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曾经的仙乐居没了,我也死在了那场大火里,意外地却让我脱离了贱籍的身份。他认了我当妹妹,自此我入良籍,他还说,他从前低调,在这都城人人只以为他不过是个有钱人家,姓陈,但此后他要张扬着过日子,他要让人都记住,都城有一个陈家公子,等待着科举,有一个妹妹,是个书香世家。
“我护着你,从此后,没人能伤害你。”
我却笑他占我便宜:“谁是你妹妹,哪里有一掷千金,为了见妹妹一面,拿刀架着妹妹脖子的哥哥?”
陈熹年不言语,也是,他自己占了便宜的,怎么又会轻易反驳,终归是他赢了一筹。
第11章 绝色
11.绝色
我不知道陈熹年是怎么摇身一变就在都城中发了迹的,他不去做谁的幕僚,好像是天生便是矜贵的少爷儿郎,可是陈家家中只有陈熹年一人。
陈熹年向我解释他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在这城中多做善事,当别人想起提及到他的时候,慢慢都会知晓他的。他不向别人索要什么,总会有人想起,哦那个陈家的公子人很好的,我们应该是要去结识他的。
听了这些我没说话,陈熹年很聪明,有些时候我也想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就像此刻,他对我说:“时缘姑娘,明日府上有客,我想要你也出席。”
“出席什么,我现在的身份不好出现吧?”我婉言拒绝,“哥哥请的人,若是我出席了,风头都在我身上,那哥哥怎么办?”
我一口一个哥哥地喊着他,但是陈熹年也听出来了我语气中的不屑与揶揄,他没有生气,只是上前,帮我把散落下来的头发撩上去:“时缘,若是明日你的风头在我之上,那才是我本来的目的。”
“你想做什么?”我不喜欢陈熹年什么话都不和我说,自己做好了一切的计划,只让我成为了这计划中的一枚小小的棋子。
“我想要让城中都知道你的名字,都知道你点石成金,闻名都城。”陈熹年却向我坦白,在我最要怀疑他的时候,他却将一切都告知我。
祝祷安虽然没了亲事,但是仍然做官,他无做官的品德,城中百姓怨声载道,说这祝家的公子就只能是个风流的都城第一公子,不能入仕途。他只凭借自己的心意做事,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前些天有个案子,一人家中有个容貌姣好的妹妹,本来许了良配,可是有一恶霸,靠着有钱想要强抢民女。竟然半夜潜入那户人家,将人家的妹妹欺负了,让那女子上吊自尽。那人家前去报官,可是祝祷安身为府尹,没有审问直接命人将那户人家的哥哥打死了,还警告了那人家此事了结,收点银子作罢。”
“祝祷安说,只不过是一个小小女子,这天底下难道没有女子了吗?”
此事我有耳闻的,自从仙乐居一场大火,我隐姓埋名在陈熹年这里,祝祷安也慢慢成了都城的府尹,荒唐事不用陈熹年告诉我我也都会听闻。都城中的人都说,这祝祷安曾经明明只是个风流的公子少爷,德不配位,可是奈何祝家是算过命的,哪里那么轻易就能撼动?
再后来说这些话的人不是遭遇了劫难就是忽然哑巴了不能说话,城中这样的话便再没有人能够明目张胆地说这些话了。
“所以你想让祝祷安来找我?”我皱了皱眉头。我和祝祷安的关系,不应该有此交集的,这只会让我置于险境,陈熹年到底想要干嘛。
“祝祷安最近想要谋取更高的职位,在这都城之中,他想要光宗耀祖,想要将这都城全部拿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陈熹年暗示我,他这些天奔波在外,也都是打探这些消息。
京城的府尹,还不够吗?我不明白,当初这祝家也不过是祖上有了一个小官,人心怎么这样不足?但我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很像是祝家能够做出来的事情,当初他们家不就是为了家族的荣耀吗,不就是想要这样的荣光,所以才想要改命,让我嫁给他们家的吗?
只是我逃了,祝家也不知道后来是如何改命的,但是到底也是让他们改成了。想来也是宿命的荒唐,让我和祝祷安兜兜转转重逢,因着祝家当初改命的时候祝祷安和我都很小,所以名姓一概都不知,面也没有见过,所以才让我在祝祷安面前,没有暴露。
或许祝家早就忘记了有我这样的一号人,逃了他们为我布下的结局。祝祷安那样的人,不会在乎的吧,他视人命如草芥,能将世间凡人的命捏在自己的手上,要他们死他们就得死,要他们活,他们就只能苟且喘息。
是该有人站出来,将祝祷安这一切的罪行都说出口,公之于众才是。若没有这样的人,祝祷安想着更高的职位,那么受苦受难的人只会更多。
这时候的我看向陈熹年:“所以,你是想要成为那个站出来,把他拉下去的人?”
“我没有那么高尚,我想让祝祷安身败名裂,但是若是如此能够帮助更多的人,也不错的。”陈熹年没有揽功,他甚至带着些自嘲,“难道妹妹觉得我,是那样无私之人?”
又是妹妹,陈熹年好像对这个称呼有些上瘾,专程占我便宜一样。
“陈熹年,”我却不惯着他的,“既然你真想当我哥哥,我也入了良籍,不如劳烦你帮妹妹我找个好人家嫁了吧。我不喜欢掺和这些恩怨,还请哥哥准允。”
明明就说过仰慕我,现在却又拿出清高的模样来。
这算什么?
“那可不行,你好像有些忘了,我需要你的,”陈熹年听闻我说出这些话来,只是摇头,“妹妹这样好看,哥哥怎么能够放心把你交给别人?”
“就在哥哥身边,陪着哥哥好不好?”
我忽然觉得这样继续下去的对话对我不利,我站起身来,想要让陈熹年赶紧从我的房间里滚出去。可是陈熹年却抓住了我的手腕,将我一拉扯过去。他让我坐在他的腿上,双手勾着他的脖子。
他似乎是真的对方才的话有些介意,只是仰着头盯着我看。
我脸颊一红,只能将哥哥妹妹的那些话捡起来:“做兄长的,不应该对妹妹有这样的举动。陈熹年,你放我下来。”
我感受到了凉薄的陈熹年身上的滚烫,我有些害怕,想到了在仙乐居我与他的日夜。我要起身,他却扣着我的腰,按住我的后脑勺将我按到他的怀中去。
热烈的吻就要落下来。
我没想到陈熹年会如此,他这时候装出了些仰慕我的实际举措来,但是我却害怕。我拼了命地想要推开他,但我力量不及他,只能任由着他对上我的唇,将我的呼吸掠走。
他好像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好像就是要带着做兄长的头衔,拉我入他的泥淖。我不敢睁眼,双眸微闭,我退缩一步,他就要上前一步。我第一次感受到男子的力量,也第一次感受到陈熹年原来不只是有着冷意。
只是陈熹年还没有放开我,我也没有推开陈熹年的这时候,有人在外头通传。我听到声音传来,僵硬了身子又一次要推开陈熹年,这一回陈熹年放开了我。
“少爷,您让我吩咐的东西,我拿来了,您现下就要用吗?”外头的人似乎也没有预料到屋子里会是这般光景,也有些迟钝,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来。
“哦,你拿进来吧。”陈熹年却不避讳人,也没有要松开我的意思。
我不敢抬头了,只是低着头埋进陈熹年的肩膀里。我不希望下人看到陈熹年和他名义上的妹妹在屋子里做这样难以启齿的事情,我更希望那些下人们,能够将我认成其他的女子,我甚至想好了说辞。若是以后下人议论起来,我便装傻地说哦我记得哥哥曾经带过一个女子回家的,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她。
但是很不幸,下人很快就认出了我:“少爷,这给时缘姑娘的面纱,订做的人派人送了来,您看合不合适。”
“很好,你下去吧。”陈熹年接过面纱,他似乎很是得意,等到人走了之后,他才放开我。
“你看看,给你的,你可满意?”
我向后站定,接过面纱。那是一层紫色面纱,戴在脸上会遮挡住容貌,这样谁都不会认识我,也都不懂得我是什么模样。我看着陈熹年,有些不解。
“你要我明日戴上这个去见人?”
“是啊,妹妹方才说的话让做兄长的我有了些危机,”陈熹年走上前,他帮我戴上,“妹妹出落得好看,又是适婚的年纪,我可不能便宜了那些城中的浪荡公子。”
面纱虽薄,可是到底还是有些热的。才刚有过亲密的举止,这层面纱我戴在脸上,刚好能够将我的情愫挡住。陈熹年站在我的面前说话,气息也全都扑在我的脸上,弄得人痒痒的,却又有些撩拨。
“以后城中的人都会知道,陈家有一位绝色女子,总是以纱覆面,十分神秘。人人都想要见一面真容,但这位绝色女子却说,若得见真容,便能飞黄腾达,改变天地,不能随便示人。”
到时候祝祷安之流听见了这番话,必然会想尽各种办法来见我,会将自己的野心都宣之于口,若是能够娶得到这样的一位女子,那么来日何愁没有高官俸禄?
我明白了陈熹年的意思,他想要先把祝祷安捧起来,以我之手得取祝祷安这么多年来买官的证据,然后将祝祷安拉下马。
是步好棋,布局者精心设局,只要不掺杂自己的情感,便能取胜。
陈熹年对我,并没有那些感情,我知道的。但是我听见陈熹年随后又淡淡地说了一句:“时缘姑娘,若是没有生得那样好看,或许我便不会动这样的心思了。”
“好想把时缘姑娘就这么藏在我的府上,不让任何人知晓。”
第12章 试探
12.试探
春日宴,陈家大请宾客。陈家公子的人缘向来不错,城中有头有脸的少爷都来了陈家,请帖奉上,座无虚席。让这些公子少爷热衷前来的,还有个缘由,那就是陈家公子的妹妹,听说这位妹妹可不是一般的人物,比那仙乐居的绝色头牌都要动人的,况且这位还是良籍女子。
一时之间求娶之人蜂拥而至,春日正好,这时候陈家公子却打开大门宴请,意图所在不用多说。当然,士族之人也好面子,要风雅,和那些小门小户的招呼着媒婆就上来要求亲是不同的,总要有说辞锦上添花。
也正好有一个不痛不痒的传言说这陈家公子的妹妹可不是凡人,但凡是被她见过真容的,要么就是考取上功名的,要么就是家业发达的。士族之人最看重这个,纷纷慕名而来,想要看看传言是否为真。
都城中行走在街头的人纷纷议论:诶,你要去陈家吗,听说去见了陈家的妹妹便能翻身成为士族大夫。
也有人婉言说:我也不是为了飞黄腾达,只不过是想要看看这位绝色女子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本事。
因着陈家,仙乐居竟然门可罗雀,没什么人光顾。仙乐居的妈妈为此站在门口痛骂了好多天,当然在收到陈家公子的银两后,她有坦然地轻摇罗扇安慰里头的姑娘们:哎呀,这陈家又不是天天宴请宾客的,等这阵子过去了,那些要听曲儿的公子哥们自然会知道我们姑娘的好,重又回来的。
那日我就在屏风后头,听着陈熹年与那些士族家的公子哥周旋。那些少爷说着不慕名利,却满口都是虚伪言论,就差在脑门上写着我想要做官,想要高人一等这几个字了。我让我身边的小丫头出去看了看,小丫头回来说,席间都是寻常人家,并没有祝府尹。
祝祷安没有来。
想来也是的,他虽然年轻,已经有了高官,和这些正在求仕的人一点儿也不一样,若是他真的来了那才是失了身份。
陈熹年嘱咐我,等他唤我。我抱着许久未弹的琴,心中忐忑。我要做的是让天下男子的目光都放在我的身上,让他们为我着迷。从前我做这些事情是手到擒来的,有种无心插柳的意思在,可是真的要我重操旧业,我还是有些紧张的。
思绪忙乱许久,我身边的小丫头忽然对我说:“姑娘,您该出去了。”
我平复了心情,坐定。还好陈熹年为了缓解我的紧张,特意为我设置了一屏风,觥筹交错之间,有琴音缓缓入耳,好不雅致。我还是后来听人说的,席会上的那些人停杯投箸,纷纷看向屏风这头,久久不能自已。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在刹那间我好像回到了仙乐居,回到了那个高朋满座一掷千金的纸醉金迷的时候。好像我一抬头,还能在楼上看到春枝靠在栏杆上,对我不服气的神情。好像我只要站起来,问她怎么,你什么意思,她就能叉着腰回我关你什么事,你别得意。
我低头浅笑,我好像有些傻了。
我怎么会看到春枝呢,我明明已经不在仙乐居了。
可我不知,就是我这浅笑,更让那些公子少爷沉迷,纷纷问询陈熹年怎么现在才说他有个妹妹的。陈熹年像是喝了许多,又像是没喝,他的目光放在楼上,此刻的我已经出了屏风之外,对着下头的人微微欠身,再起身的时候不防和陈熹年对视。
那片刻,我好像看出了陈熹年眼中有些缱绻,那是我从没有见过的陈熹年的神色。
他应该是满心报复的人,他活着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让祝祷安身败名裂的,怎么能在这样虚假演戏的时候分神,对我流露出那种目光呢?我如芒在背,不敢多看,楼下觥筹交错的声音又纷纷扬起来,我的使命达成,功成身退。
是陈熹年跟我说的,他说你看那些人,等你出来后眼睛都直了,还问我为何以面纱覆面。我和他们说,我妹妹乃绝色天姿,若是都让你们见了,来日都飞黄腾达了该如何,我受上天责罚该当如何?
“过段日子,他们都会来求见你,若是你看上谁了想见谁了,便和我说。”
我冷言讥讽:“你现在很像谁你知道吗?”
“像谁?”陈熹年心情不错,能与我攀谈。
“像是仙乐居里,帮我揽客的妈妈。”我一字一句全都扎进陈熹年的心里去,我笑意渐浓,看着陈熹年的脸色不好,我心中越痛快。我说得没错,他陈熹年此刻,不就是正在做这样的事情吗?
只是我这一句话激到了陈熹年,他带着醉意,直将我逼到柱子边,他挑起我的下巴认真凝视着我:“仙乐居的妈妈?”
“你知道我在仙乐居初次见你的时候,我有多为你着迷吗?”那么多的男人拥着你,像是池中等着投喂的鱼,游来游去,我不愿做那只要等待的人,便趁着夜色前来。
“那时候我也是如今天这样担忧的,我怕有些人会直接唐突了姑娘,所以祝祷安那时对姑娘的无礼,我心中恨意添了好几分。颜时缘,你真当我对你说的那些仰慕的话是假的吗,我这个人从来都不说假话。”
“你喝醉了。”我只能这样说。
“是啊,我喝醉了,不然我又要重看一遍那些男人对你的居心。他们对着你,也并非只是仰慕你,他们透过你,也只是想要依靠着你飞黄腾达。颜时缘,我比他们都好些,我更仰慕你,从前我收敛了那么多的心思,也只能在醉了之后,才这样与你说。”
陈熹年像是并不在乎在下人面前展露我的身份,他从来不让下人喊我陈家妹妹的身份,只让他们喊我时缘姑娘。下人们都以为,我是陈熹年养在屋中的金丝雀,是给了外头美好的说辞,才兄妹相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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