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为简卉的想一出是一出,才能让她们俩在回宿舍的时候,正好撞见收拾妥当准备出门的严彩文,推开宿舍门的时候,她们俩有说有笑,而她们的室友,却眼睛通红,眼皮肿的老高。
和她们视线对上,严彩文匆匆丢下一句“我今天有事。”就要往外走,但看着她明显躲着两人的样子,陈暮和简卉一齐拉住了严彩文。
简卉正色道:“文文,你怎么了?”
严彩文低头盯着脚尖,避着她俩的视线说:“没事。”
陈暮就这严彩文这副模样,在内心叹口气,她知道室友是好强的性子,就算生活有再多不如意,她都是默默承受着,从不和人抱怨什么,眼下,能让她哭到眼睛通红,一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或不公。
她在内心小心措辞后说:“文文,有什么事的话,你告诉我们,我们一定力所能及的帮你。”
“对啊,文文,有什么你可以说出来的,我们很担心你。”简卉在一旁附和。
听着两位室友情真意切的关心,严彩文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哭出声:“我没有工作了,转正名单没有我。”
简卉不可置信的扬声说了句“什么?”
引得走廊上的其他人纷纷往她们这儿看。
陈暮见状拉着两位室友进去宿舍里头,关上门,简卉急性子地问道:“你工作这么努力,每天晚上自愿加班到凌晨整理数据报表,前天你不还跟我们说转正没什么问题吗,发生什么了?”
陈暮也在一旁引导着问道:“你前天不是和我们说你连续两个月绩效考核第一,转正应该没什么问题吗。”
严彩文抬起头看一眼简卉,又看向陈暮,收回视线,她哽着声说:“除了第一个月我业务不熟悉,绩效考核是第五名,剩下两个月都是第一名,我们主管说转正会按照绩效来决定,我以为我肯定能转正的,连房子都找好了,还和房东签好了租房合同,押一付三,但昨天主管找我谈话,说销售岗还是会优先考虑男生,后续跑业务什么的更有优势。”
陈暮从一旁的桌子上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严彩文,简卉则在一旁炸锅道:“什么破公司,二十一世纪了,还搞性别歧视这一套。”
骂完这一句,她后知后觉想起来,她骂破公司的这家老板,好像还和她另一位室友有着渊源呢。
她正想和陈暮说:“文文不是在川禾实习。”
严彩文先她一步说道:“暮暮,你不要因为我去找顾总说什么,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是靠关系才有的这份工作,医药公司也不只这一家,我再去找工作就是了。”
简卉觉得严彩文偏题了,重点不在这里,她皱着眉说:“可是就是这个主管做的不对啊,再说了,你不是才和房东签的租房合同。”
严彩文:“我打算去找房东看看能不能退掉房子,我不租了,现在宿舍还能继续住,等我找好下一份工作,再搬出去也不迟。”
陈暮知道室友要强,也很有自己的原则,当着室友的面,她只说:“好,我们帮你买了三明治,吃过我俩陪你一起去找房东。”
……
严彩文租房的房东是一位中年女人,家里孩子今年定居国外,这才把空置的房子挂了出来,严彩文是找了人一起合租的其中一个房间。
房东很好说话,她们说明情况后,房东感慨说:“我女儿就是觉得国内就业环境不好,才决定在定居在国外的,你们和她年龄差不多,这房子也就是晚租出去点,没什么的。”
之后她很爽快的把严彩文交的三千块退了回来。
顺利拿到这笔钱,严彩文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脸,悬了好半天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她对着房东掬了一个躬,真心实意的再次道谢后,和陈暮她们一起离开了。
出来单元门,严彩文笑着和两位室友说:“谢谢你们,真不用为我担心,这三个月攒了些钱,毕业后生活几个月没问题,现在春招也还没过去,我周一就去重新找工作。 ”
话是这么说,但陈暮回学校后,还是找了个机会给顾时屹打过去一个电话,她知道室友不会接受她的帮助,托她的关系重新回川禾上班,但她打心底看不惯这样的职场歧视。
之前听顾湉汐讲过顾时屹的工作重心不在川禾医药,可见对于川禾医药的情况,顾时屹也是不了解的。
这么想着,她主动拨出了顾时屹的电话,其实一直以来,她都是被动的那一方,一般都是等着顾时屹闲时主动联系她,她的休息时间很固定,基本就是周末。
电话嘟声响了好一会儿,就在陈暮以为这通电话不会被接通时,听筒里传来他含笑的声音:“今儿刮什么风,我们暮暮竟然主动打给我。”
陈暮因为室友的事,心情算不上好,她顾不上和他说笑,直接了当说:“顾时屹,有件事,想了想,还是觉得要告诉你。”
她说话时的语气过于严肃,电话那头静一瞬,再开口,已是极认真的口吻,顾时屹问她:“怎么了。”
陈暮简单几句话和他说明了情况。
他安静听完,又问:“你室友还想回来上班吗?”
陈暮说:“她不会回去的,但我就是想把这情况告诉你。”
顾时屹:“好,我知道了。”
开头时陈暮语气过于严肃,叫顾时屹心悬了片刻,结束这个话题,他还是觉得老天有时候真是爱开玩笑,陈暮真的难得主动联系他一次,偏就是今天,像是在提醒他什么似的,他压下心中思绪,若无其事继续通话:“吃过中饭了吗,我明天回去。”
陈暮说:“和室友一起吃过了……”
话讲到一半,她忽然听到一道熟悉女声:“哥,你好牛啊,这都能被你延后,偏梁叔还一点都不介意的样子,你到底怎么做到的呀……”
是顾湉汐的声音。
陈暮顺着就问了句:“顾汐汐回国了?”
他说:“嗯。”
隐隐约约的,她又听见顾湉汐说:“你在和谁讲电话?妈妈让我跟你说,再要紧的事,接完电话也记得回去哈,今晚的饭局,你可不能提前撤。”
顾时屹应:“好,你先回去。”
之后,顾湉汐也没再管她哥并没正面回答问题这事,像是听话转身离开。
陈暮安静听着电话那头的动静,思绪跳了跳,其实已经在心里措辞了些闲聊的话题,难得主动打过去,她不想叫他觉得自己找他单纯就是为了和她不相关的话题,可听见他们两兄妹的对话,她又难免担心:“我打这个电话是不是耽误你的正事了。”
顾时屹笑一笑,说:“没什么耽误的,快结束了,再要紧的事也要接我们暮暮的电话不是。”
陈暮举着手机,不由笑起来,俩人有一周多没见了,这段时间不知他在忙着什么,电话也没打一个,只每晚微信会聊几句,此刻听着他的声音,还觉得挺难得。
听见她的笑声,顾时屹问她:“下午什么安排?”
她说:“还没定,不过应该会和室友一起在外面消磨时间。”
他笑:“是该好好玩一玩。”
陈暮正想反问一句缘由,电话那头,又响起去而复返的顾湉汐的声音:“哥,荟玟姐在找你。”
话音刚落下,又隐隐听见一声急切的呼唤:“二哥。”
第二次被打断,陈暮觉得此刻也许真的不是适合打电话的时机,她善解人意说,既然有人找,不如就先挂了吧,那头顿两秒,回:“好,那明天见。”
也是很后来,陈暮去回忆,才发觉,原来梁荟玟的名字,早在这时候就听到过,而她,却还傻乎乎的给人提供便利。
第36章
真正见到梁荟玟本人, 是在14年的初春。
室友时昕的婚礼上。
陈暮本科宿舍住的是四人间,四个女孩性格迥异,家里条件也各不相同,但难得的, 读书时她们相处的很融洽。
毕业那年时昕回了家乡京市, 她们三人则都留在了临城, 自此, 她们仨和时昕的联系慢慢少了起来,只逢年过节,会在大学时的宿舍群里,互送几句节日祝福。
陈暮以为, 和时昕的关系也就这样了,但却没想到, 三人定律竟会发生在她俩身上。
早春三月,时昕邀请她们仨去京市参加她的婚礼, 机酒全包, 毕竟是她们宿舍第一个结婚的姑娘,三人腾出时间,高高兴兴的一起去了京市赴约。
读书时只知道时昕家里条件不错, 但等她们真的到了京市,才知道读书那会儿, 时昕还是过于低调了。
京市寸土寸金的地方,时昕家在二环有自己的独栋小院, 婚礼前一晚的姐妹趴,时昕在家中请来了所有闺中好友。
就是在那场派对上, 陈暮见到了梁荟玟。
彼时,梁荟玟在派对上打趣自己的好友:“最后一晚未婚时光了, 什么感受?”
时昕淡淡一笑,说:“没什么感受,家里介绍的,合适,就结呗。”
话音落下,陈暮清楚看到时昕眼中划过的一抹落寞。
原以为,这场婚礼会是一场盛大的奔赴仪式,却不想,背后会是这样的故事。
很快,时昕察觉到因为她的话,屋里气氛凝重了几分,她挽住梁荟玟的手臂,轻巧的将话题转移:“好了,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的婚礼也快了吧。”
“瞎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看她笑得一脸甜蜜,周围人忍不住艳羡道:“还是我们荟玟姐命好,顾二哥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听到顾二哥这样的字眼,陈暮愣了一愣,无它,主要是这样的称呼,对她来说有点熟悉,顾时屹在他家中便排行老二,她也听到过一些顾家小辈唤他二哥。
思绪飘忽间,她又听到另一人问:“荟玟姐是明年办婚礼吗?那我们可要开始准备大礼了。”
梁荟玟笑一笑,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些事情,都是二哥和我父亲商量的,我做不了什么主的。”
“荟玟姐就是会开玩笑,这一圈人,谁不知道顾二哥对你好,人家辛辛苦苦经营了几年的基因库,说送就送,这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谁会把这东西拱手让人。”
这人话里的基因库,是川禾生物六年前发起的创新科研项目,本是川禾独一份的资源,却在去年将这项目转为公益性项目交给了梁荟玟的大哥,也是凭这份项目,梁家大哥压过郑家公子,坐稳了部里一把手的位置。
外人只当梁顾两家姻亲之好,才有了这样一段谈资,只有梁荟玟自己清楚,顾时屹将这基因库拱手让人,是和她大哥有另外的交易。
原说好的订婚,就因为这交易延后,大哥和她讲,顾家老二的意思,不想家里老爷子刚走不久办喜事,这项目算是顾家提前的聘礼,订婚延后,婚约不变,这份大礼,是为了让梁家心安。
大哥父亲对此都很满意,但个中心酸,只有梁荟玟自己清楚,心里万千思绪纷飞,面上仍半分不显地笑着说:“早晚是一家人,二哥说,不用分那么清楚的。”
其实到这里,陈暮还只是怀疑,毕竟她们的对话云里雾里,陈暮并不了解她们圈子里的人际关系,连个具体名字都没的谈话,她总不能上赶着往顾时屹身上套。
但是下一句,陈暮便确认了心中怀疑,屋里的另一人问梁荟玟:“荟玟姐后天回吗,一起飞呀?”
前面的聊天中,陈暮知道这屋里有几位如今还在外头读书,为了小姐妹的婚礼专程飞回国的。
梁荟玟回答说:“你们先回吧,我去申城呆几天。”
有人追根刨底:“去申城干嘛?”
“这还用问,自然是去见想见的人呗。”
梁荟玟顺势做出娇羞姿态:“我去陪他几天。”
咔哒一声,陈暮脑子里的那根弦,立时就断了。
全对上了。
顾时屹最近就在申城。
俩人有段时间没见了,听他讲公司好像什么业务出了问题,一环扣一环,令他心力交瘁。
……
……
那一晚陈暮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从上一个冬天,到这一季春天,她以为可以和顾时屹一直这么波澜不惊的过下去,他忙着工作,她忙着读书,一个月见上两三次,温馨的过几天。
他已然把少得可怜的休息时间都给了她,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可到今天她才知道,原来这段关系里,一早便有了另一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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