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桥陪了一会儿床,就有事先走了。彭莱想让杨玉环先回去,自己守着蔡惊鸿,但杨玉环没事做,却让彭莱先回去。
彭莱拗不过杨玉环,就离开了病房。
从住院楼出来,天空飘起了雪花。
此时天色刚暗下来,天幕呈现出一片黛蓝色。
彭莱走出医院,站在医院大门前,仰着头看天空飘下的白雪。
这是初雪,也是一场大雪。
彭莱将围巾系好,双手插进呢子大衣口袋里,低着头走进雪中。
雪下得很大,有些模糊视线,然而余光划过那抹身影让彭莱不自由身地转过脸去。
只见那抹身影是来自一个男人,他穿着一件质地硬挺的深卡其色夹克,搭配着一条深色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又厚又重的大黄靴,整个人高高壮壮,头发和鬓角都剃得干净利落,硬汉气质呼之欲出。
这样的男人在人群中往往一眼看到。
彭莱的视角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秦深!”彭莱下意识地喊了声。
清冷而干脆的一声呼喊让男人猝然间停了下来。
男人偏过头,目光循声扫去,停顿在彭莱身上。
那一刻,彭莱心跳猛然漏跳了一拍,不禁倒吸了口冷气!
真的是是他,她没有认错人!
他的侧脸她看过无数次,不可以认错!
第53章 相逢有时
彭莱和秦深一样,都站在雪里。
雪花静静地落下来,落在他们的头发上,肩膀上,以及他们交汇的视线中间。
彭莱感受到了秦深一如既往的炙热眼神,心脏不自觉怦怦直跳,脚步迈不开,像是脚底被冰冻住了。
她只能回视着他,看着他那五官分明,硬朗糙粝的脸。
他脸上有很重的胡茬,眉眼间有些沧桑与孤寂,仿佛过去那些日子,他经历了颠沛流离的沧桑岁月。
短暂的对视与沉默过后,彭莱僵硬地扯动嘴角:“你怎么在这儿……”
秦深眨巴一下眼睛,目光微微变得肃然起来,透着一股寒意。
彭莱顿觉不安,没由来紧张起来。
“让一下,让一下。”
身后传来医护人员的嘶吼声,挡在路中间的彭莱有些反应迟钝地转头看,下一秒却被一只手搂住了腰。
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她浑身一紧。搂腰的手轻轻往前一带,她猛然被撞进了男人炽热又熟悉的怀抱里。
她的脸埋在秦深的胸膛里,秦深的体温是一股闷闷的温热,粗暴地包裹着她,鼻腔间氤氲着秦深身上浅淡的烟草与雪松气味。
大脑空白了一瞬彭莱才抬起头来,就见医护人员推着重伤的病人冲进医院,与死神赛跑。
秦深放开了彭莱,后退了几步,自觉与彭莱隔开距离。
彭莱傻了眼,有些不知所措。
这样刻意的动作让彭莱不舒服。
“走啦。”秦深开口说,随后转头往医院里走。
“站住!”彭莱冲秦深的背景吼了一声。
秦深停下来,用背对着彭莱。
彭莱跑过来,站到秦深面前:“有时间吗?”
秦深看着她,目光沉静清冷,脸上没有一丝情绪。
“我想请你吃饭……”彭莱停顿了几秒又说,“或者喝杯咖啡也行。”
“我没时间。”秦深说。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这一句话完全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彭莱没有经过思考。
秦深眼睫微垂,静默着。
彭莱保视着目光的注视,等待着回应。
“等我一下。”秦深说,“医院旁边有家千里香馄饨,在那儿等我一下。”
彭莱终于在秦深脸上看到不一样的情绪了。她没由来地嘴角上扬,控制不住。
“好,我等你。”
……
彭莱目视着秦深的背影走进医院直至看不见才转身往医院边上那条街走去。
千里香馄饨就在那条街上。那条街几乎都是饭店餐馆,傍晚时分,正是饭点,来往的人很多。
馄饨店里最后一张桌子被彭莱占去了。
彭莱不确定秦深什么时候来,怕点了没一会儿就凉掉,所以什么都没点。
约莫十几分钟过去后,秦深才出现眼前。
他一身风雪走进来,四下张望着。
彭莱招了招手,在最里面的位置。
秦深坐到彭莱对面:“你还还没吃?”
“等你。”
秦深转头向老板说:“两份馄饨,香葱香菜都要。”
“好嘞。”老板爽快地答应。
刚刚秦深点单那一瞬让彭莱梦回观音山的日子,那时候和秦深在外边吃东西,他总是用同样的语调和语速点单。
这让彭莱有一种久讳的感觉。
“你怎么来中海了?“彭莱一开口就是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秦深:“我带我妈来中海治疗。”
“怎么突然想着要来中海治疗?”
秦深面色有些凝重,眼睫不自觉垂下,视线落在自己放在桌面上的握拳的手上:“我妈在疗养院失足从楼梯上滚下去,摔到了头,伤及大脑,”
彭莱愣住了。她以为秦深母亲是来中海治疗精神方面的问题,却不曾想是因为出了意外……
秦深苦笑:“我以为我妈可以疯疯癫癫地过完下半辈子,但现在,她很有可能永远醒不过来。”
彭莱思绪一下子乱了,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是要说安慰的话吗?
可她不会安慰人。
沉默的间隙,老板把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了上来,蒸腾起来的热气带着馄饨和香葱香菜的味道扑鼻而来。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彭莱隔着蒸腾的热气看着朦胧的秦深,转了个话题主动说话。
“明天我妈要动手术,看手术后怎么样再决定后面的事。”秦深边说边用勺子舀馄饨。
彭莱哦哦了两声,说道:“你刚才是去看你妈妈?”
“嗯,回旅馆洗了澡然后过来医院。”
自从秦深带着母亲来中海求医后,他一直在医院守着母亲。
今天也是守了一天,傍晚时回下塌的旅馆洗了个热水澡,洗完又急吼吼地往医院赶,生怕医院有什么状况。
只是没想到,刚到医院门口就撞见了彭莱。
彼时,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各自都低着头吃东西。
彭莱心想,分开也没多久,却像是久别重逢一样,疏远得吓人。
她眼神不安分地上抬偷瞥秦深。
秦深安静地在吃东西,模样动作和彭莱记忆中的样子别无二致,仿佛旧日情景,一切皆历历在目。
彭莱忽而想到自己生病在医院打点滴时曾看到过一个身影。当时她还追了过去,只不过什么都没看到。
现在看来,那天晚上看到的应该就是秦深了。
虽说心里笃定是秦深,但彭莱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上周的周六凌晨,你是不是路过了输液区?”
秦深:“不记得那么清了。”
“你是穿黑色衣服吗那天?”彭莱记得那个身影是一身黑的。
秦深想了想:“应该是。”
彭莱笑了笑:“那天我看到你了。”
“哦。秦深冷漠地哦了声,回应得敷衍。
彭莱不禁皱着眉头:“我怎么感觉你很不待见我。”
秦深怔住,目光定在彭莱身上。
彭莱直视着他,逼问道:“你是在生我的气?对吗?”
彭莱清楚地感受到秦深是有股怨气的,从言语动作等等,她都看出秦深是在气她的气的。
秦深:“我没生气,没什么好气的。”
“说谎。”
“……”
“你到底为什么这样?你这样我觉得不舒服。”彭莱坦然说出心中所想。
只见秦深低了低头:“你当我是什么?”
“什么?“彭莱有些懵。
秦深复而抬头,目光与彭莱对视着:“在观音山那段日子,你当我是什么?”
彭莱不知所措地望着秦深,根本不懂秦深说些什么,是什么意思。
这时,秦深从口袋里掏出钱包,从夹层里拿出一张银行卡。
他把银行卡推到彭莱面前:“你留下这张卡给我是什么意思?”
看到这张卡,彭莱恍然大悟。
她离开观音山那天,她除了留了一笔钱给永华阿公,她还留了一笔给秦深。
她把银行卡放在秦深的书桌上,银行卡上还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写了卡的密码。
秦深说:“我们在一起那一个月,你是不是觉得是点了一个鸭子,玩完了就付钱走人?还是说你觉得我母亲精神不好,还要供弟弟上学,我一个人赚钱辛苦,你可怜我?”
他语气平静和缓地质问彭莱,脸上神色异常沉静。
彭莱的视线从银行卡上离开,上移停留在秦深身上:“你误会了,我留下这张卡没别的意思,这是分手费。”
当初彭莱留下这张卡的原因很简单。
过去那些日子她都生活在秦深家里,现在离开了,给点分手费,合情合理,却没想到会因此伤害到秦深的自尊心。
“我不需要分手费。”秦深说,“你拿回去吧。”
彭莱把银行卡拿在手里,说:“你就因为这个事不开心,生我气?”
“嗯。”
看到秦深这样诚实地回应,彭莱不由笑了出声:“天呐,你太可爱了!”
“……”
彭莱控制住自己的笑:“那你现在还生我气吗?”
“不知道。”秦深茫然地看着彭莱。
秦深只要一想到彭莱把这张卡给自己就生气,但当看到彭莱时,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在彭莱面前,他永远是一个手下败将。
他真的觉得自己被彭莱迷惑了。
“我走之后,你为什么不联系我?电话微信都没有。”彭莱忽而问,语气听上去像在埋怨。
“怕你生气,怕打扰你的生活。”秦深如实说。
“你联系我,我为什么要生气?”
“你不是说过分开之后各自回到各自的生活,互不干扰吗?“
“你就那么听我的话呀?”
秦深低头没说话。
他不想听她的话,但却不愿让她有负担,所以再怎么样也不敢联系。
彭莱转动着眼珠子,笑道:“我猜你不联系我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你生我的气。”
秦深还是没说话,有这部分原因,但并不多。
看到秦深闷声不说话的样子,彭莱有些急了,瘪嘴道:“你怎么又变回那个木讷的样子了。”
“……”
彭莱托着下巴,微微而笑盯着秦深看:“我还是喜欢和你处对象时你的那个状态。”
秦深轻声道:“我们现在已经没任何关系了。”
彭莱脸上的笑意凝固住。
对呀,她和秦深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再次见到秦深时,她总是忍不住想去靠近。
她控制不住自己。
要命!彭莱暗暗咬牙!
秦深看了眼彭莱面前的碗,馄饨已经吃完了,只剩汤了。
秦深说:“我去买单。”
秦深起身去买单,彭莱跟着秦深的脚步。
从馄饨店出来,雪仍然铺天盖地地下着。
“谢谢你的馄饨。”彭莱说。
秦深嗯了声:“我先走了。”
“等等。”彭莱说,“我能去看看你妈妈吗?”
“她现在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没什么好看的。”
他这是拒绝她吗?
“就看看。”彭莱静静地凝着秦深。
“好吧。”
彭莱粲然一笑,跟着秦深往医院里走。
………
秦深母亲现在躺在病床上,失去一切知觉。
彭莱在床边看了眼,整个人瘦得吓人,脸色苍白如纸。
为了不打扰到病人,彭莱就简短地看了眼就离开了病房,秦深也跟着出来。
“你妈妈这个样子一定要花不少钱吧?”彭莱问。
秦深:“我会想办法的。”
彭莱:“你的办法无非是找朋友借钱,据我了解,你没有一口气能借你几十万的朋友吧。”
“……”
彭莱把秦深还给她的那张银行卡拿了出来:“这个当我借你了。”
秦深别开脸:“不用。“
彭莱啧了声,强调说:“我借你的,要还的。”
“不用。”秦深仍然拒绝,语气坚定。
彭莱被气笑,不禁抱着手臂睨着他:“你就那么怕再和我扯上任何关系吗?”
“不是。”秦深急着否认,“我不是怕和你扯上关系,我现在还不需要帮助。”
见秦深这样坚持,彭莱无奈地叹了口气,收回银行卡:“行吧,不过你有需要一定要开口,毕竟我们相识一场,我不想看到你过得不好。”
“谢谢你。”
“忽然间那么客气真的好不习惯呀,有种回到刚认识那会儿。”彭莱笑说。
秦深又不说话了。
彭莱撇撇嘴,心里说了句“无趣”
“好了,我不打扰你,有事联系我。”彭莱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秦深哦了声,脸上没太多的表情。
彭莱留了个微笑,然后转身走了,然而才走几步就又转了身回头。
她喊了声:“秦深!”
正准备开病房房门的秦深停住了动作,扭过头来看她。
她与他都笼在长廊冷白色灯光下,之间还隔了一段距离。
“我离开后那些日子,你有想过我吗?”彭莱一字一句地问。
这是彭莱见到秦深时最想问的问题,她想知道秦深的答案,所以忍不住问了。
话声落下,秦深静默了一瞬,随后轻轻嗯了声,便没再说话。
彭莱知道,这轻轻的一声“嗯”便是秦深肯定的回答。
那一刻,彭莱不受控制地扬起嘴角。
听到秦深说想她,她会情不自禁地想笑,内心无比雀跃,再次转身离去时,脚步都变得异常轻快。
第54章 百年洋房
这夜,彭莱很反常地失了眠,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失眠的原因是秦深。
一直到现在,彭莱还是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
她从未想过会在偌大的中海市和秦深再次相见。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和秦深之间缘分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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