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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人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会非常震惊银爵士竟然允许这种事在弗洛伦发生，毕竟弗洛伦可是宣称着公平正义。
连遭受压迫的混血者都能在这里找寻到容身之地，斗兽场这样的地方的存在，不是违背了公正的定义吗？
但其实不是如此。
就连圣教也有主教，普通信徒，和神选者的区别，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不可避免。
所以关键点在于“心意”。
这也是罗德里光明正大地钻的空子——是的，罗德里驯养的所有的战斗者都是自愿的。
这些所谓的“斗兽”或者是为了罗德里承诺的某件重要的神奇物品亦或是高昂的收入所以来做兼职，或者是从小在斗兽场里长大的，从未接触过外界的奴生子。甚至还有一些是背地里收购来的，但后者显然被紧紧地隐瞒着，只有观赏者和主办方心知肚明，那些颜色绚烂而美丽的死亡，背后到底意味着什么。
斗兽场明面上的生意只有门票，但对于斗兽这样的设定而言，赌斗不可避免。兽场有暗庄，开场之前都会有人隐秘的询问。
但明面上，罗德里并不承认这一点。
这代表着，就算被抓住了庄家，罗德里也只会承认监管不力的指责。
“带我来这地方做什么，你应该知道现在自己正在被追杀吧？”
混在兽场的类似音乐会一样的票场里，羽绘低声问身边的极境。
“月神应该还能庇佑我一段时间，在他们意识到我使用着他神的力量，很难被银爵士感知之后，他们才会上真格的搜查我。”
极境倒是很有经验的说道。
正规发售出版物并每年上缴大量税收的牧歌者和银爵士维持着友好的关系，于是银月女神理所当然的和银爵士的关系差劲儿。
这种不良关系甚至体现在了双方力量的不适应性上。
而极境频繁的使用银月的隐匿、阴影之力，就是想更多的延迟自己被发现的时间。
“很搞笑吧。秉持着公平正义的圣教从没想过要清缴这里。每次来检查也是走个过程。”极境在位置上坐下来，示意羽绘坐在他的旁边，“这里的斗兽不仅有人类、猛兽，甚至还有混血者，特殊的场次是需要加价的，甚至门票也不是那么好得到。但权贵们能轻而易举的坐在这里，俯视着下面鲜血淋漓的终生。你说这是不是就是圣教的平等？”
不等羽绘说什么，他又自己接上了后半句话，“不过我其实知道他们为什么对这种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税收。作为弗洛伦的经营大户，罗德里每年都会向圣教上缴高昂的税收，这笔钱是弗洛伦能正常经营的一部分，草率的拔除罗德里，只会让弗洛伦的经济陷入忽然间的动荡。”
这真是过于现实的问题。
就算是没有特殊能力的过去也时常会有这样的掣肘事件发生，最好的办法是尽早拔除这样的毒瘤。
但巨大的利益让人迟疑，迟疑到最后，问题便恶化成了难以愈合难以治疗的伤疤。
“但仅仅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应该不足以让你决定把他们作为目标吧？”
羽绘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这一点，“毕竟无论如何，罗德里养大了这些孩子。无论这份恩德多么恶意多么稀薄，也不足以用“拯救”来形容。”
极境带她到这里来的时候，说的可是要毁灭这个地方。作为疯狂的救世主，他的下一个目标，不也应当是拯救吗？
“我是不会助纣为虐的，极境。”
“我当然明白大小姐的决定，我也没打算让大小姐做坏人。”极境摊手道，“实际上，就算没有我的出现，罗德里也会很快会遭报应的。他们可不是深海科技，有着敢于触碰边缘雷线的底气。”
极境回头看她，“大小姐，你知道合成兽吗？”
第57章
5.6
路羽绘瞬间理解了极境的暗示。
她皱起了眉，“这些家伙怎么敢的？深海科技都不敢为自己的合成技术打包票。”
“生物基因合成”这个技术最先被用在了白雾包围人类的边境，也就是那些凶残的异兽出现的初期。
深海科技最早的尝试，是想让人类拥有异兽的力量。
但这种粗暴的合成很快陷入了反复的失败，合成战士总会有各式各样的问题，并且极其容易陷入异兽们一样的疯狂。
后来他们逐渐提升了水准，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后期的技术偏向了肢体改造甚至是能与身体融合的外骨骼。
路羽绘曾经在灵山牧场见过的光轮系列就参考了一部分相关知识，所以才能那么贴合使用者的心意。
但是对此，深海科技方的反应是拒绝承认。
这么没逼格的成果才不是合成技术！
再加上后来他们又得到了望罗，于是这种冒犯人伦又很容易失败的科研方向得到了冷落。
而现在极境的意思，是罗德里斗兽场也在研究合成？
不是她说冒犯的话，他们有这样的技术基础吗？
“我想你误会了，罗德里研究的不是那种高超的生物合成技术。这里是斗兽场，来寻求刺激的人只想看到猎奇的存在。”
极境示意她看看即将登场的选手，“比如说粗暴的，把人类变成兽人。”
*
路羽绘感觉到了一阵反胃。
与她的接受能力无关，这种反胃是见到反人类的东西的时候生理性的不适。
周围的人在欢呼和叫喊，坐在其他的观众之中，她感觉到自己与极境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如果不是极境提前用月神的力量隐匿了存在感，他俩一定会因为不够狂热而过于显眼。
“我想了一些办法，买到了两张特殊场次的门票。这就是罗德里的最新推出的兽斗。”
而羽绘已经看到了下方。
一人多高的狼蹲坐着，它的下肢是粗壮有力的狼足，但它的脑袋边上却长着一个人类的上半身，面目赤红的男人被粗暴的连接在了狼的身上。
“这就是罗德里的合成。”
他说。
*
“就算不考虑到你的身份，解放这里也绝对是一件好事。”见她一直盯着看，极境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而且做到这样反人类的程度，罗德里的狂热不会持续太久。就算圣教不管，银爵士也总有一天会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有所动摇——而我只是把毁灭这里的时间提前了，我也算是在做好事吧？”
此时的路羽绘已经缓过了神。
冲击只是突如其来的一瞬间，她并非没有见过惨烈的死亡。比这更让人痛苦的，与她休戚相关的横尸遍野她也平静的走过来了，更何况是兽斗的这点程度。
但她的沉默被误会了，约莫是以为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实在是难以接受这样的事，（毕竟她当时脱口而出的“的我随身携带十几件神奇物品”的事实在给极境留下了深刻印象）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安慰——大概是安慰地说道，“其实你也不用太纠结这些合成品。他们是少数。能被这样处理的都是没有天赋的下等货。”
他指了指天上，“罗德里很懂事，上等货会被推荐进银骑士，中等水平的那些，就留在斗兽场里养大。为了让奴隶更好的战斗，除了没有自由，需要拿命战斗，他们一应的待遇给的很优越。”
“只有那些最下等的，没有天赋的家伙们，会被进行这样的【处理】。”
还有一句极境没说的话是，让变成合成兽以后的人与从前的朋友战斗，是下注的金主们最爱看的乐子。
但羽绘能想象的到这个答案。
她忽然理解了图书馆的故事，那或许是一个幸运的被推荐了的孩子。
而他和朋友，大概不过是他人眼中的闹剧。
“我觉得你说的很对。”有某种情绪促动着羽绘开口道，“为了让人类不提前完蛋，果然还是毁掉斗兽场吧。”
——虽然这么说了，但如何毁掉仍然是个问题。
罗德里作为一个公开兽场，雇佣的警备力量比灵山牧场还要夸张，甚至整个斗兽场内的每个位置上，都布置了一旦启动就可以提供控制效果的仪式。
虽然单个控制效果可能不强，但如此密集的仪式场必然会有相对应的连锁效果——路羽绘可不太想挑战这种会被叠加连环debuff的战斗。
“我当然不会做那么草率的事，而且按照约定，我不会破坏你神选者的形象，也不会让你去做危险的事。”极境回应了羽绘的疑惑，“一切都由我来执行，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做什么？”
*
路羽绘向着眼前的人出示了自己的神选者徽章。
对面的是罗德里当日的值班经理，在核查过她的身份后，就恭敬地跟在了她的身边。
“我想要一个单独的看表演的包间。价格我会照付的。”
有愿意给她报销的极境托底，羽绘开口的很大方。
罗德里本就有这样的vip服务，甚至有一些常年空置着的包厢就是为了给她这样的人而准备，所以咋一听到她这样的话，经理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并送了她几张普通场次的免费票券。
“作为一张陌生的面孔，出现在这里的你第一时间会被他们认为是打探情况，但考虑到陆琪卖掉的名额，也不排除你就是单纯的好奇的可能性。于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们会给你安排房间，但只会给你介绍普通场的场次。”
极境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这个时候你的第一反应一般是接受。你要平静的看完一场演出，然后疑惑的询问他们，为什么你们可以用人类斗兽。无论接下来他们是否信任你的表演，至少你初出茅庐涉世未深的人设立住了——而这也符合你买下神选者职位的冤大——大小姐身份。”
喂喂喂你是想说冤大头吧？
对合作对象保持应有的礼貌啊你这家伙！
而极境略过羽绘的抗议，继续说道，“而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告诉他们，你对今天的表演并不满意，然后发挥你神选者的职责。”
极境的声音环绕在她的耳边，“呼唤圣教的人吧。”
第58章
5.7
路羽绘想了想。
这和到了店里对店里的服务不满意，于是转手悄悄的举报了店家消防不合格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因为和极境分散了，所以终于有机会说话的因果道，“现在的情况里，你才是那个消防。”
要叫消防来把这家店查封了！
啊。
她就是消防啊。
那没事了。
“因为你神选者的身份，刚刚结束一场特殊表演的罗德里会消停几天。反正普通场的表演开天窗也没有关系。”
极境的话犹在耳边，“而因为你不受重视，所以圣教派来配合你的人的实力也不会太强——鉴于此，我会出现在他的面前，然后跑掉。”
极境的目的，就是将大部分的视线吸引到自己的身上，吸引到罗德里的身上。这个过程里他成为弃子也没有关系。
和整个教派成为敌人，这种行为简直比走钢丝还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可能是尸骨无存。
路羽绘微微闭了闭眼。
她从极境的毫无隐瞒里意识到了什么。
“你从来都没有背叛过忒休斯吧，极境。”
“这很重要吗？对于我来说这根本无关紧要。”阴影通讯那头的极境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忒休斯的每一个都在为个人的追求奉献自我与生命，只是有时候巧合的成为了组织的棋子，但即便如此，我们每一个人也都是自愿的——所以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我，只要背叛了忒休斯就能够让时间重返过去，想必我也会那么做的。”
*
一切事情的发展就和极境预料的那样。
当圣教的人员来到罗德里，并和极境碰上面后，这整件事就和她没有关系了。
她在这个过程里被隐匿了的同时也有想过，非得让她来叫人吗？极境自己出现在那些人的面前不是更正常？
但还没等她第二天开完圣教的会，甚至只是走出了罗德里的大门，她就忽然想明白了。
极境是为了顺理成章。
他杀死神父理查，并写上了赎罪，同时他又发表了说要揭露圣教罪恶的言论，所以一旦他出现在罗德里，他们就会理所当然的去想，他的下一个目标是这里。
毕竟斗兽场的罪恶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因为心里某种隐约的不安，羽绘第一次在会议上开口了，“我觉得还是多在圣教里留一部分人比较好。极境的目的从一开始不就是圣教吗？说不定这是他声东击西的手法呢？”
她说的没有错。
其他人也都赞同她的意见。
但他们拒绝了这样做。
因为这可是圣教啊。
“面对着银爵士的庇佑，他们想要做什么？又能够做什么？”
有一个信徒这样驳回了她的建议。
*
然后当天晚上，极境重复了火烧玫瑰工厂的时候的场景，在罗德里的斗兽场点了一把大火。
那是无法被熄灭的，来自日之辉光的“永恒之火”，几乎照亮了半个弗洛伦的城邦。
同一时间，有大量的不知名人士向圣教发起了自杀式袭击，虽然圣教即使接受到了消息，但因为被极境拉扯了不少的人手，所以回援不够及时。
再加上这些人一开始朝着圣教的主殿前进，而在场的又几乎都是银爵士的信徒，信仰纯粹，所以他们轻而易举的被这声东击西的手段引走了。
直到某个建筑忽然崩塌之后，他们才意识到了这些胆大包天到敢冒犯圣教的家伙们的真正目标。
那一天的晚上，随着一阵地动山摇。
天之塔。
崩塌了。
*
羽绘啜饮了一口店里的热饮。
小孩儿坐在她的旁边，羡慕的看着她的暴饮暴食。
在罗德里打的天昏地暗，在圣教里战斗的烟花缭乱的时候，她正在夜宵摊上吃饭。
圣教的这场战斗回防甚至没给她发邀请，显然是她一进组织连天之塔都没打算去的咸鱼行为给大家留下了她是个不愿意努力的弱鸡的刻板印象（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是新加入的，所以她没主动出现的情况下，其他人完全忘了还有个只来开过两次会的她）。
而极境这家伙说是按照契约，不会让她参与危险的事，所以罗德里的事儿，她虽然能通过因果完全的了解前因后果，但没办法亲眼看到现场版果然还是很可惜。
就在她磨磨蹭蹭的吃了半宿，考虑着是再吃一些，把时间磨蹭过去，还是溜达回圣教看看有什么她这个神选者能做的事，避免别人说她划水划的太过分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身后有熟悉的气息接近，有人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那是一个中年男性，相貌朴素，头发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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