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二楼,看着楼下的那些人,哄笑声也有,但是他们已经不再对我指指点点了。因为他们知道,我即将是祝家的夫人,这是谁都惹不起的身份。
站在我身边的是仙乐居的妈妈,还是往日的那般,妈妈看着我,想起了许多往日的回忆,她甚至把自己当成了是我的娘亲。她拉着我的手,有些流泪道:“姑娘,我以为那场大火,我再也见不到姑娘了,可如今姑娘历经千帆辗转归来,与我也不能说不是缘分。”
“你看,若是姑娘你听劝些,你早就能够过上这样的好日子,但是好在姑娘青春容颜还在,也不是太晚的。我一早就说,这祝公子是个好去处的。”
我只是对着妈妈道:“春枝死了,你知道吗?”
妈妈顿了顿,随后脸色才缓和了许多:“那是她福薄,你不知道,当时我就不允许她去嫁人的。你当我是不想要仙乐居的人出去,少了块招牌吗,当然不是,我也是有些良心的。所以春枝死了,也是她的命吧。姑娘和春枝是不同的,不用想这么多事情。”
“我看这位祝公子,还是不错的。没有谁是能这么久都只对一个女子上心的,在天下的男子中,属实是难得的了。”
“那么角落里的那位呢?”我拿着手,指了指陈熹年。他还是来了,穿着一身素衣,洁净得如同外面的雪一般。
“这位公子怎么也来了?”妈妈显然是认识的,她带着些不满道,“这位公子不行,他本来是没有那么多钱的,不过是因为想要赢过祝公子,打肿脸充胖子。你还记得这位吗,你曾经邀请过他上楼的,他还为了你和祝公子有些争执的。我当时还以为他是第二个财神爷呢,可是他手中的银钱,只能够让他上一次楼。”
“可是偏偏那时候你好像很中意他,总是要他上楼。后来他从钱庄里拿了些钱,才能够勉强维持开销的。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能够还上的,也是他有本事吧。姑娘听我的,选祝公子都不要选这位。”
那时候,我也以为陈熹年是有钱人,那时候我并不在乎他的钱从哪里来,可是他也没有对我抱怨过一次。为了能够拉我入局,让祝祷安身败名裂,他在我身上花费了许多的努力,我如今才阴差阳错地知道了这一切真相。
只是有些晚了。
我对妈妈道:“从前因为一场大火,我意外地出了贱籍没给你赎银,如今祝公子在下头的一掷千金,就当是为我当年赎身吧,我也算是自己赎了自己出来。”虽然我离开了仙乐居,但是我知道,我的心却一直在颠沛流离,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彻底摆脱了这个地方。
妈妈自然满脸笑意,她并不在意到底是谁给了钱,这些年来,最给她赚钱的还是我了。给的钱多了,地位自然也就上来了,她说:“这感情好,姑娘大恩大德,我们仙乐居无以为报的,今日不需要姑娘你抚琴的,我让这里抚琴最厉害的艺伎,为您奏乐。”
我转了身,很快,楼下的人就邀请祝祷安上楼。自始至终,我没有看向陈熹年一眼,我和他不应该在这样的场子里认识,我只想要快些走完这些要走的流程,我的袖子里已经藏好了利刃。
祝祷安上了楼来,我的规矩有很多,我让他要装作是在这里只与我聊天谈心的人,在这里将我们过去的一切都回顾起来,对过去道别才能够走向新的人生。祝祷安上了楼来,刚推开门就看到的是红色缭绕的屋子,屋中有着袅袅香味,因着炉火旺盛,那香味传得更远了些,让祝祷安如痴如醉。
他脚步有些轻飘飘的,穿着红色的婚服就要迈步撩开帘子走向我。
身边自然有人看着他的,按着规矩,若是公子想要面见多才多艺的艺伎,需要过许多的关卡。而这第一关,是我和祝祷安的对弈。我在帘子内,将我要落下的棋子告诉小丫鬟,让小丫鬟执子与我对弈。
若是祝祷安能够赢了我,便能够过了第一关。
可惜了,祝祷安心中慌乱,心思都在我的身上,寥寥几下,我就将他的路堵死了。祝祷安不应该将余光瞄向我的,我提醒他道:“若是祝公子连第一关都忍耐不了的话,看来今日是走不走出这仙乐居了。”
就算是赢了,也未必能够出得去的,我这样暗示着他。
但是祝祷安哪里能够听得明白呢,他以为我在与他玩笑,定然是觉得我在拿今晚的洞房花烛威胁他。他欣然坐正了身子,笑道:“颜时缘,都怪你今日太过好看了些,我从未见过如此的你,这才分了神的。你等着晚上,我与你再斤斤计较你此刻的挑衅。”
身边的小丫鬟捂着嘴偷笑,又怕我恼怒,低着头等着我的落子。
祝祷安的棋艺实在是太差了,又或者是真的他心不在此处。我想尽了办法,才终于找到了个口子,故意输给祝祷安。他落了子,对着我有些炫耀的神色:“颜时缘,我赢了。”
那样子好像是他得到了天下至宝。
第二关,是沏茶。设置这关卡不为别的,只是我想在漫长的等待中,喝些茶水,不至于太冷。祝祷安沏茶这点上做得倒是不错的,不需要我格外评判。一边制作着茶水,祝祷安一边看我,他说:“颜时缘,我想着,从前我追求的都是家族荣耀,能够让我能够在死之前对得起我的列祖列宗。可是如今我看着你,却只想要同你地老天荒。若是能够和你一起,好像不做高官也可以,我有了那些的时候,也不快乐,我心中总会想着你的。”
“若是能有机会,我愿意我的身边只有你。”
这些话未免说得有些太荒唐了,我是不信的。可是我身边的人听到了祝祷安这样深情的表白,倒是很吃这一套,她们脸颊泛红,好像祝祷安这些话是和她们说得一般。我想,若是我没有经历过那些生离死别,想来也是会像这些人一样的,别人说什么山盟海誓都相信,都觉得他们可以做到。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对这个世间并不抱有幻想了。
我喝着茶,对着祝祷安淡淡道:“说这些太早了,祝公子若是不追求飞黄腾达,那就不是祝公子了。祝公子,可别在今日说这样的玩笑话,我还指望着祝公子能够越来越好的。”
第三道关卡,是抄写经书,我想要祝祷安安静一些,静静自己的心神。我想要自己安静地待一会儿,写字的时候需要全神贯注,需要让自己的心气静下来,我想让祝祷安一切能够在这时候好好再想一想,是不是他真的决心要娶我,现下若是他走,还能够来得及的。
但是祝祷安没有走,他定了心神,抄写了经书。等到他揉着自己的手腕过了这一关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了。祝祷安看着外头的天色,对我道:“果然是傍晚黄昏,最是能够嫁娶之时。颜时缘,最后一关抚琴之后,你就要跟我走了。”
我让在身边的人都撤出去,屋子里只剩下我和祝祷安两个人。琴音流泻而出,缓缓而来,从前是我在这里为祝祷安父亲,而如今身份转换,原来品茗听曲儿,是这样的味道。不知道过了多久,琴音终止,我知道,这时候要来了,我即将要面对着我最想要的这一刻,等到祝祷安起身,走过来撩起帘子的那一刹那,我便会掏出我的利刃,毫不客气地扎向祝祷安的心口。
这一回我不会再心慈手软,如果一次不行,那么我总会有一次,杀掉祝祷安。
但是在这之前,我要确保祝祷安身上,没有任何能够伤害我的东西。我需要先将祝祷安的身上,能够藏着东西的地方都摸了个遍,我要将他身上繁重的婚服脱下来,紧紧贴着他中衣的心口的位置,击中他。
祝祷安撩起了帘子,他对我笑意渐浓。因着我这次并没有逃婚,还是乖乖地穿上了他为我准备的婚服,他向我伸出了时候,宛若翩翩公子那样,正要迎娶我。
我伸了手与他握住,在祝祷安要用力之时,我稍稍用了力气,将他也拉到了床上。我压了过去,手毫不客气地摸上了祝祷安的身子。我看着他的诧异,对着他淡淡一笑,我说:“祝祷安,在祝家,没有意思的,不如在仙乐居,在这里我们就洞房。等到人潮都散尽了,我们趁着夜色回祝家,你说好不好?”
祝祷安被我的话迷惑了,他嘴角上扬,任由我去摸他身上能够藏着利刃的地方。我故意装作慌乱,去解开祝祷安的扣子。祝祷安见我的手颤抖着,笑着拉住了我的手,解开了自己的扣子,他将自己的衣服解开,贴在我的耳边道:“颜时缘,你别紧张啊。”
“你不会是第一次如此,所以才那样紧张的吧?”
我没有理睬祝祷安,我要先确认他身上并没有能够伤害我的,我要等他将那些衣服都褪去,那时候我才能确保我计划的万无一失。这时候我的举措,在祝祷安眼中,只是紧张,只是羞涩和赧然。
祝祷安翻过身来,将我也都压在身下,他的眉目少有的温柔,让我有些愣怔。我在想,这样的一双眼眸怎么能够做到手上沾染那么多鲜血的,我在想他杀人的时候,看着那些人匍匐在他脚边的时候,是不是也会露出怜悯的神色来,给那些人一些可怜又柔顺的目光。
我的气息有些急促,我很久没和男子这样贴近了,祝祷安想来也是。他轻轻挑着我的下巴仔细端详着,他的吻落在我的额头上,他采纳了我的建议,手却不安分地去解开我身上的扣子。我本来就没有好好穿衣裳的,他轻轻一碰,我的衣裳便散落下来。
祝祷安看着我渐渐露出来的洁白的肩头,他说:“颜时缘,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是不是也觉得有些紧张的,是不是也没有过这样的亲密。你老实告诉我,陈熹年,有没有这样对你?”祝祷安的气息都扑在我的身边,而我只能够听到陈熹年这三个字。
就是在这个时候了。
我身子颤抖着,声音也跟着抖,我看着祝祷安,一字一句道:“并不是的,祝祷安。我和陈熹年,早就睡了。”
“什么?”祝祷安听闻我的话,并不相信,但是他的目光也冷了下来,“你们什么时候,做的这些事情,你是在骗我吗,颜时缘?”
到底是在什么时候,陈熹年比他先得到了颜时缘,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你在骗我是吗,你是不想要与我洞房,故意说这些话给我听,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嫌弃你,然后保全你自己是吗?”
我激怒了祝祷安,我并没有退缩,只是再次重复了我的话:“我没有骗你,我已然不是完璧之身,是你如何追赶,都赶不上陈熹年先得到了我的。祝祷安,我这一辈子,永远都不会爱上你。”
就在这个时候了,我看到了祝祷安眼眸中的杀意,我没有犹豫,直接对着他的胸口刺去。但是我的衣裳并没有穿好,这让我的手有些偏差,并没有真的刺中祝祷安的心口。但是祝祷安没有反应过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瞪大了眼睛,他抬起手来,抓住了我手中的刀。
“颜时缘,你骗我。”
“祝祷安,你不应该相信我说的话,你怎么会觉得你对我做过的那些伤害,我会原谅你?我好像,并没有那样洒脱的吧。”
我看到了血从祝祷安的身上流了下来,祝祷安抓住利刃的手也都流出了血。这时候我安定了下来,我只想要快些解决掉祝祷安,我要抽出利刃,可是祝祷安的力气比我大,他仍然盯着我看,带着轻蔑的笑。
“什么时候。”他问我。
“什么?”
“和陈熹年,是什么时候?”
这时候纠结这些,是有必要的吗?我看着可怜又可悲的祝祷安,决定给他一个痛快:“就在陈熹年带了我逃出去后,就在你和他厮杀之后。那一晚说来,还是你促进的呢,我在你这里感受到了害怕,我想着,不管是谁,只要能在我身边,只要不是你,我都可以。而陈熹年,却在那个时候,走向我。”
“是你祝祷安,将我推向陈熹年的,你应该感谢你自己。”
祝祷安听到这句话,心中已经荒凉了起来,他的眼中已经不再有了温柔的样子,他又变成了我那个熟悉的祝祷安,那个满眼都是杀意的祝祷安。
这才是祝祷安。
他自己拔出了利刃,他咬牙切齿,将那利刃转向我:“既然如此,颜时缘,我们都别活了。我给过你机会的,我想要放过你的,可是你油盐不进,那么我只能让你死在我的面前了。”
“这世间没有一个人,能够忤逆我,我能够得到一切,也包括你,就算你是一具尸体,躺在我的面前,你也是要归属我的。别人都不能动,别人都抢不走。”
我曾经很多次,害怕面对死亡,但是在祝祷安拿着刀对着我的时候,我心中却没有了怕意。想来是因为死亡真的到来的那一刻,害怕是没有用的东西,真的到来那一刻,我甚至觉得这本来就是我应该面对的。
寒光刀背晃着我的眼睛,我在那一刻竟然笑了。
我抓住了那把刀,让他不那么快地落下来,只要我还撑着,我就能够有力气将那利刃再次对准祝祷安。
但是就在此刻,忽然另外一道寒光袭来,对着祝祷安而去了。祝祷安的手一松,拿不住那刀。他将我推到一边去,这时候我才看清楚眼前的一切。陈熹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陈熹年,他的手中也藏着一把利刃,往祝祷安的肩膀刺去。因为疼痛,祝祷安才不得不放手的,刀才不得不从他的手中滑落的。
其实我是知道的,陈熹年早就藏在屋中了,我感觉到了陈熹年,我就是害怕,此刻他会出手,可是他仍然是那样做了。他冷冷地看着祝祷安,确保祝祷安痛苦地暂时拿不起刀,这才侧过头看着我。
“拿起刀,保护好自己。”陈熹年对我说道。
那把刀就在我的面前,我拢好了自己的衣裳,听着陈熹年的话,颤颤巍巍地去握紧那把刀。只有抓住了这把刀我才能活。
第60章 复仇
60.复仇
屋子外头安静得很,我想人潮应该都散去了,外头的人定然以为我这屋中红烛高招,已经开始洞房花烛了。他们不会专程来打扰我们,他们忌惮都城第一公子的势力,他们知道若是打扰到了祝公子,那么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了。
恰巧是这样的势力,害了祝祷安,让他在这个时候,只能够靠着自己,和陈熹年和我贴身肉搏。而我站在一旁,拿着刀,亲眼目睹这一切。
男人之间的决斗很吓人,凶狠不带一点情分。祝祷安浑身流血,而陈熹年也并没有好在哪里去。仅仅一把利刃,祝祷安心口流着血,他捂着心口,脸上已经没有一点好地方了。陈熹年也是如此,他此刻都站不起来,却依然在祝祷安跌跌撞撞冲过来,将刀落在他的心口上的时候,稳稳地拿住刀。
我已经辨别不出来,他们身上的血到底是谁的了。
祝祷安这时候,已经想不到来日前程了。他仰起头,看着我,嘴角都是血地笑:“颜时缘。”
他还是如往常一般喊我:“到底为什么,你要为陈熹年付出如此。我到底,差在哪里。”他说这句话,就将刀子刺向陈熹年的心,他根本就不容我回答,他的刀稳准利落,我知道,这时候的陈熹年,已经不能够有所反抗了。
这是陈熹年致命的一刀,祝祷安将陈熹年赢在了身下,在我面前,深深扎进去最后一刀。他的目光中带着胜利的笑,但是在这之前,他要弄明白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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