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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叹了一口气，没坐在谢星沉旁边，而是坐在他的对面。
亭子对面的木凳和谢星沉这边的背挨着背。
甘画把食物放到谢星沉手上，戳戳他的虎口：“谢星沉，你的点心。”
谢星沉睁开眼睛，情绪不高地将餐盒收起来，他说：“要回去了吗？”
甘画说：“回哪儿啊？”
谢星沉说：“你的书包不是在我公寓里。”
甘画低头说：“不想回去。”
谢星沉说：“为什么。”
直到现在谢星沉没把头转过来，甘画却能很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声音：“怕你，在公寓里要问我那个问题。”
谢星沉的手一顿，甘画怕他误解，所以很快接道：“所以，在这里，我先回答你。”
谢星沉惊讶回头，但是只能看到小姑娘乖巧的头颅，低着头双手放在大腿上。
小姑娘踢着脚说：“谢星沉，你要的肯定答案太多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着急，但是你如果想要甜头的话，高考后可以。”
谢星沉感觉心脏一整个热了起来。
小姑娘头更低了，声如蚊呐：“所以你不要动不动就发脾气啊，好好吃饭。”
谢星沉长臂一揽，手指插进小姑娘的发间，扣住小姑娘的后脑勺。
甘画额头一热，她被谢星沉压在脖颈处。
甘画想，或许谢星沉并不是想要什么，只是他太心急想要她的一切同意。
*
把谢星沉哄顺了后，他又是一副三心二意的样子，根本没法专心学习。
看他这状态，甘画在公寓里板着脸说：“我要回去了。”
谢星沉不敢招惹她，他现在也无心学习，轻言细语地说：“我送你回去？”
开车到社区，再把甘画送到单元楼楼下，甘画说：“谢星沉，你回去吧。”
“嗯。”
他虽然答应着，然而甘画往后退一步，谢星沉就往前半步，简直做到了亦步亦趋。
甘画看他根本不听话的样子，无奈说：“那你送我到楼梯口好吗？”
谢星沉的表情愉快了：“你就这么不能看不到我？”
到了楼梯口，甘画回头说：“谢星沉，我真的要回去啦。”
谢星沉抓住她的手腕一扯，甘画整个人贴在楼梯的拐角处，声控灯的效力短暂，走廊的灯啪的一下灭了，只剩下自然的日光，他们这处角落橘黄温暖，谢星沉说：“你会不会回去就把今天说的话忘了。”
旁边有人慢慢上了电梯，起落间发出叮咛的声响，甘画脸颊慢慢红了起来：“你别把我想的那么言而无信。”
谢星沉眉头舒展，像被人梳顺了毛发的小黑羊。
甘画又板起脸说：“你回去了，自己也要好好学习。”
谢星沉说：“我周一来接你上学。”
甘画睁大眼睛：“为什么？”
虽然甘画家离青中不算很远，可是谢星沉来回一趟也折腾好久。
谢星沉说：“我睡不着。”
甘画慢慢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羞燥得耳朵也红了起来。
谢星沉说：“所以如果你不让我接你，我周一就起不来上学了。”
甘画又羞又恼：“那就，只能接这一天。”
谢星沉很快说好。
甘画回家后，想到谢星沉说自己睡不着，他为她给他的承诺兴奋得睡不着，一开始，甘画觉得这实在太孩子气了。
可是当她专注开始学习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想到他。
在学习的时候只要看到有关他名字的任何一个字的时候心脏就会狠狠颤动一下。
她才发现，她也并不是那么冷静的。
她将脸埋到手臂上，耳朵通红。
周一，天气已经是初夏，甘画也换了夏季的校服。
她的心情很好，气色也很好，从镜子里看十七八岁的少女扎着马尾，青葱乖巧，甜美稚嫩。
甘画在小区门口等谢星沉。
今天天气是阴天，乌云沉得有些吓人。
甘画给谢星沉发消息：【你什么时候来呀】
过了半晌，天气淅淅沥沥下起小雨了。
甘画礼貌和进出的邻居打招呼，到了7点50分的时候，谢星沉还没来。
甘画努着嘴给谢星沉打电话，谢星沉的手机关机。
和她约好的这天早上，谢星沉没有来。
第91章
从这天开始, 谢星沉就消失了。
再没有人敲七班的门口，在一阵热议和羡慕中把甘画约出去。
谢星沉如果要离开，就像是水消失在水里, 甘画知道没有人拿他有办法。
高三的时间还在走动, 很快来到了四月中旬, 星滑社的群里已经在讨论谢星沉的生日。
有人问甘画最近怎么没有看到大佬，甘画就会浅笑：“我不知道。”
她安定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她从不会在哪次考试后沮丧, 她有一种镇人心神的力量，沈小小她们都说离不开她。
一天甘画在饮水机打水，沈小小从后面抱住她：“甘画。”
甘画觉得脖子好勒, 回头看到是沈小小，她无奈说：“你干嘛呀？”
沈小小左右看看, 降低音调说：“老实交代, 你是不是和别学校的人谈恋爱了?”
甘画从无奈到无语：“你怎么会这么想？”
沈小小说：“本来我不想问你的，你也有你的私人空间嘛，但是我太好奇了, 上个月和你在咖啡厅见面那帅哥是谁, 他真的好帅啊啊啊。”
甘画想了半晌：“你是说默默吗？”
沈小小尖叫：“对，那个男孩子好帅啊, 不对, 好美，不对，我说不明白，他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像戏子一样, 整一个风华绝代。”
甘画说：“默默是长得很特别。”
“真的好看啊, 感觉和大佬有得一拼了，呃，大佬还是在请假吗？”
沈小小的一道话尾，甘画沉淀了许多天的内心不知为何在今天浮动了起来。
高三的课间操已经取消了，今天也不是需要做操的日子，甘画没有和朋友在一起，一个人在操场走一走。
操场上有很多男生在打球，甘画低着头走着，忽然听到一阵喧闹。
甘画抬头，一群男生表情失措，有什么东西由远及近，一抹赤色被一只黑皮的少年的手扣住。
是纪律，甘画稳住心神：“纪律，谢谢。”
纪律浑身吊儿郎当的气质，将球甩还男生对甘画说：“走路也不上点心，在想什么啊妹妹？”
甘画纪律嚼着口香糖，他一身的轻快让甘画多了点表达欲：“纪律，你知道谢星沉在哪吗？”
甘画说完，纪律嚼动的幅度慢了，他摸摸脖颈：“这个……”
甘画低声说：“纪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好像全世界，就只有她完全不了解谢星沉。
纪律说：“他没跟我联系哈，但我想，应该是跟家里变动有关吧，毕竟都这么久没回来了，妹妹要是担心的话，我带你去他家找他。”
“谢谢…”甘画垂眸说。
但是，没被人邀请之前怎么能进别人家的门。
这天傍晚，甘画倒是在校门口见到谢星沉了。
她要回家，谢星沉从外面到学校来。
半个月没见，谢星沉瘦了些，五官更加立体深邃，他没有穿校服，几乎不像个正在上学的学生，矜贵俊朗到不像话，看到她，谢星沉唤她：“甘画。”
两个人在校门口见面，黎清很识趣地退开了。
身边的学生三三两两，以前，甘画觉得自己不是跟他一个世界的，现在成为他的朋友，可是仍然不像和他是一个世界的。
“甘画，我之前……”
看出他的艰难，甘画说：“谢星沉，其实你没有必要一定向我解释的。”
谢星沉眼神颤动了下，但仍然难以表达。
甘画慢慢浅笑：“我也是一样，我也会有私人的事情不想告诉你。”
甘画说完低着头往前走，“甘画。”谢星沉应该是要追上来，但是他的手机响了，他的脚步也就停了。
哔——甘画听到马路上的鸣笛，继续往前走。
谢星沉看着小姑娘乖巧冷清的背影，攥紧了手心，“舅舅。”
电话接通，那边应离说：“谢正脱离危险期了。”
谢星沉说：“我知道。”
应离说：“没想到他一到国外就突发急病，只是你既然都照顾那么多天，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回国？也许他会不知道这些天照顾他的人都是你。”
谢星沉疲惫说：“那很重要吗？”
日光下，谢星沉肩膀折射出耀眼的日光，但他却给人一种冰冷难撼动的感觉，他说：“他要是真的在乎，为什么要带祁默末出国，我照顾他，也只是尽为人子女的责任。”
应离叹了一声说：“走得那么匆忙，见到你要见的人了吗？”
“……”
应离说：“那天我给你消息的时候太晚，你登机后我派司机过去接你的……朋友，但是她已经不在小区门口了。”
应离愧疚说：“这件事情是我办的不好。”
“不是你的问题，”谢星沉说，“已经可以了，谢谢舅舅。”
*
甘画回到家里，谢星沉给她打电话。
手机在沙发的书包上响了三十秒钟，甘画接起来。
电话那边，谢星沉问她：“到家了吗？”
他应该是站在风口的位置，甘画能听到那边的风声。
甘画用沉默代替肯定回答。
谢星沉也沉吟了会，说：“一个小孩在吃巧克力冰激凌，一不小心掉到了地上，小孩哭唧唧地说，好像泥呀，好像泥呀。”
他用谐音梗逗甘画，甘画那边还是没有回答。
谢星沉轻声说：“甘画。”
他的声音染上了疲惫的色彩，甘画的胸口颤动了下。
谢星沉说：“不要冷战好吗？”
甘画说：“谢星沉。”
谢星沉提起精神：“嗯？”
甘画说：“你认识祁默末吗？”
电话那边沉默下来。
甘画平静说：“前阵子我见到默默，沈小小说他和你一样好看，说不知道你们会不会认识，谢星沉，你认识他吗？”
谢星沉那边的口气冷淡：“那是谁，我不知道这个人。”
甘画：“……”
过了一会，甘画说：“谢星沉。”
“你的生日要到了。”她口吻柔和，像是分享。
谢星沉语气也柔和了些：“还有十几天。”
谢星沉关上落地窗，带着点痞气的笑意问：“想要许什么愿望？”
甘画说：“不是我生日。”
谢星沉变得松懒，就像是他们在出租屋时那样，他说：“我知道，我就想把愿望过继给你。”
他大方说：“许吧。”
甘画说：“谢星沉。”
谢星沉：“嗯。”
甘画握着听筒，垂眸说：“我希望你好好学习。”
谢星沉像是被一股轻柔又强烈的力量击中，那寸劲之后却是久经不散的酸麻，他几乎要轻吁喘，沉默了半晌，他轻轻说：“我知道了。”
*
谢星沉的生日在4月28日，像是给高三生一次放松的机会，花清野他们早早在群里嗨起来了。
花清野：【大佬也太会生了，生的日子也太好了，我要被习题压疯了，啊啊啊啊】
盛霄说：【我不行了，快给我输点大佬的欧气，三天内我吸不到大佬我就要死了】
草茸茸：【高三生哪有不疯的，清醒一秒钟也很了不起了，高三生哪有不疯的，清醒一秒钟也很了不起了，对了，】
草茸茸：【@是甘画啊^-^ 甘画，大佬的生日怎么过啊】
甘画被艾特，但是她不擅长凑局，她说：【像以往你们玩的那样，你们来办吧?】
花清野：【o的k】
甘画聊完之后，又感觉自己这样替谢星沉做决定不太好。
她小窗谢星沉：【谢星沉，草茸茸他们问我你的生日怎么过，我让他们安排，这样可以吗？】
谢星沉没有回复，甘画就拍了拍他。
半晌，谢星沉回复：【你不是同意了？】
【我的事情你来决定就好】
甘画：【好。】
甘画感觉谢星沉应该是在忙自己的事情，而且不是玩乐的事情，就没有打扰他。
周六，甘画收拾了一下，出门给谢星沉挑选礼物。
夏天风微，甘画还打了把小阳伞。
来到繁华的商业地段，甘画今天把银行卡带出来了。
这里商店低奢明亮，甘画刚走进一家首饰店，手放在通透的玻璃上就听到一群公子哥儿的笑声，“这次你在正总那里算是坐稳了，以后全要仰仗你了祁哥。”
那群人嬉笑着，围捧着一个少年。
拐角处，默默穿着她没见过的名牌衣服走来，他俊美稠丽，余光一瞥，看到她时脸上有未来得及收敛的沉戾和惊愕。
默默让身边的其他人先走，跨进这个中档的饰品店。
默默说：“甘画，你怎么在这？”
他的五官发现了点细微的差别，虽然细微，但效果显著，眼中的戾气收敛成翩翩少年郎的样子，甘画看着他，竟有些失神。
这几次她见到的默默，一次比一次陌生。
甘画垂眸说：“我出来买点东西。”
她的手在玻璃上缓缓划过，挑选饰品的样子。
祁默末看着饰品说：“跑好远，现在四月份了，难道是给谢星沉的生日礼物？”
甘画抬头，看到默默嘴角噙着笑意，像是很平常的问候。
甘画说：“默默，我想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甘画想转身，默默说：“甘画。”
甘画没立刻离开。
默默走到她面前，感觉才感觉她的这个朋友早就已经比她高出许多，而且也不再是她印象中和她并肩行走的那个孱弱的少年，默默没有动作，可感觉却觉得他的手甚至已经握住了她的脖颈。
默默说：“其实我之前的手机壁纸一直是你，谢星沉看到了，他知道我对你……”
甘画一颤，原来默默对她是这种心思，她努力平静下来：“默默，抱歉。”
祁默末也是一顿，半晌后表情僵硬：“没事。”
他移开在她身上的视线：“我担心你，所以你，听听我的好吗？”
直到这时，甘画才觉得她从祁默末嘴里听到一句真实的话，这句话让她觉得祁默末这个人真实了起来，她沉吟了会，说：“默默。”
她说：“或许你讨厌谢星沉，但是你不能恶意曲解他，谢星沉从来没有做过伤害别人的事情，我……感激你的心情，谢谢你的关心，请你，不要污蔑谢星沉的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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