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聿松开手,便见她一副睡熟了的模样。
安静的看了几秒。
转身进了洗手间,水流被开的很小,一点点冲去了手中残余的药物成分。
江聿走出来,擦拭去手上的水分,将夏知笙从床头揽起,让她躺平盖上被子。落地灯被关上,空间陷入一片黑暗。
夜色静谧。
男人弯下腰,这个姿势不过维持短暂两秒,一个轻吻落在她的额头上。
“晚安。”
而那件被夏知笙攥的不成样子的衬衫,静静的躺在角落处的地毯上,无人问津。
第11章 只是在他面前装乖
江氏集团总部位于沂市中心地段,以众星拱月的姿态占据重中之重,72层大厦高度令人望而生畏。站在顶层办公室,能轻而易举将整座城市风景纳入眼底,绝对的强势存在。
海城的合约刚敲定,后续事宜还有很多。
刚结束一场洽谈,便迎来不速之客。
办公室东北角的休息区域内,纪潇白自来熟的靠在真皮软沙发上,一边抱怨江聿那天比赛结束后不等自己,一边不自在的端正坐姿。
陈贺是中途接到消息下去接这位小祖宗的,这会儿在两人旁边候着。
“想去沂大?”
听完目的后,江聿停下笔,朝他看过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三天前,就在你登机的前一晚,才提出过要去星艺就读的意向。”
“怎么忽然改变主意?”
与在家中不同,工作环境中的江聿总是自带一股清冷魄力。整面落地窗敞亮,光线打在他脸庞,也挡不去凌厉矜贵的气势。
纪潇白在这种目光下,不由绷紧神经,摸摸鼻子。
“就是觉得……沂大好像也不错?”
纪潇白最杵的就是这位看似年纪最轻,实则最深不可测的长辈。在纪家,他是最晚出生的,最小的,所有人都溺爱他。
除了江聿,没有人把说教他挂在嘴边。
但他偏偏就爱往江聿身边凑。百折不挠,打小就崇拜。一回国就找上门。
“原因?”江聿简短两个字。
纪潇白此次回国,学业上自然要继续。
星艺与沂大不同,后者属于综合类院校,虽然是沂市最拔尖的学校,但艺术学只是其中专业之一。前者是纯艺术风格院校,艺术气息要更为浓厚。
所以之前纪潇白毫不犹豫选择了星艺。
可现在,短短三天内改变主意。
纪潇白也知道自家小叔叔不喜欢不靠谱的事,做事讲究缘由。
他想了想,这么说。
“小叔叔你那天不是也看到了吗?”
纪潇白坐直了点:“来参赛的学生那么多,沂大星艺的都有,沂大学生的那些作品,可一点都不比星艺差。而且沂大的那个女孩儿还拿了第一呢!画的那么好。”
江聿眸光微动,他知道纪潇白指的是夏知笙,对此不置可否。
他忽然又想到夏知笙的脚伤。
这会儿在沁苑不知道做什么,有没有听话,有没有乱跑。江聿一直都知道夏知笙本性活泼,只是在他面前装乖罢了。
但自己不在的时候,可就不一定了。
纪潇白咳嗽两声,清清嗓子:“那我肯定要去最好的学校,念最好的专业,读最好的教育,不能给您丢人是不是?”
江聿没说话。
他不说话的样子像在考虑。
于是纪潇白看到了希望。他本就不是坐的住的性子,这下就更按捺不住了。
嘿嘿两声,再接再厉道:“而且小叔叔,我也老大不小了,还没正儿八经的谈过恋爱呢。前两天那个女生,我就觉得不错。”
“你不也挺有好感的嘛。”
自己小叔自己清楚,看不上的人,哪里会管那样的闲事。别说那天给夏知笙出头了,不给人吓哭都不错。
说明啊,内心肯定是认可那个女生的。
纪潇白对此信心十足,至少在这方面,成年后只要不乱来,江聿似乎没管制过他。两人年龄差距不大,话题相对而言没有鸿沟。
却没注意到江聿骤然冷下来的神情。
陈贺在旁边恨不得自己耳朵聋了眼瞎了。
他什么都没听到,也什么都没看到,低头猛盯手中的会议报告。一副极为投入的公式化模样做出无辜姿态。
仿佛过了一秒钟,又仿佛过了很久。
江聿盯着他,声音毫无温度:“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他沉沉的嗓音没有起伏,使得整个办公室的气温都随之下降。
而纪潇白恍然未觉,摸着下巴,似乎陷入回忆,想着那天的事儿:“长得也挺漂亮的,找女朋友就得找这样的。”
他一副下意识的不要命姿态。
陈贺把头压得更低了。
瞧瞧,这小祖宗在说什么胡话。那可是他正儿八经的小婶婶!法律意义上的!
疯了不成?
那双黑而沉的眼眸落定在纪潇白身上,江聿眉心皱的死紧,似是想解释清楚什么,又考虑到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不觉得自己需要对一个晚辈交代这么多。
也不觉得纪潇白能影响到什么。只是作为一个男人最基本的尊严,在听到妻子以这种形式从旁人口中提起,被触犯的正常反应。
纪潇白一个人叭叭叭半天,才发现他小叔叔从刚才起就一句话都没说,疑惑的看过去:“小叔叔?你干嘛一直看我不说话。”
这一对视,纪潇白心里一突。
对方这个熟悉中裹杂寒意的眼神……怎么说呢,不太妙……
但他又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怎……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我?”
“十分钟。”
江聿收回视线,腕表翻转间,表面映出他清冷的眸子:“你还有十分钟时间可以自由陈述,我很忙,如果没有其他事,话题可以到此为止了。另外——”
“星艺的入学申请早就已经办好,回去准备准备,下月初入学。”
纪潇白懵住:“这么快?”
第12章 男友衬衫
纪潇白打死没想到,三天前的随口一提,期间就经历登机、下机,左右不过多参加了一场比赛的功夫,就已经兑现。
他小叔叔什么时候对他有求必应的这么快了?
临走之前,不死心的问江聿。
“小叔叔……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要不……帮我换一换?”
江聿一言不发,拿起手边电话。
“!!!”纪潇白冲过来捂住他的手,对他呼叫保安的姿势相当熟练,宛若经历千百遍:“别!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我真走了啊……”
“那我走了……小叔叔再见,太爷爷那边还是老样子,我替你问好。”
“你要注意劳逸结合……”
他一步三回头,聒噪的声音被隔绝在关门的那瞬间,留下一片清净。
出差离开半个月,堆积的事情太多,江聿挑了些重要的优先处理,稍次的延后。
临至中午,离开公司。
这一路上,陈贺开车开的诡异安静。
或者说,这一上午,他都出奇沉默,觉得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
少听,少看,少说话,寿比天长。
后方冷沉声线却偏不让他如意,打破他企图寿比天长的沉默计划。
“安排一下,纪潇白的转学手续。”
陈贺没反应过来:“什么?”
江聿偏头看向窗外,没再说话,陈贺只是没反应过来,并不是没听见。
“……”陈贺没按捺住内心的好奇,小心翼翼的问:“您刚才不是没同意吗?”
转学手续?
还能是什么?自然是纪潇白从星艺转到沂大的转学手续。纪潇白有一句话没说错,沂大不比星艺差,江聿没有理由限制他的发展。
星艺的入学申请确实已经办好。
想去沂大,只能转学。
“太过容易得到的东西,不被珍惜。”
江聿黑眸沉静如墨,从中透着一股极其可怕的冷静:“他该学会成长,这样一副想一出是一出,不着调的性子,迟早害了他。”
陈贺想说不是有您在吗,再不济还有纪家,谁敢去对那个小祖宗不利。
就听到一句轻飘飘的话:“假使有一天失去庇佑,谁能永远惯着他。”
恰到一处红灯,陈贺把车停下。
没忍住抬头,悄悄通过后视镜,观察了一眼江聿,在那双永远幽深莫测的眼睛中,好似窥探到些许不曾见过的风雨。
陈贺是四年前跟着江聿的。
那时的江氏,可不如现在太平。
而更早之前,陈贺没参与过,只大概了解到辉煌如江氏,也曾有一段无比混乱的动荡时期,内忧外患,一个不少。
没有人生来就是万能的。
那先生呢?
先生又是经历了多少的不为人知,才能以如此年轻的模样,站在被人仰望的高度。
以陈贺的角度看过去,
对方神情淡漠,气质清贵,正思考着什么,拇指下意识摩挲了下腕处。
直至碰到金属质感的冰凉,江聿微微顿住。
突然意识到那样物件已经不在,离开很久了,如今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只精致不菲的机械腕表——名贵却无意义的死物。
有些骨子里养成的习惯,即便过去再多年,依然停留在潜意识里。
江聿曾将一样重要物品赠给一个人,辗转多年,那个女孩儿已经不记得他了。
他出神的盯了手腕几秒,才放下手,继而补充道:“校方那边不要做多余的事,让他和其他学生一样,不许特殊关照。”
“另外,给夫人请两周假。”
江聿的声音,再度将陈贺的思绪牵扯回。
信号灯也在此时发生变化。
“好。”
陈贺正色,将车辆开动前行。还没有离开市中心,道路两侧城市景象一片繁华。
-
沁苑里,夏知笙无所事事,翻出平板倚在床头,此刻正对着屏幕全神贯注,单手拿着电容笔,另一只手时有时无的划动着。
脚扭伤后,行动不便。
五楼画室没办法去,只能画一些稿子。
社交账号上,总有喜欢夏知笙画风的人前来约稿,给出相应报酬,一些难度不大的画稿,利用平板就能完成。
她将合适的稿单,排成序号。现在就是在翻找私信里下一位单主。
这位单主的要求还算好办。
对方是女性,年龄和夏知笙差不多,都是在校大学生,目前有一位感情很好的男朋友。她找夏知笙约的是一张半身双人像,动作形态由夏知笙自由发挥,只要能表达出爱意便可。
唯有一点。
她希望在代表自己人物的女角色上,能穿上和男朋友同款的白衬衫。
【他比我高半个头,平时喜欢穿白衬衫,背景和动作那些,你看着合适来就行,最好能画出那种又纯又欲的感觉。】
【横版竖版各一版,我想拿来当壁纸。】
【嘿嘿,辛苦太太了!】
——男友衬衫。
这个要求不算难,夏知笙甚至遇到过要求更多更繁琐的乙方。和单主进行简单的交流后,了解完对方需求,她退出私信。
点进绘图软件页面。
整个起草过程还算流畅,脑海中的动作浮现,被落实到画面上,构图完成后,夏知笙也还满意,但看上去,又总觉得缺些什么。
停下笔,将平板拿远了些。
夏知笙对着草稿思考。目光不经意间越过平板,落在后方某处推门便能挡住的角落,那里静静躺着一团黑影。
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那是……
夏知笙扶着墙,慢吞吞下床捡起那团黑。正是昨天江聿那件被她蹂躏的不成样子的衬衫,掉的地方很刁钻,方姨来的时候没看见,没有收走。
或许钻研艺术的人总有奉献精神。
灵感在一瞬间划过脑海,加上周围又没人。夏知笙干脆利落,脱下自己身上的衣物,把那件经历坎坷的黑衬衫套了上去。
镜中女孩儿肤白貌美。
被反复揪抓出皱纹的衬衫随意套在身上,比起干净整洁的穿在身上,反倒多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更引人遐想。之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好像突然找到了合理答案。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道轻微响声。
“咔哒——”
夏知笙下意识回头,维持着现有姿势,与推门而入的江聿对上视线。
空气在某瞬间,停止流动。
安静的可怕。
江聿骤然顿在门口,停滞了半天,手还停留在把手上,没有踏进房门一步。
而她。
此刻身上除了那件黑衬衫,什么都没穿。
漂亮的双腿暴露在空气中,男士衬衫领口偏宽偏大,与她娇巧的身形并不匹配,大片锁骨与肌肤遮挡不住,宣告着存在感。
夏知笙眼神带着一点茫然。
她单手撑着镜面,赤脚踩在地毯上,如同受惊还未弄清现状的小动物,与镜中同样打扮的她,手对手,无辜又犯罪,双倍出现在江聿视野里。
极致的黑与肌肤的白交织在一起。
说不出来的视觉蛊惑。
“你……”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喉结轻轻一滚,握着把手紧了些:“在做什么?”
偏低的音色打破静寂,带着少许哑涩。
第13章 从很多年前就开始了
夏知笙其实没想太多,她刚刚满脑子都是创作,心无杂念,直接就穿了上去。
而且这里除了她,反正也没人。
反正也没人……
反正……也没人……
“……”她几乎是呆滞在原地,那么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江聿不是人吗?
夏知笙可能是忘记了江聿说过要给她上药,一日三次,中午也算。
而江聿显然不是那种说话不算数的人。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夏知笙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我说……这是专业需要你能信吗?”
又微,又弱,又没底气。
到底只是一件上衣,江聿的衣服对她来说虽然有些太过宽大,却也只能遮住大腿根。
意识到这一点后。
夏知笙手忙脚乱揪住衬衫下摆,向下压了压,好似这样就能多遮住一些似的。
殊不知这样欲盖弥彰的行为更加不可言喻。
江聿狠狠移开目光,缓缓松出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他想过夏知笙会不听话,却没想过回来后迎接自己的会是这样一副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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