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富丽堂皇的皇宫,竟囚禁着前朝贵妃。
她对前朝的事情并不了解,只听父亲和哥哥们在夜里商论过。
但那时她还很年幼,听了几句便昏昏欲睡。
印象最深的便是,爹爹说过一句,千旭国是金装玉裹的一滩泥沼,江家人一定要找到那个孩子,洗去这一滩烂泥。
这也是爹爹临死前,交代她的话。
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在未找到那个孩子之前,江家的血脉不能断。
可那孩子究竟是谁,那孩子在哪,她不得而知。
唯一知道的,便是爹爹要她找到那孩子,不惜一切。
千旭国这般大,她又被困在祁屹身边,她该如何找到那孩子?
思及此,江晚渔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姑娘,奴婢之所以将这宝物拿出来,是想告诉姑娘,即便姑娘最终讨不到大人的欢心,没得到妾室之位,这个宝物也足够奴婢和姑娘下半生过活。姑娘和奴婢都是可怜人,只要姑娘不嫌弃奴婢,两人在府中互相扶持照应,总比单打独斗的好。”
双溪这是铁了心要跟着她。
任凭她如何劝阻,双溪都储有反驳的话语。
一片赤诚心,最是难却。
她不劝了。
“那便如此吧,那你需得答应我,日后在我面前时,别再叫自己奴婢了。”
“好!”
第24章 来我房里
祁屹回府的时候,已是日落之时。
江晚渔正要扶着双溪回下人院子,一下子就被祁屹叫住了。
“站住,一见我就跑?”
“回大人,奴婢没有跑,只是双溪退了热,奴婢们不敢多在主院停留,遂带双溪回下人院子。”
她身板挺得正,眼神也没有一丝闪躲,看起来不像是说谎。
“不用回了,你们就在厢房住。”祁屹jsg一脸冷肃,不容商量。
江晚渔想了想,不回便不回吧,如今下人院子里的婢子都排挤她和双溪,秋菊那两人更是变着法儿地折磨她们。
眼下她们俩身子都不利爽,留在主院安心养身子,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只是……
留在主院定会与祁屹碰面更多,他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不免会向她索求更多。
到时候她身子没养好,怕是会添更多新伤。
祁屹一眼就看穿了她的顾虑,“除夕宫宴过后,我会常驻北城兵马司,七日回府一次。”
江晚渔眼眸亮了一下,立马应下声来,“奴婢多谢大人大恩大德,奴婢定当尽心伺候大人!”
双溪也连连谢恩,站在一旁的青雨见状,也不愿回下人院子。
“江姑娘,能否也把奴婢带上?奴婢也、也想跟着姑娘,奴婢在宫里经常伺候管事嬷嬷,保证可以把姑娘和双溪照顾得服服帖帖的!”
青雨所做之事均是受人要挟,她骨子里不坏,昨夜得以她悉心照顾双溪,双溪才退热这般快。
但她对青雨还是喜欢不上来,况且这毕竟是祁屹的府邸,她没有说话的份儿,“你问大人吧,这府上的事,大人说的算。”
“大人,可以吗?”青雨泪眼蒙蒙地望向祁屹。
“嗯。”他答应得干脆。
青雨以为是自己的楚楚可怜让他动了恻隐之心,殊不知,他想到的是青雨很会照顾人,便想着将她留在江晚渔身边。
他并非疼惜江晚渔,只是让她快些将身子养好,能更好伺候自己。
“谢大人!”青雨感激流涕,心中对这个阎王似的将军有了一丝改观。
祁屹却不曾多看她一眼,他的视线一直都停留在江晚渔身上,“来我房里,有事吩咐你。”
“是。”江晚渔将双溪交给青雨搀扶,踩着小碎步跟上他。
回到房中,她很熟练地给他倒了一杯茶,接着跪在他脚边,“大人今日奔波,奴婢给大人捏捏腿。”
“给你五日的时间,找个能在除夕宫宴上献给圣上的贡品,银子不是问题,你只管去找。”
祁屹丢给她一个小绣着兔子图案的小荷包,荷包里是鼓鼓的银钱。
“这荷包……”是专程为她买的吗?
如若不然,怎会是这个图案?
她记得清清楚楚,六年前,祁屹说她活泼灵动,像是一只精力永远用不完的小兔子。
她则觉得祁屹像是天上的太阳,只要待在他身边,总是暖乎乎的。
后来,小兔子这个称呼就成了祁屹的专属,而他便是她的小太阳。
再后来,一切都变了质。
他难道也还记得那些事情吗?
“在街上随手买的,就剩这一个,贱卖。”祁屹说得很随意,仿似从未经历过与她相处的那一年。
江晚渔眸底下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原来呵,是贱卖。
是啊,他怎么可能还记得呢?
他离开的那一年,应当是极恨她的,那些记忆他想要忘掉还来不及,怎会刻意记起?
否则,他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折磨她。
她践踏过少年的自尊,现在地位调转,算是报应吧。
江晚渔唇边微微泛起苦涩,很快又被她用笑掩盖过去。
“谢大人信任,奴婢一定帮您办好此事。”给圣上挑选礼物,她还是有信心的。
江家没被抄家之前,她曾是五公主的伴读,与太子哥哥的关系又好,所以才得以经常进出皇宫。
这一进一出,接触圣上的次数也就多了起来,自然对圣上的喜好略知一二。
说起来,她还曾救过一次圣上。
那年圣上突然晕倒,宫中的御医都束手无策,她正巧在珍康堂见过老郎中的诊治方子,遂壮着胆子向御医提议。
御医骂她胡闹,江湖郎中的方子岂能用在天子身上。
可太子哥哥无条件站在她这边,还以太子之名为她撑腰,连同皇后娘娘也选择相信她。
结果,她的方子真的救醒了皇上。
皇上大喜,给她和爹爹赏赐了好多金银细软。
当时爹爹看到赏物的时候,脸上却不见欢喜。
她能理解,毕竟爹爹是清官,最不屑便是这些身外之物。
她现在后悔极了,当时她就不该救醒圣上,如果圣上永远不醒过来,江家就不会遭此大祸。
可世上哪会有后悔药?
有的只是侥幸活下来的人,苟延残息。
“发什么呆?”祁屹冷冷的声音漫过她头顶,一下子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奴婢已经想好要买什么,只是奴婢需要出去一趟。”
她要去鬼街。
鬼街,都城最为鱼龙混杂之地,只在日落后开市,宵禁前闭市。
只要进入鬼街,就要遵守鬼街的规矩,用钱做买卖,不诓不骗。
不论你是什么人,只要有银子,就能交易。
若是坏了规矩,江湖组织暗影阁的隐刺一出手,基本就是死路一条。
鬼街买卖,朝廷不敢管,也管不得。
她一个闺中女子,自然是没去过这般恐怖的地方。
但她二哥是那里的常客。
二哥曾跟她说过,以后要是想找奇珍异宝玩玩,便可到鬼街报上他的名号和暗语,自然有引路之人。
“现在?”
“是,奴婢会在宵禁之前回府。”
“我还是那句话,若是宵禁之前未归……”
祁屹话才说了一半,江晚渔便学会了抢答,“奴婢会利落地滚出去,不惹大人厌烦。”
他微微眯起眸子,脚尖踢开她的手,示意她马上去办。
江晚渔收好小荷包,大步流星朝府门外走去。
第25章 姑娘,擦擦泪吧
鬼街隐于东市,离将军府不算远。
白日里,东市售卖各种货品,首饰珠宝、布匹丝绸、酒肆饮食,应有尽有。
江晚渔到东市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商贩都已收摊,路也就宽敞了许多。
横跨东市第四条小巷,便是传说中的鬼街。
她刚迈进去一步,便感觉到森森寒意,里边行走的人都戴着形状各异的面罩。
还好她知道这一条规矩,进鬼街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她来的路上随手买了一张银狐面罩。
“姑娘,一个人来?瞧瞧我摊上的物件如何?”
她没往里走几步,面前突然冒出一个戴着半张野猪面罩的男人。
“你是引路人吗?”她压低声音问道。
“引路人?”野猪面罩怔了怔,旋即笑眯了眼睛,“那自然是!一看姑娘就是头次进鬼街,我在鬼街做了十几年的生意,您想找些什么宝贝,我都能给姑娘指路!”
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人信不过。
“多谢,我自己看看。”江晚渔用手肘挡住了那人的指路,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人却依旧跟在她身后,“哎姑娘,你在鬼街可别乱走,万一碰上了鬼,那可就惨喽!俗话说得好啊,这举头望明月……”
那人故意拉长了尾音,江晚渔当即停下脚步,接道:“望……望也望不见?”
“明月几时有?”
“抬头自己瞅?”
“嘿,你还真是自己人啊!”野猪面罩惊得从原地跳了起来,赶忙将她拉到一个角落。
“你是混世小魔王的什么人?”对方收起方才的嬉皮笑脸,眼神严肃得像是另外一个人。
混世小魔王,是她二哥江云瀚自封的名号。
既能对出暗语,又能叫出二哥的名号,她应当是没找错人。
但她现在谁也信不过,不能轻易透露自己的身份,“我来寻宝物,混……混世小魔王说过,想要罕世的宝物,就来鬼街找引路人。”
“随我来。”
野猪面罩带她走了一小段路,进入一间燃着幽光的铺子,“你在这等等,我让管事的出来。”
没过一会儿,一个拄着拐杖的老翁从里边慢悠悠走了出来。
老翁盯着她看了两眼,慈笑道:“你便是那江家小子的妹妹吧?”
江晚渔警惕地绷直身子。
“不用怕,若是老夫想害你,你踏进铺子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老翁抬起手,指了指房梁上方。
她顺着老翁的手往上看,房梁上全是带着尖刺的暗器,只要按下事先布好的机关,能瞬间要了人命。
她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
“没想到你还能活着找过来,老夫以为,江家所有人都难逃这一劫……”那老翁坐在她对面,惋惜地摇了摇头。
“老伯,你是二哥的故人吗?”
“你可记得这个?”
那老翁从袋口中拿出一张房契,上面写的是襄永的一处房子,落款是她的名字。
“这是那小子让老夫保管的,他说啊,等江家的责任了了,他便带着他家妹妹去这个地方……”
几乎是一瞬间,她的双眼一片模糊,再听不到老翁的说话声。
她怎会不记得?
襄永,是千旭国有名的花乡,如仙境一般。
她曾和爹娘、哥哥们去过一次,那会儿她年不过六七,一脸天真地抱着哥哥们的手说:“这儿真美呀,渔儿好想住在这!”
二哥便捏着她脸,笑得张狂,“小不点,等哥哥跟老爹干完大事,咱们一家都搬过来,好不好?”
“哼,渔儿不信,二哥总喜欢说大jsg话,要哥哥拉钩钩!”
“嘁!拉就拉!”
二哥他……早已准备好了襄永的房契。
不曾骗她。
“姑娘,擦擦泪吧,帕子是干净的。”
那戴着野猪面具的男子递给她一张宽帕,她才发觉眼泪早已沾湿她的衣裙。
“谢、谢谢……”
江晚渔狼狈地擦掉眼泪,可她越擦,那泪掉得越是猖狂。
滚滚而下,滚烫又苦涩。
她还是控制不住,任由情绪崩溃。
她从不敢像此刻一般,放声大哭。
她哭了多久,老翁和面具人就在旁边守了她多久。
终于,哭到双眼干涩,再流不出一滴泪来。
“哭出来就好了。”老翁苍浊的眼里满是疼惜。
江晚渔闭上双眼深呼吸,再大口饮下一杯水,勉强能够开口说话,“老伯可知,鬼街何处有卖绝迹字画?”
不能再哭了,她出来是有任务在身,要尽快完成,赶在宵禁之前回府。
“想要何人的字画?”
“云元老先生的字画。”
老翁拐杖后的尾指微微颤了一下,“他的字画可不好找。”
“我知道,所以才会找来鬼街,银子不是问题。”当今圣上喜爱字画,尤其是名家的绝迹。
云元老先生在世时,已是一画难求,据说他只会将字画送给投缘之人,卖出的字画极少。
她来这儿也是想碰碰运气。
老翁凝思片刻,站起身来,“小姑娘,先喝口茶,红西替老夫招呼客人。”
“是。”那面具人原来叫做红西。
老翁这是让她等着的意思。
看来有戏。
江晚渔的心松了松,抓起茶壶,想要倒茶的时候,手腕不小心一松,茶水竟洒在了路过的红西后腿上。
“啊!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我这几日手疼,还未完全恢复,真的很对不住!”
茶水浸湿红西的裤腿,小腿肚竟带出一大片红色。
像是被茶水晕开的血液!
她只是失手打湿了他的裤腿,怎会出这么多血?
只见红西旋即转身正对她,藏起自己的小腿肚,“不打紧,姑娘先坐坐,我回房里换身衣裳,很快就回来。”
说完,他脚下生风似的离开了。
她应是没有看错,那叫红西的人,小腿分明是受了伤。
若是被金刃所伤,伤口处理得不好,后续很有可能会危及到性命。
可她只是个买东西的客人,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
她刚要专心喝茶水,老翁恰好从里间走了出来。
“小姑娘,你要的字画。”
老翁将桌上的东西推至一旁,字画铺展来开。
“是繁山!”江晚渔不由得拔高了嗓音,要知道云老的这幅繁山,是他的封笔之作品。
她有幸随大哥去会友,见过一次。
繁山所用水墨均为云老亲手所调,上边还有他特制的水雾粉作封层,以便保存。
是云老的真迹,错不了。
“老伯,这幅画要多少银子?”虽说祁屹说过银子不是问题,但此画名贵,她还是有些虚了。
老翁捋了捋白胡,“这画,老夫不收你银子,但你要帮老夫做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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