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阿逸哥哥,是谁劫的我们的马车?”安筠有些不解,一双乌泱泱的眼睛看着他。
“我那个弟弟。”林瑾逸说话的时候看不出情绪。
“他怎么知道我们……”安筠还未说完,突然反应过来,开口道:“他在府里安插了眼线?”
“是,不过我早已经派人盯着那眼线,不会有事,我们在此地休息一会,准备些干粮,再次启程。”林瑾逸说完,揉了揉她的脑袋。
“好。”
安筠忽然抬起来自己的小手,在林瑾逸的脑袋上揉了揉,一双眼睛盈满了笑意,脸上的小酒窝煞是可爱。
林瑾逸瞬间睁大了眼睛,看着她,无声笑了。
小姑娘这是在怕他难过吗?
安筠坐在一旁,听着林瑾逸跟暗卫交待事情,有一件事她想不明白,他那个弟弟从小被母亲娇惯着,为何还会对他敌意那么大。
果然一入皇宫深似海,她看不透这其中的纷争。
就算是情同手足的兄弟,或者是自己的父母,为了权利,为了金钱,都可能会杀掉,这就是帝王之家。
但是她只想他平安。
无论以后身处何地,做什么官职,亦是没有官职,她都希望他平安快乐。
从福山被安插进来的时候,林瑾逸便知道。
福山所听到的事,全都是他想让林义旸知道的事。
他命令下人搬银子的时候,故意也叫来了福山,当着他的面说自己的计划。
福山一边搬东西,一边偷偷打量林瑾逸,以为自己偷听到了。
这一切都被暗处的暗卫看在眼里。
这只是他想让福山听到的。
要不然区区一个下人,在戒备森严的瑾王府,怎么能随便出入?
如果他没想错的话,就凭林义旸的手段,这件事过后,福山应该活不了多久。
福山回了瑾王府。
一起做事的胖子看着他,表情有些奇怪:“这几日你怎么总是出去?”
福山摇摇头,面上有些恍惚,她还在想自己中了毒的事,有些敷衍道:“家中有些事。”
胖子看着他下巴上的红印,伸出手摸了上去:“你这下巴上的印子是怎么回事?有人打你了吗?”
福山摇了摇头:“你说这个?这个是我自己捏的。”
胖子点了点头,似是信了。
他回到一堆人住着的大通铺里,悄悄掀开了自己的褥子,却发现下面的东西不见了。
他有些慌张的将褥子全部掀开,却发现真的不见了。
他替林义旸做事,和在瑾王府做事,攒的钱,全部都不见了。
胖子进来了,看着他在床上翻找着,开口道:“你在找什么呢?”
福山将东西一放,笑道:“没什么,我记错了。”
说完他便急冲冲的走了出去,胖子看着他,笑了。
没错,胖子就是林瑾逸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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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吃完了茶,又买了些路上要吃的干粮,上了路。
天气还是很冷,坐在马车上安筠都觉得有些凉意。
林瑾逸将厚毯子盖在她的腿上,然后伸出手搓了搓她的脸。
安筠抱着毯子,很快便靠在林瑾逸肩上睡着了。
林瑾逸看着她轻颤的睫毛和光洁的额头,脑海里想起了那晚。
他舔了舔唇,然后移开了目光。
心跳声越来越快,快把他淹没。
倘若她知道自己情不自禁亲了她,会不会由此讨厌自己?
林瑾逸想到这,心中不免有些酸涩。
把她交给别的男子,让别人好好待她,为何自己就不能呢?
第68章 流民
“珊儿,再忍忍,再走十里就可以有吃的了。”说话的是个约莫三十余岁的女人,明明是冬日,却穿着破旧的单薄衣裙,嘴唇冻的发白。
被唤作珊儿的是个身材矮小的女娃,约莫六七岁的样子,小脸蜡黄,身上的袄裙虽然很破,但是可以御寒,小姑娘一脸天真的开口道:“真的吗?娘,我们走到下个城,真的会有吃的吗?”
那女人搓了搓胳膊,似乎是有些冷,她牵起女孩的手,开口道:“会的,我们到了下一个城,定会有吃的。”
一大一小,走的很慢。
两人身后还跟着很多许多衣衫褴褛的男人女人,个个都是面颊蜡黄,双目无神。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他们只知道沧州已经不能待了,待在那里只有饿死的份。
一行人稀稀拉拉的走着。
旅途中免不得有人晕倒掉队。
杜方仲本来在赶马车,看到那么多人,冲帘子内开口道:“殿下,我们似乎遇到了一大批难民。”
安筠闻言掀开了车上的帘子,看向外面,不免被自己眼前的场景震撼到,一行人稀稀拉拉的向前走着,约有几百余人。
林瑾逸拦住了其中几人,开口道:“打扰您一下,请问你们是从沧州出来的吗?”
那人似乎看傻子般的看向林瑾逸,道:“不然呢。”
说完,他推开了林瑾逸的手:“我还要赶路。”
安筠拦了个姑娘,语气温和的开口道:“姑娘,你们这是去哪里?”
那姑娘瞧着安筠的打扮,心道应当是个富家小姐,开口道:“我们这些人都是从沧州出来的,不往别的地方走,那就只有在沧州饿死的份了。”
安筠舔了舔唇,神色有些复杂,还未开口,听见那姑娘又开口道:“姑娘,如果你们是去沧州的,还是不要去了,如今沧州就跟一座死城一般,那些有钱人拿着钱去买存粮,但是我们这种没钱的普通百姓只有饿死的份,城内现在很乱,有人已经饿到神志不清去吃树叶了。”
听到这话,安筠只觉心中难过的紧,分明她更小些,她握住那姑娘的肩膀,语气坚定的开口道:“我们便是去这沧州救这城中百姓的,你若信得过我们,便随我们一道去这城中。”
那姑娘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道:“真的吗?”
在得到安筠的肯定后,她握住安筠的手,不住的感谢。
林瑾逸拦住了这些灾民,开口道:“诸位,我们几人是去这沧州分发救济粮的,可愿一道回去?”
大部分人都是带着衣服,拖家带口出来的,走了那么远的路,听到了这话,不免有些动摇。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毛头小子,能起什么作用。”
“就是就是,恐怕救济的粮食还没落入我们手里,就会被那些人吞走大半了吧。”
杜方仲刚想开口,你们面前的可是当今九皇子,怎么能这般冲撞。
林瑾逸拦住了他,温声道:“各位信的过我的,可以回这沧州城,我们不久便会分发救济粮。”
一群人半信半疑。
有人坚持要去下一个城里,也有人选择听信他的话。
眼见着不过有一半不到的人留了下来,准备原路返回,林瑾逸分发了所剩不多的干粮,开口道:“路上小心,到了沧州城,便会分发粮食给你们。”
马车吱吱呀呀的又上路了。
几人都是从小生活在锦衣玉食里,可以说是从未因为生计发过愁,更不会因为吃不上饭而感到发愁,而这短短几月,他们见识了很多,原来几两银子就可以买一条人命,有人浪费粮食,骄奢淫逸,但是有的人却连一口饭都吃不起。
路上又遇到了四五个男子。
个个身材黝黑,穿着粗布衣裳,天气寒冷的冬日,竟是都只穿了一双布鞋。
他们看到马车,心道应当是个富贵人家,应该能劫到点吃的,马车后面还拉着东西。
他们拦住了马车。
杜方仲刚要拔剑冲出去的时候,林瑾逸拉住了他,开口道:“别。”
他们应当没有要伤害他们的意思,应当只是想要些吃的。
林瑾逸将他们最后的口粮拿了出来,分给了那几个汉子,开口道:“你们也是动身前去其他城的吧?我们的口粮也不富余了,只剩下这些了,给你们吃吧。”
那几个汉子本以为要强抢一番或者打一架,结果林瑾逸竟捧着吃的递给了他们,几个大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均是有些不好意思。
安筠将那些吃的塞进其中一个男子怀中,又从车上拿了几个水袋,开口道:“路上很远,这些都给你们。”
谁料其中一个男子竟突然哭了,他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大概也与安筠同岁,他有些痛苦的捂住了眼睛:“霜儿,是爹爹没用,才让你饿死。”
安筠听了心中愈发难过,她摸了摸那大汉的肩膀,小大人似的开口道:“本就是天灾,和您没有关系,她若知道您这般难过,也不会开心的,斯人已逝,收拾好心情,好好生活,更要好好生活下去,如此这般,您的女儿才会开心。”
听到这话,那汉子振作了起来,伸出了手,想要摸摸安筠的头,又觉得自己的手太脏,伸出去,然后很快又缩回。
安筠拿着他的手,在自己头上揉了揉,开口道:“刚好我也没了父亲。”
那几个汉子同三人道了谢,听闻三人是朝廷派来赈灾的,看着几人最大的也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忍不住开口提醒道:“沧州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现在物价涨的厉害,恐怕你们带了赈灾的银子过来,也只是杯水车薪。”
林瑾逸和谢以安对视了一眼,谢以安开口道:“那就多谢您了,我们三人先去城中查看一下,无论情况怎么样,我们都会尽最大努力来救城中百姓。”
那几个汉子也不想去下一个城了,坚定的开口道:“有你们,那我们便不逃了。”
第69章 物价横飞
明明圣旨已下,但路上还是见到了那么多逃难的民众。
以往用来赈灾的银子经过层层克扣和吞并,往往真正拿来救灾的所剩无几,这些几乎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但是却传不入朝廷,这些逃难的民众,应当就是怕还未分发到自己,这笔钱就被吞了个大半吧。
几人到达沧月县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腊月二十五号。
沧州的郡守是个年岁不大的男子,穿着发灰的衣袍,早早的迎在了沧州的城门前。
见三人下车,他恭敬的开口道:“下官参加殿下,谢公子,还有安县主。”
林瑾逸冲他摆摆手:“起来吧。”
“殿下,请您的马车跟着我进城。”
马车一路向西,走了约莫两刻钟,终于到了这郡守府。
林瑾逸三人下了车,面前是一个普通的院子,青砖灰瓦朱漆门。
门童开了门,将一行人迎了进去。
林瑾逸安置好行李,向郡守大致了解了一下现在沧州的情况。
沧州现在物价横飞,他虽是郡守,却也没办法去插手这些事,里面盘枝错节的关系太乱了,物价大幅度上涨导致当地很多百姓连一斗米都买不起。
不仅仅是大米,还有当地的瓜果蔬菜都买到了让人难以消费的程度。
当地的富贾包揽了当地的粮食,他们将价格定的一高再高。
林瑾逸准备带着安筠和谢以安去当地买粮食的地方看看。
沧州最大的粮食铺。
三人刚进去,店小二就迎了出来,上下打量了一天三人的穿着,笑着开口道:“不知几位要些什么?”
店内放着许多新鲜的瓜果蔬菜,土豆,番茄,芹菜……
雪白的大米就放在正中央,旁边还有糙米。
林瑾逸看了眼大米,开口道:“大米怎么卖?”
店小二笑道:“这位公子,您看您是要什么?大米二两银子一斤,糙米一两银子一斤。”
这话一出,谢以安的眼睛都瞪直了,开口道:“二两银子一斤大米?你没开玩笑吧,你这大米是金子做的吗?这么贵。”说着,他用手抓了一把米,自己瞧了瞧,不过就是最普通的大米。
那店小二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几位是外地来的吗?现在沧州的粮食匮乏,自然卖的贵了,您不信可以去别家问问,我家的大米在这整个沧州是一点都不贵。”
说话间,他的语气里竟带有一丝瞧不起的意味。
那店小二心道:“瞧着穿的都是价值不菲的衣物,不会是打肿脸充胖子吧?”
谢以安还想说什么,林瑾逸拉住了他的胳膊,林瑾逸看着店小二,开口道:“不瞒你说,我们远在祁阳,原来听说这沧州风景秀丽,便想着前来一看,我们并未听说这沧州的事,今日抵达时,听店家无意间提了几句,便想着来店里看看。”
“这样啊,三位客官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平日里我们这边确实是风景很好,但是今年天灾,粮食减产,所以这物价才会那么高,几位今年真是来错了。”店主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冲三人开口道。
“那就多谢了。”
林瑾逸说完,便带着两人离开了。
当地米铺大大小小的总共约有二十余家。
最贵的一家米店一斤米买到了四两银子,最便宜的确实就是第一家去看的那家,一斤米二两银子。
当地郡守的月奉一月也不过十五两银子一月,以现在的物价,算上一个府上的吃穿用度,可能也仅够温饱。
当地最大的粮食铺老板听闻九皇子来了沧州,命令手下选出最好的大米二十公斤,还有新鲜的瓜果蔬菜,一并送去了县令府。
他换上了一身精神的衣服,带着手下亲自取了郡守府。
门童跟林瑾逸通报了一声,便带着张四进来了。
张四一进门看到几个人,改为看清脸,就跪了下来:“草民参加殿下。”
杜方仲挠挠鼻子,开口道:“殿下请您进去。”
张四这才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慌忙挪动肥胖的身躯起了身。
杜方仲在前面带路,带他进了屋。
张四圆溜溜的眼睛看了一圈,心道:“这次总不会再认错了吧。”
张四就是沧州最大的那家粮食铺的老板,圆头圆脑小眼睛,一张大脸像是面团捏的般,身上穿着锦衣华服,他的脸上挂着笑,说不出来是什么笑,开口道:“殿下。”
他一进门,恭敬的冲三人行了一礼:“开口道,草民参加九皇子。”
林瑾逸冲他开口道:“起来吧。”
张四这才起了身,注意到屋内的几人,正是今日来店内询问物价的几人,原来这就是九皇子,好在他今日里没有做什么过分的是,也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要不然脑袋就不保了。
他圆圆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看向林瑾逸,开口道:“殿下,今日里我们见过。”说完,他又解释道:“殿下,您也看见了如今这沧州的情况,不是我想卖的贵,是这如今资源紧缺呀。”
林瑾逸微微颔首,开口道:“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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