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廖敛可坐不住了,双目赤红,恨不得把这个心挖出来给她看看。
“修什么无情道!你还有情债没还!不许修!”
桂欢垂下眼帘,淡道:“你是在浪费光阴。”
“我自己的光阴,我愿意花在你身上!就算你一直不懂,我也有个念想!”
“你就如此冥顽不灵?”
廖敛呲着牙道:“因为我喜欢你啊。”
桂欢不懂,为什么他要这么执着于她,明明她从来都没给过回应。
她不再多言,关门送客。
廖敛闯也闯不进去,只能在外面发疯,击打树木和天柱泄愤,结果力道没收好,把一根承天柱给打碎了。
承天柱一百二十八根,缺一不可。
打碎承天柱,惩罚是躲不过去了,少说也要在思过崖前面壁十几年。
月老也算是事情的知情者,便跟仙帝进言,希望能处罚得轻一点。
仙帝闻言笑了笑,道:“他不是喜欢打吗,就让他省点力气,去解救苍生吧。”顿了片刻后又道:“让欢剑也一同去,作为人族活一遭,感受下人生百态。”
不然天天打承天柱,多少柱子都不够打的。
三千小世界里,魑魅魍魉数不胜数,有些会带来大灾祸,若是只靠凡人,损伤不免过大。
挑了一个有氂鷵和妖族的小世界,桂欢和廖敛就被放了下去。
临走前,月老暗戳戳地提点道:“廖敛啊,这是你的机会。”
欢仙君每次下界都是早去早回,估计也没怎么体验过人间事,让她多了解了解,说不定就会沾染些烟火气。
可月老忘了,下界受处罚的仙君们都不会有记忆。
所以第一世,即使天帝开了扇小窗,让两人做了邻居,也还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桂欢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性子,直到死,两人都是桥归桥路归路,没有一点交集。
廖敛更是发挥了他的能耐,度过了浑浑噩噩的学生时代,打架抽烟喝酒样样精通,只有一点,没有跟任何人交往过。
每次身边人给他介绍,他都表示感觉不对,要说哪儿不对,就是对方不够强。
朋友们:你是想找个金刚芭比吗?
倒是开小卖铺的邻居,冷冷淡淡不吃亏的性子,总能惹得他多看几眼,闲着没事就去买小鱼干。
结果桂欢一死,也许是元神深处有桂欢的影子,廖敛一下就想了起来,手撕了修蛇精后,就把月老叫了下来。
按理说,只要杀了蜚兽,他们这个下界的任务就算是结束了。
可廖敛不同意!
他和桂欢都没正式认识!什么都没发展呢!怎么就回去了?
“我不管!再来一次!用她本体再来一次!”
月老本不想趟这滩浑水,但这厢廖敛明晃晃地威胁道:“你不帮我,我就把你的胡子剃了,做成毛球,天天在你仙宫外蹴鞠!还有你屋里的红毛线,都掏出来织毛衣!”
月老:……
“可,可就算再来一回,你们什么都不记得……欢仙君又是不喜欢管闲事的性子……”
结局不还是一样吗?
廖敛蹲在地上想了想,道:“不是有那个法宝吗?就让坏人做好事那个!”
月老:“……那是下给妖兽的归正咒。”
“就那个!”
月老看着像孩子一样撒泼的大猫,不得不说,为了自己的姻缘,他可真是下了苦功夫了。
“好吧。”
月老又想到一个问题:“欢仙君若用本体重生,难保唤醒神魂,若是伤了凡人,可就是罪孽了。”
廖敛:“那你再加一个,不可杀生!”
如此一来,在桂欢不知道的情况下,她就稀里糊涂地又活了一回。
也因为本体消耗的能量大,本身就很能吃的她,食量更是异于常人。
回到现在,月老一五一十地交代了经过。虽然他也跟着瞎闹了一场,但结果是好的,那个冷冰冰的欢仙君,居然会哭了。
桂欢盯着自己的手,想到了她第二世重生后的那一天。
轻轻推开被敲响的房门,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站在门口,大大的眼睛望着她道:“能给我口吃的吗?”
花了这许多年,他终于让她懂得了,什么是“心悦”。
桂欢忽地就笑了。
月老从没见她笑过,一时间看花了眼,愣了半晌道:“仙君?”
桂欢:“嗯?”
月老看了眼小世界里的画面,道:“您是先回天上?还是……过完这一世?”
桂欢这才想起来,她在小世界里还是一具不会动的躯壳。
“廖敛呢?”
月老举起方境,道:“……要不,您陪他过完这一世?……不过再等等,他估计就会想起来了。”
方境中,廖敛搂着桂欢的躯壳不撒手,猫嘴一张,嗷嗷的叫声震耳欲聋。
桂欢笑道:“我下去陪他走完吧。”
第80章
缓缓睁开双眼, 桂欢启唇便想唤他的名字,可垂眸就看到了一个不该看的东西。
廖敛化作人形,身上未着寸缕, 昂头长啸, 丝毫没发现怀中人已经睁开了眼睛。
桂欢无言地转开视线, 小声道:“……你找件衣服遮一遮。”
听见声音,廖敛动作一顿, 随即猛地低下头, 也不管自己一脸的鼻涕和眼泪, 捧起桂欢的脸, 看向她的眼睛:“欢欢?”
“嗯……你穿件衣服。”
确认她真的活过来了, 廖敛仰头就嚎了一嗓子。
巨兽肺活量大,这一嗓子吼得惊天动地, 传遍了整个校园。
离他最近的桂欢只觉耳边嗡的一响,彻底清醒了。
廖敛估计是吓坏了, 自己就不跟他计较了。
“你刚才……刚才都僵了!”廖敛红着眼眶, 照着她的脸就是一通舔, 桂欢忍着他的热情, 掏出裤兜里的手帕,帮他擦干净脸上的鼻涕,就是灰太多,手绢擦黑了都没擦干净。
“太累了, 就睡了一会儿。”
“可你连心跳都没了?!”
桂欢:“……可能是心跳太微弱,你没听到。”
“你还哪儿难受?身上疼不疼?”
桂欢:“不难受,就是饿了, 想吃东西。”
“咱们这就回家!”
几分钟前,江校长连跑带颠地去找谭老师, 可老乌龟走路慢,江校长等不及了,就让他钻壳里,一路滚了过来。
谁知刚滚到,桂欢就醒了。
江校长惊喜道:“醒过来了?”
桂欢:“力竭而已,让大家担心了。”
江校长长舒一口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廖敛抱着她就要站起来,桂欢连忙制止了他的动作,跟旁边同学借了一个外套,系在了廖敛的胯间。
江校长这才想起来询问桂欢方才的事情,她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连蜚兽都能制服!
她和廖敛这些的往事,就没有必要告诉其他人了,桂欢佯装疑惑地道:“我也不清楚,记忆也是朦朦胧胧的,您说这是怎么回事?”
江校长当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于是看向了谭老师。
谭老师转了一路,这会儿还有点头晕,想了想道:“我回去查查古籍,说不定里面有记载。”
交谈一番过后,桂欢向江校长请了一周的假,廖敛身上的伤不轻,得回去好好养几天。
江校长给廖敛又发了一套新校服,总不能让他围着一件外套就回家,那打扮实在过于清奇。
桂欢提议坐公交车,廖敛觉得自己还能飞,就是慢一点,执意抱着她往回飞。
廖敛的脸蛋跟个花猫一样,黑一块白一块,耳朵上是未愈合的伤口,右臂不自然地垂在身侧,左手搂着她,飞一飞就要低头看她一眼,似乎怕她一眨眼又晕了。
桂欢仔细打量他的脸,他的容颜从未变过,上扬的猫眼,带着古兽的凶光,鼻梁挺直,薄唇下一对锋利的獠牙。
就是这只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天天在她门口说喜欢她。
桂欢抬手抚摸他的脸,也许是心境不同,她这会儿倒有点心疼他了。
怎么就那么傻呢?
微风拂过脸颊,桂欢轻叹一声,闭上了眼睛,想休息一会儿。
可她刚闭眼,廖敛立马就低头咬了她的脸蛋一口:“欢欢!”
桂欢:“……我就眯一觉。”
廖敛面无表情道:“别闭眼,我害怕。”
害怕她一睡又没了心跳,一想起她方才的模样,廖敛的心口窝就开始疼。
“好,不睡了,一会儿吃完了饭再睡。”
桂欢靠在他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说道:“廖敛。”
“嗯?”
其实现在想来,这猫天天在她宫门前嚷嚷,后来甚至在院子里撒泼,她都没有阻止。
她以为是自己不在乎,但如果换个人,或者换只兽,她可能早就打得对方心生惧意,再也不敢登她的宝殿了。
为什么呢?
她一个人是很好,不寂寞,也不孤单。
但当一只氂鷵不厌其烦地围着她绕,吵着她闹,对着她表达爱意时,有些想法自然而然就会发生改变。
她没给这只猫下禁足令,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就是她对他极其纵容。
就算被一同派下界,她也没有不愿。
或许,她潜意识里也有那么一点点想知道,什么是七情六欲,什么是欢喜。
第一世,她虽没有被身边人所感化,但也不是全然无用,至少沾染了一些尘气。才会想在第二世,让父母活得好一点,不要太早逝去。
桂欢望着远处一排排的筒子楼,笑着道:“廖敛,我心悦你。”
晚了这些年,她终于跟随本心,说出了这句廖敛苦苦求了许多年的话语。
可此时的廖敛什么都不记得,他理所应当地点头道:“我知道。”
桂欢:“……”
算了,等这辈子过完,她再说一遍就是了。
回到廖敛家,桂欢从家里取来了绷带。按照廖敛的意思,就是什么都不用涂,用舌头舔一舔就好了。
桂欢当然不能放任他的这种行为,黑色粉尘吞噬过的伤口不易愈合,再生过程中还会奇痒无比。
桂欢站在他身后,右手手掌生出一层光膜,快速地滑过他后背的伤口,廖敛只觉得伤口一暖,痛楚便消失了,没有知觉的右臂和右手都能动了。
廖敛惊讶道:“你给我涂什么了?”
这么立竿见影?
桂欢随口胡编:“云南白药。”
廖敛:“你给我看看。”
桂欢递给他,拿过绷带将逐渐愈合的伤口包扎好。
廖敛看了看药瓶,拧开瓶盖就打算往嘴里灌。
桂欢连忙按住他的手臂:“你要喝?”
廖敛:“涂都这么好用,喝了不就更好用了吗?”
桂欢:“……这个只能外敷,不能喝。”
廖敛可惜地舔了舔嘴唇,把云南白药揣进了裤兜,桂欢下一秒就掏了出来。
廖敛:“我不喝,我一会儿再涂一遍。”
桂欢:信你就怪了!
她前脚走,后脚这货就能对瓶吹。
由于廖敛头发被烧得参差不齐,桂欢索性就将他的头发全剃了,让他重新长。
廖敛回屋换上居家服,白T恤,黑裤子,尾巴在身后甩来甩去。桂欢好奇他尾巴怎么掏出来的,廖敛抬起T恤下摆,裤子后面有一个拉锁,开了一半。
桂欢:……
他当初给徐波出主意,裤子后面按个拉锁,徐波妈没给徐波做,没想到他自己倒是穿上了。
“你这裤子……让你舅舅做的?”
廖敛一看到她手就不老实,环住她的腰,用没贴纱布的另一侧蹭她的头顶,呼噜噜地道:“裤子反穿就行了,不用做。”
桂欢推开他,又探头看了看,可不嘛,后屁股拉锁上面还有一个裤子扣呢!
“……很好。”
两人都饿了,廖敛掏出冰箱里的食材,两大块里脊,半只鸡,还有三斤五花肉。
桂欢的厨艺不高明,廖敛的也好不到哪儿去,好在两人对味道的要求都不高,放点油炒炒,能入口就行了。
廖敛盛出两碗大米饭,把剩下的大半锅直接放在了桂欢的面前。
桂欢也不推辞,两人风卷残云般地吃完了午饭,窝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桂欢指着屋里的猫爬架问道:“你平时在家都躺在那个上面?”
廖敛:“对,你要试试吗?”
桂欢:“不用了。”
那么小的架子,没有一块适合人坐,坐哪儿都硌屁股,唯一的平台,只能勉强容纳她的屁股。
“那个很好玩的。”
说着,廖敛就抱着桂欢走了过去,脚一点就跳坐到了横杆上,桂欢坐在他腿上,感觉像在坐高脚椅。
只不过两人高估了猫爬架的承重力,只听“咔嚓”一声,杆子就断了,可廖敛腿够长,直接站到了地面上。
廖敛皱了皱眉:“我下次订做个大的!人能爬那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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