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即是暧昧对象,也是朋友,可是总是弄得不像暧昧对象,也不像朋友。
甘画在门口顿了会,掏出钥匙开了门。
雨季来了,窗口的多肉要挪进来一点,金鱼把浴缸弄得灰蒙蒙的,拿着软刷洗了鱼缸内壁。
她的屋子有六十平,客厅的被子和屋内的衣物都可以再收拾下,再在每个需要的地方放上备用纸巾。
窗台传来异响,是雨势变大了,天边最后一线日光消失,整个Z大落入了夜幕。
热水在水壶里咕噜咕噜响,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把世界弄得很吵闹。
入夏前她把所有夏天衣服都拿出来了洗涤了,包括学院里的班服,最后几件衣服收下来,手上都是比春装要薄的短袖,其中有一件,款式简朴,质地柔软。
这件衣服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混进去的,掺在一众夏季衣服中洗了。
天色已经落幕了,连薄薄的人声喧嚣都散开了,甘画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放下衣服。
她拿了雨伞,拧开门把。
五楼窗户没关,顺着缺口泼进雨来,将本层的楼梯溢满,水流又往下滴答。
雨水蔓延不宽,在三楼的位置干燥了。
位置越低的地方越昏暗,三楼以下像是一片蔚蓝色的干海。
二楼接客处没有出现那个身影,宿舍楼门口没有遮挡,不必再下去了。
甘画将伞收起来,层层叠叠的伞面被她束在一起,她转身欲走,却瞥见一楼下面有截白亮。
甘画脚步滞住。
那是一截黑色鞋子与黑色腿脚之间的中间地带,一段白得发光的冷白脚踝。
甘画脚步加快,下楼看到谢星沉坐在楼梯口。
他眼睛发红,握拳掩着嘴闷咳,大概是听到声音,他也转过头来。
甘画忽然无法控制情绪,谢星沉看到她,表情惊愣,站起来表情狂喜又隐忍,“甘画。”
甘画厉声道:“谢星沉,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只会搞这一套把戏!”
她说得凶,眼眶却同步声音一起红了起来。
原来她没有她想的那么平静,
那些所谓的平静,都只是表皮下维系一线的颤悠悠僵持,蜘蛛丝的另一端被人压动,她就大吃一惊栽下去。
甘画眼睛湿了。
谢星沉说:“可是我没有地方去了。”
他说:“我在许愿池的时候把钥匙扔进去了。”
“……”
谢星沉红着眼睛说:“你不是说,许愿池会实现人的愿望吗?”
甘画:“……”
甘画把谢星沉带回去了。
她让谢星沉上楼,给谢星沉拿了干毛巾,随后就对他视而不见了。
谢星沉自觉进浴室洗了澡,等他出来的时候,看到甘画在阳台打电话。
他没有等多久,甘画就结束了。
甘画从阳台回来,整个人又恢复了处变不惊,她没有看他,垂眸说:“我问过同事,学校还有一间休息室,你可以去那里休息。”
谢星沉却不肯,拉着她的手说:“你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个吗?”
他不满看着甘画,甘画没和他对视:“我在楼下等你。”
甘画转身要去玄关,谢星沉从后面抱住她,“甘画。”
甘画看见玄关处有一道缠在一起的影子,她空出一只手,一点点掰开谢星沉的限制。
谢星沉不肯,随之索性将她压到墙上,重声说:“你总是装得不在意!”
甘画:“我不在意!”
他咬紧牙根,被情绪打压得冷峻荡然无存,他红了眼眶问面前的人:“那你为什么还要来。”
为什么,都走了还要回一趟学校。
为什么要把祝语写在试卷后面。
为什么要保留着演唱会的衬衫。
“为什么,”他伸出双手,搂着甘画的腰,“到底为什么,求求你给我个痛快。”
谢星沉将重量压在她身上。
甘画也感觉到了,谢星沉的身体疲惫。
一周高强度的谈判和周旋没有让谢星沉负担加重,两个小时的焦心却燃尽了他所有精神。
因为泪腺控制不够好,甘画微仰着脸说:“谢星沉,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满心满眼都是你,但是我发现自己真是太渺小了,你随心所欲,对你来说,我是什么。”
她声线波动:“谢星沉你知道吗?长大后我变得好轻松,我也想当个更广阔的人。”
她泛起哭腔:“谢星沉,我们算了。”
谢星沉站直了些,他看着甘画的眼睛说:“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他将甘画横抱起来,放在沙发上。
谢星沉说:“我不是故意不遵守约定的,我被人接到一个地方,我的专业原本是雷达探测,加上我的无人机专利和我舅舅的业务范围,我签了保密协议。”
“我不能自由联系别人,也不能离开,连我舅舅也是被接过来了才明白情况,谈判一个新的领域非常困难,我们都消耗了很多时间,用特定的网络。”
谢星沉抚着甘画的头发说:“甘画,你不渺小,你是照亮我的火。”
甘画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谢星沉说:“甘画,我想要你,给我一次机会。”
甘画在他怀里用力摇头。
谢星沉看她不肯,眼眶红了:“那以后就没有天下第一好了,也没有小王子和玫瑰了。”
甘画在他怀里点头。
谢星沉凿凿说:“可是我的土壤却不能没有花。”
她的意见是无效的,他忽然将她抱得很紧,让甘画身上的骨头都发疼。
谢星沉固执己见,要她明白:“甘画,我真的已经成长为一个优秀的男人了。”
甘画又是摇头,却因为他的话脸颊湿润。
谢星沉想吻她,她侧脸避开,谢星沉不强求她,只是用眼睛看着她。
他在赌她会不会心疼。
甘画像是被串起来的一条多春鱼,被架在名为谢星沉的火堆上反复炙烤,谢星沉把她抓得太疼了。
谢星沉说,甘画,我真的知道错了。
谢星沉说,甘画,我真的成为一个优秀的男人了。
谢星沉说,甘画,我想要你,给我一次机会。
可是那些逾期的失落,真的能够补足吗?
甘画抬头,说:“谢星沉,你知道我戴的项链是什么吗?”
谢星沉看着她,手上圈着她的力气没有减轻半分。
甘画手腕都在打颤,身上没有一处地方是平静的,她将手伸进领口,拿出一条温热的项链,“是月亮。”
甘画说:“谢星沉,你知道你的是什么吗?”
谢星沉一怔,想起很多年前的一处对话。
“星星是我吗?”
-“不是。”
“那我是什么?”
-“你是月亮。”
谢星沉声音哑然:“是星星。”
甘画微笑着说:“谢星沉,生日快乐。”
谢星沉的眼眶红了起来。
甘画说:“谢星沉,我们重新从朋友做吧。”
谢星沉几乎落泪:“好。”
为了这一刻,已经等待得太久了,重新靠近,他的永悬月亮。
作者有话说:
歌词-《妈妈的话》
也是双合一,谢谢观看
第121章
甘画刚到办公室不久, 配送员就送早餐来了。
配送员的声音异常低沉:“您的早餐。”
“我没订早餐啊。”甘画正在用电脑,感觉配送员的声音熟悉得不得了,她疑惑回头, 看见白色帽子下一双玻璃般的琥珀瞳, 某人坏心眼看着她。
她赶紧看看左右, 老师们的注意力没有转过来,甘画用眼神说:你怎么来了。
脸颊发热,佯装镇定:“谢谢。”
同办公室的老师看到外卖盒子艳羡:“甘画老师, 你订了这么好的早餐啊?”
一整套外送服的谢星沉收了表情,低头压压帽子,走了。
老师说:“这家不好订吧?”
只是坐享其成的甘画回神说:“啊, 是吧。”
甘画昨天和谢星沉说开了,晚上抵住他的说辞坚持让他走了, 今天他就搞了这套作案工具, 办公室里的老师也是有可能认出他的,太乱来了。
甘画摇摇头。
甘画打开餐盒,里面有早点, 补汤, 原本的订单被人折成纸玫瑰。
下面附带一张卡片:晚上去见见我的朋友?
甘画将这张笔迹极具个人特色的卡纸拿出来,嘴角翘起。
同办公室的老师说:“甘画老师好像今天状态特别好?”
甘画摸摸脸颊说:“有吗?”
老师说:“看起来和你上周状态完全不一样了。”
甘画忍不住抿嘴笑了。
晚上甘画出了教学楼, 看到某人在摩托车上玩他的星星项链, 甘画跑过去,“谢星沉。”
她今天穿的修身牛仔裤,背的帆布包,午睡醒来还扎了个马尾, 看到谢星沉就挥手。
谢星沉用舌尖顶了顶脸颊说:“小姑娘, 你是和我玩角色扮演?”
甘画头顶问号:“什么角色扮演?”
谢星沉说:“不然你怎么穿得这么……嫩。”
甘画脸一红, “你还要不要出门了。”
谢星沉将她拉过来,给她扣上一个白色小号头盔说:“回家玩也可以。”
甘画微笑:“你休想。”
甘画坐上谢星沉的车,夜晚的风吹得特别舒服,感觉比打车的感觉好多了。
甘画往两边招了招手,谢星沉忽然将速度加大,甘画不得不拉着他的衣摆,将头埋在他后背,“谢星沉,你开太快了。”
她一放开谢星沉就提速,她几乎是躲在谢星沉的庇护后到酒店的。
没想到谢星沉的朋友档次那么高,刚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以为是哪个上流酒会。
一位穿着黑色露背长裙的美女姐姐说:“他们来了。”
谢星沉说:“走吧。”
甘画走进去,这里是五星级酒店的一个包厢,几位朋友都是俊男美女,那种气度百里挑一,他们看到谢星沉激动开心,看见她又好奇友好,甘画虽然没做打扮,但是仍然落落大方:“嗨。”
谢星沉的朋友看起来档次很好,但是脾性却很好相处:“你终于来了,大佬平时很少和我们出来玩,这次说要带个小姑娘过来,我们都等死了!”
这个朋友戴着眼睛,斯文开朗是镶在骨子里的,甘画腼腆说:“久等了。”
那男生说:“大家认识一下吧。”
“好啊。”众人说。
他们向甘画说了自己的名字大学职业等信息,说的轻松又详细,连甘画都能感觉到他们在特意照顾她了。
她想他们一定很看重谢星沉,才会这样小心翼翼对待她。
甘画笑着说:“我是甘画,现在就任于Z大……”
大家互报家门后,众人落座,甘画旁边的御姐姐姐说:“小画是怎么和大佬认识的?”
甘画说:“我们是高中同学。”
大家了然:“喔~大佬居然能和一个老同学保持这么久的联系。”
他们在“这么久”上面加重拉长,调侃意味明显,谢星沉转着桌子,轻笑了下。
旁边的姐姐眼睛轱辘转说:“那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啊?”
甘画一听就听出了其中的八卦意味,大家都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她。
甘画脸热了一下,说:“好朋友呀。”
有人捂嘴偷笑起来,嘲笑谢星沉的成分很大。
谢星沉云淡风轻说:“不错了,昨天之前还只是普通朋友。”
一句话,又把气氛变得暧昧起来,有人说:“大佬,你对人家小可爱做了什么!”
甘画因为和他们还不太熟,饭桌上说话比较谨慎,几乎承担着干饭这个角色,从话里行间可以感觉到谢星沉的朋友都是各行各业的顶尖人才,只不过和他们骄傲的专业储备不同的是,他们总是看着谢星沉脸色说话。
甘画感觉谢星沉有个小圈子也不容易了,像他这么冷脸的人,别人和他玩压力肯定很大。
晚上大家从楼上下去,有人说:“甘画,晚上我们有个共友在别的区办生日派对,你和大佬来吗?”
甘画说:“谢星沉去吗?”
对方说:“他之前说不去欸。”
甘画说:“那我也不去啦,谢谢你们呀。”
对方只能遗憾说好。
因为谢星沉去买单了,甘画和他们先下楼,这时戴眼镜的男生说:“朋友们,我有情况了!”
大家说:“啥?”
那男生说:“我女朋友出差回来了,今晚我过去三下路玩!耗子,明天你帮我在金京打卡,我请你吃饭么么么。”
耗子:“滚。”
大家艳羡说:“狗情侣啊。”
那男生很快就走了。
他的操作把甘画搞迷糊了,甘画问御姐:“静姐,三下路离是我们区的那条商业街吗?”
御姐说:“是啊。”
甘画说:“三下路过去大厦才15分钟,从这里过去大厦通勤就要40分钟,为什么要帮忙刷卡?”
不是更有时间了吗?
御姐掩嘴笑,她解释说:“他女朋友是从省外回来的的,他们半夜肯定要活动的嘛。”
甘画惊讶:“这么晚了还出来活动啊?”
御姐嘴角动了动,谢星沉朋友们看着甘画的眼神如同天人。
“甘画,你是真的纯。”
谢星沉回来了,甘画和他同朋友们告别。
广场上两人独处,甘画想到刚才谢星沉的朋友们的眼神,总觉得奇怪。
她说:“谢星沉,刚才我问了你的朋友一个问题,被他们很奇怪地看了。”
谢星沉说:“什么问题。”
两人在广场走着,甘画就和谢星沉说了那个男生的事情,她说:“为什么啊?”
她说完后,看到谢星沉嘴角抽抽。
甘画拧眉:“怎么你也这个表情。”
她来气走到一边长椅坐下了。
别人就算了,谢星沉也不告诉她,虽然她没有上过班,但是解释一下她也就懂了吧?
谢星沉走到她旁边说:“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甘画说:“喔。”
谢星沉好像看到以前自己在庙会闹脾气的样子,他忍不住笑起来,说:“你不是想知道那是什么吗?”
甘画:“嗯哼。”
谢星沉说:“走,我带你去了解那是什么。”
谢星沉向甘画伸出手,甘画脸蛋一舒展,笑着把手搭在他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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