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下次进门前,他应该先敲个门?
但世上哪有人回自己的房间,还要提前敲门,问问能不能进的?
没有这样的道理。
江聿关上门,迈进房间。夏知笙一直没有听到他说话,不禁有些惴惴不安。
她这会儿是赤脚踩在地毯上,由于一只脚扭伤的缘故,那条膝盖微曲,一只手用来撑着镜面稳住身形,另一只手还扯着衣摆。
又狼狈,又蔫丧。
眼神乱闪没敢跟江聿对视。
“真的是——”
夏知笙话没说完,面前落下一片阴影,江聿将人抱起,放坐到床边。
她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好几秒,慢吞吞吐出后面的几个字:“专业需要……不骗你……”
她说的真的是真的是真话。
还亮着屏幕的平板和电容笔静静躺在床上, 夏知笙强自镇定的伸出手指了指。
“知道。”
江聿没去看平板,直接开口打断她。就算没有夏知笙的解释,他也不觉得对方会没缘由的做这种事,她根本不是这个性子。
他双手撑在她两侧的床沿,俯身半站,倒像是将她困在臂弯之间,强势又霸道。
“说过没有,好好休养?”
“说过……”
两人距离很近,声音几乎是从耳边响起,夏知笙缩缩脖子,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那为什么不听话,还乱跑乱动,嗯?”江聿低头看了眼:“还不穿鞋。”
“错了……”
江聿:“……”
她一副我有罪我忏悔的眼巴巴模样,别提有多可怜,倒让江聿哑口无言。
责怪的话说不下去。
江聿缓了缓语气,目光上移到她身上:“下次想穿,到隔间拿新的。”
主卧有配衣帽间,只是平时为了方便,衣柜里也会备着部分常穿衣物。
这件衬衫是他出差结束,昨天穿着带回来的,风尘仆仆显然干净不到哪里去,后来还被夏知笙攥着捏着,不知道折腾多久。
早就不能穿了。
要不是因为掉的地方不显眼,已经被扔了。
江聿不会吝啬到让夏知笙去穿这个,他还买得起新的,买多少都买得起。
夏知笙:“我没想穿,我——”
她想狡辩。
她想说她才不是因为想穿,又想到万一下次她又创作魔怔,不小心侵犯了江聿的什么私人物品,到时候不好收场,还得重新解释。
于是又堪堪住了口。
她没说完,江聿便追问。
“什么?”
夏知笙含糊了一下:“知道了,拿新的。”
他觉得是想穿,那就想穿吧。
……而且穿的是江聿的衣服,他自己都不尴尬,她有什么好怕的。
说着说着,夏知笙突然意识到两人现在的姿势,不太对。她开始有些不自在,脸也跟着烧烫了些,伸手推了推江聿,没有用力。
“你,能起来吗?”
罪魁祸首的黑,还包裹着她。
明明最亲密的接触两人都有过,现在不过是偷穿——不对,是光明正大穿了他件衣服,别的什么都没做,思想健康的很。
夏知笙却不知为什么。
反而感到一阵阵的羞耻……
见她垂着脑袋,露出的耳尖发红。
江聿眸色微深,掠过少许波澜。
正如夏知笙所想,属于自己的私人衣物被揉皱后,穿在心爱的人身上,莫名有种引人遐想的特殊能力,而且眼前人还是他的妻子,就更多了点别的意味。
她的想法是对的,江聿也的确受到影响。
他是想做些什么的。
没有哪个正常男人,在看了刚刚那一幕后,还能做得到无动于衷。
江聿是个正常男人。
然而余光掠过夏知笙不自然的脚腕。
江聿眼神暗了暗,终究只是理性克制的低下头,鼻尖与她轻轻碰了碰。
“在这里等,我去拿热敷的用品。”
第一天冷敷,隔日转热敷,这是岑医生昨天交代的。
他们额头相抵,呼吸出现短暂的交融,暧昧不清,江聿却什么也没做。
拉开距离,转身离开。
突然夏知笙伸出手,两指捏住他的袖子。
江聿回头看她:“怎么了?”
“你能帮我……”
夏知笙纠结着开口,用小声带着商量的语气,指了指镜子旁边:“把衣服拿来吗?”
她第一次支配江聿。
镜边有个矮凳,夏知笙刚刚换衣服时,把脱下来的衣服顺手放在了那里。
她想把衣服换了。
江聿不让她乱跑,夏知笙没法自己拿。但总不能一直穿成这样吧……
……
从房间出来后。
隔着一堵墙,江聿下颌微仰,缓缓靠在了门上,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引以为傲的理智与自控。
一次又一次在夏知笙面前打破。
从很多年前就开始了。
第14章 偷偷藏在纸张里
江聿并没有停留太久,很快回来。
夏知笙已经换上自己的衣服,安静坐好,自觉挽起裤管,全身上下写着‘乖巧’两个字,如果不是江聿刚见过她有多不乖的话。
那件被脱下来的黑衬衫,被叠好放在床角,又回归到无人问津的状态。
江聿蹲下身时,无声瞥了一眼。
原本打算扔掉的心思,好像没那么强烈了,被悄无声息按捺下去。
或许他也该学着节约。
比起冷敷,热敷要更舒服一些,不冷,也没那么烫,让人不由放松心神。夏知笙乖乖伸出脚腕被他捏着,甚至有心思走神。
“江聿……”她忽然喊了他一声。
江聿抬头:“嗯?”
夏知笙垂下视线,错开对视,又去盯着自己摆在膝盖上的手指,有点心不在焉。
“就是……你是昨天才回来的吗?”
关于那个雨夜,夏知笙始终记得清晰,很难不在意。以前不是没做过噩梦,但没有过这样的情况,清晰到几乎混淆现实。
清晰到……她甚至能完整回忆起每个细节。
哪知话音落下的同时,江聿装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江聿没听清楚:“什么?”
“……”夏知笙僵硬几分:“没什么。”
她忽然没勇气再问一遍了。
夏知笙觉得自己可能是魔怔了,明明她是和江聿一起回来的,亲眼看见他出差回来有多累,怎么问的出这种问题。
而那一晚。
男人的温柔、担心,几乎毫不遮掩。
江聿从不会对她露出那样的表情……他极少情绪外露,何况那么不真实。
那只是个梦,夏知笙告诉自己。
字里行间的僵硬,并没那么好掩饰。
江聿听出她的不对,眉心微蹙,他其实有捕捉到几个字眼,只不过没听完全。
“是我这次回来太晚了?”他猜测问。
“不是。”夏知笙摇头,江聿这话却阴差阳错,让她再度肯定了答案。
——他就是昨天才回来。
夏知笙的语气依旧平稳,但听得出与开心二字沾不上边。江聿眸色变化一瞬,缓声道:“以后不会了。”
“真的不是。”
“嗯。”
夏知笙张了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她没有那么任性,想干涉江聿的工作,江聿这样子明显就没信,但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难道要说我做梦,梦到你早回来了吗?
“你可以再晚点回来的。”
“好。”
真敷衍。夏知笙失去解释欲。
江聿并没有在沁苑久留,擦完药酒,回了个电话便离开了。他中午回来的晚,走的也匆忙,夏知笙甚至都不知道他没吃饭。
江聿离开后,夏知笙重新拿起平板。
将先前的想法实施。
女孩儿容貌清纯,原本整齐穿在身上的白衬衫却被增添上斑驳褶皱,领口向侧滑落,露出半边圆润肩头。她被恋人亲昵搂住,依偎在窗前。
紫藤花探出窗台几串,阳光明媚。
夏知笙画的很认真,勾勾勒勒,每隔十分钟都要保存一次,她做事总是仔细的。
结束以后,发送给单主。
对方十分惊喜,没有提出任何修改需求,爽快的将尾款补齐。没有什么比自己劳动换来收获更令人满足的,夏知笙将报酬收进余额里。
每攒够一个数字,这些钱都会被存入一张固定不动用的银行卡中。
退出收款界面。
夏知笙想了想,又新建了一张画布。
没有停顿,以极快的速度,勾勒出另一张在脑海中浮现已久的画面。
已经有了经验,这次顺利不少。
沉浸在画画中,夏知笙总会忘了时间。
入夜,方姨前来敲门:“夫人,该吃晚饭了,先生说今天会晚点回来,不用等他。”
夏知笙这才发觉天色已经完全黑下去。
眨了眨泛酸的眼睛,放下平板:“好,你进来吧。”前一张用的时间太久,这张只来得及描完线稿,等明天在上色吧。
靠近阳台的位置,摆着张懒人沙发和小圆桌。夏知笙平时喜欢窝在那里抠抠手机,或者做点别的什么事,晒晒太阳什么的。
通风好。
现在暂时成为她吃饭的地方。
方姨把晚餐放下,帮她坐好后,就离开了房间。
平板屏幕未熄,静悄悄躺在枕头上。
那上面,还停留在绘画界面中,虽然只是线稿,但已经可以看见整体效果。
画面里,男人容貌俊美,目光深邃,俯身站在床边,单手撑在床侧。女孩儿坐在床上,身躯微微后仰,下巴被他另一只手捏住,眉尾一颗小痣楚楚动人,顺从的抬头望向他。
两人穿着一模一样黑色丝质衬衫。
不同的是,前者衣领一丝不苟,禁欲迷人。后者衣衫凌乱,连扣子都是交错的扣,被强势禁锢在床边,气氛旖旎暧昧。
他们好似在接吻,又没有完全贴住唇。
若即若离,撩的人心颤。
与午间那一幕极为相似,又不太一样,显得露骨许多。夏知笙的创作,比她的人大胆。
没人知晓的时光,江聿无数次跃然于夏知笙的画面上。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微表情,每一个令人心动的时刻,都被珍重记录。
连带着主人的小心思,也偷偷藏在纸张里。
他所有的样子,她都记得。
-
这样养伤的日子,转眼过去一周。
夏知笙最近起的早,但有人比她起的更早,每次醒来后,身边依然是一片空荡冰凉。
脚伤恢复良好,已经不需要热敷。
尽管同住一个屋檐下,但跟江聿见面的机会好像并没有那么多。
用完早餐,方姨拿去收拾。
夏知笙吃的有点多,不想动了,懒懒的趴在客厅沙发上,捧着手机跟殷晴对话。已经可以简单走动,就不愿一直闷在房间里。
两个小姑娘通着视频。
“纪潇白?”
“对啊!就是上次比赛帮我们说话的那个男生,他转到我们学校了。”殷晴语气欢快:“而且还跟我们同班。”
夏知笙当然没忘,只是有点讶异:“他什么时候来的?”
“就前天。”
“哎!他长那样,都能当我们校草了,女生们都挺激动的。”殷晴朝她挤挤眼睛:“不过人家一来,先问的就是你,谁知道你根本不在。”
“找我?做什么?”
“不是吧姐妹?好歹也是系花,咱们学校那么多男生跟你示过好,你不会连这最基本的好感行为都看不出来吧,他肯定是喜欢你啊!”
“……”夏知笙立刻懂,打住她:“不许胡说!殷晴,你知道我有家室的。也可能他是觉得我画的好,来请教呢?”
她厚着脸皮夸自己,挽救话题。
别人就算了,纪潇白可是江聿的亲人,被殷晴这么挂在嘴边开玩笑,夏知笙总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和一点莫名心虚。
她们在楼下欢声笑语,偶有几声嗔怪。
没人注意到楼上书房打开了门,有人拿着水杯从里面走出来,正静静看着这里。
第15章 扣住她的腰
方姨从厨房出来,才想起还没有告诉夏知笙,江聿今天没去公司的事。哪知一抬眼,就对上二楼走廊上的平静面容。
“先——”
她刚要开口问好,江聿朝她摇了摇头。
江氏堆积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拥有自己的时间,对江聿来说不是难事。
“怎么了吗?方姨?”
夏知笙听到声音,偏头看过去,她此时刚好面对方姨,背对江聿,并没有看见他。
殷晴隔着屏幕,更瞎。
“没……”方姨咳了一声:“突然想起该采买了,夫人,我得出去一趟。”
夏知笙点了点头:“好。”
方姨走后,殷晴接着刚才的话说:“对了,你不是脚扭了,现在怎么样了?”
夏知笙家有保姆,殷晴已经见怪不怪。
“还好,已经能走动了。”夏知笙甚至觉得自己现在就能去学校,但是江聿给她请了两周假,应该不会赞同:“再过一周我就回去。”
“还要一周?导师特别关心你呢——”殷晴故意拉长了声音:“天天来问,夏姑娘,你这可是独一份儿,别的姑娘都没有呢。”
为师者,没有不爱才的。
夏知笙可是导师眼里的宝贝疙瘩,择选时,别人是导师挑学生,她是对着导师挑。
“是是是。”夏知笙掩着唇,握拳清咳,忍着笑:“回头我就找导师说去,把这独一份儿,一分为二,转赠给这位姑娘可好?”
漂亮的眼眶盈满笑意。
两个姑娘打趣起来,客厅都热闹了。
江聿安静看了片刻,放弃出来倒水的打算,拿着空水杯又返回书房。如果他出现的话,夏知笙应该会拘谨,很难再这么轻松自在。
那不是他愿意看见的。
二楼书房的门,又被悄悄关上。
“学校那边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就纪潇白的事大一些。”殷晴咂摸着说:“不过还真没想到,他居然跟那个江聿有关系。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侄儿长得帅,叔叔直接惊为天人。”
最近江聿在她们话题中出现的频率有点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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