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看着他身上的伤,她想,若是她不是现在这个身份,定会奋不顾身地和他在一起。
若是江家所有人都还在,过去的一切都没有变,她会大大方方接受他的爱意,与他站在一起。
即便父亲不满意他,她亦是会说服父亲。
但没有这些假设,她也不可能与他携手一生。
错过便是错过。
“媞媞,又在想什么?”祁屹见她心不在焉,抬起手替她别开滑落在脸颊的青丝。
顺势扶了扶她的脸。
粗粝的手掌摩挲在细嫩的脸颊上,绒毛搔得她有些痒。
她忍住痒意,“你身上好多伤,新伤覆上去,和旧伤交叉在一起了。”
“你这回怎的不问我疼不疼了?”他的声音很哑,语气也软下去不少。
“疼么?”她很是听话地顺着他的意思问。
他望着她明亮的杏眸,点下头。
“那我上药的时候再轻些。”
“好。”
“阿屹哥哥,我待会能出去一趟么?上回和沈郎中约好了,今日要去他的医馆取些药材。”
“让他送来便是,我不想你累着。”
她给他上好药,倚在他身边,轻轻对上他深邃的眸子,撩起唇柔声道:“这几日在猎场憋太久,我想着出去走动走动,还有红西在暗处跟着我,不会有事的。”
她这副样子,他看了两眼便有些把持不住。
只能不情不愿地应下声,“我准许你出去,但取了药材就要回来,莫要做多余的事情,我说过给江家报仇的事情,我会想办法帮你。”
她莞尔,鼻尖的小痣似乎也曼曼而开,“知道啦。”
这一瞬间,他似乎又看到了从前那个小姑娘。
她说自己与以前不一样了,他却不以为然。
在他眼里,她一点也没变。
依旧是他仰望着,贪心地想要拥有的姑娘。
“乖,我回书房一趟。”
“是。”
她要出门,他也得跟着出去。
毕竟,他前段时间,可是和她定下了个约定,今日是该去赴约了。
……
江晚渔换上便捷的男儿装,叫上红西,一道去了沈培然的医馆。
她刚走到医馆外,甚是怀疑自己走错了地。
这哪是沈培然的医馆呀,这分明是小珍康堂嘛!
过去沈培然的医馆里人不多一个,他接诊的大多是住在附近的街坊邻里,赚不了几个银子。
可今日一看,不仅是医馆里坐满了人,医馆外边也排起了队。
估计再过些时日,沈培然该换一间大些的医馆了。
“江姑……江小公子!”沈培然在忙碌之中注意到了她,笑着朝她招手。
“沈郎中,”她穿过排队的百姓,走进医馆,“人可真多,快没jsg我落脚的地方了。”
“都是托你的福,若非赵大娘一直卖力宣传,大家也不会到这儿来!”沈培然将药方递给病患,看着医馆里的人,颇为感叹。
“也是你诊治有方,大家才会回过头来找你,对了,叙旧的事我们待会再说,想见我的那位现在在何处?”
沈培然拉过她,带着她往里间走,“早就在里边等着了,虽说你是以男儿的身份与他见面,但谁也不知会有什么意外,万一有事,你大声叫我。”
“好,”她指了指跟她一同进来的红西,“我还带着护卫,不用担心我,沈郎中继续看病就好。”
独自一人进了里间,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人。
那人看到有人进来,立马直起身子。
“你可是沈郎中说的那位,医术高明的江小公子?本官是何人想必你也听沈郎中说过了,今日前来,就是为了看看本宫的病症是否有病愈的可能。”
她死死盯着眼前之人,滔天的恨意差些就要迸发而出。
她下意识攥紧收在身后的手,用力到指尖发白。
“柳侍郎,幸会。”她强忍住刻骨的怨恨,面上微微含笑。
柳侍郎打量了她好几下,略有猜疑,“江小公子,我们可曾有见过?”
她摇摇头,“我不过是一介平民百姓,哪有见到柳侍郎的机会?不过我平日里喜欢在街上到处游走,也许真与柳侍郎有过一面之缘也说不定。”
柳侍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是也是!既是诊病,那本官先给你看看病处罢!”
说着,他不等江晚渔回话,扯下腰带,利索地脱下亵裤……
第150章 有你这么打招呼的么?
“且慢!”
江晚渔尖声大叫,“实不相瞒,在下已经知道柳侍郎的病况,前段时间刑部传出来的怪事,在下早有耳闻,柳侍郎不过是痿软不举,在下曾诊治过类似病症,即便是不看柳侍郎的病处,在下也知道如何诊治!”
柳侍郎停住手中的动作,惊诧道:“当真?江小公子果然是医术高明,珍康堂那些个庸医,看了又看,仍是给不出个治愈的方子,本官吃了一箩筐的药,都不见好转!”
“在下怎敢骗柳侍郎?”
江晚渔抬手示意他穿好衣裳,“柳侍郎定是知道,在下的方子让久年不孕的大娘,有了喜脉,梨园那些伶人染了暗病,也被在下开的方子治好了,柳侍郎且瞧,这便是三公主赐给他们的玉佩,为了感激我,他们连玉佩都送我了。”
柳侍郎走近一看,这玉佩果然是三公主的!
他眼睛一亮,仿似看到了莫大的希望。
“本官此病,只有江小公子能治,还请小公子全力以赴,病愈后,本官自然会大大有赏!”
在千旭,医者的地位在中九流,而朝廷官员算得上是俯视众人的上等人。
柳侍郎这番话,已经是给了她极大的尊重。
若换了旁人,她定会全力诊治。
可眼前这人是侮辱了她娘亲的恶人,他死不足惜!
她藏起阴狠的笑意,拉来一张椅子坐下。
“柳侍郎,烦请坐下,在下先替侍郎诊脉。”
“好、好!”
诊完脉,她模仿起秦老摇头晃脑的模样。
有模有样道:“柳侍郎这病,并非难事,病因是为情志失调。病机乃猝受惊恐,心肾不交,茎失所主,其主要原因,还是归为情志。
因心藏神,五脏六腑之大主是也,只有心主神明回归正常,柳侍郎体中的五脏六腑才能协调,气血顺畅,痿症方可痊愈。”
她说得头头是道,柳侍郎即便是听不大明白,也跟着点头。
“那、那该如何做?”
她继续道:“在下可否问问,珍康堂的郎中都给柳侍郎开了什么药?”
柳侍郎展开手掌,一个个数着,“都是些壮阳滋补的方药,具体的本官记不大清,只记得一些比较名贵的药材,比方说龟龄集、鹿茸还有男宝之类的东西。”
“从今日起,柳侍郎在服用这些方药的时候,加入一味生血,不管是什么血都可以,只要是动物的生血便可。此外,在柳侍郎入睡之前,还需喝下一碗未热过的冷酒,坚持半月,痿症方可痊愈。”
“这……本官听珍康堂的郎中说,服用这些壮阳补药的时候,不宜饮酒,否则会影响到药材的药效。”
江晚渔唇角微翘,并不着急解释。
她这一举动,莫名地让柳侍郎提高了对她的信任度。
“好!既然是江小公子说的,本官都听从便是,只要能治好本官的病,别说是喝一碗冷酒,就算是喝十碗,本官都敢喝!”
“柳侍郎是个豪爽之人,在下佩服!这两日,在下还会专门为柳侍郎调配外敷的药膏,加上这药膏,痿症方可痊愈。”
柳侍郎激动得握住她的手,上摇下摆,“本官这病能不能好,就全仰仗小公子了!”
她从容一笑,“柳侍郎交托在下的事,在下义不容辞,只希望柳侍郎病愈后,能替在下宣传一二,日后在下才能接诊到更多像侍郎一样的贵人。”
柳侍郎会意,冲她挑眉大笑,“这都是小意思,你放心,好处少不了你的!不过……小公子这手未免也太细嫩了些,与一般儿郎的真是不同,都快赶上女儿家了。
说起来,小公子的模样颇为秀气,跟儿郎的粗狂实在沾不上边,就连身上的骨头架子也比平常人要细小。”
柳侍郎双眼带着邪性,痴痴地看着她的手,还想要细细抚摸。
江晚渔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在下自幼得了一种怪病,身子孱弱不堪,之所以学医,起初也是为了寻找方药救治自己,可在下无能,多年未能调制出治愈自身的方药。”
“原是如此啊,难怪,本官第一眼瞧见小公子之时,还以为是个女子,要真是个女子,本官可得想尽一切办法,将小公子纳为妾室,毕竟小公子这柔美之貌,都城里还没有哪个女子能比及。”
柳侍郎看她的目光毫不掩饰,眼里流露出来的贪婪和邪恶,让她产生强烈的不适感。
她忽的想到,当初娘亲也是被这令人作呕的眼神凝视着么?
她在心中默默做了个决定,等柳侍郎死的那日,她要剜出他的双眼,免得在阴曹地府的时候,祸害旁人。
“柳侍郎说笑了,在下不过是病态的面相,比不少都城的女子。”
“呵呵,江小公子家住何处?都城里,姓江的屈指可数,最有名的江姓世家早就因罪没落了,小公子不会与那被当街处死的罪臣有关系吧?”
柳侍郎眯起眼,先前的贪婪与邪恶,转变成了深深的探究。
她从容不怯,“在下从青吉州来,一介草民,父母早已双亡,家中也无甚亲故,也是到了都城之后,才知道江姓世家的传闻,在下可不敢高攀,也不想惹祸上身,只愿安安分分医病治人,混口饭吃。”
柳侍郎这才收起探究的目光,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小公子的医术了得将来定大有作为,若日后你结交更多权贵,说不准有望进宫中在太医院谋得一职,那将是光宗耀祖的莫大荣耀啊!”
“全仰仗柳侍郎的照拂。”
“好说好说!今日便到此罢,三日后本官派人到医馆这处取药膏,如何?”
“在下定加紧配制药膏,助大人免受痿症折磨。”
柳侍郎套上外袍,戴好帽兜,从人挨着人的医馆挤了出去。
沈培然见她从里间出来,上前问道:“江姑娘,柳侍郎那病如何?能治好么?”
“能,今日我便先回去配制药膏,沈郎中这儿忙,就多打扰,改日等沈郎中闲下来之时,我请你到芙蓉酒楼小聚。”
“好啊,记得叫上祁将军!”
“好,红西,我们走了,沈郎中请留步。”
两人出了医馆,江晚渔快步走到拐角,捂着胸口吐了个精光。
早膳才随意咬了一口馒头,肚子里什么也没有,这会儿连胆水也一并吐了出来。
“晚渔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那狗东西对你做了什么?”红西看她吐到脸色惨白的模样,不禁心疼起来。
她摇摇头,“就是他长得令人作呕罢了,这样的人能活得好好的,我爹娘还有江家却死得那么惨,老天还在沉睡么?”
红西沉默了一瞬,道:“你也许不知道,像刑部侍郎这样的朝廷官员,大多是买来的。”
她愕然,“我在旌畴庙里偷出的账簿有记录买官之事,可里边牵扯太多人,还没来得及细看,刑部侍郎这么大的官也能买?”
“不止是他,原本朝廷半数以上的官员都换了一批人。”红西看了看四周,“这些混入朝政的人,全部都不是通过科举而进,靠的是银子和朝中重臣的关系。”
“如此明目张胆,他们不怕被皇上知道?”她一直以为账簿上买官的大多是一些小官,死撑了就是县尉、主簿之类的官职。
在翻看旌畴庙账簿的时候,jsg她也没发现有现任重臣买官。
红西嗤笑一声,“皇上?哪有什么皇上,上面那位不过是个无耻奸诈的反贼,千旭如今盛行买官,朝中佞臣当道,都是有他的容许,买官之事亦是他一手主导。”
江晚渔先是怔了怔,接着垂下眼眸,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半晌才道:“我去慈幼院一趟。”
“我跟你一起去,买些果子和好菜过去,老先生说裕儿不习惯跟我们待在一块儿,就先让他在慈幼院,等穆喀的毒师一到,再把他接走。”
江晚渔听不明白,边走边问,“穆喀的毒师?”
红西领着她走到果子摊,挑了些蜜瓜和柑橘,“老先生给裕儿看过了,说他中的毒不简单,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治好,穆喀的毒师精通这世上的奇毒,给他来看看兴许有转机。”
她看旁边有卖桂花糖,也顺手拿了两包,“你如何能找得到穆喀的毒师?”
买齐东西,红西道:“我找不到,但暗影阁的人能找到,晚渔妹妹,暗影阁不只是有隐刺,还有暗报。隐刺负责人命买卖,暗报遍布五洲四海,想找到穆喀的毒师并不难。”
她有听过暗影阁的两派组织,只是和他们正面打过交道。
除了上次在庙堂里救了她的哑巴,烛龙。
对了,说起烛龙,她还和他有一个约定。
“红西,你先把东西拿进去,我在这儿透透气,顺带观察对面的庙堂是否有异动。”
“好,小心些,有事一定要叫我,我能听得到。”
红西将果子和菜带进院中,江晚渔站在大门,四处观望。
午时已到,左等右等,烛龙还没来。
估计是对方忘记了。
她也真是迷糊,烛龙是暗影阁的人,按规矩不能随意与人接触,他们只要拿了钱就去办事。
怎么会记得和她这个陌生人的约定?
更何况,一个小小的荷包谁会稀罕?
她自嘲地笑了笑,刚要收起手上的荷包,一颗拳头大的石头就砰的一声落在她脚下。
板正不斜,只要偏颇一点,就能把她的脚给砸个稀碎。
接着,石头砸来的方向,落下一个人。
来者正是烛龙。
他依旧是戴着面具,身上着和上次见到的是同一件衣裳。
他稍稍朝她点头。
“有你这么打招呼的么?这石头若是砸我身上怎的办?”江晚渔略带抱怨,不满地望着他。
他也有些心虚,站直不敢动。
这时,旌畴庙出来几个人,像是巡守的护卫。
烛龙穿着怪异,她怕被那些护卫看到,无端生事,忙拉住他往慈幼院里带。
自从上次她闹出那档子事,凌伊阳就加派了人手,连巡守的护卫也多了起来。
不过只要凌伊阳还不知道账簿被盗的事情,她就无需担心。
“这是答应给你的荷包,绣得不好,勉强能装个碎银。”
他飞快接过荷包,像是怕她反悔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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