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小桃在旁也有点红着眼眶,“岑医生,以后你想去哪我送你吧,你可别自己一个人出去了。”
“我没在做梦吧?”岑词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汤图差点吐血,“伤都摆着呢,我倒是希望这不是真的,多吓人呐,你说从市区到疗养院的路你也不是头一回走了,说出事就出事。”
换句话说,在咖啡馆看见闵薇薇的场景是做梦?
梦里是车祸之后,太真实了。
真实到她现在误以为自己是穿越到了未来,总有种时间概念的偏差感。
“我昏迷了很长时间吗?还有,什么男朋友?”
“你吧,也不是昏迷。”汤图说这话的时候有点拿不准,“就是怎么叫你都没反应。”
汤图和羊小桃得知岑词出车祸后着急忙慌地就赶来了医院,当时她的伤口已经处理完了,见她还是囫囵个的汤图也着实松了口气。
但是岑词当时躺在床上的反应很奇怪,眼睛半睁不睁,眼皮微微轻颤,不是昏迷却又对外界的刺激没反应,吓得羊小桃以为是植物人的前兆,死死揪着医生的白大褂要医生救命。
就连医生都没弄明白她是怎么回事,从旁的角度看,岑词就跟梦魇了似的,可能断定的是她没睡着。
“也就是说,我在医院从没反应到有反应只不过短短的几分钟?”
可是,她在梦里,哦不对,那不是梦……可如果不是梦的话那能是什么?幻境?又或者真是另一个空间?总之,她觉得像是过了很长时间似的。
汤图点头,“对,因为秦先生说你在救护车上还有反应。”
秦先生?
汤图叹了口气,“今天还真多亏了秦先生,要不然你不可能只受皮外伤。”
这也是她听医生说的,是秦勋用车挡了岑词的车一下,要不然岑词的车就会直接撞向防护栏而翻车,继而造成严重的追尾车祸现场。
汤图和羊小桃也是接到秦勋的电话才知道出事的,小护士给岑词挂水的时候声情并茂地形容秦勋一路抱着岑词进的急救室,一口一个好帅啊。
等汤图讲完,羊小桃也跟着附和了句,“秦先生就是好帅的,你都没看见那些小护士看秦先生的眼神,兜不住的桃花心呼呼往外冒啊,岑医生,你跟秦先生是好上了吗?要不然你出事的时候他怎么出现了?”
第14章 你对我说你好疼
这才是岑词想不明白的地方。
汤图可没像羊小桃似的被秦勋的美色迷惑,她压低嗓音说,“我觉得这件事太巧了吧。”
是挺巧。
正想着病房门开了。
岑词扭头一看,是秦勋。
**
“今天谢谢你。”岑词靠在病床上说了句,又抬起扎点滴的手示意了一下,“还有,害的你受伤了,实在不好意思。”
秦勋的手受伤了,擦伤。
在她跟汤图说话那会,他正在护士站处理伤口,虽说不是什么大的伤吧,但毕竟是因为她受了伤。汤图和羊小桃出去了,她知道这俩人不放心, 从她这个方位总能看见羊小桃时不时透过门玻璃往里瞅上一瞅。
秦勋说了句没事,又上前把枕头替她调整了一下,靠着会更舒服些。
“这点伤不算什么。”
“车也撞坏了吧?”
秦勋洗了手,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还好,两辆车都报修了,别担心。”他拿了苹果和水果刀在手,又问了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岑词看着他削苹果皮,一点一点的,不疾不徐,“你是在跟踪我吧?”
这是唯一能解释得通他及时出现的理由。
秦勋手上的动作没停,甚至连半秒的停顿都没有,他说,“听说你去了疗养院,所以我想着也过去看看闵薇薇,谁知道半路就看见你的车了,我又调头回来。”说到这儿,他抬头看她,“这算是跟踪吗?”
算不上跟踪,但也算不上是巧合。
不管怎样,岑词都觉得自己有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毕竟是人家把她送医院的,而且还搭上自己的车挡了她的车。
“当时你在车上怎么了?”秦勋问。
“我……”岑词迟疑,“在你看来,我是怎么了吗?”
“你在路上几乎走蛇形,不少车都在鸣笛抗议,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你就朝着防护栏冲过去了。”
他调头的时候就跟在她后面,没想超车就是怕她误会,不曾想她出了异状,将车开得横冲直撞。他加速跟上,也几番鸣笛提醒,可她听不见,像是撞了邪。
岑词听着秦勋的这番话,虽说语气风轻云淡的,可她听着后背森凉的。南城是山城,不仅住宅依山而建,路自然也是顺山而走,她记得那条路,防护栏下面就是山坡,挺高的,她的车一旦真冲出去了,后果可想而知。
想到这儿她看着秦勋。
苹果皮被削得薄而透明,长长地垂下来没有断的迹象,那把水果刀在他手里运用自如,手指尤为漂亮。虽说认识时间不长,但他留给她的印象就总是这么不疾不徐,让她又想起院落里的青柏,从容淡定。
想不出他以车相拦的场景……
岑词一怔。
“怎么了?”秦勋将削好的苹果放在一次性碟盘里,抬眼见她神情有异。
岑词舔了舔唇,觉得嘴巴里干苦得很,想了想问他,“汤图说我刚刚没了意识,但在救护车上的时候还有反应?”
“对,当时你还跟我说话了。”秦勋就着盘子,将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我跟你……说什么了?”
秦勋拿了牙签扎了块苹果,送她唇边,淡笑,“你对我说,你好疼。”
第15章 有种被套路的感觉
呃……
岑词惊讶,在没缺胳膊少腿的前提下说出这话,怎么听着怎么都像是撒娇呢。
秦勋顺势将苹果块塞她嘴里。
苹果很甜,汁足,咬下去很解渴。这甜顺着舌齿一路滚落喉,岑词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填满了一下似的。
可是……
“你不记得发生车祸之后的事了?”秦勋很聪明。
岑词哑口。
见状,秦勋笑了,又喂了她两块苹果,“你的戒备心很重,好也不好。能保护自己是好,拒人于千里之外就不大好,尤其是面对你的救命恩人,而且……”他用目光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手,“还带着伤。”
岑词意外地被他逗笑,嘴角弯弯的。
秦勋看着她有片刻失神,但很快恢复如旧,继续喂她苹果。
“我确实不大记得了。”岑词如实告知。
不记得车祸之后自己是怎么被抬进的医院,也不记得在救护车上跟秦勋说过话,更不记得是秦勋把她抱进急救室的。
但这是事实。
他衬衫胸口位置有水渍,应该是沾了血洗去了,应该是他抱着她的时候,衬衫上沾了她的额头血。
秦勋微微点头,这种情况倒也常见,有些意外发生后的确会有当事人记不清情况,这就是常说的大脑保护机制启动吧。
“车上的时候呢?”他又问。
这个问题刚才问过,岑词迟疑没搭,但现在她没隐瞒,“我看到了一个人,挺熟悉,但有可能是眼花,也听到了一首挺奇怪的歌,不过情况也很好解释,可能是网络出了问题。”
秦勋笑了,递给她苹果,“做心理医生的都是这么自问自答吗?”
岑词说,“我只是不相信这世上有怪力乱神而已。”
“除了怪力乱神,也不是没有旁的解释。”
“例如?”
秦勋抬眼看她,有一瞬他的目光里有晦涩不明的东西,看得岑词有些不解,可很快就消失了,会让她误以为真是眼花,因为他很快就笑了,淡淡的,嗓音低柔好听,“你是心理医生,你问我?”
岑词有种被套路的感觉。
床头的手机响了一下,是她的,一条语音。
岑词伸手去拿不方便,秦勋便代劳了,点开语音贴着她耳朵。但病房安静,语音里的汤图嗓门还大,于是,语音内容就稳稳妥妥地回荡在两人之间——
“医药费秦勋都给你交完了,岑词,你老实告诉我,你俩是不是在谈恋爱啊?”
**
夜半,正在熟睡的湛小野猛地惊醒。
屋子里挺冷,窗子上原本遮得挺厚的窗帘竟在微微掀动。湛小野一个翻身爬下床,走到窗子前窗帘一掀,窗子开着,风正呼呼往里灌。
湛小野明明记得睡觉前是关了窗的。
他伸手关了窗。
可就在窗子拉上的瞬间,他看见玻璃上突然映出一道黑影。
湛小野心里一激灵,僵住了。
那影子就像是黏在窗玻璃上的,背景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可影子竟比黑夜还要黑,因为影子的轮廓清晰得很。
是个人影。
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
湛小野卧室的门是整扇镶着毛玻璃,并不是纯实木,这还是源于湛小野的父母为了监督他不熬夜特意选的门。所以此时此刻,客厅微弱的光亮就能衬出那道影子来,清晰地落在门的毛玻璃上,又因为湛小野开了窗帘而反射在窗户上。
没进来,隔着房门。
就像是隔着门玻璃在注视着卧室里的一切。
湛小野没敢回头,死盯着窗玻璃上的影子,后背岑岑冷汗,整个大脑嗡嗡的在响。原来,恐惧到了极点,人是喊不出来也跑不动的。
突然,影子动了!
湛小野就像是被人按了启动键,腿一软瘫在地上。
窗帘从他手里滑落,无声无息地遮住了窗子。
没了参考,身体的本能就激发了。湛小野猛地转过身,后背紧紧贴着墙,死死盯着房门。
那个人影在来回来地走,但怎么走都是在他卧室门口徘徊,走得很慢,一步一步蹭着地板在走,鞋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他似乎都能听见。
湛小野上下牙控制不住地撞击,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滑,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在战栗。他咽下一下口水,不停地告诉自己:没事没事,他进不来……岑医生说了,只要不理他,他就不会伤害我……
他用力地闭上双眼,稍作几秒又马上睁开。
这么一瞧心里更是一个趔趄。
人影又不动了。
就像刚刚那样站在卧室门外。
只不过……
影子的手似乎搭在门把手上。
湛小野陡然窒息,瞪大了双眼,他似乎看见……门把手正在被人缓缓扭动。
……
岑词在门会所见到湛小野时,他整个人都不是很好,缩在沙发上,双臂环抱着腿,脸藏了起来。见了岑词后,小野妈妈就跟见了救星似的一把抓住岑词的胳膊,急切地说,怎么办呢?小野这孩子就跟疯了似的。
岑词的胳膊被她抓得生疼,皱了皱眉。
小野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重,赶忙松手道歉,“岑医生不好意思,你出车祸的事儿我听说了,要不是因为小野这样——”
“没关系,小桃,你先带家属出去。”
羊小桃将咖啡搁桌上,带着小野妈先离开了治疗室。
岑词晃了晃手臂,纾缓了伤口的疼,还有头,被小野妈吵得也挺疼。
车祸过后没容她休息,小野这边就出事了。
据羊小桃报告情况说是,小野妈睡到凌晨的时候听见客厅有声响,就下床去查看,不想刚出卧室就瞧见不寒而栗的一幕。
湛小野站在玄关处,背对着屋里,面朝着大门在喃喃自语,手里紧紧攥着一把……菜刀。
虽说小野妈知道自己儿子心理状况有些问题,但哪见过这种架势?再加上小野爸爸出差没回来,这种情况发生得更觉可怖。
她硬着头皮上前,战战兢兢地唤小野。
小野站在那一动不动,没反应,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什么,直到小野妈走到他跟前也没能听清他在说什么话。她又叫了他的名字,不想这一声就让小野闭了嘴。
他缓缓转过头,脖子像是僵硬得很,盯着她说了句,“我不是湛小野。”
第16章 他来了他来了
未明的天儿,谁家经历这幕不害怕?哪怕明知道自己家人心理有疾。
羊小桃在电话里跟岑词说,“听小野妈妈说,当时小野说的话细细碎碎的,好像在跟什么人窃窃私语似的。这也太吓人了,大半夜的还拎把菜刀,以前小野来咱们这,我瞧着还算正常啊。”
湛小野的精神状态始终很稳定,最起码从岑词接手到他出事前,哪怕他每次来在提到另一个自己的时候,整个人的状况都是她能控制得住的。
现在,湛小野的情况之前没有出现过。
岑词没急着叫他,只是在他身边坐下,近距离这么一瞧才发现他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他闷着头,嘴里果然在念着什么话。
声音太小了,她只能凑近听。
她听见湛小野在说,“他来了他来了……”
“小野。”岑词轻轻拍了拍他。
湛小野猛地抬头,一脸惊恐,见是岑词后竟一把将她搂住,跟死抓着救命稻草似的,“岑医生、我……我怎么办?他要杀我了,要来杀我了!”
岑词轻抚着他的后背,“你慢慢说。”
湛小野好半天才稍稍稳定情绪,重新窝回沙发里,手指头还在抖。
“一直以来,我跟他相处得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岑医生,你之前说过,只要不去招惹他,他就不会来招惹我,对不对?”
岑词点头。
湛小野口中的“他”,就是他认为的另一个自己。湛小野之所以来心理诊所,最初是照镜子的时候瞧见自己变成了一只猫,然后又说看见了另一个自己把帽子戴他头上,他这才变成了一只猫。
有因有果说得通顺,但逻辑不通。
“可是后来他就老跟着我,我在上学的路上、回家的路上都能看见他!”湛小野的牙齿在打颤,“是他开始主动招惹我的生活了。”
“他进了你家?”岑词问。
湛小野呼吸加促,手指攥紧,战战兢兢地点头。
岑词微微皱眉,“当时是什么情况?”
湛小野抿了抿嘴,看着还是挺紧张的,岑词见状后起身给他倒了杯水,递给他。他接过,喝了几口水,方才把心中恐惧再度往下压了压。
抬眼看岑词,“岑医生,你相信我的,对吧?”
“当然。”岑词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湛小野闻言后稍显放心,他便颤着嗓音把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同岑词讲了。
一直以来,另一个湛小野都只是在外面徘徊,湛小野只有出了门才能见到另一个自己。用湛小野的话说就是,另一个他不怕冷也不怕吵,就住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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