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母跟着她进了厨房,小声问:“哎,听说康会计前几天被抓了?这事你知道吧?”
“知道。”舀了大半碗胡萝卜排骨汤,喝了一口,都是胡萝卜的甜味儿,芳夏道:“妈你下次少放点胡萝卜,甜味太重了。”
对于女儿的嘴刁,芳母毫不客气地回怼:“不喝什么味都没有,嫌七嫌八的。吃胡萝卜对身体好。”
说着说着,芳母话锋一转,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题,“康会计真的杀了张主任啊?是不是警察弄错了?康会计是个老实厚道人啊。他看我们困难,租你外婆那套宿舍房放东西,我说一百一个月就好了,他非得给一百五……”
芳夏诧异,急急打断老妈:“我们那套宿舍租给康会计了?”
“是啊,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都租多少年了!五六年了。”
芳夏一直以为自家宿舍是租给了老妈的同事,哪儿想到是租给康城了呢。
“他租来放什东西?”
“我哪儿知道,我没去看过。他说是放一些旧家具。”
“警察去搜查了吗?”
“不知道啊,没听说。”
那就应该没有,如果警察去搜查,理应通知房东。
所以,警察没有找到的贪污款会不会在她家宿舍?
思虑再三,芳夏决定先去探探,找借口跟老妈拿了钥匙,她和雨半程一起去了职工大院。
自梁出纳上吊自杀后,这老院子比几天前更安静了,甚至有了些许肃杀之感。
爬上三楼,这层楼只有最里面一户人家亮着灯,走廊过道没有任何的杂物,她拿钥匙打开303房。
站在门口芳夏也不知道灯的开关在哪里,正要打开手机手电筒来寻找,突然一声刺耳的尖叫声从漆黑的屋里传来……
汗毛瞬间倒竖……
那声音像婴孩的啼哭!
吓得雨半程整个人都麻了,他躲在芳夏后面,声音都抖了,“师父……”
芳夏也被吓了一跳,主要是被雨半程吓的。
她骂了一声:“怂!”
“什么声音?”雨半程声音还在抖,“像小孩在哭。”
芳夏想往前走,被雨半程拉住,“师父你干嘛?”
“我开灯!”芳夏边往里走边道,“这是水管的声音。”
宿舍楼水管老化后,偶尔有空气进入,就会发出一些怪声。
啪!灯开了。
这宿舍是药研所分给外婆的,以前她外婆中午不回家,在食堂吃了午饭,就来这里午休,返聘后也是如此。
房间不大,收拾的很整洁,一排不高的书架,一张八九十年代流行的书桌,一把椅子,一张单人床,还有一墙的地图。
芳夏盯着那一墙的地图细看,外面的是区域地图,主要是西南地区和旁边东南亚。
里面的则是山脉地形图,地形图上没有标记地名,看着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想起来了,跟她在张黎家看到的那张地图有点相似。
是南境西北方向的红猿山脉!
芳夏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看着地图若有所思。
雨半程已经在屋内转了一圈,他道:“家具太少了,想要藏现金也没地方藏啊。”
说着他走过来,也盯着地图,好奇问:“这是哪里?”
“红猿山,在南境西北大概三四百公里的地方。张黎家里也有一张类似的地图,他家还有一张红猿山上的风景老照片,放大后可以从照片上看到两只猎鹰!”
雨半程诧异:“许咕咕那样的猎鹰?”
他虽然只从芳夏拍的照片和视频里见过许咕咕,但他知道许咕咕不一般。
张主任车祸和梁出纳自杀都有许咕咕的踪影,这和康会计有什么关系?
芳夏的视线从地图上移开,走到书桌前,桌上有一只带盖的陶瓷杯子,打开盖子,里面干干净净一点水都没有。
桌面靠墙有个黑色铁网笔筒,笔筒里插了七八支削好的铅笔,铅笔因为使用程度不同而长短不一。
挨着笔筒是个原木色硬纸盒子,盒子里整齐摆放着卷笔刀、橡皮檫、定画液和一些橡皮筋。
康会计喜欢画画?据她了解到的信息,他好像没有这方面的特长。
书桌最里面摆着一个5寸原木相框,跟别人家相框里一般是放家庭成员照片不同,这相框里放的是彩铅速写风景画。
书桌有两个抽屉,外面的抽屉里塞满了杂物,有一整盒彩铅和大半盒未削的不同硬度不同黑度的铅笔,有铁打药油,有大半袋打开过的医用口罩,还有两三盒未开封的罐头。
靠里的抽屉则上了锁,是把外挂老式锁,扯不开。
他们来的时候就带了工具,雨半程打开背包,拿出开锁工具准备开锁。
芳夏则继续翻找,书架的书不多,大概有几十本,类目很杂,有历史探秘有逻辑推理有奇谈异闻有旅游杂志甚至有美容时尚,唯独没有医药或财务相关书籍。
把书架上的书快速挪动翻阅了一遍,没有什么发现。
很快,雨半程把锁打开了,轻轻拉开抽屉却让他们有些失望,跟旁边拥挤的抽屉相比,这可谓空荡荡的,里面除了红蓝两本笔记簿外,别无他物。
芳夏拿起最上面的红色本子,第一页是空白页,捻起一角往后翻,纸质粗粝厚实像素描纸,原来这不是笔记簿而是画本。
果然,下一页便是人物素描,一个齐肩短发身穿旗袍女人的侧画像,女子二十四五的模样,嘴角轻抿,微微扬着脸看向遥远的天空,眼神里有期盼也有说不出的忧伤。
芳夏盯着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左边眉毛里隐藏着一颗若隐若现的眉心痣……
这是她外婆?
再往下翻,还是人物素描,穿列宁装的女子蹲在路边摘了一朵野花,脸上洋溢着简单幸福的快乐,仔细看,这女子眉间也有一颗痣。
这也是外婆?
芳夏快速翻到底,几十页的画本画的都是同一个女人。
微笑的,严肃的,忧伤的,快乐的……
每一页的神态都不一样,甚至连穿的服装都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但画中女人一直都是二十多岁的模样。
她没见过外婆年轻时候的样子,家里的老照片很少,现存外婆最年轻的照片还是芳夏妈妈十多岁时和外婆去申城玩的合影。
她印象中的外婆,有着科研人员的刻板朴素,跟这时髦女子完全不搭边。
雨半程早就翻完另外一本蓝色本子,他跟着芳夏看完红本子素描画,疑惑道:“这画的是同一个女人?”
芳夏的手定在最后一页的素描画中,画中女人穿着蝴蝶袖短衫高腰阔腿裤,正回过头来与画外的她对视,女人眼神里充满审视,嘴角隐藏着一丝微笑,既陌生又亲切。
“我外婆。”芳夏轻声说。
雨半程很诧异,随即语出惊人,“康会计喜欢你外婆?”
“不可能。”
康城和她外婆是两代人,相差至少二十岁以上,芳碧华二十四五时,康城还是个小毛孩。
如果说康城是通过记忆画了那么多芳碧华年轻时的画像,这不符合现实逻辑。
“那就是拿照片临摹的。”雨半程轻轻敲了敲桌面,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也不对,芳夏轻轻摇头,外婆二十四五时,正是国家最困难的时候,她去哪里拍那么多衣着光鲜时髦、妆容精致的照片?
芳夏蹲下来检查抽屉里还有没有遗漏的东西,果然在里面的角落里,有一沓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她正要伸手去摸,耳边传来脚步声。
雨半程提醒:“有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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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错乱时光
◎这连串事情跟外婆有关系吗◎
趿拉着拖鞋的脚步从楼梯口往这边靠近,刚才雨半程进来的时候没锁门,几秒后只见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出现在门口,看衣着应该是小区保安。
保安一对上他们的眼睛,明显一愣,他是没想到还没敲门,别人就盯着门口等着他了,那保安上下打量他们,一脸不高兴:“你们是谁啊!”
见是物业保安,芳夏松了口气:“我是业主。”
保安在小区工作两三年了,从没见过303的业主,他盯着芳夏,眼前漂亮女子跟这老破旧的房子格格不入,“你是业主?”
“对,我姓芳。”
每个月往房间里塞电费单的保安,知道这屋业主确实姓芳,因为姓氏特别,他印象深刻,那保安语气稍微缓和了点:“你这房子不租了?”
雨半程已经走前去,跟他打听情况,“大爷,您知道这房子平时都有谁进出吗?”
“叫什么大爷!我有这么老嘛。”老哥不高兴了!
“大哥!”雨半程马上笑着改口。
保安说是一个男的住这里,也不是常住,每个月来住几天,时间不定。
芳夏打开手机里保存的康城照片递过去:“是这人吗?”
保安接过手机,地铁老人般端详了好一会儿才摇头:“不是这人,那人更年轻更清秀。”
不是康城?芳夏很是意外。
康城租了这个房子,是给别人住?给一个更年轻,更清秀的人?
她问:“那人什么年纪?”
保安道:“年纪跟我差不多,四十来岁。每次来都背着个旅行包带着帽子低着头,闷声不吭的,从来不搭理人,进进出出也不登记。”
雨半程:“你还记得他上次来是什么时候吗?”
“没多久,上个月还回来住了几天,什么时候走的就没留意了。”
“我记得小区门口好像有监控吧?”芳夏想查监控看看住这里的究竟是什么人。
“那个呀,就是个摆设,早坏了,报了也没人修。”
“……”芳夏加了保安微信,这保安姓盛,熟悉后,人还挺好说话,“他下次如果再回来,你通知我。”
“可以可以没问题。他是不是欠你们房租了?”
芳夏笑了笑没应声,雨半程拍了一下盛保安的肩膀,许诺道:“大哥,到时候给你红包。”
“不用不用,不图这个。”盛保安嘴上这么说,但明显很开心,“我看那人就不是什么好人,脸上有道疤,一看就是道上混的,你们搞不好得报警。”
芳夏又问:“那我照片中这个人你有见过吗?”
盛保安又看了一眼那张照片,摇头:“有点眼熟,但没什么印象。”
看来康城并不常过来,不然作为药研所员工,在这儿工作两三年的保安不可能不认识。
等保安走后,他们才又走回桌前,芳夏伸手从抽屉里摸出一沓东西,一开始以为是照片,拿出来才知道是一小本便签纸。
便签纸上用铅笔写了一串数字:43568……23423……748542……37 4264 726 543……
雨半程不忘这次来的目的,他道:“这是银行账号和密码?”
“不像。”银行账户不是这样开头。
看不懂这一串数字是什么意思,芳夏拿起手机把数字拍了下来。
等拍完,才想起雨半程手里还有另外一本蓝色的本子,她问:“蓝色画本里有什么?”
“风景。”雨半程翻开第一页给她看,全彩铅风景画。
风景画不多,只画了五页。
第一页密林与红色猿猴、第二页大海与海市蜃楼、第三页花海与猎鹰、第四页洞穴奇观、第五页是峭壁与光。
来回翻了几遍,芳夏最后还是翻回第三页,这粉色的花海和天空的猎鹰,很像张黎家看到的那张照片。
这画的是红猿山一景?
她看着粉色花海,又看向桌面放着的相框,相框里画也是粉色花儿。
芳夏把相框拿过来放在画册左下角,一大一小两幅画,完全融为一体,原来这相框的画是花海的一部分。
芳夏一一拍照记录,之后他们在房子里仔细搜了一圈,床底都翻开来看了,没有发现任何与“钱”相关的东西。
逼仄的厨房里没有任何厨具,浴室只有一条干净毛巾和一块用过的香皂,浴室门口有一双拖鞋,尺码中等。
“师父你来看!”
站在阳台上的雨半程叫芳夏。
芳夏走过去,只见阳台上方横放着一块木板,木板上有一只小碗,角落有几坨类似鸟粪的东西,鸟粪周围还沾着几片小小的灰色羽毛。
那羽毛颜色跟许咕咕身上的一模一样!
所以,许咕咕是被住在这里的人驯养了?
如果许咕咕是经过职业驯养,那么它的一切行为就很可疑了。
雨半程拿牙签挑了挑最外面那坨鸟粪,鸟粪已经完全脱水干化,“虽然干化了,但还挺松软,应该是这个月拉的。”
之后他拈起从鸟粪里扒拉出来的羽毛,递到芳夏面前,“师父,这是不是许咕咕的毛?”
芳夏嫌弃地离远了一点,她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带走保存。还有鸟粪。”
“啊?鸟粪也要吗?”雨半程嘴上嘟嘟囔囔,手上已经从背囊里拿出密封袋,准备打包“宝贝”。
又仔细翻找了一遍,没有其他发现,他们只能抱着便签纸、画册和画了花海的相框带回去了。
回到家,芳夏一个人坐在书桌前翻开画册,对方把她外婆的神韵画得太绝了,不知那人是出于什么动机画的呢?
跟康城又是什么关系?
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那些风景画,跟许咕咕有关系吗?
芳夏翻开蓝色画本,翻到P3页,画上的大片粉红花瓣看着像樱花,树木高大,花团锦簇,其上猎鹰翱翔,唯美又壮观。
她拿过镶嵌了粉色花丛的彩铅相框,想把里面的画取出来,跟第三页的花海拼成完整的一幅画再详细研究。
翻转相框,取出后面支撑的架子和黑色卡纸,只见卡纸和画纸之间涨着什么东西。
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张黑白过塑的老照片。
什么照片藏在这么隐秘的地方?芳夏捡起来,递到台灯前细看。
只见照片中一男一女坐在咖啡厅外面的阳伞下,男子微笑着看向镜头,女子则低头看着桌面上的报纸。
男子温文尔雅,瘦削的脸上很精神,看着很眼熟……
嚓,这是年轻版的——康城。
而坐他对面的女子,虽看不清正脸,但是看了一晚上的人物素描画像,芳夏在看到照片那一瞬基本上可以确定,这是她外婆芳碧华。
两人都是二十四五的模样,照片中透露着一种诡异的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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