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着呆的功夫里,床边的手机忽然震动,简卉和严彩文早已熟睡,陈暮赶忙拿起手机,是顾时屹的来电。
夜半来电,在以往从没有过,她的作息一向健康,手机还在持续震动,陈暮抿着唇,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最终坐起来圾上拖鞋出了房间。
赶在响铃的最后几秒里,她接起电话,那头,立时传来顾时屹稍显压抑的声音:“暮暮。”
陈暮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声,压下心中思绪,关切道:“很晚了,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
顾时屹沉默几秒,缓缓说:“正要睡,右眼忽然狂跳,怕你出什么事。”
陈暮移开手机看一眼时间,凌晨两点半,挪回去手机,她说:“我和室友在一起,能出什么事,倒是你,不会每天都是这个点才睡吧。”
他说:“没,就今天晚了点。”
回答完她的问题,他又问:“今天过的怎么样?”
这趟来京市,一早和他提过,说了室友婚礼,也说会顺便玩几天,那时他还说,要不是最近实在空不出来,该他带着玩。
思忖片刻,陈暮说:“我今天和简卉她们去进香。”
顾时屹顿两秒,问她后续。
她说:“求了签,结果不太好。”
顾时屹浑然不在意的笑起来,像是终于堪破缘由:“为这不开心? ”
的确不开心,她也没瞒着:“有一点点吧。”
顾时屹无可奈何说:“在乌斯怀亚不是早算过了,都说了你会爱情顺利,事业有成,学业进步,哪一项都是好结果。”
听着他的话,陈暮回忆起那一晚两人牵手奔跑在小镇夜色中的场景,心里那点郁结,好似被他的话冲开了些。
见他不应声,他又提议:“这样,等我忙完这段时间,我陪你再去一趟,你选的地儿不行。”
陈暮不由反驳:“你都没问我去的哪个寺,就说人家不行。”
“不用问,能算出这样的结果就知道不行了。”
过于斩钉截铁的话,令陈暮笑起来,他该是这样永远意气风发的姿态。
无言片刻,她说:“我以为昕昕是嫁给了爱情,但今晚,她和我们说,这场婚姻是家里的安排,合适,就结了。”
顾时屹像是猜到一点什么,平静说:“暮暮,能走到婚礼这一步,说明这场婚姻还是能带给她她想要的东西,另一种你情我愿而已。”
陈暮握着手机,忽然想问问他,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如果有一天,你想要的东西,必须由一场婚姻带给你,你能干脆果断的拒绝吗。
话在唇边绕了好几圈,最终还是原路咽了回去。
承诺他早已给过,但谁又能保证他不会遇到他的身不由己,当这种情况真的降临的时候,她也不会自私到让他舍弃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有些美好,停在某一时刻,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圆满呢。
从在一起的第一天起,她就在心里接受过有缘无份的结局。
她以为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她可以做到毫不失落,但回想着他的话,陈暮还是觉得鼻尖有点酸涩。
她仰起头,看向天花板上的灯带,放平语气说:“我知道了,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我也想回去睡觉了。”
“暮暮,别想这么多,我下周回去陪你。”顾时屹的声音缓缓落至耳畔,低沉却又带着无法抗拒的暖意,“去睡吧。”
她笑着回应:“好,晚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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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城,川禾生物办公室。
冉德明守在门外,听着叔侄二人争执不下的对话。
刚结束一场并不愉快的董事会议,好不容易送走了其他董事,老板的亲二叔,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责难。
“阿屹,如今你父亲不在了,作为长辈,这个时候,二叔不能看着你这么胡来。”
顾时屹笑说:“二叔,这事儿我自有分寸。”
顾文怀脸色难看极了:“你的有分寸就是让公司陷进这样危难的境地?”
“一年前你不顾董事会反对把基因库送人,其他董事都反对,二叔是投了支持票的吧,现如今新药审批迟迟下不来,王董他们不知道,只当真是3期临床试验出了问题,但个中缘由,你我最清楚,没有梁家在上面压着,新药早发行了,一年前你拿基因库挡了订婚,现在一年多过去了,听你大哥说,梁家拐着弯催了你多少回,回回都被你挡了回去,发行延迟,君达的后续投资也不到位,公司资金链最多再撑两个月,这就是你的有分寸?”
顾时屹迎着顾文怀的目光看过去,慢悠悠说:“二叔,不是还能撑两个月。”
“荒唐!这事由不得你胡闹!”顾文怀站起身,横眉瞪向顾时屹,他这个侄子有野心也有能力,把川禾的接力棒交到他手里时,他是一万个放心,可看着眼下不知为何犯糊涂的人,他冷下声:
“梁家就这么一个女儿,你既应下了这婚事,就赶紧把婚定下来,你父亲不在了,这主我给你做。”
第37章
后来再去回忆这次京市行, 陈暮不得不承认,有时命里的劫数,就是这么会开玩笑,让你躲不开, 逃不掉。
那是时昕婚礼结束的第二天, 严彩文前一天观礼结束就急匆匆的返程回去上班, 简卉临时起意回家了一趟。
而陈暮因为这两天思绪太乱起晚了, 错过了提前订好的高铁票,索性还在周末,她决定再在京市多呆一天。
前一晚躺在床上刷手机,她看到一篇同城帖子, 道是最近恰逢一年一度的白桃赏花季,西堤白桃好风景, 她挺感兴趣的,但有订好的高铁票在, 刷过去, 也就不想着这个事了。
此刻确定晚一天返程,她便临时决定就去这篇帖子介绍的景点转转,赏花踏青, 换换心情。
到达目的地是十一点钟,陈暮付过车费, 从北门进入公园,先是路过阐福寺, 红墙檐瓦下,有不少游客在拍照打卡, 陈暮看了几眼,没多停留, 继续往前走了。
穿过五龙亭,一路沿着西岸向前,按照昨晚她看到的攻略,西堤是公园的最佳赏花点,红墙碧瓦,白塔桃花,春风和煦,如诗如画,在这里,可以尽收眼底。
但陈暮沿着西岸一路向前走了近十分钟,却并不见昨晚在攻略上看到的风景,她确信自己走的这路线没错,白塔在,红墙在,但这白桃花在哪?
她记得帖子也就是两三天前发的,短短时间不能这么具有欺骗性吧。
一路上陈暮和不少游客错身而过,却并不见一个景点的工作人员,想找人问问情况,也不知找谁,又走了两分钟,陈暮终于碰上一个带工作牌的保洁阿姨。
她上前两步,询问道:“阿姨您好,我想问问您,想看白桃,是走这边吧。”
阿姨停下脚步,回答说:“姑娘你是专程来看白桃的啊。”
陈暮嗯了一声。
“那不凑巧,白桃花期短,也就一周,昨天就败了,今儿残花应该都修剪完了,估计你是看不到了。”
“这样啊。”
瞧见陈暮眼中的失落神色,阿姨补充说:“丁香开的也很不错,很多小姑娘拍照片的,你要和朋友一起来,也可以去坐坐莲花船。”
陈暮撑着笑道了声谢。
告别阿姨,她也没心情继续在景点里转了,她今天来这里,单纯就是想看白桃,别的花开得再盛,也不是她想看的。
径直出去公园,陈暮漫无目的的在附近逛了起来,想看的风景没看到,她一时也不知道剩下的时间做点什么了。
改签的高铁票在今晚,还有六七个小时,行李一早收拾好寄存在了酒店前台,也不急着回去。
正在街上走着,陈暮忽然听见有人叫她,她循声看过去,就瞧见施星晖在路对面朝她挥手,对上她的视线,施星晖等路上车流通过,快步朝她走过来。
隔几步远,他便问道:“嫂子,你怎么在这?”
“来参加朋友婚礼,顺便玩一下。”
“一个人来逛公园?”
“ 嗯,朋友有事先回了,看攻略山桃开得挺好,来看看。”
“呦,那不赶巧,山桃花期短,也就几天,你今天来应该没看到吧。 ”
陈暮弯弯唇:“是,都败了,你怎么在这? ”
施星晖说:“我来景山这边办点事,刚准备走,就瞧见你了。 ”
说着,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正好到饭点了,嫂子你要一个人的话,一起吃中饭吧。 ”
他话说的诚恳,陈暮想了想,应下了,这一年跟着顾时屹没少和施星晖打交道,他性格好,对谁都热情,有这么一个饭搭子,也许能分散点她的坏心情。
上了车,施星晖提议说:“ 东直门有家私房味道不错,屹哥也是那的常客,不如我们去那吃?”
陈暮望着车窗外变换的风景,随口回:“ 都行,你是东道主,听你的推荐,准没错。”
开车间隙,施星晖时不时的朝陈暮看过去一眼,不知为何,他感觉陈暮今天情绪不太好,车里一直安静也挺尴尬,思忖几秒,他起了话题:“ 对了嫂子,屹哥知道你来京市不?”
她说:“知道的。 ”
“屹哥也真是的,自己没空,也不知道安排人带你玩儿,害你今天白跑一趟,等我打电话替你说说他。 ”
本身今天就是临时起意的行程,一点怨不上人,瞧见施星晖趁着等交通灯的功夫真要拨电话,陈暮赶忙说:“ 本来今天要回去的,没赶上高铁,才多留了一天,他最近应该挺忙的,别打了。”
经陈暮提醒,施星晖想起来,顾时屹最近的日子好像真不好过,他放下手机,又说:“ 嫂子你存的有我电话吧,下回来京市,屹哥再没空,打给我就行,陪吃陪喝陪玩一条龙服务,找我准没错。”
他说这话的语气带着点公子哥特有的痞气,把陈暮逗笑了。
吃饭的地离她们碰见的地方不远,四公里左右的距离,施星晖很会聊,说笑间,就到地方了。
停好车,陈暮跟着施星晖走去菜馆,这是一家开在巷子里的餐厅,要没人带着来,还真不好找,外头看着就是一处四合院,大门紧闭,也没有招牌,只门口站着一位侍应生,穿的还是常服。
看见她打探的视线,施星晖解释说:“这餐厅只对固定客人开放,清净,嫂子你今天吃过后要觉得味道不错,下回来报屹哥或者报我的名字都行。 ”
陈暮笑着应下这话。
言毕,服务生引着两人往餐厅里头走,路上他说今天包厢都被预定完了,只大厅还有一张空桌。
施星晖知道陈暮并不在意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在哪吃都一样,“ 那就大厅吧。”
服务生笑着应下,继续带着两人往里走,说是大厅,其实也就是正对门那间房,空间不大,装潢古色古香,摆了四张方桌,这会儿其余三张都坐了客人,只东北角那张空着。
两人坐下,换了另一位服务生过来招待她们,施星晖将服务生递过来的菜单交到陈暮手里:“这儿的菜都不错,我常来,嫂子你看你爱吃什么,随便选就是。 ”
陈暮也没跟他客气,直接选了极具本地特色的烤鸭和铜锅涮,主打一个不顾东道主死活。
点完菜,陈暮习惯性看眼手机,结果发现下车的时候连包带手机全忘车上了,施星晖看见动静问她在找什么,她说手机忘车上了,施星晖听言站起身,道是出去帮她拿一趟。
索性没上菜,一个人坐着也没事,陈暮跟着站起来,预备一块去。
车子就停在院门外的巷子里,两分钟的功夫,两人取好东西,重新回到院子里,陈暮也没急着回去,这院子造景很不错,亭台楼阁,曲径通幽,很是安静惬意。
看出陈暮的兴趣,施星晖介绍道:“这院子旧时是王府,设计很不错,后面还有一进院子,改成了露天庭院,搭了间玻璃房,嫂子感兴趣的话我带你去看看?”
这设计新鲜,红墙灰瓦,绿树成荫间的玻璃房,一定别有一番韵味,陈暮欣然点头。
身旁的服务生适时说,今天这玻璃房有贵客在,不好打扰。
施星晖不甚在意地回,多金贵的客人,在院门口瞅两眼也不行?
都是浸润在圈子里的公子哥,那股劲儿上来,服务生自知他两边都得罪不起,于是他只笑笑,带着人往后头那进院子去。
大约是因为有客人在,这进院子门口还虚虚落了锁,开门前,服务生说:“为了保证院内客人的用餐体验,门只开一扇,就能看见院子全景,希望两位体谅一下。”
施星晖也没再为难人,往旁边挪了点,将空间都留给了陈暮。
今天他出门是替家里到景山办点事,手机恰在此时进来一通电话,看来电显示,约莫是家里人问他进度的,他喊了声陈暮,拿起手机朝她晃了晃,示意自己要去接电话,陈暮微笑应着,眼神回他自便,就这样,施星晖没往开了门的院子里看一眼,就去旁边接电话了。
等他站定在院门几步远处,正欲按键接起电话,忽而听见身后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回过头,就看见陈暮头也不回的往院外走,突发情况让他顾不得再管手机,迈步跟过去,追人之前,他不明就里地回头往正在关门的院子里看了一眼,看清楚玻璃房里坐的客人的那一秒,施星晖肠子都要悔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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