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庭萱顿住手,“晗月,怎么了?”
“这马蹄糕不能给她!萱儿姐姐,你昨日是怎么告诉本宫的,她明明早就不在意我们三人之间的情谊,我们为何还要装作一副对她好的样子?对本宫来说,她只不过是一个贱婢,不配与我们同食!”
此时此刻,凌庭萱只是骂五公主蠢。
这下私底下说的话,怎能明面说出来?
难怪这五公主在宫里不受人待见,天真不是好事,特别是天真到愚蠢!
借晗月的话,江晚渔适时收回手,扑下身子,“奴婢知错!奴婢低贱,确实不该妄想与公主、大小姐同食,求公主殿下饶恕!”
“那你还不滚下去?”晗月凶狠道。
“奴婢遵命。”江晚渔躬身退至一旁。
晗月:“萱儿姐姐,这碟马蹄糕只有你适合享用,那些个贱婢是不配沾染的,你快吃罢,我看着你吃完才能安心!”
凌庭萱悄悄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时香,给她使了个眼色。
时香旋即会意。
“小姐恕罪!奴婢记起方才太子殿下派泽春过来,说是有事要召见小姐,奴婢瞧着五公主一回来,就把这件事儿给忘了!”
“蠢笨无能!太子哥哥召见的事情都能忘记,你还能做好什么事?若是你担不起我贴身丫鬟这份差事,就给我滚回你的老家!”
“奴、奴婢知错!求小姐息怒,奴婢再也不敢犯了!求小姐看在奴婢照顾小姐十多年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莫要将奴婢赶走!”
凌庭萱气得胸口上下起伏,顺势将手中的糕点放下,用帕子擦拭手指。
她略带抱歉道:“晗月,我这丫鬟太过于蠢笨,竟将如此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我现在得马上赶到太子哥哥的营帐去,以免太子哥哥动气。待我回来这些马蹄糕该不新鲜了,不如丢掉,随后让宫人送些新鲜的过来罢。”
晗月抿唇一笑,“好,萱儿姐姐慢走。”
得以抽身解脱后,凌庭萱忙领着时香离开此处。
晗月找了个理由,将紫云紫月支开,江晚渔才敢直起身子上前。
她随意借了晗月身上的一根银器,插进马蹄糕。
几息后,银器变黑。
“小渔儿,你说得没错,她果然是有意害我!枉我一直这般相信她,把她当做亲姐妹,甚至还差点听信了她的话要针对你!她怎么会变成这样,过去她一直都很善良,是钱权导致她如此的么?”
晗月气得捂住胸口,下巴直颤。
江晚渔能理解晗月此刻的感受,当初她被凌庭萱当街欺辱之时,也是气得快要疯掉。
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若不是沈郎中出手相救,她不知道会不会当街被打死。
气到极致,只剩下失望和懊悔。
“公主,她本性如此,只是她一直在隐藏自己,以此攀附权贵,待她高高在上的那一日,她会把所有人踩在脚底,不会在乎任何往日情谊。”
“是我太过单纯,是人是鬼分不清!对了,太子哥哥也不知她的真面目,我们该如何告诉太子哥哥这一切?若是她真坐上了太子妃之位,不仅东宫大乱,日后太子继位,更是天下大乱啊!”
“此事暂无解,太子如今将她当成了可信任之人,还对公主有成见,定是不会轻易相信公主的话,公主既已出了宫,还是莫要掺和他们的事。”
“嗯,你说得对。”
晗月松开胸口的手,握住江晚渔,“小渔儿,咱们算是和好了么?”
她沉默一瞬,轻轻点下头。
晗月笑声双靥,温然道:“那只有咱们两人的时候,你别叫我公主啦,以前你都是叫我妹妹,我在你面前也不会自称本宫,不是么?”
“可……”她还是有些犹豫。
“你不愿?”晗月瘪了瘪嘴,一脸的委屈,“你可知,你我二人失而复得的这份情谊,我有多珍惜?在此之前,是我太过天真愚钝,错信了别有用心之人,从今以后我只信你。”
“公主仍是大人的妻,大人是奴婢的主子,这层关系是无论如何也摘不掉的。”她无奈地叹气。
晗月不由分说地保住她的手臂,强行与她靠近,“我告诉你哦,其实我也没那么心悦祁屹,所谓的一见钟情也就是那么回事,在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我觉得他一点也不适合我,他脾气不好,又不会为了我出头,看似凶戾野莽,实则心计比谁都深!”
她听着晗月的抱怨,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
“呀!小渔儿,你笑了!自打我住进将军府,还没见过你发自内心的笑呢,不过我不是很开心,你居然是因为那男人笑的。”晗月皱了皱鼻子。
“奴婢才没有为了他笑。”她瞬间止住笑意,清了两下嗓子。
“我不管!”晗月摇了摇她的手臂,“我和祁屹谈过了,也谈开了,他这人是我见过最阴险狡诈之人,你可知道拜天地那日,他是故意让他妹妹出来搅局,洞房之时他还给我下了蒙药,实际上我俩根本没圆房!”
这事她听祁屹说过,没想到祁屹竟会直接告诉晗月。
“我说呢,我第二日醒来之时,身子一点怪异之处也没有,宫里的嬷嬷明明不是这样说的,原来是根本没圆房!在那之后我自以为身子给了他,便要一生与他厮守,听到你与他的关系,我承认自己是又惊慌又难过……
论相貌和才学,我没有一点比得过你,只是身份比你高贵,单凭这一点很难锁住一个男人的心,所以我才产生了那种对你不利的想法。”
闻此言,江晚渔反而握紧了晗月的手,“在千旭,身份尊贵就已经是千万人比及不上,你贵为一国公主,就应拿出傲气来。你若是不嫌弃我现在的身份,在私下里,我愿与你姐妹相称。”
晗月眼眶的泪在打转,“小渔儿,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两人抱在一起,紧紧的,似谁也能分开。
不知抱了多久,
一道略带怒意的声音扰了两人的清净。
“咳!”
江晚渔忙与晗月分开,循声而看,是黑沉着脸,坐在烈马上的祁屹。
“公主,微臣与你说得很清楚,微臣可与公主联手,但唯有一个条件,莫要打她的主意!”
“祁将军急甚?本宫和小渔儿本就是多年的好友,抱一下又如何?你总不能这般独断专行吧!”
祁屹眉目肃然,“她是我的人。”
“你!简直不可理喻!”
晗月气得连瞪了他好几下,他果然不是她的良人,若真是相守下去,她说不定哪日就要被祁屹气死。
“媞媞,跟我过龙翼卫营帐来。”祁屹不理会气急败坏的晗月,满眼只有江晚渔。
她下意识退后一步,想起在林中他百般护着自己,身上的伤又是因为她而受,心又软了下来,“是。”
第149章 怕我对你做什么?
连续三日的春蒐结束,最终谁也没能在狩猎中得胜。
卫擎是狩得猎物最多之人,原本泰昌帝打算将所有奖赏都给卫擎,可他却明声拒绝了圣意。
按照他的说法,此次春蒐胜者当属祁屹,毕竟他单人格杀白虎,这是春蒐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胜果。
相比之下,其他人包括卫擎自己,所狩得的猎物都平平无奇,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可比性。
单是一只白虎,就胜过所有人狩得猎物的总和。
故而,祁屹才是最应该得到赏赐的那个人。
泰昌帝同意卫擎的看法,但他并未将奖赏赐给祁屹,只是宣布此次春蒐没有胜者。
其中缘由众人心中有数,无非是祁屹负责猎场的巡守,萧世子在猎场中丧命,祁屹没有受到刑罚已是万幸,怎么可能还会获得赏赐。
镇远侯本就想将他千刀万剐,是圣上将他保了下来,这赏赐是万万不可能落在他头上。
祁屹也没想过得到什么赏赐,对他而言,白虎不白虎的,无甚所谓。
只要能保住江晚渔就可以了。
即便是他还要吃三十军鞭,他也没有丝毫的怨言。
凌庭萱后两日都没来过将军府的营帐,许是心虚,或是在筹谋别的坏点子。
只在众人收拾回府的时候,虚情假意地过来与晗月寒暄两句,说自己感染了风寒,才没过来。
还特意问起了那日的马蹄糕如何处置。
晗月对她的事早已心jsg知肚明,仅是告诉她糕点都倒了,接着但笑不语。
凌庭萱倒是没觉着有异常,舒眉就与晗月告别。
江晚渔将打包好的马蹄糕带回玉笙居,两个小丫鬟看到她回来,又哭又笑地冲上来抱住她。
“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三日没有你在玉笙居里,我们都觉得冷清了不少,我做的吃食都落入红西那家伙肚子里了!”
“是呢,往日里姑娘都会坐在小窗边写写画画,偶尔累了便与我俩闲聊,这三日我们可孤寂了!”
她心间一暖,回抱了两人。
有人念想着的感觉,真好。
“我在猎场那儿也想你们,想玉笙居,猎场蚊蝇多,这三日我都没能睡好觉。”
双溪朝青雨眨了眨眼,眼神带着几分得意,“听见没,我真是料事如神,我就知道姑娘在那儿睡得不舒服,所以今夜儿,姑娘可算是有福啦!”
她不解,“如何讲起?”
青雨指了指卧房,“就是姑娘刚随五公主进宫那日,红西带双溪去东市转了一圈,双溪瞧见有个商贩在卖软枕,外边是长寿绣,里边塞满荞麦,那商贩说这种枕头睡起来更舒服,尤其是像姑娘这样,经常做噩梦,半夜惊醒之人,特别有用!”
“对啊对啊,所以我就一咬牙一跺脚,买了下来,这不,果然姑娘一回来就能用上了!”
双溪忙拉着她进卧房,展示自己买到的好宝贝。
江晚渔摸着软枕上的流畅丝滑,问:“这枕头花了你多少银子,我回头给你,你攒些银子不容易,等过几年你能出将军府后,嫁人生活也需要用到不少银子。”
双溪摇摇头,“我才不嫁人,我要和姑娘在一起。”
青雨嫌弃地捏了一下她的脸,“你还想赖着姑娘一辈子啊,你不要嫁人,姑娘还要呢,要是大人听着你说这些话,可不得把你给活剥了?”
双溪捂上嘴,“我不会碍着姑娘嫁人,我就留在姑娘身边,服侍姑娘总可以了吧?”
“那我也要!”青雨也道。
江晚渔唇瓣勾出迢遥的飘忽,“我这残破身子,能嫁给谁?大人他值得更好的女子,他如今只是被过去绊着,对以前的我仍有幻想,可如今我已不是过去的我,将来他会明白。”
两个小丫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互相瞪了彼此一眼。
她察觉两人的小动作,玉容漾起笑意。
她轻柔地抓起两个小丫鬟的手。
“你们两个,若是不嫌弃我,能一直陪着我,倒是极好的事,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总不能带着这副身子去拖累别人,咱们相依为命罢。”
双溪和青雨一听她的话,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明朗了不少,花花草草也都冒了出来。
三个刚要相拥在一起,只听着门外一声低沉的轻咳声。
三颗脑袋齐齐扭头。
“奴婢见过大人!”
“都出去!”
祁屹气压极低,满脸都写着不悦。
双溪和青雨很懂事地退出了卧房,不敢怠慢半分。
他那双凤眸一瞬不瞬盯着江晚渔,仿似要将她看穿个洞来。
她也猜到个八成。
许是听到她方才说的那番话了。
江晚渔站起身,上前扶着他坐下,给他倒了杯热茶。
“大人,喝茶。”
他仍死死盯着她,一言不发。
无声的压迫。
“阿屹哥哥,喝茶。”
听到这个称呼,他才抓起茶杯,浅浅饮了一口。
放下茶杯,又是盯着她。
自打从猎场出来,她莫名有一种自信,他就算脸色多难看,也必定不会对她动手。
故此,她也就没有先前面对他时的畏惧。
“大……阿屹哥哥今日过来,是有何事?大理寺那边不需要龙翼卫协助么?”
“我对你有恩。”
“奴……我知道,所以一直在报答阿屹哥哥的恩情,如今五公主容许我继续伺候你,若是阿屹哥哥有需要,我自会懂事。”
他眼眸一压,“旁人被救,对恩人都是以身相许,怎么到了你这就要将我推开?”
“阿屹哥哥,你如今是皇上重用之人,猎场上死了一个侯府世子,皇上仍是将你保全,你与刚进朝堂那会儿,大不一样了,你前途光明,即便与五公主不合,日后你们和离,仍能找到一个极好的妻子。
而我呢,我是罪臣之女,留在将军府伺候你,已是圣上的最大容忍。别说堂堂正正站在你身边了,就连做个姬妾都没资格,朝廷有规定,贱籍女子一生只能嫁予贱籍男子为妻。
你若是明目张胆与我一起,你的权势,你用血肉拼来的一切,真当要抛弃么?”
“去他……”祁屹气急想要吐脏,碍于在她面前,他硬是吞下了后边的两个字,“我管朝廷什么规矩,我非要你,旁人没资格说三道四,你也不许逃!”
不逃是不可能的。
可她不会当着祁屹的面说。
照他的脾气,若是知道她有想逃的心思,定会支起个大笼子,将她束手束脚,每日每夜锁在笼中,哪里也去不得。
她自幼被宠着长大,过得比都城里的女子都要自由。
她本不是笼中之雀,又怎会乐意在他筑起的笼中苟活?
“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如何推开我!”祁屹看她沉默着不说话,强行将人拉进怀里,也不顾她愿不愿意。
“阿屹哥哥,你说过不会再欺负我。”她抬起眉眼,语气中隐着责问之意。
“我是说过,我也没欺负你。”他微微松下手的力度,但仍将她的手困住。
她对着他的双眼,清晰地看见,那双黑眸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有些许不对劲。
这样的眼神,只有在他想要占有她的时候会出现。
她悄悄移开眼睛,“阿屹哥哥,你身上还有伤,若是不慎撕裂,对身子不好,你成日练武,应是尽快好起来……”
“你紧张什么?”祁屹捏住她下巴,迫使她转过脸来,“怕我对你做什么?”
“我、我没有。”
“你骗不了我,但我可以选择听信你的每一句谎话,只要你不从我身边逃开,你说什么我都依你,知道么?”
“……知道了。”
眼下别无他法,只有依着他的一言一行来。
看她身子僵硬,也不敢与他对视,他以为她还在担心后边的事情,“放心,不会再对你用强,我只是自己擦药不方便,想让你给我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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