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压!”
众人齐齐看向端王,满脸不解,“王爷,当真?”
端王挑了挑眉,瞳中闪过一丝狡黠灵光,“当真,本王压一千两,如何?”
他们犹豫了片刻,当即敲定,“好!王爷待会可不许反悔!”
端王但笑不语,命人取来一张千两银票。
他不知道祁屹是什么来历,但他能确信,这个人很危险。
祁屹根本不像自己所说那般,是一个乡野莽夫,他面对挑衅和鄙屑多有隐忍,卑恭又恰巧到位,没有刻意讨好任何人。
祁屹不简单。
端王随意抓起一颗蜜饯,靠在椅背上,意兴盎然地观赏这场毫无悬念的对战。
正院中,萧晟抽出腰间佩剑,手腕轻轻旋转,佩剑随风舞。
挽了个剑花后,欢呼声雷动,萧晟轻蔑地望着祁屹,“轮到你了。”
祁屹干脆利落地握紧双刀,“祁某粗鄙,并无前招。”
“那你便接好小爷的三招!”
说话间,萧晟借力脚下石板,跃身而上,银色剑光在空中形成一道弧线,剑气逼人。
银辉剑身随臂而动,真若游龙一般蜿蜒盘旋。
他看准祁屹的致命处,用力一击。
铛——!
萧晟手中的银莽剑竟断碎成两截!
而祁屹不知何时绕至萧晟身后,刀柄对准他的肘部,自上而下猛击。
“啊——!”
霎时间,惨叫声响彻整个王府。
众人皆是大震,祁屹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仅用了一招就能将萧晟打趴在地,速度快到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
果真是上过沙场的将军!
站在角落里的江晚渔不由得舒气,白担心一场。
她还是小瞧祁屹的实力了。
“祁、祁屹!说好点到为止,我、我的手臂都要断了!”萧晟瘫坐在地上,手捂着受伤的手臂,面部扭曲得不成样子。
祁屹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将双刀插回刀鞘,看也不看他一眼,“我确是点到为止,若是动真格,世子这条手臂怕是要被卸下来了。”
萧晟眼中闪着凌厉怒火,脖颈间暴起一道道青筋,“你等着,我爹自会找你算账!”
“哎哎哎,萧世子这是输不起啊,本王可是亲耳听到萧世子应下比试,太子殿下、三公主以及在座的诸位,均是有目共睹,就算是镇国侯来了,怕是也算不了账。”
端王看向李瑀衍,“太子殿下,本王说得对吧?”
李瑀衍虽不待见祁屹,但想到江晚渔暂时还在他身边,若是他在都城无法立足,她就要受更多苦……
思量再三,李瑀衍站起身来,“萧世子,学会服输也是君子所为,既是祁将军取胜,那将军今日不必舞刀助兴,诸位移步回正厅,继续用膳。”
李瑀衍的话一出,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萧晟心中窝着一肚子的火气,也只能不情不愿咽下。
但祁屹当着众人的面让他面子尽失,还弄坏了他的银莽剑。
他绝不会就此罢休!
“太子殿下言之有理,今日且算是我输了,他日有机会,祁将军可要再与我切磋一番才是!”
“祁某定当奉陪。”
萧晟藏下眸底的怨毒,叫上两三个与他关系jsg好的贵公子上前,将他搀扶起身,几人先行离开王府去医馆诊治。
闹剧收场,端王嬉笑着勾住祁屹的肩膀,“你小子可以,让本王白赚了几白两银子!”
祁屹凤眸闪过一丝不悦,但被他瞬间藏起,“王爷过誉,侥幸罢了。”
端王意味深长道:“你脚上有伤都能一招制敌,这可真是……侥幸啊。”
祁屹僵了一下,他已经隐藏得很好了,端王怎么还能看得出来?
端王像是看穿了他内心的想法,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放心,本王对你没有敌意,否则怎会帮你解围?日后本王还有事求于你,还望祁将军助本王一臂之力。”
第20章 奴婢没有勾引人
庆功宴持续到黄昏后,太子和三公主先一步离场,其他贵门公子也跟着退席。
三公主临行前,还‘不小心’洒了一碗热汤在江晚渔腿上,她的大腿是火辣辣的疼。
但她不敢言不敢怒,末了还要恭恭敬敬地说一句,三公主当心。
祁屹最后一个走,端王不仅派马车送他回府,还亲自将他送出府门外,嘴里滔滔不绝,祁屹只是偶尔吐出一两句话。
经过今日这一出,祁屹算是涨了气焰,同时也树了敌。
端王这时候跟他亲近,怕是有事求于他,其中定是不简单。
她得提醒祁屹多注意些,毕竟她还得仰仗着他的鼻息而活,他若是不好过,她也难以活下去。
这样想着,她不知不觉走到马车前。
“还愣着?等我抱你上去?”
祁屹的声音在身后冷冰冰响起,吓了她一个激灵。
“不、不!奴婢一时走神,奴婢自己能上,不劳烦大人。”
说完,她提起裙摆,抬脚踏上马凳,扯到被烫过的地方,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马车刚坐稳,她脚踝就感受到一道劲力,接着她的右腿就搭在了祁屹的腿上。
“大、大人,您……”
“闭嘴。”
祁屹冷冷抛出两个字,大手一把掀起她的裙子,直直拉到腿根。
一大块红疤很是抢眼。
“不要!”
江晚渔惶恐地用手遮住自己的腿,祁屹嫌她的手碍事,又用另一手扼住她两只手腕。
“别乱动!不是被烫了?”祁屹咬着牙警告。
她不敢动了,但嘴上还在挣扎,“奴婢没被烫,奴婢没事,请大人松手。”
祁屹并不打算松手,他掀开车帘,唤了一声车夫,“先不回府,改去马口前街的,珍康堂。”
“是,大人。”
江晚渔听到珍康堂,心底十分抗拒,“奴婢多谢大人关心,但奴婢身子贱,无需去医馆,只要回府用冷水敷上一夜就能好。”
“我关心你?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我不过怕你因伤找借口不干活,我的府邸可不养闲人。”祁屹的每一句话里都带着刺,生怕伤不着她。
“大人是奴婢的救命恩人,奴婢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会坚持服侍大人,但奴婢腿上的伤不重,若是大人非得要奴婢疗伤,不如去马口后街那家小医馆拿些伤药。”江晚渔润了润嗓子,补充道,“也就是沈郎中开的那间小医馆。”
祁屹听到沈郎中三个字,捏着她腿的手莫名加重了力道。
她疼,却不敢再喊,只能咬着舌尖强忍,直至额间渗出细小的汗珠。
“你就这般喜欢勾引那种人?”
“奴婢没有勾引人。”
“先是李瑀衍,再到那个郎中,都是些文弱书生,你中意这类男子?刚在李瑀衍那儿受了伤,转头就跑去郎中怀里寻求安慰?你可真够饥不择食,没了太子妃,委屈自己做个郎中夫人?”
祁屹看向她的眼神嘲讽又鄙夷。
片刻的寂静后,江晚渔杏眸盈满笑,却只见她眼底的悲凉。
“奴婢已经大人的人,不配谈中意二字,奴婢之所以不去珍康堂,是不敢。因奴婢自幼泡在珍康堂,里边的老郎中看着奴婢长大,一如奴婢的长辈,奴婢不忍不敢,再对上他们的双眼!”
她一脸平静地说完这句话,身体里的涩意汹涌蹿动,压抑得她快要窒息。
祁屹的每一个字都是锐利的刀,刺得她血淋淋。
她连辩解一句都不敢,只能顺应着捧出自己的心,任由他践踏。
“大人,奴婢求求您,求求您……”她实在没办法了,看到珍康堂的郎中,她就会想起爹娘。
想起大哥二哥,想起过去美好的种种。
今日与大哥相见,她已被折磨得疲惫不堪。
她想逃避一次,不可以吗?
可惜,祁屹盯着她,不为所动,眼里也没有一丝情绪。
直到马车停下,车夫喊:“祁大人,珍康堂到了。”
冷风凄凄,夜空暗沉。
她似认命般笑了,“大人,到了,可是奴婢先下?”
祁屹闭了闭眼,努力压下心底的情绪。
他又深吸一口气,长长吐出,抓着她脚踝的手渐渐放松。
“车夫,去马口后街的小医馆。”
“啊?是、是!”
像是怕她多问,祁屹抢先开口,“别想太多,珍康堂的诊费贵,银子花在一个婢子身上,我觉得浪费。”
压抑的情绪一下子被冲淡,江晚渔不由得轻轻喘了一口气。
她扯了扯裙子,认认真真朝祁屹俯身作礼,“奴婢谢过大人。”
祁屹扭过头不看她,露出的下颌线冷肃逼人。
到了马口后街的小医馆,沈培然恰巧坐在里边分药。
祁屹跳下马车,却不让她动,“在里边坐好,别出来。”
她只能听从他的安排,换了位置,耳朵贴着车壁探听外边的情况。
夜里安静,祁屹和沈培然的对话声清晰传来。
“祁将军,这么晚了是有何事?莫非是您的脚出了问题,还是江姑娘的身子……”
“少啰嗦,我的脚没事,更不会为了一个丫鬟夜里找郎中。”
“那您来是为何事?”
“……”
祁屹没来由瞪了他一眼,“你这儿可有治烫伤的药?给我。”
沈培然点点头,“有是有,祁将军请随我进来,需得我看过烫伤患处,才好对症下药。”
“不看,不是我伤了,把你有的伤药都给我便可。”祁屹冷声拒绝。
沈培然连连摆手,“这哪能行!若是用错了药,耽误伤口愈合不说,还可能会落下疤,男子且无所谓,可若是未出阁的女子落下了疤,日后还如何寻夫婿?”
“未出阁的女子岂能随意让你看身子?我说了拿药便是拿药!”祁屹不耐烦了,啪地一声拍在案几上。
那案几本就老旧,这一掌,更是让它摇摇欲坠。
沈培然自知没法跟他讲道理,只好将所有的伤药拿出,找出一张纸,在上边写好如何用药和避免留疤的提醒。
刚要收笔,不远处的巷子外传来慌乱的呼喊声。
“救、救命啊!杀、杀人啦——!”
第21章 害人精!
原本寂静的街道瞬间变得躁动起来。
突然冒出的好几个穿着夜行衣的人,追着一个人狂跑。
祁屹下意识握住腰间的双刀,往那群人的方向追去。
“哎!祁将军,这药怎么办?我还得闭馆回家呢!”
“等着我回来。”
他回头说这话的时候,看着的是马车里。
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那几个穿着夜行衣的人看到他出现,立马改了方向,不再追击方才那人。
祁屹脚上有伤,跑得不快,但其中有一人稍慢,他便趁势甩出手中的刀,刀尖直直刺入那人小腿处。
那人吃痛,停了几息,发狠将刀拔出,又跟上了那群人。
他追不上那几人,好在救下了被追的那人。
“许鸣裕?”祁屹将刀捡回来,用干净的帕子擦去血渍。
“祁、祁老弟?嘿,还真是你,谢、谢了啊!那几个不要命的东西,要不是我今日没带家伙,他们几个还能是我的对手?”
许鸣裕随意擦了擦下巴,往地上吐出一口唾沫。
“他们为何追你?”
“我哪知道啊!我就在那醉香楼里喝酒呢,那几个人突然冲进房内,吓得我撒腿就跑啊!”
那几人穿着夜行服,蒙着脸,说明预谋和目标。
许鸣裕与他刚回都城不久,怎么会这么快就惹上仇家?
可那些人究竟是何人,连刺杀朝廷命官都不怕,许鸣裕还是即将赴任的大理寺少卿。
很古怪。
还没等他想明白,许鸣裕的手就搭上了他的肩,“哎,该说不说,醉香楼里那个新来的舞姬,真是不错啊,那腰软若游蛇……不过呢,还是比不过你那金屋藏娇的小可人儿!”
祁屹厌嫌地拍掉他的手,“既然没事了,我便先回府。”
“急什么,这下赶巧了,你救了哥哥一命,哥哥带你去玩玩,免得过些时日任职了,可就没这么快活喽!”
许鸣裕想要拉住他,却被祁屹用刀抵住了手。
“不去。”
“好好好!不去就不去,咱兄弟俩有话好说,别动刀啊!”
“走了。”
祁屹收起刀,不再理睬他。
回到医馆时,沈培然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拎着伤药站在医馆外。
“将军可抓到了那些歹人?前几日我也曾听过这样的动jsg静,他们实在是太猖獗!”
祁屹见到他时,有些意外,“你怎么还在这儿?”
沈培然懵了,“不是将军让我在这等的吗?”
“我是说……罢了,药给我,你回吧。”祁屹拿过他手中的药,踏上马车。
刚掀开车帘,就对上了江晚渔略微担忧的目光。
“大人,可有伤着?”
她的第一反应是在关心他。
祁屹心里软了一块,长睫垂下,“还不至于被这些人伤到。”
“奴婢是担心大人的腿伤,今日与那萧世子比试,多少也磕碰了些,方才又全力追击歹人,这如何承受得住?”
“萧世子?”
祁屹慵懒地靠坐在软塌,双腿自然伸直,明明是地痞才会有的坐姿,套在他身上却意外显得清冷矜贵。
他看向江晚渔,唇边若有若无的嘲弄,“他,他们,不过都是废物而已。”
江晚渔见过他傻笑、狠戾甚至暴怒的模样,独独没见过他现在这副模样。
傲世轻物,唯我独尊。
那一瞬间,她好似看到了飞腾于天地之间,吞云吐雾的神龙。
她下意识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眼时,又看到了祁屹那张凌厉的脸。
她最近的幻觉还真是有些多。
“好看吗?”他双眸淡淡的,不带一丝情绪。
江晚渔脸颊有些发烫,当即垂下头,“好……不、不!奴婢是说奴婢知错,奴婢不该盯着大人看。”
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谁借她的胆子,敢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
若是惹他生气,她可没有好果子吃。
要知道,上次对他不敬的丫鬟,一只手已经被卸下了。
江晚渔忐忑不安,做好了被教训的准备。
可她等了好久,祁屹只是轻咳一声,究是没有继续找她麻烦。
两人一路沉默回到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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