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之怒,众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谢临风拧着眉,开口道:“陛下,王侍郎一事,九皇子办的十分妥当,不如这次也交给九皇子。”
谢以安总待在家中吃吃睡睡也不是办法,不如让他跟九皇子一同出去历练历练。
“不错。”
林仁安心中对林瑾逸是最喜欢的,不争不抢,无论是性子还是模样,跟年轻时的自己都是最像的。
那时候大哥二哥三哥都不愿意继位,他被迫继承了皇位。
早朝刚下,林瑾逸,谢以安和安筠就被传进了御书房。
林仁安看着三人,开口道:“你们最近有没有听说过沧州的事?”
“回禀父王,儿臣略有耳闻,听闻那沧州本就闹了饥荒,现如今大雪封城,城内不少民众都饿死。”
林仁安叹了口气:“是我这个做皇帝的失职。”
“陛下英明神武,仁厚礼贤、省刑减赋,乃真龙天子,此乃天灾,并非人祸,怎么能说是陛下的失职呢?”谢以安立刻接道。
林仁安本来还在忧虑,一听这话,成功被逗笑了,面色虽不显,语气却缓和了不少:“沧州的事交给阿逸,你们二人一同前去,辅助他,朕拨二十万两银子给你们,今日便可启程。”
“是,陛下。”
———————
瑾王府。
三人很快收拾好了行李。
赈灾的银子和随行的士兵被送进了瑾王府。
谢以安开口道:“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不行,不会有那么简单。”
林瑾王说的谢以安有些云里雾里。
“为了防止有人劫这银子,我们得留一手。”林瑾逸看着两人疑惑的表情,解释道。
两个时辰后。
谢以安看着他命人将银子全部搬出放在不起眼的箱子里,又在原来的箱子里放入相同重量的石块,开口道:“我们的人拉着石头,另一队人马才拉着真正的赈灾银,是这样吗?”
林瑾逸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道:“总算还有些脑子。”
父皇派他前去沧州的消息早就传了出去,保不齐会有人眼红这笔赈灾的银子。
出了任何差池,他们三人都要受处罚。
林瑾逸叫来了两个暗卫,拿出自己平日里穿的衣服,让两人换上,吩咐道:“我们从前门出去,你们随后从后门悄悄出去,去沧州的小道,你们都知晓吧?”
杜方仲道:“去沧州的路我们都知道。”
“我们在半路的一间茶馆汇合,有情况立刻放信号弹。”
“是,殿下。”
————————
林义旸听闻陛下又将沧州的事派给林瑾逸,气的将桌子掀倒在地,将屋内的花瓶砸在地上。
砸完后,他冷静下来。
阮小凤进来看到的便是这幅光景,屋内的摆件被砸的乱七八糟,几乎没有一个可以下脚的地方。
她提着裙子,避开了那些障碍物,走到了林义旸面前,开口道:“怎么了?是谁惹了吾儿不快?”
林义旸拉着她的袖子,不满道:“父皇将沧州的事派给他了,如果成了的话,以后肯定就是他登上这皇位了,我肯定活不成了。”
“不会的,赈灾也未必是件好事,如果半路出了什么事,你觉得还会……。”阮小凤话只说了半截。
她目露凶光,好似林瑾逸不是她的儿子一般。
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林义旸不会听不出来,他的表情变得狠厉起来,完全不似十余岁的孩子。
阮小凤又呆了一会,离开了。
福山敲了敲门。
林义旸有些不耐烦的开口道:“进。”
福山跪在地上,给二人行了一礼,开口道:“殿下,有消息。”
“什么消息,说。”
福山是阮小凤安插在瑾王府里的眼线,时不时的汇报一些消息回来。
“九皇子准备分成两批人马,自己那一批护送的是假的,里面装的全部都是石块,另一批是真的。”福山慢慢的开口道。
林义旸摩挲着下巴,笑道:“可否属实?”
福山道:“殿下,奴才所言句句属实,都是我偷听来的,我看着他们将那些银两换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林义旸大笑起来,林瑾逸啊林瑾逸,真是我的好哥哥,想到了换银子给另一批人马,没想到我安插了眼线吧。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父皇不是偏爱你吗?
我倒是要看看,赈灾的银子没了,父皇还会那么偏爱你吗?
福山跪在地上,看着林义旸阴测测的表情,低着头不敢说话。
“这事如果成了,必定重重有赏,你出来的时候也不小了,快回去吧。”
福山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谢谢殿下,谢谢殿下,我说我家里有人重病,请假出来的,放心吧,殿下,不会有事。”
林义旸懒得再听他废话,从兜里摸出一锭银子,扔在他身上,开口道:“我知道了,下去吧你。”
看着福山离去的背影,林义旸好心情的笑了。
第66章 谁是螳螂,谁是黄雀(一)
“派人去截了他的车队,只要不死,想怎么样都行。”说完,林义旸阴狠的笑了。
“是,殿下。”吴义恭敬的冲他开口道。
出门前,林义旸又叮嘱道:“这件事事成之后,选个时机,将福山杀了。”
吴义眸子一动,还是认真的点头道:“是,殿下。”
福山是安插在瑾王府的眼线,替三皇子做了很多事,结局竟是被杀掉。
吴义想不出自己的下场,是否会跟这福山一样?
可是自己的家人全都在他手里。
沧月并不属于干旱地区,每年都有降雨,今年的雨水却反常的少, 突如其来的降雪导致粮食几乎无所收。
大雪封路,不少人冻死或者饿死。
林瑾逸坐在马车上,回想着沧月的事。
就因为之前从未有过这种情况,所以几乎很少有人家中有存粮。
安筠看着自己手边的糕点,却吃不下了。
战乱已定,如今全是国泰,但是民不安。
人祸可以避免,但是天灾,就不可避免了。
“阿逸哥哥,我们一定要救城中剩下的百姓。”安筠仰着小脑袋,语气坚定。
林瑾王揉了揉她的头:“会的,一定会的。”
平日里吊儿郎当的谢以安今日里也出奇的安静,垂下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响他才开口:“瑾逸,此番前去,定要小心。”
安筠接了话:“饥荒严重,定会涌出一大批暴民,说不定会引起暴乱。”
“在不伤及民众性命的情况下,我们尽量维持秩序。”林瑾逸缓缓开口道。
马车一路向前,一路上走的都很顺。
另一边的杜方仲一行人赶着马车,向前走着。
他们走的是一条隐蔽的小道。
四周是光秃秃的树木。
风裹着寒意吹在脸上,杜方仲赶着马车,嘴里叼着根草。
忽然,似乎是有重物落在了马车上。
杜方仲回头一看,来人起码有四五十余人,个个身材高大,脸上蒙着黑色的面巾。
一个似乎是头目的男子拦住了马车的前面。
杜方仲下了车,笑着同他打哈哈:“大哥,当我们过路吧。”
那贼人头头拦在马车前一动不动,眼睛看着杜方仲。
“大哥,您行个方便,让我们过去成吗?”杜方仲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银票。
那贼人头头因为戴着面巾,面上看不出情绪。
这可是他的老婆本,杜方仲见他没有收下的意思,将银票装在了怀里。
“既然你不要,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杜方仲说着,唤下马车上的一众人马。
两方很快激烈的打了起来。
杜方仲冲众人喊道:“兄弟们,杀了他们,回去重重有赏。”
一行人随着他的话亢奋起来。
一群黑衣人被杀了个七七八八。
忽然一个黑色烟雾弹在原地爆炸。
杜方仲被呛的睁不开眼,再然后发觉浑身无力,倒在了地上。
又有不少黑衣人跳了出来,驾着马车离开了。
杜方仲在地上往前爬着,嘴里骂道:“狗/娘/养的东西,你可知这是什么,这是朝廷的灾银,你们发不义之财,你们不得好死,你们生小孩以后也没屁/眼,都是什么人呀。”
“沧州那么多百姓等着救呢,你们这不是断了他们的活路吗?”
杜方仲越说越激动,往前爬去,摸出腰间的匕首刺向那人的脚,骂道:“臭虫,真是人渣。”
为首的那男子一脚踹向杜方仲,脚踩在他胸前:“少废话,拿钱办事。”
手下提醒道:“大哥,我们快些回去,别跟他废话。”
“哼。”
一行人劫走了马车,驾着马车离开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林义旸那里,他拿着信纸笑道:“哈哈哈,林瑾逸,我的好哥哥,失算了吧。”
吴义听着他的笑声,恭敬的开口道:“殿下英勇神武,乃人中龙凤,九皇子怎么能跟殿下比。”
林义旸摸了摸下巴,笑道:“随我去郊外的那处小院子里。”
“是,殿下。”
一个时辰后,林义旸等在了郊外的院子里。
他不慌不忙的喝着茶,心里盘算着,这件事很快便会传到清和。
到时候看他的好哥哥怎么开脱。
陛下再怎么偏爱他,能逃过众大臣和百姓的流言蜚语吗?
明明他更优秀,凭什么陛下什么都偏爱他?
什么都交给他做。
凭什么?
又是一个时辰过后。
大门被扣响,吴义打开了大门。
为首的那个黑衣人摘掉了蒙脸的面巾,恭敬的开口道:“殿下,东西都在后面。”
“起来吧。”
林义旸拢了拢身上的黑色雪狐大氅,慢悠悠的走到了门外。
门外的马车很不起眼,后面拉了几个大箱子。
林义旸走到那箱子前,抬手打开了。
下一秒,他的眼睛瞪圆了。
里面竟都是石块。
一连打开几个箱子,里面都是石块。
为首的那个黑衣人本来还在高兴,见林义旸面色变了,急忙探过头看向箱子里面。
他看到满箱子的石块,瞳孔微缩,喃喃道:“怎么会。”
林义旸一脚将他踢开,骂道:“废物。”
“殿下,殿下,我真的不知道啊。”
话音刚落,林义旸拔出腰间的剑刺在他胸前。
地上开出了血红色的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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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山正在扫地,收到了林义旸的信,学了个借口溜了出去。
一同干活的下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总觉得他最近很奇怪,可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福山按照他的吩咐,来了附近的一个茶楼。
他打开门,看到了坐在里面的林林义旸,恭敬的行了一礼。
林义旸提起他的领子, 眼中的怒气似乎要把人身上烧个洞来:“你告诉我林瑾逸自己护送的是假的银子,另一队人马是真的银子,你莫不是在戏弄我?”
福山哆哆嗦嗦的开口道:“我怎么会欺骗殿下,奴才所言,句句属实,是我亲耳所听。”
林义旸一把把他甩在地上,骂道:“废物,一群废物,我要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
福山低着头:“是出现了什么差错吗?”
“车子劫了回来,里面全是石块,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第67章 谁是螳螂,谁是黄雀?(二)
福山瞪大了眼睛,不停的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我亲耳所听,不会有假。”
“你在质疑本殿下的眼睛?”
“奴才不敢。”
林义旸目光阴冷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命身旁的人钳住他的下巴,从袖子里摸出一小瓶药,倒进了他的嘴里。
福山剧烈的咳嗽起来,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不会让你立刻就死,但是你每个月都要来找我拿解药,顺便跟我汇报他的近况。”林义旸看着他的模样,有些好笑。
福山出去后,林义旸手里握着茶盏,一口又一口的抿着。
吴义有些不解:“殿下,福山已经是我们的人了,为什么还要给他喂药?”
“没用的废物,那药让他活不了太久,瑾王府悄无声息死了一个人,也不会有人在意。”
“为何?”
林义旸抬眼看他:“他知道的太多了。”
吴义全身都绷紧了,如果说知道的最多的人,那便是自己。
他对上林义旸那双看不清情绪的眸子,咽了咽口水。
小殿下总是这般阴晴不定,做起事来心狠手辣。
小时候他刚服侍他的时候,曾以为这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少年,生的模样白净,说话还有些奶声奶气的。
后来看着他不动声色的陷害林瑾逸,杀死身边的婢女时露出的诡异笑容。
他发现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少年了。
自古帝王家的人皆凉薄。
察觉到吴义的失神,林义旸开口道:“你不会背叛我的,对吧?”
“奴才誓死追随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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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方仲揉了揉自己的胸口,感觉自己肋骨都被踩断了。
暗卫甲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疼吗?杜哥。”
杜方仲立刻挺直了腰板:“你杜哥我英勇神武,区区这点小伤,一点都不痛。”
暗卫以一拳锤在他的胸前。
杜方仲疼的呲牙咧嘴。
暗卫乙道:“不疼,一点都不疼。”
暗卫甲笑了一会,开口道:“不过杜哥你刚刚的演技也太浮夸了吧。”
“你懂什么。”杜方仲一边揉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开口道。
三人很快消失在了小道上。
一间茶馆。
三人喝着茶,看着进来的杜方仲几人。
“怎么样?”林瑾逸抬眼看着三人。
“他们把马车劫走了。”杜方仲开口道,丝毫没有提自己挨打的事。
林瑾逸拍了拍他的肩膀:“做的不错。”
杜方仲面上不显,实际上尾巴都要摇上天了。
“他们把马车劫回去,肯定要气死。”安筠笑的眼睛弯弯。
林瑾逸摸摸她的脑袋,好心情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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