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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西一个人安静地呆在病房里，但这次的病房并不冷清, 光是帕米拉用探望者们带来的鲜花盆栽催生出来的变异植物们就几乎把病房塞满, 除了病床的空间还没有被植物侵占，地板上几乎无处落脚。要是再有人想前来探望，进门时就得首先费劲地把垂挂着的藤蔓帘幕掀开, 再小心翼翼避开脚下的植株根茎，踮着脚在狭小的落脚空间上跳起笨拙的芭蕾, 才能见到被各种监控方式钉在病床上的苏西。
之前在实验室分基地的时候, 那里的扫描仪器暴露了苏西糟糕的身体状况, 于是她又被压过来检查、治疗。面对责问, 苏西虚心认错, 然后死不悔改。这是她基于自身高突变性的细胞特性用能力刻意维持的状态, 机体处在恶性变异的边缘, 既是代价也是目的, 除非她停止使用能力, 不然普通的治疗手段根本无法治愈她。
可是苏西委婉又坚决地拒绝了取消能力, 拒绝修复自己的身体。她撇过头避开那些真挚关切的目光, 心里想的是从过去之人那获知的世界真相和那道残酷的选择题。
她做了一个自私的选择，宁可牺牲本来美满和平的平行世界，也要保住现在这个世界。因为这里才是她真正生活着的，有她在意之人存在的世界。然而不管理由是什么，不管是事出必要还是情非得已, 做出这种选择都意味着亲手放弃了一整个世界的生命。
不过这总比过去之人所面临的的艰难抉择要轻松不少, 她需要在在基数量更大的平行世界里选出唯一，遭遇的内心拷问更加严苛, 而自己只是为她分担了最终的二选一……
苏西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也许过去之人将最终选择交给她，是因为独自一人无声承受无人知晓的沉重太过孤独无助，想找人分散纾解这种让人发疯的孤寂折磨，但也有可能过去之人将最后的二选一交给她是为了转移重点、模糊视线，让她成为共犯，而不仅是心安理得享受沁透着鲜血的甜蜜果实的既得利益者。
当开始在两个世界间抉择时，苏西的注意力就从世界的真相、无数个濒临灭亡的平行世界落回眼前的两个世界上。她会因为放弃了一个世界而感受到被负罪感压迫得难以喘息，但由于她与过去之人的共犯关系，责任分散下，她只承担她做出选择的那部分，也即是从对无数个世界抱有歉意减轻为只对无数分之一的部分心怀愧疚。
想想她当时的感受，想想被作为供给养料的那些世界，凡是心怀良知之人都很难为自己的世界作为幸存者存在感到单纯的庆幸喜悦。所以苏西决心对此守口如瓶，不打算让第二个人知道这件真相。
同时苏西也做好随时需要使用能力的准备，万一过去之人改变了主意，她一定会去主动争取让自己的世界存活的一线生机，哪怕是需要亲手去做一些难以接受的事。她把自己当成一把上膛的枪，每时每刻绷紧弹簧防备着世界之外的危险，没有松懈的时候。
于是模糊隐瞒自己行为原因的苏西就被强留在病房里养着，帕米拉在的时候，她甚至感觉自己像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瘫痪病人，不管什么帕米拉都恨不得帮她办了，就连有熟人来探望，看在苏西的面子上，帕米拉才忍下对探望者们带着被剪切的鲜花的不满，在一旁一边等苏西和熟人说话聊天，一边救治在她眼里属于她孩子的残肢的花枝，催生出一株株大嘴花，尖牙利嘴还流着涎液，非得用无声威吓把人尽早赶走。
其实苏西觉得在摆满鲜花的病房里睁眼醒来的感觉挺浪漫，可现实是房间里爬满巨型变异植株，一朵花苞顶两个篮球大，让人看了只会去思考这些花一口能含几个脑袋。
说是疗养，苏西却感觉自己的处境像变相的保护性软禁，就差旁边再插一个“文明观猴，禁止投喂食物”的标牌，和之前去到的按下按钮舍人为己的平行世界同位体微妙得处境一致。难道这就是世界线收束？
无事可做窝在病床上长蘑菇的苏西漫不经心想着，目光时不时无意识飘向窗户，就等着每晚都会在帕米拉离开后翻窗偷溜进来的迪克。
“你来的比平时早。”
“毕竟今天是平安夜，坏蛋也需要放一天假”，落到窗台上的迪克拉开半敞开的窗户，熟练地掏出植物麻醉剂放倒房间里既是守卫又是看守的变异植物们，提着个小包跳进房间。
苏西接住站在床头被麻翻摔倒下来的大嘴花，把它和哈莉挂在它脖子上的圣诞大袜子一起轻轻放在枕头上，翻身下床，吐槽着：“坏蛋真的不会为了应和节日气氛搞事更剧烈吗？我可听说帕米拉、哈莉和赛琳娜约了去搞哪个倒霉蛋保险库里的钻石作为圣诞礼物。”
“她们被B抓了现行，相信三位女士会在B特意关照过的拘留室里度过一个愉快的平安夜。”
“我想她们大概不会……”，苏西的视线落在迪克从小包里取出的圣诞风格手工编织毛衣上，“圣诞礼物？”
“阿福准备的，每位家庭成员都有一件，也许你会愿意穿着它去参加韦恩家的圣诞聚餐？”
“当然”，苏西发现自己的名字首字母藏在袖口处的花纹里，很明显这是件精心准备、独一无二的礼物。她摸了摸面料柔软的毛衣，眼神柔和，“我本来以为你们最近要为机器宝宝和实验室的事忙到没时间过节。”
“阿福精心准备的圣诞大餐肯定是要吃的，没有提前邀请是担心有突发状况，我不想你坐在反复加热的餐点前漫长等待，不过现在都处理好了，我们能准点开始圣诞聚餐。”
为了解决信号被屏蔽的情况下，领班留给苏西的老式手机却能正常通话的疑问，那部手机又一次被带走做检测，根据机器宝宝的协助，确认了手机内置了另一套特殊通讯系统，与机器宝宝从网友那学会的新型算法构建的信号网络是同一套。当普通信号网络被切断时，手机会自动通过这种特殊网络将信息传递给某数量级计算主机，转换成一般信号与现有的电子设备联系。
这意味着，一来，掌握这种特殊网络的实验室确实有高精尖的大型计算主机协助处理网络中传输的信息，二来，托付这部特殊手机的领班有可能掌握有实验室计算主机的部分控制权，才能让手机传递的信息混迹其中而不被筛选排除掉，三来，据机器宝宝记录追查的网友资料，对方很可能也只是个没有实体的电子生命，依赖于计算机和网络生存，而两次有关实验室会对苏西下手的预演计算，都与网友给机器宝宝透漏的信息密切相关，可以推测对方的目的可能是希望机器宝宝机器背后的人能保护住苏西远离实验室侵害。
那名不知名电子生命的立场好坏暂且不提，光是实验室拥有高智能主机这一发现就够人头疼，握着权利话柄的那些人几经争辩，还是决定重新启用机器宝宝，使用其掌握对特殊网络的探查方式，在无需射线透视检测、不会打草惊蛇、引发民众恐慌的条件下筛选被植入过芯片的公民。
首先筛查的就是政府内部。当年纽约大战的激进派人士，明里暗里传播超级英雄威胁论的反超英人士，还有明面上不显但暗戳戳煽动意见偏向的假中立、实墙头草人士，好多都是被植入了芯片，被统一□□思想控制影响的空心人偶而已。
所以这段时间里，各相关人士都忙到脚不沾地，最大化利用有限的有生力量布置对筛选出的芯片人的监控防范网，商榷如何将暗中潜伏在普通人之中的芯片人一网打尽，还有思考计划怎样彻底挖出实验室的跟脚。以机器宝宝和众人的推算预测，如果能切断大部分芯片人与实验室主脑间的链接，机器宝宝甚至能顺着那特殊网络的痕迹一直找到主脑所在地。
而迪克他们不仅要考虑以上问题，还需要完成日常的城市夜巡、打击犯罪活动，还有将苏西隔离在实验室的虎视眈眈之外，切实地保护好她的安全。
实验室对苏西的态度不只是想讨回一个完美的实验品那样，实验室是想毁掉她。不止于之前抹除苏西社会活动痕迹、伪造死亡信息的程度，而是想让她无法正常生活在人群之中。就像在实验室布置的纽约脏/弹事件里，如果苏西行错一步，如果她运气再坏一点，她就会成为被全民所指，被所有人诅咒不该活下来的罪人。
实验室想逼迫苏西回去，在这种不堪的手段之下，也暗藏了苏西对于实验室的重要性，所以绝对不能让实验室得到苏西。
但迪克，迪克只是出于私心的，不想再体验一次几乎失去爱人的经历。
他为此奔走、忙碌，默许毒藤女对苏西的全天看护，也在毒藤女默许下每夜能前来短暂相会，被苏西吐槽两人像只能暗地私交幽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不过他们当然不会像罗密欧与朱丽叶那样落得个悲剧结局。
“这好像不是去韦恩庄园的路？”
换上阿福特制圣诞毛衣的苏西抱着身前骑着摩托，穿同款毛衣的迪克，隔着头盔大喊询问。
“还没到时间，我们先去另一个地方。”
迪克把车停在韦恩塔楼下，取下头盔挂在车把上，扭身看摘头盔后一直在整理因静电炸起的发丝的苏西，在她无奈苦恼的眼神里帮忙捋了捋，“走，我们上去看看。”
“来看平安夜的哥谭？你是说过这个时候好看，但只是节日，对哥谭的影响会有多大――变化超级大啊！”，苏西撑着栏杆俯瞰平安夜的哥谭，惊叹连连，“虽然我听说过哥谭也过圣诞，可这简直像纯洁的公主住进女巫的古堡，反差太大了。哥谭人过圣诞，简直像个童话故事……”
“苏西”，迪克在苏西背后突然出声。
“什么――！”
苏西看见迪克单膝跪地，手里举着一个打开的小盒子，盒子里盛着一套黄、蓝宝石两枚装的组合戒。
扑通扑通扑通――
苏西大脑过载短路了，呆呆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迪克，无知无觉地用力摁了摁胸口，“你听见我的心跳了吗？会不会太吵了？”
迪克不禁笑了一下，又赶紧压下笑意，端正神色，语气郑重：“你愿意嫁给我吗？”
苏西怔怔地僵立了几秒，反复确认，“你确定吗？一旦戴上戒指，我可会彻底赖上你。”
“求之不得。我能把这句话当成肯定答复吗？”
“你知道我的答案。如果你有勇气踏进坟墓，我当然会奉陪。”
苏西伸出左手，迪克取下镶嵌着蓝宝石的那枚戒指套上苏西的中指，大小合适的戒圈被顺滑缓慢地推到指根处。苏西举起手瞧了瞧，嘴角不自觉翘起，讨要到黄色的那枚给迪克戴上。
“现在，我们都被套上了无法逃离的枷锁。”
她还记得戒指内圈上镌刻的拉丁文：
「神使之结合，无人能将其分离」
第85章
在外的家族成员们都在今晚赶了回来, 活跃在哥谭市的上空，帮助处理哥谭的不安定因素。而哥谭，在小丑死刑执行过后, 仿佛控制这个罪恶之都的无形束缚被打破了一般, 尽管盗抢等案件仍时有发生，但与以往相比，犯罪率肉眼可见地下降许多。
象征罪恶混乱的小丑被代表正义公正的法律杀死, 给蠢蠢欲动的潜在犯罪者们都敲响了警钟，而那些往日风光的超级反派们, 不是入狱就是熄了犯罪的心思, 收敛动作假装鸵鸟, 今晚搞事动静最大的居然还是用藤蔓破坏金库围墙偷窃钻石的女子三人组。
于是这么多年, 韦恩家迎来了第一场能在午夜钟声敲响前就开始的圣诞聚餐。
统治韦恩家厨房的阿尔弗雷德惯例不许第二个人插手圣诞节大餐的准备。优雅的老绅士在厨房里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提前结束夜巡的众人聚在客厅里装点从韦恩家后山拖回来的冷杉树, 挂上灯条彩球拐杖糖, 统一穿着阿福出品手工毛衣的年轻人聚在缤纷鲜艳的圣诞树旁, 倒真有了点普通大家庭过圣诞节其乐融融的氛围, 还有位人才往树顶插了枚漆成金色的蝙蝠镖, 一颗好好的圣诞树画风瞬间变了。
阿福端了几盘烤好的姜饼和一大盆奶油霜出来, 把拼接姜饼屋的任务分配给众人。一等阿福离开，精力过剩的几人很快把家务任务玩成了堆堆乐竞赛。除了摆弄平板的稳重布鲁斯和与女友亲亲热热煲电话粥的凯特，年轻的男孩女孩们分成两队，就连只想看戏的苏西也被拉进女生队凑数。
一开始，两队只是和平地各自拼砌着自己的小房子, 但随着烤盘上的姜饼越来越少, 必需资源渐行紧缺，几人从先前的需要多少取多少变成提前取走预计的所需姜饼数量。而当烤盘见底时, 两队人的目光都落在对方搭建好的“高楼”上。
斯蒂芬妮率先发难，被早有预料的提姆拦住，两人僵持不下。卡珊德拉凭借全家最强的体术，越过男生队的防守，从他们的作品上拆下几大块姜饼，交给砌墙动作分外熟练的苏西迅速拼到自家姜饼屋顶层。达米安提刀而来，气势汹汹地准备给大楼来个拦腰斩断，还未得手就被芭芭拉绊住。杰森盯着一块缺了个牙印的姜饼沉思几秒，扭身追杀嘴角带着饼干屑还在咀嚼的迪克。
迪克一边逃跑，一边掀起路过的任何东西作障碍物阻拦追兵，顺手舀起一把奶油霜向杰森投掷。没料到这种攻击的杰森被正中靶心，抹掉盖住眼睛的奶油霜，抄起一大坨就朝迪克扔，谁知迪克一个紧急避险转弯，奶油霜越过迪克，啪唧一下砸中斯蒂芬妮。
从心爱的金发上摸到满手的奶油霜，濒临暴走的斯蒂芬妮抓住见势不妙企图逃走的提姆，把奶油霜糊了他一脸。提姆沉默一下，有样学样，逮住大声嘲笑他的窘态的达米安为他“敷面膜”。
还没被卷入战局的苏西与卡珊德拉一拍即合，将无人看守的男生队姜饼屋搬迁到自己队姜饼屋上，屋顶高度超过了二楼廊道的栏杆，摇摇晃晃，看得苏西提心吊胆，生怕它一个不稳就中道崩徂。
暂未陷入奶油大战的芭芭拉叫住卡珊，没说几句，卡珊就敏锐地躲开后方的奶油攻击，擒住偷袭的斯蒂芬妮，正“拷问”着，苏西目瞪口呆看着无声接住斯蒂芬妮掷出的奶油的芭芭拉冲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又缄默无声地注视芭芭拉扬起糊着奶油的手，贴上对她不抱防备的卡珊的脸颊。
刚遭遇“背叛”的卡珊毫不犹豫地转换阵营，将还未意识到自己处境的苏西也拖下水，变成白脸蛋的一员。于是迅速转变心态的苏西毅然决然加入大义灭亲的队伍，伙同众人围堵像装了弹跳竿一样、在房子里乱窜的罪魁祸首迪克。
战争甚至席卷了正用平板与克拉克视频的布鲁斯。
克拉克眼睁睁看着布鲁斯被一团天降奶油染白了头发，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股低气压。他看着布鲁斯离开摄像头，视频那边偶然传来一些令人担心的响动，一双腿突然闯进视频，在沙发上踩了一脚借力跳开。
看臀识人，是迪克无疑了。
克拉克听见有人在喊“抓住他”、“要他好看”、“把他塞进奶油盆里”，一群人乌泱泱跑过，瘦瘦高高的女孩吊在最后划水，看见还在通话中的视频，含蓄礼貌地招了招手。
看行事风格，大概是苏西。
苏西打招呼的手还没放下，中了老蝙蝠一击的迪克顶着半白的头发自上而下落入镜头，从背后拍苏西的肩膀，还顺手给她脸上补了点奶油。苏西条件反射地抓住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过肩摔的动作做了个起手式，意识到惊吓自己的人是迪克，糊满奶油的脸看不清表情，只听见她高声喊道：“我抓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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