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永诚气得连说了三个“好”,指着他的鼻子说:“严大夫,你清高,清高到现在连我这个哥都不认了。枉我事事想着你,为你的前途和婚姻大事寝室难安,简直忘恩负义。”
严振青来之前没想过他们兄弟俩会吵起来,事已至此只觉得再争执下去没有意义还伤感情,只是心平气和地说道:“你永远是我哥,所以我希望你在做任何事之前都稍微为我考虑一下,我不想受牵连。”
最后的结果,理所当然地不欢而散。
严振青离开后,严永诚本就面色不虞,接着又接到下属的电话,说远郊的一处仓库被一伙不明势力捣毁了,心中更加恼怒,气急败坏地吼道:“蠢货!这点小事也有必要跟我汇报吗?清点一下库存损失,再补上不就行了?”
对面的手下战战兢兢地说:“老板,是血库……”
严永诚瞬间脸色煞白,歪头夹住手机,穿起衣服,沉声问道:“是哪里的血库?”
对面赶紧回答:“康宁本部的。”
严永诚面色阴沉地肃然道:“等我一会,马上到。”
第50章
张书婷办事牢靠, 细心周全,对萧宗延忠心耿耿,很满足于他给她的一切, 没有更大的野心。
萧宗延最近有许多事都放手交给张书婷办了,将各项要务抛诸脑后, 在家中当着贤惠的家庭主夫, 给复习备考的朱曼玥端茶倒水。
朱曼玥白天在医院忙得昏天黑地,为了减少上厕所的频率都不怎么喝水。
尤其是今天,还得为团建挤时间,忙得更像陀螺了,滴水未进。在缺水缺到极致的情况下, 晚餐又在外面吃咸了,回到家就开始牛饮。
萧宗延为她续第五杯水时,接到了张书婷的电话,但还是把朱曼玥的水杯填满后, 才不紧不慢地到一边接通。
张书婷好久没有干过这么刺激的事了,像小孩子过年放鞭炮一样激动, 事一做成就迫不及待地跟萧宗延报喜,语气里洋溢着笑意和酣畅淋漓的痛快。
“萧总,已经淹了。”
放火是要判重刑的罪,而且火焰和浓烟显眼, 可能才烧到一半就被及时赶到的消防官兵扑灭了。
水不一样, 润物细无声, 破坏于无形。
之前受台风影响,降雨过于充沛, 引发了百年难遇的洪涝灾害。
北京没有抗灾经验,原本为了防洪修建的大水库不过是做表面功夫糊弄上级的豆腐渣工程, 墙体竟然撑不住水压快要崩裂了,最后只能靠人工一趟趟运送到分设的储水点。
康宁医院附近就有一个。
医院的血库分明已经取得合法资质,却打着贮存的名号,见不得光地设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
地下室地势低洼,把缝隙用防水材料堵死后,再用定制的引流管道将没经过净化的废水输送进去,等巡查的人发现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仓库没有排水口,全靠吸,排涝所需的时间比注水所需的时间还长。
一宿就淹得一塌糊涂。
储血的分装袋没法做到真的防水,在水里一泡,就把浑浊的污水染红了,现在整个仓库宛如血池。
想都想象得到,严永诚见了会肉疼成什么样。
张书婷笑着讲起在网上流传已久的笑话:“文艺作品里的商战,直击人性弱点的连环计谋、游走于法律边缘的巧妙手段、辅以各种黑科技,现实中的商战,用根破管子,淹他大本营,逼他再度作案。”
康宁医院的血库虽然有正规资质,但是经不起细查。
详细查起来,一堆的涉案人员都得跟着受牵连,什么保护伞都不管用。只不过空口无凭地说他的血库有问题,搞不好会被保他的人反诬成诽谤,甚至举报都不会被受理。
特殊时期过去后,帮着遮丑的屏障通通消失,严永诚也不敢有大动作。他们守株待兔也半天没个结果,只能搞出动静,砸掉他的敛财的大碗。
平静的水面终于起了波纹。
严永诚也将意识到他们的存在。
这一仗,是彻底打响了。
萧宗延半晌没有说话,让张书婷没了底气,试探地问道:“萧总,您是不是后悔了?”
严永诚不是善茬,他们这样挑衅,严永诚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们对严永诚的底细一点也不了解,不知道这个人黑白两道的势力究竟如何。
要是被严永诚顺着蛛丝马迹揪出来,一定会遭到猛烈的打击报复。
他们大不了一走了之,跑去国外的阵地一避。可是萧宗延的家人,还有朱曼玥和她的家人,都已习惯了在国内生活。
大洋彼岸遍地是黄金的传言早已被打破,中国人不呆在中国便是颠沛流离。
当时给她下达命令的是萧宗延,但她怕萧宗延这段时间想清楚了后果,想要及时止损。
可是,落子无悔,覆水难收。
今天之前或许还有反悔的余地,今天之后不可能有了。
良久,萧宗延终于开了金口。
“没有后悔,维护社会安定是公民的义务。况且他波及到了不该波及的人,已经是我的敌人了,不管他有多大的势力,都必须付出代价。我是在想,我有家人,难道他没有吗?他是怎么做到这样肆无忌惮的?一般像这种大宗犯罪,罪犯本身都孑然一身,可严永诚似乎有家人?”
“狂呗。”张书婷猜想并分析,“或者他在犯第一起案子的时候他的家人就知情了,然后顺理成章地成了共犯。一丘之貉罢了。都在一条船上了,谁能逃得掉,可不就狼狈为奸,无所顾忌了?”
萧宗延隐约觉得不对:“永诚集团在更名之前是有前身的。严永诚不是白手起家,他继承了家族企业。这么庞大的家族,怎么可能所有人都在一条船上。船上不只有舵手,那么多人里总会有一两个蛰伏的异类。”
张书婷大胆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见得吧?严永诚还没接手家族企业之前,我都没听说过它那个前身,是严永诚继承家业后,才被他做大做强的。他家族里的那些亲戚原本只是勉强跻身上流,三不知还被其他名流羞辱过,现在可是沾了严永诚的光,成天跟着他吃香喝辣,足以耀武扬威,还能对他有异心?”
萧宗延冷静地说:“别忘了,严永诚站在非正义的一面,他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拥戴他。”
张书婷无奈地笑:“不拥戴又怎么样?打也打不过。连我们都得忌惮严永诚,他身边的人不是更得留意自己的小命吗?”
萧宗延告诉张书婷:“如果这个人的命恰好是严永诚在意的呢?书婷,我不会害怕任何强于我的敌人,只会畏惧没有弱点的对手。可只要是人,怎么会没有弱点呢?”
张书婷沉默片刻,没再多言:“好的萧总,我明白了,这就去准备。”
萧宗延打完电话,朱曼玥已经自己端着空壶站在门口等他了。
小姑娘软若无骨地倚靠在门框上,楚楚可怜地望着他,瓮声瓮气地说:“你和谁打电话打了这么久,把我晾在一边,水喝完了都不给续,怎么做服务的?差评!”
萧宗延忍俊不禁,收起严肃的面孔,从她手中接过空壶,满眼爱怜地笑着说:“马上就要睡觉了,睡前喝这么多睡,半夜得跑多少趟厕所?之前不是还念叨晚上睡喝多了,第二天早起身上会浮肿吗?”
朱曼玥也不是不知道睡前喝水对身体不好,烦躁道:“可是真的好渴啊,嗓子都要冒烟了。你看,我跟你说两句话都要口吐白沫了。”
萧宗延意味不明地笑着说:“真的吗?我看看。”
朱曼玥配合地仰头让他验证真实性,撇撇嘴,喉咙里发出“昂”的一声。
萧宗延一手拎着水壶,一手捏住她的下巴,没有任何的支撑点,给了朱曼玥一个缠绵而温柔的吻。
朱曼玥“唔”了一声,立刻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
没有支点,使得萧宗延的重心没有着落,压下来的力道混合着重力的作用。
他的唇将朱曼玥的脑袋逼迫到后脑勺靠墙后,唇就变成了他的支点。
原本温柔的吻变得深重起来,他的唇在她娇嫩的唇上狠狠碾过。
朱曼玥连他的吻都差点受不住,抵着他的胸膛将他推回原位,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随后发现口腔里奇迹般地开始自动分泌唾液了。
萧宗延故意调戏她:“还渴吗?”
朱曼玥脸涨得通红,使劲摇头,害羞之下,夺过萧宗延手中的空壶,以放壶的名义逃之夭夭。
书房空了,萧宗延漫无目的地走到朱曼玥刚才使用过的书桌前,看到了她摊放在桌面上的笔记本。
这本是她的错题本,罗列着她复习以来做错的题型。
萧宗延想了解一下她复习的进展,于是随手翻看了一下。
在今天之前,基本上只有她曾经做过的错题,而且只是把正确答案誊抄在旁边就不管了。
但今天之后,她好像多了些思考,不仅标注了正确答案,还举一反三提出了不解的疑问。
就好像……会有人为她解答一样。
朱曼玥放完水壶回来,正撞见萧宗延在看她的笔记本,进来冲他笑了一下,抱着他的胳膊求表扬:“我最近一点儿都没有偷懒,学习效率超高!”
萧宗延也回以微笑:“报了个培训班,跟着大部队学是不一样。”
朱曼玥不明所以地问:“我没有报培训班,一直都是在自己学呀。”
萧宗延就问:“那你写出来的那些问题是打算问谁?神通广大的网友,还是深藏不露的同事?”
朱曼玥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萧宗延真是太可怕了,至此依然不想把严振青供出来,便顺着他的话说:“嗯,高手在民间嘛……”
萧宗延当即变了脸色:“还不说实话!”
朱曼玥丝毫扛不住他这么一吼,带着哭腔颤抖着说:“是我科室里的老师,他可厉害了,在学术界声名显赫,好多人想当他的研究生都当不上。”
萧宗延果然误会了,咬牙切齿地问:“所以你就跨专业,哪怕提高通过的难度,也要考他的研究生?”
朱曼玥慌了,使劲摇头:“不是这样,没有的事儿。”
萧宗延冷冷看着她,不容反驳地说:“那你换个专业,随便考什么都行,不许考这个。”
第51章
委屈, 太委屈了。
长这么大,还没有人用这种语气凶过她。
朱曼玥也不是好惹的,眉头一皱, 就跟他吵起来:“清净日子过够了,非要吵一架?凭什么身边有资源我不能用, 为了子虚乌有的事儿舍近求远?我不知道我跟我的老师有什么好避嫌的, 该解释的我也解释过了,我问心无愧。”
她好不容易愿意奋发图强,正好有人愿意倾囊相授,这不是很好吗?
为什么就因为瓜田李下,让她放弃提升自己的大好机会, 降低自己拼搏的目标和上限?
那可是鱼跃龙门诶!
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毕生追求。
这么大的诱惑,叫她怎么抵抗得了?
就是萧宗延和她的感情和这份诱惑摆在一起,她都要好好思量。
她是在朝夕相处中逐渐喜欢上了萧宗延,但是她现在喜欢他的程度仅仅凌驾于所有同属性的感情之上, 并不在死亡和利益之上。
她甚至觉得那些为爱殉情、为爱放弃飞黄腾达的人都失了心智。
她做不到那样。
虽然这样的确会令萧宗延伤心。
萧宗延考虑问题总是会顾及方方面面,他会把所有可能会发生的情况都尽量想到:“用了人家的资源不用还吗?你以为谁都跟我一样为你做事不求回报。凡事都要付出代价的, 我跟你什么关系,你跟他什么关系?”
朱曼玥要疯:“我跟他没关系!”
萧宗延面不改色地说:“正因为你跟他没关系,才更应该知道分寸。你要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也没有免费的午餐, 你现在利用别人用得畅快, 到时候他要你还, 你拿什么还?你会不会因此产生负罪感,又会不会因为这份负罪感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你有想过吗?”
朱曼玥一怔, 闻言被他唤回些许神智。
对啊,人都不喜欢干吃力不讨好的事。
严振青跟她无亲无故, 凭什么帮她?
朱曼玥想了想,又振振有词道:“说不定他就是一个舍己为人的大善人呢?教我只不过是举手之劳。总之没理由人家做了好事,我这个被帮助的人反而随意揣测人家的动机吧。这不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吗?”
分明是脱口而出的狡辩,说到最后她竟然觉得有几分道理。
连萧宗延都沉默了。
半晌,朱曼玥试图用举例的方式说服他。
她放软了语气,掏心掏肺地说:“萧宗延,我跟严老师就和你跟书婷姐是一样的,只是一层很纯粹的从属关系。书婷姐是你的下属,严老师是我的领导,将来有可能是我的导师,就这么简单。”
萧宗延不假思索地说:“我给张书婷钱,你给你的严老师什么?张书婷能给我带来价值,你能为你的严老师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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