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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阵混乱，克拉克看见沙发上多出好几只大小不一的脚印，一记奶油击倒了平板，平板顺着光滑的茶几桌面滑过、栽倒落地。镜头扫过多了几个奶油手印的水晶吊灯，最后定格在站在客厅门口端着热气腾腾烤鹅的阿尔弗雷德身上。
看看被“白雪”覆盖的客厅，在“雪堆”里打过滚的众人，还有擎天柱似的姜饼屋，阿福抬高眉毛，意义不明地嗯了一声。
众人集体小碎步，人头攒动，毫无战友情地推出几乎成了雪人的迪克。
迪克摸摸头发，全是黏糊糊的奶油，他尝试露出讨好的笑，可就连大白牙也被白花花的奶油掩盖住了，只能低头认错。
当然，在明察秋毫阿福的眼睛下，犯事的人一个都没跑掉，除了要负责清理残局外，还能享用阿福提供的新式饮品――可续杯苦瓜牛奶。
感谢新闻记者的敏锐性和手速，克拉克光速截图了好几张蝙蝠家集体被阿福提溜着训的画面，尤其是布鲁斯吃瘪的样子，并极快地存入U盘里，在反应过来的布鲁斯一脸阴郁地追要图源时佯装一问三不知，果断挂了视频，回身找真・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氪家成员一起欢度圣诞。
洗掉奶油换好衣服的迪克往客厅走，撞见坐着轮椅静静停在廊道里的芭芭拉，她半藏在阴影里，双手交握，似乎是有话要说。
“小芭？”
芭芭拉低了下脑袋，右手拇指按着左手空荡荡的指根，而当她重新抬头看向迪克时，纠结的手已经松开了，“我决定接受脊椎修复手术。”
迪克欣喜地睁大眼睛，真诚地为芭芭拉决定踏出前进的一步感到喜悦，他突然想到，“能问一下是什么让你改变主意的吗？”
“小丑能被法院审判并执行死刑，双面人能接受整形手术走回正道……连这些天方夜谭一样的事都能发生，也许这场手术也不是那么希望渺茫。”
小丑执行死刑那天，她和蝙蝠侠隔着屏幕全程监视，等小丑确认死亡后，又找到尸体反复检测是否是真实的死掉的小丑。结果喜人。于是他们转手就把小丑的尸体送进焚化炉挫骨扬灰。
她给杰森打了电话，没人出声，但两名被小丑在身体心理上留下了永久创伤的受害者都知道这个电话的含义，他们隔着电话，与这个城市里所有被小丑伤害过的人们一同遥相举杯相庆。
小丑都活到了死去的那天，芭芭拉认为自己该真正走出小丑带来的阴影。像苏西，她也被小丑当做目标抓住折磨过，但她没有被打到。这不仅是有无超能力的区别，强大的能力需要同样强大的意志来掌控，与自己相比，苏西甚至没经受过蝙蝠侠的训练，但她依然勇敢坚定。
“我只是感受到了前进的勇气，也该放下了”，芭芭拉浅浅笑了下，心情很好地转动轮椅，挥手道别，“别让她伤心，迪克。”
迪克只觉理所应当地点头，听见背后有响动，回身去看。苏西套着斯蒂芬妮的衣服，和两个姑娘勾肩搭背地从楼梯走下来，头顶还冒着热气，裸.露在外的肌肤呈现淡淡的粉色。
“嗨”，斯蒂芬妮搂着苏西肩膀，对迪克说，“我总是很欣赏你的眼光和运气，我们中出一个娇软姑娘实在不容易。”
娇软？这说法也不算错，但总感觉这种认知是不是出现了些偏差？
等斯蒂芬妮和卡珊先走一步，苏西路过迪克的时候停了一下，小声道：“就是互相帮忙清理奶油的时候，被发现腰很敏感。”
迪克眨眨眼，再看苏西，就发现她此时脸颊上还带着未曾散去的酡红，湿漉漉的小狗眼水波粼粼。不等迪克说点什么，苏西就伸手推他，催促着，“走走走，快去餐厅，阿福都等好半天了。”
也没有等很久。阿福的威严加上美味大餐的诱惑，又有这么多人手，清理奶油大战战场残局也就花了阿福烹制全家人份华夫饼的时间。
当明明早先就找好避难处逃过阿福苦瓜牛奶投喂的凯特坐上餐椅，看着自己面前泥状的华夫饼时都险些藏不住一脸抗拒。
华夫饼至少得先是固态吧？
但阿福又能有什么坏心思，他只是想和他挚爱的家人分享他最有信心的拿手好菜，以及听家人们出于好意、昧着良心称赞华夫饼的美味。。
好在忍受了来自深渊的华夫饼折磨后，真正美味的圣诞大餐安抚了众人身心，正餐结束后还有拍照发ins绝对能拿万赞的树干蛋糕。
光洁的白瓷盘上最后一点巧克力碎被银勺刮干净，木柴在壁炉里吐着火星奏响富有节奏的劈啪声，游戏机投屏的大电视上无人操控的游戏角色被小怪一遍遍打死复活。
凯特冒着飘雪赶赴与女友的约会，布鲁斯收走达米安清空的盘子一并交给阿福，目光扫过坐在壁炉前看书的杰森和窝在沙发里裹紧小毯子带着甜蜜满足笑容入睡的提姆。
厚实的羊毛地毯上，斯蒂芬妮头枕在端正盘坐着的卡珊膝上，腿翘到沙发上压着提姆的肚子，游戏手柄落在手边。芭芭拉一手端着半满的咖啡杯，一手拽了条毛毯来让卡珊两人盖上。
另一个拿着游戏手柄的还没睡着，但也已经哈欠连天。苏西揉揉眼睛，伸手撑着迪克膝盖从地毯上爬起来，挨着迪克坐到沙发上，十分自然地翘起腿搭在迪克腿上，头枕着胸膛，手掌盖在腹部隔着衣服揉硬中带软的腹肌，眯着眼睛开始打盹。
多么祥和宁静氛围，就好像这种和平会一直持续下去。
第86章
“我以为帕米拉她们盗取钻石的行动应该被蝙蝠侠中途制止了”, 苏西从病房床头挂着的圣诞袜里掏出一枚鹌鹑蛋大的钻石，又揪着圣诞袜往外抖，倒出来一把碎钻和两只几乎一模一样的小礼物盒, “看来她们不仅得手, 还从小黑屋跑出来了？哪个冤大头又被光顾了？”
“韦恩。我猜这也许是他送礼物的方式”，迪克摊了摊手，部分注意力放在爬满病房的植物上。如果只有昨晚他用的那点植物麻醉剂, 这些植物不该到现在都还处在这种低活性状态。
苏西捡起两只礼物盒，双手交握着举起礼物盒挡住下半张脸, 视线缠着迪克绕了一圈, 才飘荡着落回眼前的礼物盒上。阳光透过点缀在中指指根处的湛蓝宝石, 被切割精致的棱面打碎。小藤蔓绕着脖子比划了个松松散散的蝴蝶结, 她欲盖弥彰地吐槽迪克昨夜的行为, “比起某人给自己打上蝴蝶结送上门的方式明显正经得多……等等, 这两个礼物不是帕米拉她们的？”
两只礼物盒无论是包装样式还是落款都一模一样, 包装礼物的丝带末端藏着绣花署名, J.E.
不知道是一方送两样虚张声势, 还是同样是记忆移植的两方恰巧思维同步撞了车, 总之光凭这几乎是复制粘贴的外观要辨别出来自友方的那一个礼物盒实在不可能。
苏西盯着礼物盒看了一会, 掂了掂，比较一下，居然连重量都一模一样。
她摇头轻叹，“我开始讨厌二选一了，连节假日都不让人安逸。”
“别乱动！”, 迪克紧张起来, 按住她摇晃礼物盒的手，“万一里面是什么不稳定危险品……”
“不会。帕米拉留下的植物拥有分辨易爆剧毒化学药品的能力, 它们没对这两只礼物盒表现出异样。而且实验室不会在目的达成前就对我下死手，领班更没有杀死我的理由，如果真有什么触发式机关，在礼物盒掉出来的时候就应该被激活了。”
何况她还有能力傍身。理论上讲，只要思维运转足够迅速，突发式的危险对她而言毫无威胁。但当她尝试使用能力在礼物盒中挑选更好的那个时，却像能力失灵一样无法抉择。她试图去看看平行世界的发展，却发现什么也没有，好似那些世界再没有以后，一切都将在不久之后迎来终局。
苏西很好地藏住了不安，应着迪克说要把礼物盒先带去检测的话，瞟了眼窗外。电线杆上的一排麻雀有三只同时起飞，一只落在窗台上歇了歇脚，人一靠近就立马起飞逃开。
能力没有出问题，出问题的是未来。
用能力预感到的结果是无论选哪一个都会通往同一个戛然而止的未来。就好像打磨光滑的小钢珠顺着树状滑槽无法回头地向下滚落，最终殊途同归地落到同一个终点。即过去之人所言无法独立维持稳态的低维小世界的末日。
两只礼物盒被排除掉装有定位系统的嫌疑后，先过了一遍透视安检，检查发现其中内容物都一样，是枚实验室特制芯片。读取芯片内信息，大多图像片段都被清除删减了，只剩下与苏西一般相貌的女孩直视着镜头说话的片段。
“看我”，站在玻璃墙围成的小房间里的女孩嘴唇开合着，轻柔又颇具安抚信服力的声音从一侧墙上的对讲机里传出，隔空指挥着镜头的移动，从女孩清透的眼睛里，可以看见一个白大褂男人的倒影。
这不是录像。是装有这枚芯片的活人偶亲眼所见而留下的记忆。
“我们有共同的目标，要将那个拥有我们所渴望的一切的世界拉到我们的世界里来。但那个世界与我们的世界差异值太大，不是死一个‘我’就能交换回来的。所以我想到一个计划。我们可以一点一点减小两个世界间的排斥度，我会改动我的记忆，让我以为自己来自那个世界，潜意识将催动能力每时每刻都在拉进两个世界的距离，直到从那个世界带过来的物件在这个世界里的不稳定度归零。那便是最终计划执行的时候。”
而在另一枚芯片里，女孩的说辞变了。
“你也看过那个世界的资料，我相信我们对那个世界的向往是一样的，我们都想去到那个世界。只要让两个世界的量子微观态趋于同步，再激发我的能力建立链接，就像用钥匙打开大门一样，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将会开启。我可以送你去往那个世界，相应的，我需要你的帮助。”
不管女孩的在两段影像中的说法怎么不同，中心意思都是她会在某个时刻使用她的能力去做某件事，而这件事可能是直接用其他世界取代现在的世界，也可能是打开通往平行宇宙的大门，还有可能她对两方都没说实话，另有打算。
至于女孩对于恰当时机的描述，这让苏西想到她之前在实验室看到的实验室对蓝鸟的监测装置上那条逐渐走低的平衡线。于是他们取出留样保存的从平行世界拿过来的兔子头套，检测结果的波形一路滑坡向下，像条近在眉睫的死线。离影像中所说的计划最终执行时没多少时间了，而他们甚至还不清楚自己要阻止什么面对什么。
苏西从过去获取的记忆里并未包含制定计划的这部分，也不知道过去之人的真实目的。她们都擅惯会说些真假掺半的谎言，善于欺瞒，仅从影像很难分辨何真何假。
尽管苏西很清楚自己心里不会让那个世界的地位盖过自己身处的世界，但除她以外的人可能不会这么想。
按一般逻辑，如果一个人大部分记忆都来自于另一个世界，同时那个世界又比现有的世界和平幸福得多，很难不怀疑她的选择会更偏向那个世界。而对世界的归属感这种东西又不是能直观的观察到的，苏西无法以此作为论据自证清白，还加上那两段影像中侧面表现出的善变的语言技巧，苏西想彻底撇清嫌疑的难度愈发大。换一种思路，即便苏西没有进行计划的主观意愿，制定这些计划并决定更改覆盖自己记忆人格的过去之人肯定会预想到这一点并制定预案，让苏西最终遵循规划好的行动路线完成计划。
苏西隐约有些焦虑，倒不是因为自身又被实验室推进面临信任危机的困境，而是因为无法预测的未来。她担忧，又无法把忧虑述诸于口，而所谓实验室推动制造的信任危机在她那却不算什么难题。
“这很好解决”，躺在在手术床上的苏西平静地向实验室另一端封在大型玻璃器皿里的脑组织解释，“只要把大脑深层次的记忆找出来向大家坦白，比如通过构筑梦境唤醒潜意识。你现在的状态还会做梦吗？”
封装在蛋清色培养液里的大脑经过改造，已经变形成一张单扇门那么大，层层叠叠的沟壑像杂乱无章的疤痕交错堆积在粉红又参杂着血丝的脑组织上，呼吸一般规律地起伏颤蠕着。
这便是实验室主控者艾荣恩博士现在的存在形态。因为无法接受身死不能继续追寻执念的事实，他在死亡前取出大脑进行实验改造，刺激脑细胞活化增殖，甚至用特殊的实验手段将其他拥有高智商人士的鲜活大脑融合进自身以提升脑力、扩展信息处理机能，所以他才有能力在在不借助智能主脑的情况下短暂地远程操控芯片人偶。
保留了艾荣恩姓名的脑花怪物通过插入组织的电极线控制音响发出生硬的电子合成男声，“但你是自己送上门的。”
“啊，是的。我们在潜意识记忆里找到了实验室各处基地的信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所以我来了。”
“你很有把握能见到我。”
“因为我知道我是你们无法拒绝的诱饵，而你又是关键之事从不假手他人的作风，在这种最终执行的时候，你一定会亲自把控计划进度……但你的真身还是很让人大吃一惊，像一扇红色的活着的门……我完全辨认不出你人类的样子。”
艾荣恩沉默一会。自从以这种把自己改造成这种形态后，他丧失了大部分人性。以前他还会对苏西倾注少许同情心和移情，现在只剩下追寻目标的偏执疯魔。因为不再拥有人形，而痛恨拥有自己过去外表的复制体，发布指令在一出厂的时候就毁掉所有复制体的脸，即使使用那些复制体的也只有自己和智能主脑。
他还保留的为数不多属于人类的部分，大概就剩不容置喙的执着和相对旺盛的好奇心。所以当苏西说起自己潜意识梦境内容的时候，他没有打断她。
“这个世界上有一群被称为筑梦师的人，他们能通过构筑梦境从人的潜意识中盗取信息，同理，他们也能借此植入信息，或者寻找那些被表意识遗忘的记忆。”
被蝙蝠侠用金钱攻势找来的筑梦师是金盆洗手好几年，靠在华尔街打拼挣钱抚养两个小孩的单亲父亲柯布。柯布为苏西构筑梦境，限于信息保密性，柯布停留在深层意识外的梦境里，只把迪克送进了潜意识梦境寻找线索。
人的潜意识里可能会有各种天马行空的东西，而在自我认知混乱的人格潜意识里，最可能出现的情况便是奇形怪状的多个自我。
迪克刚一进入潜意识梦境，就有一个熟悉身影自上而下砸在眼前，他僵硬着低头去看，却什么也没有，下一瞬间，熟悉的身影再次高速坠落，在即将触及地面时突然消失，重新开始无止境的坠落，从高空中看不清的小黑点飞速下降放大、消失、反复。
迪克感觉自己心梗了一下，伸了伸手又缩回去。柯布警告过他，如果在这种多重自我认知的潜意识中触碰到错误的目标自我形象，很可能会导致人格转换的情况。可奇怪的是，苏西潜意识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混乱的自我认知？
有无限重复坠落的，有一遍又一遍从河里飘过的，有躺在病床上连着数不清数目的镇痛泵的，有趴在酒瓶碎片和呕吐物的大坑里的……但那些都不是他的苏西。
迪克继续往更深处走，一直走到看见一座被竖着剖开、似乎是将两种截然不同风格的房子强行拼合起来的房屋，从中间分为泾渭分明的两半，一边各有一个和苏西相似的小女孩，像单人哑剧表演一样，各自过着悲喜剧对比强烈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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