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洛可可酱和自己的父母也不亲,她来自山村,父母务农,本身极为忌讳提及家人,死后通知其父母,他们都过了好几天才过来,伤心过后只有麻木,对女儿的近况一问三不知。而她的那些所谓的朋友,问来问去,都只知道她光鲜的一面。
以至于那时候王有理叹出了所有人的心里话:“可怜之人啊……”接下来就不是警察叔叔该说的了。
“看吧,”蒋伟隐隐的有些得意,语气却是惊讶,“我还以为你们肯定知道呢,你们这办案效率也太那啥了。”
楚望剜了他一眼。
要不是他的坚持,这个案子早就该结了,毕竟就连尸检报告,都没出什么关键性的大问题。
所以,真是如蒋伟所说,网民杀她?楚望莫名的感到一阵悲凉,为这个被千夫所指的女孩英年早逝,她确实有错,她成为被告那个案子他也研究了,扭曲事实导致老人的家人背负了莫须有的骂声,纵然老人的死不是她所为,可她对那家人造成的影响却很是恶劣,只了解这些,怕是他都会忍不住上去骂两句。
可她死了,突然死了。
一切都诡异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在为杀人犯辩护的律师,站在里外不是人的位置。可即便他硬起心肠拔剑四望,举目一片苍凉,都是亡民过境后的断壁残垣。
他想长叹一声,可看了看蒋伟,还是忍住了,咬牙道:“行了,胺钛金的事你也交代了。”
蒋伟眼睛一亮:“那我?”
滚吧!“走吧,”楚望还要挤出一抹笑,起身朝他伸出手,“今天只是例行谈话,不好意思,职责所在。”
“理解理解。”蒋伟夸张的擦了擦额头,“警官有需要,我当然要配合的!”
“嗯。”楚望松开手,往门边抬了抬。蒋伟如蒙大赦,撒丫子跑了。
他在座位上发了会儿呆,总觉得一口郁气憋在胸口,噎得他难受,遂起身回到办公室,正看到眼镜老方在和齐静堂交代工作。
“这方面她一直交代的不清不楚,直接让你上证人席恐怕不够有说服力,最好你去和她对峙一下。”
齐静堂有些犹豫:“对峙是可以,就怕到时候会抖出些我的黑料。”
“没事,你的黑料她都抖完了,除非她现编。”
“……她抖了啥?”
“你干了啥?”
老方还真不好糊弄,眼睛上精光一闪。
齐静堂也不避讳,当着楚望的面开始掰手指:“打架斗殴,非法集资,诈骗,哦,带小姐给客人点算不算拉皮条?”
“算。”
“那我拉皮条了。”他又仔细想了想,“我还吃了一个烧烤摊子的霸王餐。”
“都是迫不得已?”
“不是她盯着我折腾那些做什么?”
“那不就得了,你那也是没办法,幸好他们没让你碰白的。”
“你们再不收网我就能碰着了。”
老方拍拍他的肩膀,一切皆在不言中,转而又放心道:“行了,跟她交代的一样,你过关了,去对峙吧,不要怂。”
齐静堂牙疼似的咧咧嘴,转头朝楚望苦笑了一声。
两人此时心境莫名的契合了,对视间颇有难兄难弟的味道。
“那你下午过来,先去吃饭吧。”老方朝楚望点点头,走出办公室。
楚望忽然想到什么,追出去叫道:“方队!”
老方转头看他。
“那个,”楚望扭扭捏捏的,凑到老方面前,小声道,“我案子也卡了,那个,一会儿中饭,我能不能和小齐喝点儿小酒?”
工作期间喝酒,那果断是违规的。
老方却没什么反应,仔细端详了他一会儿,道:“按理你也不归我管。”
“嘿嘿。”
“酒量还行吧?”
“一斤白的没问题!”楚望拍胸脯。
“那两人一小罐啤酒吧,下不为例。”
“……谢谢方队。”
第17章 中门对狙
楚望半杯啤酒当高粱一样抿着,抿一口叹一声气。
齐静堂一块接一块的夹了水煮牛腩吃,一点都不客气。
“喂,给我留点儿,”楚望又抿了一口啤酒,砸吧砸吧嘴,再次叹气。
齐静堂嗯了一声,转手把自己那半杯啤酒推过去:“喝你的。”
楚望愣了一下,撅着嘴把那半杯挪到自己面前,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问:“小齐,你是怎么进去的?”
齐静堂筷子一顿,佯怒道:“懂不懂规矩。”
“那你不废话嘛,我又不是逼你,不想说就不说。”楚望当然知道,齐静堂的案底在他当线人的时候就封存了,只有内部档案上有入狱记录。虽然不代表过往一笔勾销,但他有权利保密,别人也无权过问。
“你明知我不会说干嘛还问。”
“这不是,郁闷嘛。”
“我看你是撑的。”
“是是是,我一口牛腩没吃就撑着了!”楚望气鼓鼓的捏了筷子来抢牛腩,一顿翻腾后大叫,“耶?!怎么没了!你猪啊这么能吃!”
“我请客。”
“哦那就……等等,你请了啥,豆芽吗?!”
“老板娘,再来一份水煮牛腩。”齐静堂不跟他掰扯,回头又是一招。
“那还差不多,”楚望得意洋洋,“对了,你真不喝酒啊,下午不是要跟那个余潇潇扯皮吗?”
“这有必要借酒壮胆吗?”齐静堂哭笑不得,“我从来没怕过她,她怕我还差不多。”
“为什么,就因为你知道她太多事?”
齐静堂叹口气:“你能不能别套话了,我还得留着力气对付余潇潇呢。”
“嘿嘿嘿,抱歉抱歉,职业习惯。”
“你这是惯性叭,”新的牛腩上来了,齐静堂又给自己夹了一块,“上午谈话不顺利?”
“可不是么,”楚望终于也吃起正餐了,嘴里鼓鼓囊囊,“你说他一中专毕业的健身教练,整得像三进宫的惯犯一样,对付我们那叫一个驾轻就熟,我都看不明白了。”
齐静堂笑:“怎么?滴水不漏?”
“何止,油泼不进!”楚望恶狠狠的嚼着,“除非我直觉真错了,他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否则他要么是天才,要么就是背后有高人指点,X的!”
齐静堂筷子一顿:“什么?”
“什么什么?”
“……没什么。”齐静堂埋头吃饭,“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我倒希望是,但是!”楚望双拳往桌面一砸,“三年前我就有这感觉了,南艺那个案子,你知道吗?”
“上次吃饭你说到过。”
“哦对对!南艺那个案子,我真的很认真去研究了,我跟你说,哎,说出去别人都觉得我有病,但是我当时就觉得,那个食堂大妈,就那个苗素娟,她的表现,和这个蒋伟,一模一样!”
“滴水不漏油泼不进?”
“啊那不是,我也没跟她接触过,我就看了案卷,她肯定没那么有逻辑,让我想想,这个相像是怎么个相像呢,就是感觉……”
“要再来罐啤酒吗?”
“不行不行,再喝能让人闻出来了,”楚望自顾自冥思苦想,只是摆摆手。
“你还挺有经验,”齐静堂笑了笑,看楚望的眼神有些深思,随后抬手招呼,“老板娘,一罐啤酒。”
“不是说不要了吗?”
“我喝。”
“……给我来点。”
“呵!”
楚望一直到吃完饭都没想明白到底食堂大妈和健身教练相像在哪,这让他如鲠在喉,捶胸顿足。齐静堂倒是与之相反,他越吃越平静不说,回去的路上甚至还有点沉默。
两人在办公室稍微准备了一下就各忙各的了,齐静堂找到老方,被带到了拘留区。
有意思的是,在这个老旧的七八十年代风格警察局中,唯独拘留所是新修缮过的,窗明几净,环境一流,墙上的“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等标语鲜红亮眼。齐静堂走过标语,只觉得颇为讽刺。老方带着他到审讯室,开门前,说道:“耗了一上午了,夜总会,高利贷,仙人跳,武器交易这些都交代了,就是账面上有几笔收入死活不肯说,问别人也不知道。”
说着拿出一个平板电脑,点开相册给齐静堂看,那是EXCEL表的照片,详细记录了很多出入账,其中有几笔小到几千大到六位数的收入,只有时间,没有备注,不知来路。
齐静堂看了一会儿,一时间脑子里也没什么头绪,为难道:“这,我也看不出什么呀,怎么问。”
“那是混在夜总会账目里的。”
“啊?”齐静堂又看了一眼,再仔仔细细看了下时间,皱紧眉,“还是没什么思路,我在那也不管账,只负责安保。”
“我估计是想见你。”老方道,“这个收入在她总的收入来讲比零花钱还不如,但卡着不弄清楚也不行,所以找你来试试。”
“这,”齐静堂哭笑不得,“我还以为不用见她了呢。”
“来都来了。”老方祭出四字真言,“难道你还想装得宁死不屈的,等她出来继续跟着混?”
“她还出得来吗?”
“难了。”老方笑了笑。
齐静堂放了心,又看了一会儿平板电脑,像是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
“怎么了?”老方何其敏锐,立刻问。
“没,只是个猜想,”齐静堂深吸一口气,“我还得套套话才行,你们见机行事吧,外头有能跑的人吗?”
“有。”
“那试试看。”齐静堂说着,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正中间便坐着余潇潇。
余潇潇便是当初跟盛琳面对面坐着的那个大姐头,当初她料到情况不好,逃到老窝,本想东山再起,谁知警方斩草除根之志弥坚,竟然千里迢迢追到这。她一面装扮成小姐想趁乱逃跑或者躲过严惩,一面为了以防万一,让兄弟去抓齐静堂威胁警方。虽然知道可操作性不强,但也是困兽之斗,确实杀伤力强悍。若不是盛琳在,绝对不会与恶势力谈判的警方少不了要折损一二。
现在她穿着一身囚服,素面朝天,面色虽然憔悴不少,可是大笔钱花在脸上的她,一眼看去依然美艳撩人,真可谓是肤若凝脂面如皎月。
见到齐静堂,她先是眼一瞪,随后一身冷笑:“哟,这是谁呀,人民的大英雄啊。”
“潇潇姐,”齐静堂也露出一抹营业似的笑,拉了张凳子和她面对面坐了,轻松自在,“最近怎么样?”
“托你的福,早睡早起,三餐稳定,我可多久没睡过美容觉了。”
“我说你怎么越看越好看呢,”齐静堂夸道,“真的,我就说你不化妆更美。”
“咳咳!”身后老方提醒了一下。
齐静堂恍若未闻,继续唠嗑:“你口味重,里头的饭菜不怎么合胃口吧,我让他们给你备的老干妈有吃到吗?”
“怎么没呢,可劲儿吃,毕竟血也是这个颜色嘛。”余潇潇盯着他的脖子,意有所指,还露了下虎牙。
“潇潇姐猜我来干嘛的?”齐静堂开始进入正题,笑眯眯的。
“怎么的,我们的贞洁烈男这是想开了,想跟姐现场来一发?”余潇潇媚眼如丝,似乎还想抬手摸他下巴,然而她的双手被缚在椅子上动不了。
“姐的技术不用试我都知道,”后头两个小警察都绷紧了红起来的脸,齐静堂却应对自如,甚至很是入戏,“毕竟是尚堂一姐,没点功夫谁舍得拿出家底儿?上回那个五金厂的老板,叫什么,姜总?现在还打听你呢。”
“哼。”余潇潇也不知是得意还是嘲讽,哼笑了一声,不说话。
“只可惜他那点儿家底早让你砸脸上了,现在不知道卖儿卖女够不够把你捞出来一天。”
余潇潇刚还斜眼看天,闻言却气息一滞,回头啐道:“老娘稀罕他?他儿子都快跟我一样大了,呵!亏你记那么清楚,怎么,送我跟他开房那几回,心里不舒服了?”
虽然被怼回来了,但齐静堂还是看到了他想看到的,虽然只有一瞬,可他对于自己方才的猜测隐约有了点把握,当下也不露出来,笑道:“男的送女的去开房,那肯定不舒服的。幸好姐对我好,每次都另给我开一间,要别的兄弟,那不管多久都是在车上等的,姐对我好,我知道。”
“你真知道吗?”余潇潇瞥了眼自己手上的铐子,似笑非笑。
“那肯定得念着,想当初送霓娜那几次,呵,每次都要在车上缩半夜,偏偏还是大冬天,可把我累的。”
余潇潇绷着脸,没说话。
齐静堂一边说一边在观察她,此时更加有了把握,又道:“哦对了,虽然我确实不想送她吧,但霓娜后来怎么自己走了?当初咱们尚堂,除了姐,就数她人气最高了,我还以为姐会多留她一阵子呢。”
“你想说什么?”余潇潇冷眼看着他,“霓娜已经从良了,你要是真这么狠心想把她拉回来坐牢,去吧,姐不拦你,她在L市一大公司做前台呢,听说还谈上恋爱了。”
“她那么火,姐你舍得放她从良?”齐静堂一脸怀疑,“我还记得当初小斯以死相逼,你都不放呢。”
“进了我这儿的谁是真敢死的?”余潇潇冷哼,“假装不要命的我见的多了去了……也就你把我骗过去了。”
齐静堂挠了挠头,她说的那次他知道,那还是刘队布的局。
那时候他还在赌场打下手,外头望风的通知说警察来了,还来得飞快,当时场面一片混乱,那些赌徒抱头鼠窜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冲去保护余潇潇,后来他带着余潇潇出去,又遇到两个便衣假扮的溜回来拿钱的赌徒,他先是阻止“赌徒”回赌场以免被抓,被“恼羞成怒的赌徒”抓住一顿暴揍,其中一个甚至“穷凶极恶”的捅了他一刀,之后还想去捅余潇潇,他奋不顾身扑过去,又挨了一刀。
“幸好”两刀都避过要害,毕竟那个负责捅的是法医同志装的,但他还是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余潇潇自此直接将他提到赌场二把手,后来干脆带在了身边。
现在余潇潇大概也想明白了,那次围捕就是他通风报信,因为恰巧业务繁忙的余潇潇来了赌场,刘队便当机立断打算设个局推他一把,所以他才跟不要命似的护着余潇潇,毕竟护驾之功是最容易上位的。
“潇潇姐,虽然我不要命是假的,但是我为你做的那些事,都是真的呀,”齐静堂颇有点恬不知耻的味道,渣得坦坦荡荡,“那天要不是我护着你,那同志捅我还会收着手,捅你可就不一定了。”
“早捅晚捅有差别吗?他们不过捅个肚子,你呢?你是往人心里捅!”余潇潇还是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声音尖起来,“齐静堂,你以为你在做好事吗?背信弃义,你是要遭报应的!”
“是啊,我不也坐在这了吗?”齐静堂摊摊手,“姐,这点好坏我还是分得清的,你知道,我也是进去过的,该遭的报应我都遭了,实话跟你说,当初我犯了事,是自首的,如果不自首,我现在都不一定遇得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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