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岛鹤沉默。
“没有诚意?”朗姆再次勾起嘴角,用他阴狠的目光死死地凝视着千岛鹤。
“……可是现在的我拥有的并不多诶,”千岛鹤垂下脑袋以示乖顺,声音却平淡到有些敷衍,“哦,如果大人您愿意的话,我的存在——这就是诚意的证明。”
身为卧底,在这种时候说多错多。千岛鹤对朗姆这个人的了解还不深,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但脑海中却迅速闪过了一名前辈的身影。
“当然如此。”朗姆似乎很满意地点点头,却又立马卸下了笑容,残忍和嗜血再次在他的面部表情当中抢占到了几乎所有的位置。
他一步一步向千岛鹤逼去:“可你又该如何证明你的存在就是我想要的那个呢……我的孩子?”
……哪个?
朗姆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短短几句话,尽在玩试探——她的处境,也在这一瞬间便变得糟糕了起来。
千岛鹤的话的卡壳了一下,她随着对方的脚步一步步后退,同时大脑急速运转,可局势实在太过紧张,她心中冒出了无数个念头,却又被一一否决。
“朗姆大人,我没有任何办法证明。”事到如今,就算千岛鹤实际上再紧张,她表面上也不能显露出一丝一毫的反常,“事实上,就连我自己也无法确定哦。”
千岛鹤仰起头,一双金眸用无辜的眼神望向面前酒精浓度爆表的中年男人。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她整个人松松垮垮,对朗姆的发难好像并不放在心上。
朗姆眯起眼睛,把她逼到了墙边,自己也不后退,只继续维持了这样的形势,用像审讯犯人一般的眼神注视着面前年轻的组织新人。
空气都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住了,千岛鹤轻微而有节律的呼吸声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甚至可以清晰地被听见。随着朗姆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杀气四溢,千岛鹤感觉自己的血液好像都变得冰凉了起来。
但她表面上依旧维持着完好无损的假面,一副轻松和无所谓的派头,不甘示弱地对朗姆加以回视。
终于,这种沉默的氛围被朗姆打破了。
“哈哈,合理的回答。”朗姆爽朗地笑了一下。
这个回答似乎让他对千岛鹤多了几分信任,就连他看向千岛鹤的眼神都不觉带上了几分欣赏。
他伸出手来,重重地拍了一下千岛鹤的肩,整个人的气质再次翻天覆地,变得就像是六七点钟就去公园跑步健身的热爱生活老大爷。
……可这次的慈祥平和依旧没有维持多久。
前一刻还笑着,后一刻的他却一步冲上前,宽阔的手掌瞬间扼住了千岛鹤的喉咙,单手将她往前摁去,直到她的后背硬生生撞上了一侧的墙壁。
嘭地一声停住,千岛鹤只觉得一阵微风刮过,后背猛地一痛,世界天旋地转,自己的鞋跟已经脱离了大地。
地心引力试图拖着她往地面摔去,朗姆的手却把她禁锢在墙壁上方。墙面粗糙的质感,就算隔着衣物都将她后背磨出了细微的伤口。
朗姆低沉冷酷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可你又该如何证明你的忠心呢?毕竟你被那个男人带走了那么多年……你的资料和DNA可全都被他销毁了,现在的组织中更是没有一个人见过你……”
千岛鹤的双腿不太习惯失重的感觉,一直在墙边蹬着,却无法挣脱开朗姆的束缚。她试图讲话,但脖颈上受的力只让她能努力张口抢夺着空气中的氧气。
“也就是说,冒充克洛会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啊。那么——你究竟是真的克洛……还是说只是个冒牌货呢?我的孩子?”
朗姆加大了力气,继续收紧着自己掐住千岛鹤脆弱脖颈的那只手。
什么冒牌货。
“千岛鹤”对自己的身世之谜知道得或许还比较多,但从小晃荡在外的“克洛”对自身情况的了解可始终是一团乱麻,又怎么可能知道什么“冒牌货”?
朗姆就是在诈她!人在大脑缺氧的时候,自己都不太能控制得住自己会说出些什么。
这招确实不新,但胜在好用。
此时此刻,若千岛鹤真的给出了一个看似天衣无缝的答案,那才无异于狼人自爆。
“不……不是……”千岛鹤张大嘴巴,终于挤出了几个字。她试图吸入更多空气,但这完全是徒劳之举。
窒息的感觉如同黑暗的潮水一般疯狂涌来,千岛鹤感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坠落感,暗色也逐渐铺盖住了她的眼睛。
她本能地伸手,试图掰开朗姆的手掌,但朗姆的力气比她想象中大得多,并且窒息本身就令她浑身无力,结果完全不出意料,朗姆甚至还被她激得更怒了一点儿。
他眯起眼睛:“告诉我吧,你究竟是哪个官方机构的走狗呢?”
“我……不是……”
千岛鹤拼命地摇头,被扼住的喉咙只能发出沙哑的嗓音,喉咙像是被刀割过了一般疼痛。
“乖……告诉我,或许我会考虑给你一个痛快哦?”朗姆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淡漠而掌控他人生死的微笑,继续收缩着千岛鹤本就有限的呼吸空间,说出的话就好像是恶魔的低语。
要死了。
要死了。
要死了!
千岛鹤的大脑一连串地给自己回馈了同样一条信息。
身为组织二把手,朗姆总是缜密的、也是疯狂的。千岛鹤完全相信没有什么是他不能做出来的事——包括杀死她。
必须要说点什么,让他放开自己……
否则的话,也许还不等身份真正暴露,她就会死在这里!
千岛鹤很清楚,朗姆身上的杀意……是真的。
“如果你认为……我是老鼠的话!”千岛鹤挣扎着发出“嗬嗬”的声音,就像是破旧的音箱,“你一开始就不会让组织……给我优待……!你明明自己也不……认为我是条子的……走狗……!”
断断续续地,她终于说完了这几句话。她拼尽全力地把头抬了一点起来,却绝望地发现,她并没有说服朗姆——他握在她脖颈上的力度没有半分松懈。
“连代号都没有算什么优待呢?”朗姆冷酷地掷下了这样一句话,“不知道你清不清楚外围成员的命在真正的组织干部眼里究竟有多少价值啊?”
快些交代吧,交代清楚你的一切,交代清楚你所属的机构、上线和目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说不定我还能考虑一下……给你一个痛快啊。
这种猫捉老鼠的闲人游戏,朗姆可不想再继续玩下去了。
但无所谓。大家互演吧。
“我倒是希望我当年……被条子带走了!”千岛鹤终于扒开了朗姆的两根手指,大口喘着粗气,“这样我他.妈就不用为了活下去把自己的人生糟蹋成这样!”
朗姆眼神一滞。
克洛来组织前的人生轨迹他是看过的。无非就是一个……举目无亲被丢弃的异类小孩在社会底层深陷黑暗、抗争无果之后自己也成了凶手的故事。
而事情的最后,克洛也逐渐成长为了一名天生的高功能反社会怪物,像是偷盗、抢劫、杀人……无一不精。
她被光明所厌恶,于是被驱赶进了阴影里。
朗姆似乎终于对她上涨了那么一点微弱的信任值,终于愿意让自己扼在千岛鹤脖颈上的手放松了一些,但依旧掐着千岛鹤的脖子,把她按在墙上。
“那么你是很希望走到条子那边了?”他慢悠悠地质问。
“不,一点也不!”千岛鹤大口呼吸着氧气,双脚依旧无法接触到实地,但却比刚才好得多了——至少没有直接的生命危险。她厉声反驳道,“他们当年没有来救我,现在我就要拖着全世界一起下地狱!”
哦,她知道。她知道条子当年差点就救走她了——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后来又到底是怎么流落出来的,正如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加入组织之前,把人生过得烂到污泥当中一样。
真是个有趣的孩子。朗姆心想。
“哈哈,有志气,有志气啊,我的孩子!”他笑眯眯说道,但很快又话锋一转,手掌虽然没有再次收紧,但话语间依旧尽是狠厉,“那你又是为了什么而加入组织的呢?”
成员们主动加入组织的原因有很多。诸如金钱利益、又或者是那些天生为追求罪恶与鲜血而疯狂和兴奋的坏种们为了求庇护与刺激。
……但千岛鹤不是。
朗姆看得很清楚,虽然面前的金眸女子童年遭遇的不幸大多与金钱相关,但就算不加入组织,单在那些黑暗世界里混,她也能获得不菲的酬劳。
也许她是为了追求犯罪的快感,但若真是如此,她就不会一副“以组织为目标”的样子,每杀一个人都要留一张向组织挑衅的便签或纸条。
毕竟,如果有组织的介入,她也不免受到约束。
那么就是有别的原因了。
是什么呢?朗姆饶有兴趣地看向面前的年轻后辈。
“活下去,我想活下去!”千岛鹤闭目掩去自己的情绪,但咬牙切齿的神情却出卖了她偏执的心理,“活得越久越好。我可以为了活下去而做到任何事。前提是——”
“组织让我活着。”
现在的她,高傲、自私、冷漠、扭曲,唯一所愿不过是长久地活下去。
组织是可以救她的唯一方法。
她愿意用任何事情……来换取自己活命的机会!
朗姆狞笑了一下,这次他比之前更加突然的收紧了手掌,看着千岛鹤无法呼吸的痛苦表情,竟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我确实很想说……这是一个合理的理由。”
他凶狠无比道:“那么你又是为什么知道组织能让你活下去呢?!”
他亦有所指。
那件事情……能知道,本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长谷川!!!”千岛鹤在窒息的阴影当中几乎说不出来话,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间隙,她尖叫着喊出了这个名字,“我发现了他有和我一样的病!但是他还活得好好的……我相信组织一定可以救我的命!”
“……”
空气再度被冻结住了。朗姆的手停住了,可他本人却没有任何别的反应,也没再说话。他突然非常庄重地审视起千岛鹤来,如同在看着一件寄托了他崇高理想的物品。
朗姆终于笑了,这一次的笑容基本上可以算是真诚的。
他松开了掐住千岛鹤脖子的手,细心地把她放回了地面上,再把一下子腿软摔在地上的她扶起来站好。
“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吗,孩子?”他温声问道,看着面前的金眸女子,等待着她说出那个自己想听到的答案。
“只要能让我活下去!”千岛鹤毫不犹豫。
自己活下去就好了,别人活得怎么样、过得好不好,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当然只关心自己的生命,除此之外,不会多分其它事情一点关注。
朗姆心情愉悦地勾了勾嘴角。
“那么,孩子……请认真享受在组织当中的日子,组织永远是你的后盾。”
说完之后,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去完成一个新任务吧……你的任务是护送一名研究员。她的代号,是‘内比奥洛’。”
“——至于你的代号,就叫‘帕图斯’吧。”
——知道吗,这是命运。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的时候卡成了PPT……
真的非常抱歉,昨天硬肝都没有肝出来……
今天补上!(叹气ing)
*
真的真的,大家的收藏和评论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啊!
来评论区活跃一下嘛~
第16章 骗你的哦
二十几层楼高的烂尾楼大致框架已定,但完全没有任何门窗遮挡住大楼的内部。高空之中,大风呼啸着灌过去,产生巨大的风声,甚至让人恍惚间觉得是谁在巨大的痛苦之下哀嚎。
风声呼呼作响的高层之上,两道黑色的人影正在焦灼地缠斗着。
其中的黑衣男子已经满身是伤,属于强弩之末。如今的一切色厉声茬都变成了他外强内干的证明,反倒是正与他缠斗着的那名女性显得一身轻松。
千岛鹤刚一闪身勉强避开锐利如刃的拳风,对方的下一道攻击竟然又以迅疾之势突然间袭来,试图将他刚刚被千岛鹤缴去的手.枪再次抢夺回来。
千岛鹤微微勾起了嘴角,再次侧身,挥起手中的匕首就要向对方刺过去。然而这次,对方却没有进行任何闪避动作,硬撑着接了下来!
他的嘴角已经淌下了大量的鲜血,他自己却对此置之不理,而是再次迎上了千岛鹤手上握着的匕首,以伤换伤,一掌劈中了千岛鹤的麻筋。
千岛鹤手中本好好握着的枪突然落下,然后被男人一把抓过。
枪终于回到了他的手上。
“成功了……!”
身着黑色风衣的中年男人欣喜地想道,顾不上嘴角仍不断涌出的血液和碎片,举起枪就直对着千岛鹤身后的那名白色头发的女人。
女人身形很瘦削,她穿着一套纯黑的女士西装,散开的白色长发与如那一身黑的装扮倒是反差色巨大,也颇具美感。她灰色的眸子中闪烁出不悦的光芒,但一向清冷的脸上却看不见别的什么表情。
她的面前便是黑洞洞的枪口,刚才连续开过几枪的手.枪现在仍散发出浓厚的硝烟味,仿佛随时都会有一颗新的子弹喷薄而出,穿透她的大脑。
可她的脸上没有恐惧、也没有慌乱。她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冰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她一脸风轻云淡地注视着那个正拿枪指着她的组织叛徒——刚刚和FBI完成污点证人计划的亚力酒,只从嘴边漏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帕图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这次的任务,就是要保护她吧。”男人用枪指着白发女人的眉心,自己却一直看着正站在他前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千岛鹤,恶狠狠地大声威胁道,“放我离开这里,否则我就送她下地狱!”
千岛鹤听罢,转头看了看那正站在子弹弹道上的白发女人,女人也不以为意地向她回应一个微笑。
“啊呀,这只可怜的老鼠先生?”
千岛鹤歪歪头,眯起了那双标志性的暖金色的眼睛,脸上挂起了恶劣的笑容。
“好歹你的枪也落到我的手里这么久了哦?只是想和你多玩一会儿罢了,可不要……这么有自信哦?”
碎发投落的阴影遮盖眼瞳,柔软清澈的声音却如同拖拽无辜者堕入地狱的尖利勾索:“真的……不用再检查一下,枪里还有没有子弹吗?”
她伸出手,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什么东西。紧握成拳的手掌遮挡住了男人的视线,让他无法弄清楚她拿着的究竟是什么。
饶有兴趣地仔细观察着男人逐渐变得惊恐的神情,千岛鹤似乎才终于觉得逗够了,五指张开,多枚刚被拆卸出来的子弹叮叮当当地砸落在地面上,又十分恰好地朝着远离男人的方向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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