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远面色青一阵紫一阵的,“侧妃娘娘这说的是哪里话,陆某可未曾鄙夷过娘娘,只是娘娘应知王爷是什么身份,行事言语更应得体些,让旁人瞧见了方才那一幕,王爷的威严何在!娘娘说到底也是苏家人,想来苏大人应当也教过娘娘不该如此……”陆清远顿了顿,“缠着晋王殿下。”
“陆大人想说什么?恬不知耻?”宋幼清撑着下巴看着陆清远,“我再不济也是被李承B拿轿子抬进晋王府的,算起来也是晋王府的人,可陆大人一个外人在这指手画脚,不觉得更不妥吗?陆大人这是以什么身份在这儿与我说话?”
“你――”陆清远一噎,他神色一重,原来不是他的错觉,这女人当真与往日大相径庭,若非模样不变,他差些以为这是换了一人,“侧妃娘娘莫不要忘了,若涵才是正妃。”
“正妃?”宋幼清无辜了看了眼李承B,“殿下,此事你知晓吗?”
李承B冷哼一声,“本王瞧着陆大人这户部尚书做了许久,也做得老眼昏花,不明是非,是该回乡颐养天年了。”
陆清远吓得腿一软,立马跪下,“老臣失言,还请殿下恕罪。”
“本王还未寻上陆大人,陆大人倒是先找上本王了。”李承B将栓马绳解下,抚了抚马身,“昨夜不管是梁九公还是怡妃,又或是其余宫人尽数被捕,陆大人可知为何只有你没事?”
陆清远抹了一把虚汗,“臣……臣不知…… ”
“本王念在你只是太.子.党,对其真实身份并不知情,这才放了你一马,却不想陆大人却眼巴巴地冲上前来。”李承B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怎么?你这是准备逼着本王取了令爱?”
“臣不敢!”陆清远一脸犹豫为难,“可正妃之事是皇上御赐,臣不敢不从。”
宋幼清听得忍不住翻了白眼,话说的好听,可不就是在告诉李承B,陆若涵是皇上赐给他的,这是谕旨,他不想娶也得娶。
李承B不在意地笑了笑,他上前了两步,“本王能明白陆大人的苦衷,可这世上皆难有两全之事。”
陆清远抬起头来,“晋王殿下这是何意?”
“本王知晓,陆大人今日前来,便是想要提及正妃之事,本王今日也将话搁在这儿了,若是陆大人依旧想让你女儿嫁入王府,那陆家可就不复往日了,陆大人这尚书之位保不住不说,陆家世代亦不可为官,陆大人想要哪个,可是要好好考虑清楚啊。”
陆清远震惊,“晋……晋王殿下……”
李承B这话他明白了,若是他想让陆若涵做晋王正妃,那便只能让他告老还乡,举家迁离京城!
他今日眼巴巴地来寻李承B是为的什么!还不是瞧着皇帝快不行了,如今能继任皇位的也就只有李承B一人,若是陆若涵能做正妃,那她日后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他便是国丈,到时候他还要区区尚书之位做什么!谁都要敬他三分。
“老臣不知晋王殿下这是何意?”隐忍了这么久,陆清远哪里肯放弃,“殿下方才可是说了要放过老臣的。”
“本王可未曾说不论罪,陆大人虽不知细作身份,可依旧做了不少事,虽不至诛九族,可陆府上下可皆是要发配边关的。若是陆大人心疼女儿,不想让她过苦日子,那大可送到我晋王府中,如此一来,也只需陆家其余人受苦了。”
“殿下……”
“但若是陆大人觉得此事不妥,倒是还有商量的余地,毕竟陆大人这些年劳苦功高,信服陆大人的可不少,若是当真做不成尚书,也是可惜。”
陆清远神色一亮,“晋王的意思是……还有回转余地?”
“陆大人可以留在京城戴罪立功,陆家人若是安分守己,那自然也可留下。”
陆清远跪拜叩首,“多谢晋王,老臣永远记得晋王的恩情。”
“可是――”
陆清远一怔,“殿下可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老臣定当尽心尽力!”
“如此一来,便需陆大人舍弃自己人了。不如便将令爱送至南城,让她在那儿寻个好人家平平安安过完一辈子,陆大人意下如何?”
陆清远面色苍白,“晋王殿下……”
“本王话放在这儿了,就看陆大人如何抉择了。”李承B说罢,牵过马车缰绳,径直坐在车板之上,驱车而行,“本王也不急,明日等着陆大人给本王答复。”
“是……”
不等陆清远再说什么,他便驱着马车行远。
陆清远目送着马车离去,眼眸愈发晦暗,他冷哼一声,挥袖离去。
一道身影自拐角处急切而来,“父亲,此事如何?晋王殿下可有说什么!”
陆清远咬了咬牙,回望了一眼离去的马车,“若涵,日后父亲会替你寻个好夫婿的。”
陆若涵面色一沉,“父亲,您这是何意?”
“还能是什么,晋王不愿意娶你。”
“可这是皇上赐婚,哪里是他想不娶就能不娶的!”
“你瞧瞧殿下对那苏澜,他既能亲自背着她出府,又做车夫亲自驾马车而行,那苏澜如今正得晋王恩宠,眼里又怎可能有你,你莫要自讨没趣!”
陆若涵气得咬牙,方下李承B将宋幼清背出来时,她瞧得一清二楚,她何时见过李承B有过那般缱绻情深的神色,又何尝见过他堂堂大梁晋王会愿意背一个妾室!
“父亲,此事皇上未开口,便不得下定论,这是女儿的事,女儿会自己处理妥当的。”
陆清远怎会不知陆若涵想做什么,“不必了,此事就此作罢,过些时日我送你去南城,日后你就住在那儿,我会天天选一个好些的宅子,再过两个月替你寻一个家世相当的世家。”
陆若涵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父亲这是要赶我走?这究竟是父亲的意思还是晋王的意思?”
陆清远深吐了一口气,故作无奈道:“这是晋王的意思,想来是那侧妃与你不喜,在晋王跟前说了些什么,才致使他做了此番决定。”
“又是她!”陆若涵恨恨地望着已瞧不见马车身影的街道,恨不得将宋幼清生吞活剥。
“若涵,是父亲无能,无法让你坐上正妃之位,你莫要责怪父亲,如今皇上行难自理,晋王把持一切事物,父亲根本插不得手。”
陆若涵勉强扯出一抹笑意宽慰陆清远,“父亲,若涵从未怨过你,你为若涵做了那么多,若涵心中已是感激不尽。”
陆若涵福了福身,“父亲,陆若涵先退下了,便不打扰父亲处理要事。”
陆清远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就知道他做这个选择是正确的,陆若涵是他几个孩子中最为懂事的,她应当不会怨她的。
“嗯,好孩子,你去吧。”
陆若涵颔首低眉,回过身离去,刚转身之际,她脸上的笑意尽数褪去。
如何才能让一个人彻彻底底走出她的视野之中?
自然是死人。
……
马车行远了,宋幼清这才掀开帷裳,“你方才这般说,若是陆清远选了让陆若涵做你的正妃,你该怎么办?”
“不会,陆清远用了大半辈子谋划,这才得到如今的身份与地位,他不会冒这个险,陆若涵虽说是他女儿,可对于整个陆家来说实在是太过于卑微,一个女儿换整个陆家,不亏。”
宋幼清叹了口气,“如今一想,陆若涵倒也是个可怜人。对了,陆清远那你又准备怎么处置?”
她自然不会觉得李承B会当真好心会让陆清远继续当他的户部尚书。
“陆清远与西部私交过甚,听说他手中还有一座铁矿,我这会吓吓他,他定是会找机会将铁矿尽数转移以做退路,到时便可顺藤摸瓜找到铁矿之处。”
“啧。”宋幼清叹了一声,“你到时不费气力,父女俩都被你解决了。”
“你也不瞧瞧本王这是为了谁。”
……
庄子早有人清理完毕,阿荷也等候多时,见宋幼清来了,赶忙将她送至院子里。
“怎么这么偏僻?”这院子南北皆是竹林,有些与世隔绝之态。
“整个庄子就这里僻静一些,无人打搅,你便可在这里好好养伤。”李承B将她送至屋里便匆匆离去,外头诸事皆由他处置,实为抽不开身。
李承B怕她一个人待在这儿烦闷,派人寻了不少画本子与奇闻杂录来。
宋幼清闲着无趣便也翻看着,谁知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当真入了迷,就连夜色渐深也全然不知。
屋子缓缓推开,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夫人,夜深了。”
“嗯。”宋幼清头也不抬地应了声,翻着手中的书,“你回来了。”
“在瞧什么?”李承B自然有些不悦,他一个大活人站在这儿,宋幼清却连瞧都未瞧他一眼。
“你给我的书,都是些奇闻异事。”宋幼清看得入迷,随意应付了几句,又沉浸于其中。
正瞧到最有兴致之时,手中忽而一空,书被某人抽走。
“你做什么!”宋幼清瞪了他一眼,“把书还我,我还未看完呢,有事等我看完再说。”
李承B只是略略扫了几眼,嫌弃地将书丢到一旁,“可有我好看?”
宋幼清不耐烦地推开他就要去夺回那本书。
李承B哪那么容易让她再碰,他将她腰肢一勾,搂在怀里,贴着她耳朵呢喃缱绻,“夫人,夜深了。”
宋幼清如今满脑子都是书中的跌宕起伏,根本没瞧出李承B的不对劲,“夜深了那你便去睡吧,我不困,再看一会儿。”
李承B逼迫宋幼清让她看他,“可我们还有件事儿没做。”
“什么事?”宋幼清愈发不耐烦了,“明日吧,明日再说。”那故事后来如何了?她还未瞧,真是抓心挠肺般的难受。
李承B见她一门心思盯着那本奇闻异录,极其后悔为了让她不乱跑,给了这本书以打发时日。
如今倒好,时日是打发了,也将他一并打发了。
“幼清――”李承B贴近她一些,“夜深了。”
宋幼清这才恍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将李承B推开,“好了,我要睡了,你出去吧。”
李承B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盈盈纤细,叫人舍不得撒手,“我与你睡。”
宋幼清抽出手,低垂着避开他的视线,“我这儿床榻小,一人睡着都难受,你还是去偏院吧,你这庄子大,哪儿都能寻着榻。”
她不傻,这孤男寡女的,躺在同一榻上不出事有鬼了,更何况他们俩还是夫妻,做起来还都名正言顺,她哪里能逃脱。
“你身子不好,我怕你夜里冷,特意给来你暖榻。”
宋幼清倒吸一口凉气,她头一回见将此事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而她又找不出一句反驳他的话来。
“这……不必了吧,庄子里有炭,烧些炭在屋里便也不冷了。”
“庄子里炭本就不多,突然安置了那么多人,便也不够用了,你是庄子的主人,便也只能委屈你了。”
宋幼清:“……”
这是什么道理!
“我这不就亲自来赔罪了。”李承B捏了捏她指尖,似是入了春的缘故,不似往日那般冰冷,可依旧能触到微凉之意。
阿荷与他说过,夜里冷时,宋幼清需得烧三个炭炉子才能睡下。
“不早了,睡吧。”李承B说着将她拦腰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内侧。
“不是,我还不见得有困意,我不想――”宋幼清一顿。
入眼的是李承B纤葱玉指,他指尖微挑,衣扣松落,外衣便尽数褪去。
宋幼清偏过头去,“睡……睡觉就睡觉,你脱衣裳做什么?”
李承B轻笑,“睡觉为何不脱衣裳?”
宋幼清一噎,自知这话是自己说的不对,“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为何要在我屋里脱……”
“不在你的屋里脱,难道还去旁人的屋里脱?”李承B正说着,掀开布衾钻了进来,将身子往宋幼清身旁靠了靠。
宋幼清后背一僵,又往里挪了挪,不知为何,即便她知晓二人都已在同一张床榻睡过了,可每每遇到这种时候,她总是不敢直面他。
宋幼清往里挪,李承B便也一并挪过来,不给二人留有一丝空隙。
“你能不能睡过去一些,我在里头有些挤。”这男人贴过来也就罢了,他的手还横过腰间握住她的手,将她锁在了怀里。
她夜里睡着了也就罢了,她如今还醒着呢,觉得这姿态尤为羞耻。
李承B贴着她耳畔温声细语,“我怕你冷。”
细暖的温热擦过她耳垂,惊起她一阵颤抖,一抹异样从耳尖传斥到全身,宋幼清不自觉地勾起足弓,将身子往远离他的一侧挪了挪。
“我……我不是很冷……”
“宋幼清,你的嘴何时能说一句真话?”李承B将她的手回握,“你瞧瞧你的手,都冻成什么样了。”
“我……”宋幼清有理说不清,她是真的不冷,奈何这手偏偏冻得不成样,生生“出卖”她。
“你在怕什么?”李承B将她的身子掰过来,让她正视他。
可宋幼清却是紧闭着眼不敢睁开,像极了某只为躲避他责罚而闭眼装死的小狐狸。
“放心,我不会碰你。”李承B将他的发髻松下,青丝倾泻而下。
“当真?”宋幼清这才睁开眼来,见李承B满目清隽,毫无情迷之态,便松了一口气。
那日在北域关时,二人差些就到了最后一步,不过那时情至深处,她也是被李承B的温柔冲昏了头脑而放纵自己。
今日她清醒点很,若是再来一回,她可没那勇气了。
知晓李承B并无此意,宋幼清自知是她多虑了,又见他神色之中似乎还带着一抹倦色,她面有愧意,将他的蹙眉抚平,“今日可是累着了?”
听罗安说,老皇帝神智有些不清,虽有沈安医治,可近几日怕是也不得见好,诸位大臣家眷的安顿事宜与细作的处置都只得一并交由李承B。
边关虽有谢常安,可接洽事宜总得有人来,李承B怕她受累不许她碰,这些事便一并施加于他身上了。
她是清闲了一日,可李承B却是忙前忙后。
“还好,不累。”李承B把玩着宋幼清的青丝,“我加紧把事情处理了,便能早几日带你回家。”
一听“回家”二字,宋幼清神色一紧,“叔玄,我想了想,我们要不还是别回京城了,或是你先回去,我在临城寻个住处,等你安顿好后你来寻我?”
“怎么了?”
“我有些怕,我在众人眼中早已是个死人,如今回去,定会掀起轩然大波,旁人其实也不打紧,就是……我父亲与母亲……”
“我死了那么多年,他们应当也习惯了我不在的日子,若是我这般贸然回去,会不会有些不妥?”
李承B心疼地将搂在怀里,分明是回自己家,可她却战战兢兢,顾虑太多,“不会,他们日日夜夜期盼着你,如今知晓你还活着,自是欣喜。”
“可我母亲从小不喜欢我,父亲也是对我严厉至极,他们从小把我当男孩养,对我抱有极大期望,若是这一回我恢复女儿身回去,怕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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