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不想当显眼包。
——萧宗延太耀眼了,坐在他身边太有压力了。肯定会有好多人来给他敬酒。
她吃饭的时候最讨厌被人突如其来打断了,来一个人她就得放下筷子,像刚才那样听萧宗延说自己是他的未婚妻,附和着说几句虚与委蛇的违心话。
人家都是冲萧宗延来的,她只是沾了他的光,愈发显得她像萧宗延的附属品。
她说这话的本意是想让萧宗延允许她去别桌蹭吃蹭喝,不要将她看得这样牢,没想到她的话正好给怕她到处乱跑的萧宗延提了个醒。
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温热干燥的大掌包裹住了她细腻柔嫩的手背,让她怦然心动,且无处可逃。
于是她就此和他展开了一番较量。
整只手怎么甩都甩不脱他的桎梏,她便尝试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挣脱。
可试了好几次都是在最后一根手指从他掌心溜走前失败。
最后把她惹急了,耍起赖来用另一只手帮忙,引得萧宗延侧目。
“再闹别人还以为我把你绑架了。”
朱曼玥终于放弃了,任他紧握着她的手,悻悻作罢,嘴里幼稚地嘟囔道:“霸道。”
既来之,则安之。
承办方为他们准备的晚宴是标准的国宴筵席,十个人围桌而坐。
萧宗延坐在主位上,朱曼玥紧邻在他身侧。
朱曼玥在经历了几轮彩虹屁的洗礼后,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别人看在萧宗延的面子上给予她的吹捧,习惯了一边干饭一边回应他人的敬酒。
所以说地位太高也有烦恼,吃饭都会受到影响。
不过她应该是整张桌上干饭干得最努力的了……感觉大家都不是来吃饭的,都没怎么动筷子。
一开始她猜是萧宗延席上,因此大家表现得十分拘谨。
后来她发现这些商人加在一起八百个心眼子,为了赚钱无拘无束,秒变社牛,大胆地用虔诚的口吻请萧宗延答疑解惑,继而疯狂试探萧宗延有无投资或合作的意向。
朱曼玥在一旁听着,不禁同情萧宗延没有口福,打算用公勺给萧宗延舀一碗肉沫鸡蛋羹。
谁知服务员上菜的时候无意将公勺推至了圆桌中心,她手太短,默默够了几下都没够着。
正打算微微起身,延展一下指尖可触碰到的范围,萧宗延长臂一探,不动声色地捞过公勺递给她。
分明上一秒他还在一丝不苟地和人家聊高深莫测的专业领域话题。
下一秒他又若无其事地无缝衔接了。
仿佛只是举手之劳,但凭借这个举动,朱曼玥确信他一直在悄无声息地关注她了。
三番五次在他那里找存在感的她心头似被浇了一层蜜,甜丝丝的,另她欣喜若狂。
峰会结束后,萧宗延略显疲惫。
但那群人仍然以敬仰之名穷追不舍,无形之中用道德给他施加了一道不容推拒的枷锁。
若是他却之不恭,难免惹人非议。
明面上是他受万人簇拥,实际上他只要稍微怠慢了他们其中的一个,就会有人说他态度倨傲,不可一世,目中无人。
他本不是在乎名声的人,却因为她在身侧有了软肋,多了忌惮。
这便是他一直不肯兑现婚约的原因。
不是朱曼玥哪里不好,也不是他们哪里不般配。
而是因为他受人瞩目,有太多有心之人企图冠以他罪名,他不想连累她。
他盔甲坚硬,无懈可击。
只是终究敌不过她软磨硬泡,从内部瓦解。
只要他在她面前曾有一刻心软,他就不可能再全身而退。
然而当朱曼玥在车上帮他解开衣领,指背无意间撩过他的喉结,一股从未有过的燥热轰然腾起。
他知道,他在劫难逃。
第15章
萧宗延在晚宴上被灌得有些醉了,朱曼玥拿他束手无策,还是司机老吴经验老道,让她让一让,把车门打开,将萧宗延架下了车。
在萧宗延的看顾下,朱曼玥今晚全程喝的百香果柠檬汁,这会儿迈着小碎步跟在两个男人身后,进了家门。
老吴把萧宗延扶到沙发上后,直接将人甩给了朱曼玥,对她说:“朱小姐,我把萧先生送到家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怎么就交给我了?”朱曼玥先是一惊,随后垮下脸来幽怨地说,“你不是不认我这个女主人嘛……”
正闭目养神的萧宗延豁然睁开眼睛:“怎么回事?”
老吴忙不迭说:“先生,都是误会。”
朱曼玥见萧宗延醒了,小心翼翼地说:“你既然醒了,应该能照顾自己了,不需要我呆在这里了吧。男女授受不亲,没有到肌肤相亲的地步……”
她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怯生生地抬眼看着他。
萧宗延懒洋洋地说:“不需要。”
他说完这话好像很难受的样子,喉结费力地滚了滚,又重新闭上了眼。
室内归于寂静。
朱曼玥和老吴面面相觑,两个人不知所措。
还是老吴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萧先生,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早上我再来接您。”
萧宗延理都没理他,不知是没听见,还是默认准许。
看样子是后者。
朱曼玥不是没和萧宗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过,也不是没有在醉酒的状态下委身于他,可这还是第一次醉的是萧宗延。
她醉了不要紧,起码萧宗延控制得住他自己。萧宗延醉了可就说不准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
朱曼玥见老吴要走,连忙拦住他的去路,等在他面前急吼吼地说:“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呢?他的命你都可以救,他喝醉了你不管。”
老吴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您现在住在萧先生家,我留在这儿也不方便啊。待会儿萧总休息了,我和您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呸!”朱曼玥啐了一口,气急败坏地说,“我跟你才没有关系!想什么呢你!”
“就是说啊。”老吴无奈摊手,“您和萧先生是未婚夫妻,退一万步说,即便是我不认您做女主人,我也才是那个外人。”
“那……”朱曼玥还在迟疑。
姜还是老的辣,老吴精明地说:“老婆还在家里等着我呢,我得赶快回去了,不然又追问我上哪儿鬼混去了。”
说着就溜之大吉了。
朱曼玥叉着腰,气呼呼地冲萧宗延撒火:“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男女人当借口,分明是自己怕麻烦,非赖到女人头上。”
原本靠在沙发上养神的萧宗延忽地一笑,嘴角的弧度扬得过分,意味不明地说:“也不全是。”
朱曼玥撇了撇嘴,耷拉着视线睨向他,护着胸口嘀嘀咕咕:“说好了,不用我管你,你自己能行的。我去洗洗睡了,你自便。”
她是真把这儿当成自个儿家了。
萧宗延的呼吸逐渐均匀,没了动静。
朱曼玥从身边经过,去了浴室卸妆。
她来来回回在醉倒的萧宗延面前晃了几圈,每一次都忍不住朝他瞟一眼,而每一次他都维持着正襟危坐的样子,分不清到底睡着没有。
朱曼玥再次感慨他是一个琢磨不透的男人。
当她打理好自己的一切,披散着微湿的头发准备睡觉时,心念一动,调皮地拿来一堆还没开封的指甲油,将萧宗延的指甲涂得花花绿绿,也算为自己试色了。
涂完最后一片指甲,她正龇着大牙笑,萧宗延忽然皱紧了眉头。
她还以为是自己在太岁头上动土,被抓了个现行,惹得他生了气,吓了一大跳。
没想到等了半天,萧宗延都没有睁开眼睛,似乎在做一场可怕的噩梦。
老人说,人在做噩梦的时候是不能强行唤醒的,不然他一定会为中断的噩梦耿耿于怀,一天都缓不过神。
朱曼玥盯着萧宗延看了许久,悠悠叹了口气。
像他这种身居高位的人一定会有很多烦恼,每一个都是完好的噩梦素材。
她终究不忍心放着他不管,弄了块热毛巾来,擦拭了一下他额头的汗,继而从脸擦到脖子。
在触碰到他锁骨的时候,萧宗延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睁开了眼。
朱曼玥下意识一惊,对上他的视线后,惶恐地说:“我只是想给你擦擦身上,我怕你有洁癖,这样睡不舒服。”
萧宗延甩开她的手,语气平常地说:“洗过澡了就不要再碰我了,当心沾上酒气。”
朱曼玥不服气地反驳:“当初说不洗澡不能碰你的是你,现在洗了澡不让碰的也是你,谁今后跟你一起过日子可有的受了。”
萧宗延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跟她上次一样,睡了片刻酒醒了,竟然的问她:“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一定要和我结婚?”
朱曼玥心想也没有一定吧。
她对萧宗延的撩拨更像是不费吹灰之力的试探。
进一步有利可图,退一步乐得自在,怎样都不吃亏。
当然此时此刻她是不可能这样说给萧宗延听的,眼下她吃他的,住他的,却没有真正动过感情,说出来连她自己都感到汗颜。
她现在能够心安理得地混吃混喝,不过是因为她曾对萧宗延有救命之恩,以及他对她也没有丝毫感情。
倘若他哪天真的对她动了心,反倒叫她坐立难安,不知所措。
朱曼玥略迟疑,将责任全部推给了萧宗延:“你问这个做什么?对于你来说,如果我们哪天结婚了,你也不过是履行当初你父母替你许给我、许给我家的承诺。维持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的确是难了点,但是一诺千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毁约就是你不对,所以你终究是要娶我的,这事儿没商量。”
萧宗延醉酒后嗓音沙哑,不紧不慢地说:“你的意思是说这婚非结不可?不管我身体是否健朗,不管我是否能长久拥有权势,不管我们婚后的意见是否统一、习惯是否一致,你都坚持要与我结这个婚?”
朱曼玥听到他这么说有点慌神。
去民政局领一张纸的事儿,怎么被他说得这么深情与郑重?
可是这不就是自己这段时间所求的结果?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心里对他话中之意有了模糊的概念,便懵懂地“嗯”了一声。
回过神来发现醉得分明是他,怎么脑子里像填满了浆糊一样的却是自己?
想到这里她懊恼地摇了摇头。
在萧宗延看来就是举棋不定的表现。
她并没有她演的那样坚定不移,将来遇到一点挫折,想必就会动摇退缩。
萧宗延好不容易对她起的那点怜爱之心,因为她差之毫厘的回答悉数破灭。
他眼中一黯,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半晌,他沉声开口:“是我亏欠于你才有的这桩婚约,于情于理结婚这件事的主动权都该在你手里。恕我之前想当然地以为毁了这桩婚约对你我都好,才用极端的态度待你,想要你知难而退。其间多有得罪,也许对你造成了伤害,为此我诚恳道歉。今后绝不会再自作主张,一切任凭你决断。”
听完萧宗延的这番话,朱曼玥脑海里突然蹦出一句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她心惊肉跳地惶恐了一秒,一句“醉话可不算数哦”即将脱口而出,随即想到这难道不是咸鱼翻身的大好机会吗?!
她灵机一动,火速奔向萧宗延的书房,从书桌的抽屉里翻出了纸笔,跑到萧宗延的面前,让他像写保证书一样,白纸黑字、一字不漏地将刚才对她说的话写下来。
没想到萧宗延当真配合,提笔就将她添油加醋念的条款一一写在了她递来的纸上。
笔走龙蛇,游刃有余。
更令她惊讶的是,他分明都酩酊大醉了,写出来的字除了失了遒劲的力道,字体结构还是那么规范标准。
像是从字帖上拓下来的行草,狷狂却满满都是分寸。
朱曼玥见状伺机调侃:“萧宗延,你不要现在立个遗嘱吧。”
萧宗延眼神不善地抬眼,抬手避开她受伤的额角,在另一侧轻弹了一下,说道:“得意忘形。”
朱曼玥捂着额头“哎哟”了一声,娇声埋怨:“不立就不立嘛,还对人家动手动脚。”
这话说的,听在不知情的人耳里,还以为他耍流氓。
萧宗延把纸笔都摁在茶几上,顺势借着茶几的支撑起身,与她擦肩而过地时候认真告诉她:“遗嘱要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立才能生效。我说过,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朱曼玥闻言错愕,回头去看他时,他已从餐桌上摆放的茶具里自己倒了水,一饮而尽。
高大的身影透过隔断处精致的雕花玻璃映出来,雄浑伟岸,释放出的荷尔蒙重重向她袭来。
她的心脏跳得极快。
她从没有像此刻这样,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这就是为爱情沦陷的感觉吗?
第16章
保姆做好了消杀,家里再没出现过壁虎之类的入侵生物,朱曼玥就把萧宗延的主卧还给了他。
昨天夜里她于心不忍,终究没让他自生自灭,搀着他回的房间。
但是他第二天醒来,貌似什么都记不得了。
他倒是没直接问她怎么睡到客房去了,而是问昨晚他醉酒后有没有做出什么冒犯她的事情。
朱曼玥自然不会事无巨细地跟他讲,更不会把“保证书”给他看。
万一他看了觉得羞耻,当场撕碎了怎么办?
好钢用在刀刃上。
她得让这份“保证书”产生它的价值。
要是哪天结了婚,萧宗延兽性大发,而她不愿配合,肯定不能允许他霸王硬上弓!
她可是一丁点儿委屈都不肯让自己受的。
朱曼玥想得有些远了,以至于萧宗延跟她说话时她正神游天外。
萧宗延叫了她好几遍,才将她的神思唤回来。
“啊?”朱曼玥回过神,瞪着两只溜圆的眼睛望着他。
萧宗延提起双手,面无表情地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朱曼玥见了忍不住拍腿大笑,露出两排锃亮的大白牙。
萧宗延见她取笑自己更加来气,拧着浓眉说:“快给我卸掉。”
朱曼玥冲他眨眨眼,继续戏弄他:“就这样留在手上嘛,这可是我昨天晚上认真涂了很久才诞生的杰作,你怎么不领情啊。”
好在萧宗延情绪稳定,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就打电话给了秘书张书婷:“喂,你那里有卸甲油吗?没有就去买一瓶。”
朱曼玥见状知道让萧宗延自己卸掉了,事儿就大了,连忙说:“我说了不给你卸吗?你麻烦婷姐干什么呀。明明是我和你之间的事,你偏要让外人插手。”
张书婷刚接到电话的时候一头雾水,隐约听到朱曼玥的声音后顿时了然,笑着对萧宗延说:“萧总,家里小孩儿又闹着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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