的男子同谢渝使了使眼色:“杨兄……这,有旁人在?”
谢渝抬了抬眼,勉强给了他个眼神,云淡风轻:“一名琴师而已,就算在这里,又能怎么着?”
大手隔着衣衫扶上后腰,他故意朝想极度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傅宁榕问了一句:“你说是吧?”
傅宁榕眉心皱了皱,不想回答他,又害怕旁人看出端倪。
没有刻意压着,声音放软,手也回揽过谢渝的肩,朝着没人看到的地方往他身上悄悄捏了一把,半笑半不笑的回他:“是,大人说得对。”
傅宁榕头一开始不知道谢渝要干什么。
直到听着席间几人的谈话才反应过来,他是混入了这些人的内部。
听着这些人的谈话傅宁榕才知道,原来他们刑部所查的案子与谢渝要查的颇有交集。
刑部查的是修河官银贪污案。
谢渝查的是军械盗窃交易案。
本以为毫无关系,谁知修河被贪污的官银竟用来与军中互通,一边低价购置军械进行交易,另一边以军中资源进行洗银。
两者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所犯下的事简直罪大恶极。
傅宁榕悄悄往谢渝那处看了一眼,只见他十分从容,完全没有半分慌乱,还在以“杨兄”这个身份自居,继续套着二人的话。
“最近修河所动的官银一事败露,动了公款一案已经被朝廷发现,官银在我们那处不安全,该是快些交易,以免这桩事被暴露。
“嗯。”其中一位觉着有理,跟着点头附和,“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最好这几日就行动。”
屏神细听,对方交代着藏匿地点:“杨兄,那批军械已经准备好,就藏在城郊东区的林员外家,不日你便带着官银前去交易,那位大人定会帮着处置。”
“嗯。”
傅宁榕这边倚在谢渝的身上,揪着衣摆上的珠子思索,将城郊东区那一片在脑中过了一遍。
姓林的员外郎?城郊不就那一家?
事情仿若有了突破口。
照着这个查下去必定会水落石出。
在场的这两人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还喜滋滋的,以为事情已经顺利解决。
那个胖点的男人眼睛骨碌碌的转,搓着手满是不怀好意的点到:“杨兄眼光真是好,我看这全场的姑娘都不如你怀里的这位半分貌美,与你倒还真是十分般配。”
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表情的谢渝在这一刻表情终于有点松动。
这人犯下的是死罪。
临死前竟还三生有幸见到了阿榕着次女装,不亏了。
他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呢。
谢渝转了转指上的扳指,一声令下,无数人从各处涌了上来。
该给这人个怎样的死法?
眼光还不错,能识得阿榕与他是天造地设一样的般配。
姑且留他个全尸吧。
第23章 捉拿
随着一声令下,谢渝的属下鱼贯而入,将人捉拿归案,而谢渝揽着怀里的傅宁榕,护着她,不让她受到半分伤害。
这是他头一回看到她着女装。
谢渝偏头看向怀里的傅宁榕,眼里的惊艳难以抵挡。
很好看。
比他想象中还要好看千倍万倍。
她永远是人群中最为惹眼的那个,不施粉黛也好看得十分惊人。
兴许是他们刑部盯了几天的人也在这处,给她找了个身份将她送来。
也不知谁给她选的衣衫。
衬得她白里透红,娇软可人,褪去了些平日里的清冷气息,像颗娇俏的、剥了壳的荔枝。
这么好看。
不被人欺负才怪。
亏得他把她叫了过来,让她听到这些要闻的同时也能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护着她。
刚才始终没敢往她身上看,就是怕暴露出来,怕在旁人面前露出什么难以自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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