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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得卫弥月先前还感动了两天。
女子添完茶后离开，不一会儿又端着点心进来。她先觑了卫弥月一眼，接着介绍糕点时眼睛不曾离开过卫星辰，道：“这是后厨今日新做的栗子百合糕，味道甜香不腻，口感粉糯，卫三公子尝尝……”
说着，便捻起一块糕点似要喂卫星辰。
卫弥月如坐针毡，感觉自己果真像弹幕说的那样是一个200W的电灯泡。她随便找了个借口，跟卫星辰说一声“三哥哥，我出去透透气儿”，便走出了雅间。
卫星辰倒是还关心她，命他的那两名侍从都跟着卫弥月。
出了茶楼，茶楼右侧是一座桥，桥对面便是湘水，水面上停着七八艘精美的画舫，岸边人影攒动。
那儿好像设了一场小游戏，人竟然比街道上的人还多。卫弥月受到好奇心驱使，牵起裙子上桥，朝岸边走去。
岸边外围不少看热闹的人，卫弥月随便问了一个儒生道：“里面是在做什么？”
儒生回头看见卫弥月的脸时眼里露出惊艳之色，旋即正经地答道：“姑娘有所不知，御和楼今日大出血，设了三道关卡，若是有人能通过这三道关卡，御和楼便赠送一本记载各地名菜的秘方，这秘方里头任意一道菜，拿出去都是能够传家的宝贝。并且御和楼还免费提供胜者一年内随时都可去店内吃饭。除此之外，绣春居、琳琅阁、翠玉轩都为胜者提供了一年的衣裳、首饰和玉器。”
书生说的这几家店名，都是京城里名气鼎盛的店铺，寻常人家花钱都未必能买到里头的东西。至于御和楼，因着太|祖出宫时曾来这家酒楼吃过饭，并亲自赐名为“御和楼”，如今已是专门接待豪门勋贵的皇室御用酒楼。
大多数书生都卯足了劲儿想争得第一，若是能在御和楼中结实一两名权贵，那他的仕途之路便也会光明许多。
姑娘家中也有参加的，却不是为了御和楼、绣春居等这些店铺的奖赏，而是为了一个好名声。
卫弥月听完，更想要的却是那本载各地名菜的秘方。
假如她得到那本菜谱，让府里的厨娘每天按照食谱做一道菜，那她接下来的几个月直播吃什么不是就不用愁啦？
而且这秘方里肯定有许多菜到后世就失传了，观众都没有见过。思及此，卫弥月挤入人群，来到第一关一棵繁茂的垂柳前，只见柳枝上从上往下挂着五层字条，每张字条上都写着一句对子，答题者需在五层中各选一张字条对对子，倘若都对得出来，方能进入下一关。
这五层字条自下往上难度依次变大，底下三层大多数人都能对得出来，到第四层是已有人抓耳挠腮，到第五层时更是筛去了大部分人。
树下站着的小童看见卫弥月准备伸手摘字条，上前问道：“姑娘可要参加？”
卫弥月点点头。一旁早已被淘汰的两名男子毫不掩饰自己的声音道：“又来了一位姑娘？方才虞姑娘和褚姑娘都没能通关，你说她能闯到第几关？”
“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连名气都没听过，想必第一关对对子便过不了。”另一名男子道。
卫弥月恍若未闻，拿起第一层随便一张字条，只见上头写着――“风定花犹落”。
小童大声念出字条上的对子，下一秒，卫弥月便说道：“鸟鸣山更幽。”
这个对子简单，对的出来并不稀奇。
卫弥月伸手又摘下一张第二层的字条，上面写着――“四面绿荫少红日”。
卫弥月思索片刻，这回没有打开光屏看直播间的弹幕，缓慢道：“三更画船穿藕花。”
垂柳上的对子答一个便撕一个，但也有几张字条上的对子是相同的。这句“四面绿荫少红日”方才便有人对过，只不过对得不如卫弥月这般工整，且意境绝佳。当下便有一名男子忍不住道：“妙！”
卫弥月又摘下一张第三层的字条――“书画同源，诗文兼善”。
这句对子也不难，卫弥月很快便对出：“儒释一贯，福慧双修。”
她前三句都对得绝妙，且手到擒来，让人不禁期待起她第四层能否对得上来。
第四层的句子果然比前三层上升了一个难度，小童朗声念出卫弥月摘的字条上的对子：“竹本无心，遇节岂能空过。”
这句对子看似容易，要对得工整却是很难。周围有几名书生便是被这句难倒的，眼下都看着卫弥月，似是认定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定是也答不上来。
然而卫弥月想了一会儿，便脱口而出道：“雪非有意，他年又是自来。”
这是对得既工整又漂亮。
周围男子们仍在品嚼她这句对子，卫弥月已然摘下第五层的字条，上面写着――“烟景四时新，闻鼓鼙之声，则思将帅”。
这句对子后半句出自《礼记》，指听到战鼓声便渴求能够驰骋战场的将军。下一句必然也应当是一个典故，且能够对得上“将帅”二字。小童念后，周围的书生们也在思索该如何对这一句，然而能对得出来的少之又少。
卫弥月前面之所以能对得上，是因为她自幼语文成绩便不错，初中时参加过学校的文学社。
社团三天两头便组织活动，最常见的便是作诗和对对子。卫弥月作诗不在行，对对子倒是颇有兴趣，私下里翻阅了许多书籍，社团里没有人能对得过她。
眼下，卫弥月看着这句对子，思考了五分钟。就在旁人以为她对不出来时，少女抬起眸，粉润唇瓣启合，工整地答出多少青年才俊都对不出来的下一句：“丛祠千古事，虽潢污一水，可荐鬼神。”
“虽潢污一水，可荐鬼神”出自《左传》，意为只要诚信，即便横污之水也可以用来祭祀鬼神。与上一句“闻鼓鼙之声，则思将帅”意思与格式都对得上，堪称是无比绝妙的一对。
方才对不上来的书生们瞧着前方这名十四五岁、纤细qq的姑娘，不由得露出些许惭愧之色。更有甚者，瞧着卫弥月的容貌，已经开始打听她是哪家的姑娘。
卫弥月自然不知周围的人都对她刮目相看，她在进入第二关之前，忍不住先打开光屏看了看。
直播间果然已经沸反盈天，既有疑惑她究竟是在哪里的，也有惊叹于她对子对得这么好、完全没有想到的。
卫弥月小心眼儿地轻轻哼了一哼，之前直播间里的黑子说她春日宴作弊，不是靠真才实学得的第二名。她心里其实耿耿于怀很久，这回特地没有看直播间的弹幕，每个对子都尽量对得不太常见，以免跟弹幕里的提示相同。这回她对完，不知道那些黑子们会不会消停一点？
【最后一个对子中间那个字读什么我都不知道，蔻蔻居然能对出来，蔻蔻牛逼！！！！！！！！】
【你们看到周围那些人的表情了吗hhhhh有个人看着蔻蔻的表情可太崇拜了】
【黑子们还有什么话说，我们蔻蔻子画画和语文就是坠吊的，ok？】
【没有人好奇这是哪里吗？我疯了，周围的人说话像真正的古人一样，古风社团不可能有这么多人吧？？？】……黑子们的弹幕确实比前几次直播少了一些，也许是被卫弥月的粉丝压了下去。然而卫弥月这次大胆的直播让她的直播间人气遽增，还是有一些人抓住卫弥月“买人气”这件事不放。
卫弥月懒得理会黑子的话，正要回答弹幕里问她在哪儿的问题，只是一错眼的功夫，便见直播间的弹幕疯了一般往上刷屏。
【我操|我是见到活的了吗！！！】
【前排留影】
【前排留影+2】
【大佬来了！！！！】
【大佬出手就是阔绰】
【说蔻蔻买粉的打脸吗，我们蔻蔻实红！！！】……卫弥月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她移动光标往上翻了翻留言框，大约翻了一分钟，看到有一个ID给她投了200个藏宝图，并且给她留了一句留言。
【舟爷：非常喜欢蔻蔻的直播，内容有趣，吃饭的时候又乖又可爱，而且长在我的审美上，很像我的初中初恋。】
舟，爷。
卫弥月记得这个ID。
那个因为长得太帅，即便直播时不说话，也被粉丝硬生生顶在人气排行榜第二的野外生存主播。
卫弥月：“……”
？？？？！！！
难怪卫弥月的粉丝们都这么震惊，就是卫弥月也没想到，人气排行榜第二的大佬会看她直播。
还给她砸了200个最贵的打赏礼物。
还留了一句，类似于表白的话。
卫弥月正懵着，弹幕里立刻有其他人帮卫弥月解释：【既然舟爷说话了，那我也说一句，我是舟爷和蔻蔻两人的粉丝，之前有人说看野外求生直播也能看到蔻蔻的名字是买了推广，那天是舟爷直播时提了一句最近看的直播，没错就是蔻蔻的直播。所以弹幕里才会有人提蔻蔻的名字，并不是买了推广，黑子们别尬黑了。打脸不？】
卫弥月看到这条弹幕更震惊了，大佬还在直播间里提过她的直播？她怔愣了好一会儿，第二场关扑已经开始，小童唤了她几声“姑娘”，她方才回神，轻轻地一应：“嗯？”
小童递给她一把银制的小弓箭，讲述规则道：“姑娘有三次机会，射中前方圆盘内的红色|区域。红色|区域外的每种颜色对应不同的惩罚，姑娘既参了赛，便要履行上面对应的惩罚。”
卫弥月朝前看去，大约十米之外，垂柳树干上挂着一个木质圆盘，圆盘上涂上各种颜色，红色那片区域只占十分之一。其他区域便是橙、黄、绿、蓝、靛、紫、玄等颜色，分别对应的惩罚写在一张纸板上，悬挂于柳枝条。
卫弥月以为射箭便是射中前方圆盘里的红色就行了，没有多难，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没想到比赛开始后，小童用手扶着圆盘边沿，稍一用力，圆盘便飞快地转动起来――
卫弥月：“……”
卫弥月心态有些崩，第一次射箭连圆盘的边沿都没擦着，掠过树身射中了后头的草地。
第二次引弓射箭，射中了圆盘上的玄色|区域。
她正欲上前看玄色对应的是什么惩罚，小童已替她念出来：“寻找岸边一名穿玄色衣裳的男子，并为他倒一杯祓禊酒，请对方饮尽。”
上巳节，又名最早的情人节。这天未婚的男女皆可以表达爱慕之情，是以这个游戏中有这种撮合男女的项目并不稀奇。且祓禊酒寓意消病除灾、祛除邪气，也算是一个好兆头，一般这种日子不会有人拒绝。
卫弥月方才答应了履行惩罚，并且为对方倒一杯酒也没什么，她便从小童手里接过酒盅，视线朝周围瞧了一圈。
岸边立着不少男子，穿玄色衣裳的却不多。她找到一名穿玄色缠枝葡萄纹圆领袍的男子，朝对方走去，将手中的双耳酒盅递给他，朝他一笑道：“公子，请喝下这杯祓禊酒。”
她见对方不反对，便从小童手中接过白玉酒壶为对方倒酒。待倒完后，卫弥月正欲后退，谁知男子的手抚上她的手背，紧紧握住她的手道：“还未倒满，姑娘怎么便要走了？应再继续倒满才是……”
卫弥月蹙眉，往后缩，想抽回手，然而男子用的力道大，她根本抽不出来。
卫弥月黛眉竖起，有些怒意道：“请公子自重！”
方才一直跟在卫弥月身后的两名侍从上前，试图制止那名男子。但那男子身边也带着侍从，且还比她的侍从多了一倍。
卫弥月带的两名侍从很快被打压住。
男子稍一使力，将卫弥月带往身前，另一只手便要搂上卫弥月的腰，口中却调笑道：“我怎么不自重了？不是姑娘说要请我喝酒么……”
也是卫弥月倒霉，选的这人正好是忠义伯的小儿子、京城颇有名的纨绔。平日无法无天，强抢民女的事情干多了，见卫弥月面生，便以为她是哪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吏家的娇娇女儿，便精虫上脑地想调戏。
卫弥月挣脱不得，眼看着就要被对方搂进怀里，忽地从身后伸出一只手，紧搦住忠义伯小公子的手腕。
他用力一折，只听一声清脆的“喀吧”声。
忠义伯小公子惨叫一声，握着卫弥月手腕的另一只也蓦地松开，后退一步。
沈咎着一身玄色织金番莲纹锦衣，神姿爽拔地立于卫弥月身前。他神情疏淡地觑向男子，视线微低，落在男子手中捏着的双耳酒盅上，旋即摊开手，递向男子面前，一贯的居高临下、不容置喙的语气道：“拿来。”
第30章
忠义伯小公子招呼身后的侍从上前，并愤愤开口骂道：“哪来的不知死活的狗东西……”
然而一抬头，瞧清面前人的容貌后，满肚子怨气都憋回了肚子里。
京城里谁不知道沈都督？且不说他手段狠戾、杀伐决断，如今他正是皇帝跟前儿的红人，京城里谁人敢惹他？
是以忠义伯小公子虽低声骂了句娘，但还是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地赔着笑脸，将手上的双耳酒盅递向沈咎的手心，领着自己的侍从从人堆里挤了出去。
待走出人群后，方才想起来回头看一眼。沈咎何时有功夫管过这档子闲事儿？那个究竟是哪家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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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沈咎将双耳酒盅还到卫弥月手中，并意有所指地附赠一句道：“卫三姑娘看人的眼光不太行。”
他是指这么多路人中，她偏偏挑中了一个纨绔。
卫弥月方才被摸了手，又差点被搂了腰，此刻也有一点恶心和后悔。她视线落在沈咎身上，刚要出口道谢，忽地察觉沈咎穿的也是玄色衣裳，脑子里忽地闪过一抹灵光。她伸出手，拽住沈咎的织锦袖缘，将他方才还给自己的酒盅重新递给他，抬起头，水眸闪着澄莹的光泽，问道：“沈都督喝祓禊酒吗？”
沈咎只觉得一阵小小的力道拽着自己，将他的手臂微微抬起。他盯着面前小姑娘的脸颊，眼尾一挑，既没说喝，也没说不喝。
但他不说话，卫弥月就当他默认了。卫弥月将双耳酒杯塞进他的手心，指尖不小心蹭过他手掌粗糙的纹路，是习武之人常年握兵器形成的旧茧。她飞快地缩回手，拿起白玉酒壶，往沈咎的杯子里倒满酒后，微低着小脑袋说：“沈都督喝下这杯祓禊酒，便能祛除邪气，来年无病无灾。”
沈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个惩罚便算结束了。
卫弥月轻轻转了转眼珠，却没有立刻回到方才射箭的地方。她将白玉酒壶递给一旁小童，指了指垂柳下的圆盘，看着沈咎问道：“沈都督能否教我，如何射中那个转盘上的红□□域？”
她这是将沈咎物尽其用了。沈咎身为武将，箭术定然也很好。然而让他教射箭只不过是一个幌子。
卫弥月还记得春日宴那期，沈咎出现在她直播间里的时候，她直播间的人气翻了数倍。她一直想找机会验证究竟是沈咎的原因，还是巧合，如今总算让她逮着了机会。
卫弥月想着，悄悄抬眼看了看光屏上自己的人气。然而这一看吓一跳，直播间的人气不仅飙升到有史以来最高，弹幕发的内容也让她小脸腾地一红。
【@舟爷啥也不说了，给我们舟爷点根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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