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铃是女性角色,可能是后宫,但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叶琛嘛……
虽然脑子不错,但是实力太弱,综合评分会被他碾压,也不会有什么威胁。
剩下的那些,就更是杂鱼了。
【继续盯着这两人的行踪,有异常再向我汇报。】
君明夜摆摆手,转而专注到眼前东阁阁前的仪式上。
隐在山腰的建筑群格外寂静,唯中心广场上亮起一圈幽蓝光亮,
细看,是密密麻麻举着灵灯的深衣弟子。
阁前高台,分立了若干根半人高的玉柱,而每个柱头上都悬了一颗滚着金韵的灵力球。
“启印。”
高台之上,为首的白发长者一声令下,灵石入轨,银光大盛,细长如发丝般密密麻麻的灵力脉络不断织连生长,将整座高台包裹。
半晌过后,一切归于寂静,可见台中最粗的一根玉柱之上,剩下一张似星图勾连的阵印,
玉石槽间流动着饱满的灵韵,正柔柔生光。
“印成。”
随着最开始喊出命令的老者话音落,台下一片喧嚷。
苍云门弟子几乎人人露出了欣悦的笑,虽然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没有资格亲自参与大阵的修建,但这并不妨碍这些人此刻此刻心中的与有荣焉,
毕竟他们都相信,清秽大阵是为民除害。
君明夜站在高台之上,在诸位长老之后,但已经是年轻弟子的领头。
“师兄,今日凌晨便该进山了,林师弟那边的小队也都安排妥了。”
身后师弟结束低声禀报,君明夜端起自己一贯的笑容抬脸看向其他有资格站在高台上的同辈,沉声开口,
“只要清秽大阵顺利,相信我们今夜的计划一定可以顺利进行,除掉妖龙,肃清雨山妖秽!”
“是,师兄!”
“多亏有师兄在!”
“君师兄你真是我们苍云门的骄傲!”
……
听着这些几乎算“耳熟能详”的赞誉,君明夜面上的笑意更深。
面前一双双仰慕的眼睛,让他觉得自己仿佛吸取了无尽的养料。
而等到他亲手斩杀妖龙的那一刻,这些目光会变得更加炙热,更加忠诚。
他已经开始期待了。
……
“师姐,怎么发起呆来了?”
远在中心广场的角落,两名身着相同制式藏青练功服的少男少女站在墙角处,遥遥望着堂前那群看起来神情激昂的弟子。
霜铃嘴上没有回叶琛的话,不过……她的目光轻轻掠过高台之上的紫衣华服少年。
毫无疑问,君明夜很特殊,
他祖上并无修行渊源,只是拜入宗门的俗家弟子,然而初来乍到便显露出惊人天赋,短短几年时间,已经成为苍云门最受倚重的后辈。
甚至因他还是青云城君家的少主,苍云门为他独开先河可以两边兼顾,特权颇多。
譬如此刻,一片黑压压的深衣弟子中间,唯有他一人玉冠束发,穿着缎面紫袍,十分扎眼。
更不要提所谓清秽大阵的修建和站杀妖龙的口号,
悉数由他牵头。
君明夜,几乎已经成为了苍云门年轻一辈的领头人。
不过,苍云门三个山头,她和叶琛在玉华峰,君明夜则归属兰清师伯的玉肇峰,不算相熟。
但失踪的敏贤师兄和文哲师兄却是玉肇峰上兰清师伯的得意弟子,算君明夜的亲师兄,
这也正是霜铃疑惑的地方。
她犹还记得,敏贤师兄和文哲师兄失踪的消息报出来时,自己曾在君明夜脸上捕捉到的,一闪而过的笑意。
虽然不愿多虑,但她总觉得……古怪。
“师姐,还查吗?”
霜铃回神,侧头看向叶琛,
这家伙还是没个正形,明明是张瞧着天性冷淡的面孔,偏偏总对着她嬉皮笑脸。
那双黑漆漆的眼珠子里含了点心照不宣的笑意,便显得他方才问的那句“还查么?”,其实早已有了两人都默认的答案。
“当然查。”
霜铃转身,从腰间摸出他们这几日来唯一的收获——
一颗已经损毁的留影珠。
“照你说的,我们这几日用的是寻腐尸气的金灵芝符,也才找到这个,你且说说下一步的想法。”
他们的师父兰晋并未收回让他们继续调查两位师兄踪迹的命令,哪怕如今整个宗门大概只有他俩还在心系此事,但霜铃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师姐,你请我吃椒盐皮皮虾,我就告诉你。”
霜铃横了叶琛一眼。
“真的,我好久没吃了,而且咱们待会肯定会路过的。”
路过?
她微微皱眉,意识到叶琛的意思是他们要进城去。
也有道理,他们此前的搜查的确略过了城中,如今没有新的头绪,无妨去那碰碰运气。
既是决定要进城,便得去宗门管理处申请下山的批准通行证,
如今东阁的仪式刚刚结束,中心广场上依旧人声喧嚷,大家面上都还弥漫着旁观了大阵印成的兴奋喜悦,
人人都兴致高昂。
倒也可以理解,毕竟大事将近,
后日便是下元节的祭祀了。
而据君明夜的断言,下元节前后,会是妖龙的鳞返虚弱期,
加上除秽大阵的助力……
听说君明夜此次做了完全准备,誓要在下元节祭祀时,把妖龙的脑袋带回宗门。
但若她没记错的她,在君明夜没有进来的十几年前,连雨山究竟有没有妖龙,都还是个待定的问题。
“要下山进青云城?”
来到宗门管理处,隔着格栅,霜铃点点头应了当值弟子的问话,
对方在她和叶琛的灵笺上盖了戳,然而等把灵笺盖好戳还给他们时,那名弟子又附加推过来厚厚一沓纸。
她有些疑惑地翻开,看见了一副十分有冲击力的画作,巨龙盘踞了画面的一大部分,而在巨龙投落的阴影正中,是个衣着华丽的举剑背影。
唔……很像是君明夜的样子。
这张纸的背面,是关于苍云门下元节祭祀的介绍,以及“肃清雨山斩妖龙”的口号。
“最近但凡进城的弟子都要领发传单的任务的!”
或许是见霜铃对着这打纸面露迟疑,格栅背后的弟子有些兴奋地介绍起来,
“君师兄下元节的时候会斩妖龙做龙灯!”
那名弟子紧接着还在相当仔细地叮嘱他们在发这个叫“传单”的东西时,要如何告诉青云城的居民妖龙的危害,斩杀妖龙的必要性,以及如何鼓励大家参与青云城的下元节祭祀庆典。
等跨出管理处,叶琛接过她手中的“传单”翻来覆去看了几眼,面上嫌弃的表情十分明显。
“这家伙怎么这么能装啊……这么喜欢宣传自己……”
“慎言。”
霜铃凝眉,虽然心中同样不喜这种行为,但既是宗门的吩咐,她也会照做便是了。
更何况……
“也算是个好理由,”她冲叶琛手上的那沓纸点点下巴:“有了这‘传单’当敲门砖,咱们或许可以试着每家每户敲敲门,调查得更加仔细些。”
只不过进城后,尽管按照这个计划行动了,但霜铃和叶琛还是没能获取什么特别有用的信息。
渐渐往城北走,他们很快看见了将青云城一分为二的金水河,河上一座古老石桥,名唤“夜泊”。
看着这座桥,一些过往的回忆涌上心间,让霜铃有些出神。
“师姐从前就住在青云城对吧?”
不知是不是瞧出她的表情异样,叶琛有些没话找话地张口。
霜铃点头,和他一道走过桥慢慢从街心逛下去,很快抬眸环顾四周熟悉又陌生的景致,
她拜入苍云门十几年了,此地虽有小变,大部分却仍是童年模样。
嗯?不过赵记药铺的对面,何时拓出来一条新巷子?
“那是义庄。”叶琛说完,忽地拍了拍手:“对啊,咱们最应该去的就是义庄了,万一两位师兄是被乌先生捡走了呢?”
义庄?乌先生?
闻言霜铃有些讶然,不仅仅是因为城北多了这个她小时候没有的义庄,也因为叶琛方才话中的暗示。
“你的意思是,这个乌先生还会在山里走动,收尸?”
她全以为义庄里头放的都是由官府交报的无名尸。
“别的义庄先生会不会我不知道,但乌先生是会的,我之前在山里远远见过他,还跟过他一个多月,哦,就是师姐你要我练习跟踪术的那段时间。”
霜铃:……
所以你真找了个人跟踪是吗?
“那你被发现了么?”
“应该被发现了吧,因为我后来复盘路线的时候,发现完全就是在兜圈子。”
“……,学艺不精。”
“哎呀师姐你就别笑话我了,所以还需要你再接着教教我啊……”
两人说着话,已经来到了义庄门前。
整理了会儿表情,霜铃当先敲响了义庄的门。
叶琛说过,乌先生戴面具,一身黑,从不露脸,也几乎不会说话,
这形容,听着是个厉害角色。
只不知对方能不能容他们讲明来意,又会不会配合地回答他们问题?
门后有脚步声,
但她仔细听过便微微皱眉,
光从足音判断,对方似乎……并不太高?
恰在此时,门扉轻掀,
半开的门缝里,探出一双微微睁大的明亮双眼。
真跟小鹿似的,双眸亮晶晶,
少女两耳下头一左一右簪了珠花的小巧发髻,穿着淡青的裙衫,肩上一条浅绿绸襻膊,露出来一小截白玉似的腕子,
纤细手指轻扶着深黑门缘,被衬得更白了。
但抛开乌先生居然是这么一位漂亮姑娘的震惊,这姑娘腰上的乾坤袋……
霜铃愣愣望着她,忽忍不住喃喃开口:“这是……白姐姐的东西?”
第22章
十六年前, 霜铃还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那一年,青云城发生了震惊孟国朝野的“黑色疫病”,起病迅速,传染性极强, 且一旦行进至病人双颊浮肿眼白发黑, 则药石罔效。
有传闻, 这病皆是因为城北的一位药农在山上见着了十分稀有漂亮的绿色晶石, 并将它贪心凿了带下山,触怒山神,这才引来神罚。
这个药农,就是她的父亲。
父亲到底是不是因为那块绿晶石才生的病, 霜铃不知道,
他把那块石头拿回家时, 只是面带笑容地对母亲说,这东西不知能不能卖个好价钱, 或可留下一小块来, 给母亲打对耳坠子。
其实,就连这到底是不是疫病,她也不知道。
否则为何父亲母亲先后染病离去, 而她却安然无恙呢?
城北是疫病的起点,
霜铃只囫囵记得当时邻里紧闭的门扉, 街面上死气沉沉,几乎能望见凝滞的黑雾缠绕。
更令人绝望的是,
几乎就是在此处疫病消息传出去的当日下午,金水河便拉起了一条长长的围挡,
铁钉凿音一下一下地在河对岸敲响,将城北封作整片死地。
官府没有派任何人过来,
不管是郎中,还是维持基本秩序的兵士。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女儿,当时年纪尚幼的霜铃被往日的邻居锁在夜泊桥头,
作为向山神谢罪的祭品。
她只默默看着河对岸,
那些身着重甲铺设围挡的士兵面容模糊,神色冰冷,
却是在那围挡即将彻底封上之前,对面隐约传来喧嚣,
远处,顺光而下,骏马飞驰,
笃笃马蹄踏破河边兵士的阻拦,以某种不可违逆的姿态奔袭过桥。
马上之人裙裾飞扬,身后有非常非常明亮的光。
这就是白姐姐,
当年,终结了这场“黑色疫病”的人。
“……白?”
霜铃回神,见眼前轻轻扒拉着门谨慎望着他们的少女眨着一双小鹿眼睛,有些困惑似的。
“我姓许,”对方低声道:“不姓白。”
姓许。
转瞬,霜铃飞快猜测到了那个原属于白姐姐的乾坤袋究竟从何而来,
“你今年十六?”,她忍不住开口确认,在看见对方神情变得更加狐疑之后,总算记起应有的解释,
“我叫霜铃,是苍云门弟子,和师弟一起来的,你腰上的乾坤袋让我想起了故人,莫见怪。”
却是这话说完,门边的少女迟疑几分道:“你是在说……我母亲?”
霜铃一愣,而后点了点头,
“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你应该是许府的二小姐许双双吧?你哥哥是许霁远将军。”
然她话未尽,已是看见少女身后多出一个人影来。
戴面具,一身黑,
不用叶琛在背后戳她,她也晓得这位,这位大概才应是真正的乌先生。
她能察觉到对方出现之后那种站在许双双背后隐约维护的姿态,仿佛是在审视他们意图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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