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吵吵嚷嚷欢欢笑笑的,从火锅店出来的时候都快十二点了。
裴陆喝得已经找不着北了,红着脸大着舌头,走路都是飘的。汤图陪他来同学会之前都想好了,席间尽量不喝酒,也尽量不找代驾,能亲自送他回去最好。
毕竟是个警察,喝成这个样子太有损形象了。
而裴陆也是有先见之明,进包房之前他对汤图说,如果我真喝醉了,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觉送我回去,目击者越少越好,要不然被人告个违反纪律就麻烦了。另外,我的手机放你那,一旦局里有事,第一时间通知我。
汤图跟他说,你真喝醉的话,通知你也没用啊。
裴陆十分自信:但凡有案子,别管我喝得有多醉都能第一时间清醒,这叫本能。
好吧,本能。
汤图开着车,透过后视镜看着快瘫成一团的裴陆,心想着,就这状态真能唤醒本能?
裴陆的住所在新城区,离他工作的地方比较近,所以门会所也属于他的管辖区范围,他父母住在老城区,所在的小区汤图知道,周遭很方便,有大型市场,最适合老年人生活,之前听裴陆说过,那是从老房子搬出来后的住所,他一直住到高中毕业,后来上了大学住校,毕业后进警队,再后来为了工作方便他就在新城区买了一套小公寓,自己住。
汤图临开车前问裴陆,是回自己家还是他爸妈那。
问了好几遍,才听裴陆含含糊糊地报出个家庭住址,新城区公寓的地址。
汤图无语,就这反应还本能呢?
单身汉的家,别指望能有多利索,汤图在进门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想着这么糙的一个男人,又是个警察,平时哪有时间收拾房间?
跟保安一起把裴陆拖进了屋,送走保安后,汤图这才倒出功夫环顾四周环境。
这是她第一次来裴陆家。
然后觉得……
用“乱”这个字来形容家里实在是抬举了。
她想到不会太整洁,但没想到能这么不整洁!这里哪是人住的地方?都快赶上狗窝了。
多好的一套公寓啊,高楼层,大露台的,近乎整面的落地窗能远眺大半个南城夜景,换做是她的房子,那肯定会收拾得水光溜滑,整齐划一。
汤图给裴陆翻找毯子的时候,随脚一踩就是个塑料水瓶,再往前一步,一脚踢开一个烟灰缸。
打算给她煮点解酒茶之类的,找了半天,什么东西都没有,冰箱里就孤零零地放了只长毛的苹果,饮水机里早就没水了,机器旁横七竖八的躺着几瓶矿泉水,有空的,有没打开的,还有喝了一半的……
裴陆翻了个身,差点从沙发上摔下来。
汤图一个箭步上前扶稳他,又使劲往前一顶,使裴陆归位。想着今晚他只能睡沙发了,这么大一人,她是死活没力气扛他回床上的。
拿了枕头给他枕上,往沙发旁一坐觉得像是坐到什么东西了,随手扯出一看,顿觉脸红。
男士内裤……
再回头一看,不止一条,而且还有背心之类,许是洗完了晾干之后就随手往沙发上一扔。
老天。
刚替他叠好放妥,这边裴陆摇摇晃晃地坐起来了,汤图心里哀嚎,这又要干什么?得知他要喝水,她又赶忙开了瓶水给他,喝完,他一手揪着她的衣角,头往她怀里一抵,嘴里嘟嘟囔囔的。
汤图心口一哆嗦,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仔细一听,他在说,你好香……
脸蹭得一下又红了。
裴陆抬头,迷迷糊糊地看着她。
汤图紧张地一咽口水,这样的夜晚,虽说周遭杂乱吧,但也教人意乱情迷啊。
他盯着她瞧,良久后,低沉迷离地说,“你真好看。”
汤图觉得全身都像是触电了似的。
紧跟着就见他一点点凑近她,俊脸越来越近……
汤图紧张地一攥拳。
呼吸间的酒气愈发浓烈、清晰,她的心原本就卡在嗓子眼里,现在还在死命往上窜,她急促喘气,他的唇温渐渐逼近……
近到几乎要贴上……
却觉肩头一沉。
裴陆倒她身上了……
第133章 小女孩
岑词睁眼时窗外已是大亮。
她从床上坐起来,迷惑了挺久才反应过来下自己身在何处。
从南城到北市,她就这么义无反顾地来了。
昨晚秦勋送她回房间,临关门前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说,小词,谢谢你。
谢什么,她问。
秦勋凝视她:谢谢你心里装了我。
……
岑词从不否认心里有秦勋,很早的时候,就不知不觉把他放进心里了。细腻、柔和,就跟徐徐溪流似的注入心涧,渐渐汇集成海。
可能,这才是最舒服的男女关系吧。
从什么时候失去了感情上的安全感?岑词不得而知,就像是心头始终空了一块,不知道怎么填满,于是她想,也许秦勋可以。
岑词想到了挽安时。
想到了那晚秦勋看着她,叫她挽安时。
那一刻她其实看得清楚,当时的秦勋眼睛里有一种情感,叫迷恋。
冲动是魔鬼,能吞了正常人的理智。
只是一觉醒来后理智就回来了,秦勋心里有她毋庸置疑,那么挽安时又占了多少分量?
这是件可怕又磨人的事。
盛棠觉得,挽安时她不在,却又无所不在。
挽安时就像是隐藏在黑暗里的影子,看不见,却总能隔在她和秦勋之间,渐渐的让岑词觉得,不管什么时候都有双眼睛在注视着她,兹扰她,影响她。
甚至潜入她的梦里,影响她的情绪。
岑词从床上爬起来,进了浴室。
花洒开,渐渐水雾氤氲。
岑词站在花洒下一动没动,喷头的水柱不小,很快浸湿了她的长发,贴在柔软的后背,衬得皮肤雪白。
不是一夜无梦。
相反的,梦魇见缝插针无孔不入,这一晚岑词觉得很累。
她梦见了个小女孩。
像是五六岁的样子,披散着头发,纤细孱弱得很。她一直在跑,岑词好像一直在后面追,她不知道小女孩要跑到何处,就那么跟着她。
天很阴沉。
最边际压了厚厚一层云,铅云。
沉得令人窒息。
呼吸间有了海风的腥气,小女孩跑到了海边,那海无边际,隐藏在夜空之下,暗得令人窒息,也安静得教人不安。
小女孩到了海边后就停了脚步,她站在沙滩上,海水伸过来时湮了一下她的脚踝,等再退去后,小女孩的白袜子上沾了一枚小小的七彩贝壳碎片。
岑词问她,你是谁?
小女孩竖起食指于唇边,然后用口型表达:你猜。
明知道是在做梦,可当时梦境里的她就那么肯定地跟小女孩说,你是挽安时。
小女孩笑了,朝着她招招手。
明明是张稚嫩的脸,可岑词总觉得小女孩眼睛里藏了什么,连同那笑容都少了孩子该有的烂漫。小女孩身后是暗黑的海,海上是月,下弦月。
小女孩不停地朝着她招手,示意她上前。
岑词就像是双脚无法控制,明明不想上前,但还是一步步跟了上去。
等她走到小女孩身边,那女孩又轻轻一笑,拉住了她的手。
瞬间,岑词觉得寒凉。
来自小女孩的手,丝毫温度都没有。
小女孩伸出手指,指向海边。
惨淡的月光在她纤细的手指反映出青白色的光,岑词冷不丁想到了一个形容:死人的手。
她顺着小女孩指的方向去看。
最开始什么都没看见。
是一片幽森森的海,海水就跟墨水似的。
渐渐地,视线适应了海水里的暗光,也顺势瞧清楚了海水里的东西。
她倏然瞪大双眼,惊喘一声!
第134章 奇怪淤青
海水里有张脸。
苍白而绝望。
是个男人!
整张脸被泡得浮肿,却睁着眼,隔着幽暗的海水盯着她,眼里是暮森森的凉。
岑词吓得不轻,往后退。
下一秒海里的男人却倏地伸出双臂,泡变形的手指狠狠掐住她的胳膊,力气之大近乎是要把她往海水里拖。岑词闻得到海腥气,来自深海,来自死神般的男人,那气息冲进她鼻腔里,呛得她气管都生疼。
手臂被掐得也疼,像是冰凉的铁锥直穿骨肉。
她死命挣扎,前所未有的恐惧。
好不容易将其甩开,折身想跑,衣角却又被人扯住。扭头一看是小女孩,她盯着她,恶狠狠地问:你想往哪躲?
……
哪怕身处花洒之下,岑词仍旧能感觉到一阵阵寒凉来,刺激得鸡皮疙瘩都能起来,任热水如何安抚都无济于事。
还有小女孩的脸。
醒了之后虽说记不得具体长相,可被死盯着的感觉、恶毒的语气和周遭乍起的冰寒都叫她记忆犹新。
岑词关了花洒,扯了浴巾裹在身上。
走到镜子前伸手一抹,氤氲的镜面成了清晰。
被镜子里的脸也吓了一跳。
被梦所扰,苍白的脸,黑眼圈。
岑词扶了发涨的额头,这年头早就不流行烟熏妆了,她这张脸今天倒是怀旧。
胳膊有块淤,大臂上方。
岑词抬起胳膊一瞧倍感奇怪,她没磕着碰着的,哪来的淤青?伸手一碰,竟是疼得她龇牙咧嘴。不经意扫到镜子里的另条手臂上方,一愣。
也有淤青,轻轻一碰,疼。
怎么回事儿?
岑词在镜子前站了良久,直到手机响了才反应过来。出了浴室,拿起手机的一刹冷不丁想起梦里的那一幕:深海里的男人伸手死死掐住她的胳膊……
她心有余悸地瞅了一眼胳膊,不是在做梦吗?
是汤图打来的电话。
刚一接通,那边就开门见山——
“昨天你怎么回事?”
岑词十分了解汤图的性格,昨天那通电话里她没多问可不代表着她一直不问,很明显昨天是有事耽误了。
“什么怎么回事?不是在电话里跟你说清楚了吗。”
“你就说了你在外地,归期未定,就这么两句话就是处处埋雷,咱们门会所有出差任务吗我怎么不知道?出差就出差吧,什么时候回来还不清楚,岑词,你觉得昨天在电话里说清楚了吗?”
岑词打开行李箱,从收纳袋里翻出干净的换洗家居服,边换边说,“我说过我是因为出差吗?”
“你跟秦勋在一起呢,肯定不是奔着出差去的啊,说吧,你这是情窦炸开一时头昏还是大彻大悟打算飞蛾扑火了?”
什么跟什么啊。
岑词懒得跟她解释那么多,简明说之,“这边警局发现了具尸体,初步怀疑是秦勋失踪多年的朋友,我怕他伤心难过,所以昨天一冲动就飞过来了。”
“啊?秦勋还有这种事呢?”
“是啊,啊对了——”岑词话说一半止住。
汤图在那头还等着呢,“嗯?”
“没什么,等回去再说吧,电话里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岑词原本想问汤图有没有听过沈序这个人。
汤图哦了一声,紧跟着又惊叫,岑词适当地把手机移远些,耳膜疼。
“岑词你——”
“是,我一个人坐飞机到了外地,没迷路也没走丢,很突然,完全没规划,就是从温泉小镇出来后直接开车去的机场。”
汤图啧啧称奇,又是好一番感叹,最后下了结论,“完全没想到,你有一颗爱情脑。”
竟能治愈她多年路痴顽疾。
更重要的是,能为个男人说走就走,这完全不是岑词以往的作风,汤图一直觉得只有自己才能做出这等不走脑子的事。
“哎,那你俩昨晚上有没有——”
“没有。”
“秦勋有男性功能障碍吗!”
……
结束通话,岑词忍不住轻笑,这汤图简直是操心操到家了。
手机响了一下。
是秦勋发来的微/信,问她醒了没有,他在餐厅等她。
她回了句:马上。
手机刚扔沙发又响了一下,这次是汤图。
还是有点贼心不死,发了条语音过来。
“孤男寡女同在外地早晚出事,小词你记住啊,到时候一定要提醒他戴套……”
岑词中止语音。
真是什么都敢说。
手机这边,汤图还有点意犹未尽,料到岑词懒得再听她语音废话,改发文字:珍爱套子,远离杀孽。
发完,心想自己可真是位活菩萨。
手机响了。
汤图以为是岑词良心发现打算跟她聊聊,拿起一看,是裴陆。
然后想起昨天晚上……
接起,汤图一时间觉得气短了。
裴陆那边也没说话。
汤图等了稍许觉得奇怪,“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没想到你接电话这么快。”
汤图:……
裴陆这通电话打得支支吾吾,向来爽快的人意外说话不利索了起来。汤图耐心等着,反正她自己也是呼吸不畅的,怕一开口露怯。
好半天裴陆说,“昨晚上谢谢你啊,还有……其实你也不用那么早走,我家,那个也有空余的房间。”
汤图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多早走的?”
当时他还在沙发上睡得挺死的。
裴陆清清嗓子,“我……看了保安室的监控。”
我晕。
汤图无语,这是职业病吗?
想了想说,“我是怕太晚走会被左邻右舍看见,我一个单身姑娘得明哲保身,哪像你个大男人的,带什么姑娘回家都无所谓。”
“我没带过姑娘回家。”裴陆澄清。
汤图一怔,好半天哦了一声。
心里却是乐开了花,这么说,他之前喜欢过的那个姑娘也没去过他家?
“我、我想……”
汤图觉得他今天挺奇怪的,“你到底想说什么啊?平时挺干脆的人。”
“我想请你吃饭,中午有空吗?”
汤图翻了个白眼,“我当什么事呢,吃饭是没问题,但今天中午不行,岑词临时放鸽子,我得去门会所整理一下她的工作安排。”
裴陆哦了声。
“改天呗。”
裴陆嗯了一声,“改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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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确定这两天你没磕着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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