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熙如在与邢则接触后,对他印象分超高,不着痕迹地帮忙说了几句话,辛怡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她还挺感慨,邢则有种神奇的能力,即便是从他身上感受到相斥的磁场,可是仍然会忍不住靠近。
她就深陷他的磁场,被强磁般的人性光辉所吸引,指针全然失灵,统统指向他所在的方位。
挂掉电话,辛怡挽起长发,拿起笔,在英文教材上做下注解,放空杂念吸收知识。
临近深夜,辛怡正翻页,听觉捕捉到从隔壁传来开门以及关门声。
辛怡抓起手机来看了眼,确定一下时间,北极熊通常是晚上休息,那邢则深夜出门必定是另有动机。
她阖上书本,内心隐隐期待。
然而,当脚步声从她家门口经过,越走越远时,辛怡眸底隐隐跳动的星芒散尽,唇角收紧,板起面孔。
这么晚他能去哪?
有一瞬间,辛怡确实想要跟出去,一探究竟,不过回想到近来两人不断被压缩的独处时间,以及邢则的冷淡,硬生生强行把心思按耐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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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怡脾气温和,很多时候在邢则面前发作,其实都只是做做样子。
可是今天,内心滋生出巨大怨怼。
哪怕是长相可爱的鸭嘴兽,后腿上也会长有用于防御攻击的毒刺。
致她低迷的情绪,就像是伏藏于平静表面下的腺体,正源源不竭地往外分泌“毒素”——辛怡竖起了随时会暴起攻袭的毒刺。
扼住怨气,辛怡面对大门方向,深深呼吸。
她没了追究的心思,放下书本,准备休息。
一早起来,照例没能看到邢则的人,辛怡手机上,安安静静躺着他在一个小时以前发来的消息——“我有事先走了,宝贝,自己乖乖吃饭,不想上班就休息。”
没了折腾早餐的动力,辛怡随便煮了一根玉米来吃,喝空牛奶,才慢悠悠回复邢则消息,手指敲在屏幕上,思来想去,她删掉所有多余的表达,只单单留下三个字——“知道了”。
越看越满意,毕竟以她以往的风格,会忍不住絮絮叨叨打下几行字,今天她一改往日习惯,显得很冷淡,很疏离。邢则应该会察觉她的不满吧?
然而,辛怡错估了邢则的敏感程度,他好像真的没发觉,依旧忙到不见人影,甚至招呼都没打,直接从医院消失。
瞿盈盈问起时,辛怡才发现邢则无故失踪,可她不知道如何作答,毕竟邢则离开前并没有向她报备。
瞿盈盈视线在她脸上盘桓,欲言又止。
“你想问什么?”
有家宠物医院异宠科规模扩大,近几天正进行装修改造,今天在调试设备时电线短路,电工正依次排查症结所在。
没有空调,短短一个小时之内,医院热得像蒸笼,辛怡没什么精神,买了一瓶冰水,怏怏地沿着下颌线滚到颈侧。
瞿盈盈干脆坐到辛怡身边去,谨慎斟酌用词:“你跟邢院长最近出问题了吗,吵架了?”
辛怡眼皮跳了跳,扬唇露出轻松笑容,“为什么会这么问?”
瞿盈盈有理有据:“之前你跟邢院长好的跟连体婴似的,吃个饭还要互相投喂,然而这一个星期以来,很少看你们同框,你甚至不知道邢院长在哪,去做什么。”
辛怡气势不足,强撑的笑容塌陷,眉宇黯淡失光,“是吧,你也看出来了。”
临近下班,她又收到邢则短信——“还在忙,宝贝,你自己先回家,晚饭我跟李润一起吃。”
这次,辛怡只是飞快扫一眼,而后将手机静音,并没有要回复他的意思。
她真的有点恼火。
最近辛怡大多时候独来独往,身畔少了那道高大身影,一个人遛狗,一个人上班,一个人下班,甚至需要仔细回忆,才能想起上次见邢则具体是什么时候。
辛怡尽量平心静气,她做不到蓄着眼泪高声诘问,内心又恍恍惚惚心烦意燥不踏实。
思考该如何同邢则沟通时,眼前轿厢门叮声后洞敞,甲胄小马驹似的,率先往外冲。
辛怡上一刻还在考虑问题,楼道环境改变,引起她注意。
这一栋楼都是两梯三户的户型。邢则家是东户,沈熙如的房子是中户,西户自装修后一直在晾房,无人入住,今天防盗门却大敞着,楼道堆放少许未及清理的杂物,显然是在搬家。
甲胄好奇,跑去门口嗅闻。
辛怡正准备开口将它唤回,忽然从门内传来咯咯咯的声音,一只羽毛鲜亮的大公鸡冲出门来。
何止是甲胄吓一跳,辛怡也受到不小惊吓。
“鸡,鸡啊!”
她倒是不怕鸡,主要是这一只看起来有点凶啊,头顶鲜艳鸡冠,迈步时,脖子在前,狠赳赳,气哺哺的,一双小眼睛滴溜溜乱转,气焰嚣张,很不好惹的样子。
甲胄吓得后退,辛怡赶紧弯身去捞它牵引绳,催促:“甲胄,走,我们回家。”
辛怡也猜不准这只大公鸡究竟是食材还是宠物,以甲胄时不时犯二的性格来说,还是躲着点好。
甲胄又退几步,湿鼻子抽啊抽,运用灵敏嗅觉搜集属于大公鸡的基本信息。
辛怡也不知道它能闻出什么来。
大公鸡可能是感觉到威胁,咯咯叫着,拍打翅膀往前狂冲几步。
甲胄忽然兴奋地吐舌头。
辛怡死拽着牵引绳不松手,鸡羽乱飞之际,忽听门内传来呵斥:“昴日,回来!”
大公鸡刹停脚步,不甘不愿扭头看,一年轻男子疾步上前,抱起大公鸡,同辛怡致歉,“对不起,没受伤吧,我家昂日最近失恋了,脾气不大好。”
辛怡:“……没什么事,它的名字叫昴日?”名字有点拗口。
男子挑眉,神情怪得意的,“它的名字出自于<西游记>里的只鸡妖昴日星官。”
辛怡看看大公鸡,又看看年轻男子,违心夸赞,“挺威风的。”
之所以是违心,因为辛怡记得,那只鸡妖人形怪……不好看的。
客套寒暄几句,辛怡强硬地将甲胄牵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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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搬来新的邻居,再不能穿着清凉的在楼道里来回穿梭,还怪遗憾的。
辛怡回家后,给甲胄擦爪喂水,而后翻出手机,本是想第一时间同邢则分享,视线停留在最近一条信息上,思及邢则近段时间表现,辛怡忽然觉得意兴索然。
失了分享的兴致,为避免陷入自怜自哀,辛怡会尽量让自己忙碌起来。
即便是邢则不在,她也尽心烹煮两菜一汤,拍照发朋友圈,吃过饭,收拾妥当,陪甲胄玩了会拔河,又去看书学习,忙到很晚。
英文教材看到艰涩处,她不小心睡着,被甲胄用爪子刨门的动静吵醒。
“甲胄,过来。”
辛怡从躺椅上起身,望去大门方向。甲胄发出呜呜声,似很急切。
她纳闷向前,距离入室门有段距离,真切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很轻,应是在门口徘徊。
辛怡顿住脚步,肩颈僵硬,侧过耳朵,全神贯注辨识声响。
起初以为是隔壁的新邻居,垂眸时瞥见甲胄似很焦急,频频抬爪子挠门,才意识到门外的人很可能是邢则。
第75章
若是外人, 甲胄会吠叫示警,虽然身为哈士奇,因为悲惨的童年经历, 甲胄对陌生人的警惕性还是很高的。
想到门外转悠来去的又可能是那个人,刻意回避的情绪在此刻沸踊怒涨, 濒临爆发的临界点。
她驻停原地,等着看邢则要做什么,会怎么做。
结果就是,他什么都没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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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徘徊了近两分钟,邢则转身回家。
支着耳朵,耳廓收集到有意控制到最小音量的阖门声, 辛怡瞬间泄气,绷紧的肩线顿时垮下去。
她使劲蹭蹭脸,气腾腾地转身回房睡觉。
早上, 辛怡是被鸡叫声吵醒的, 屋内光线暗蒙蒙的, 漂浮在光线中的尘粒似水中蜉蝣。
本该恬淡安谧的清晨,却被一声声高亢鸡鸣打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辛怡摁摁额角,时间还不到五点,业主群有人抱怨,询问小区究竟谁家养鸡,太扰民了。
辛怡只是看他们猜测, 没参与话题, 她还不想得罪新邻居。
困意致使她眼皮黏重,鸡鸣声中, 辛怡再度沉沉睡去。
梦境挺混乱的,梦醒后, 零碎片段宛如一条条滑溜的鱼尾,归入识海,只留下一片片闪烁的鱼鳞,勉强攒凑出形状。
辛怡记得梦里的自己身在一片绚丽的珊瑚礁,鱼群从身边经过,她很畅快,然而面对漫无边际的大海,内心隐隐感到恐慌,无助。
对宠物心理有了一层极其浅表的研究,偶尔还涉猎人类心理学,辛怡干脆辨症自诊。
于是,她拿出手机查询周公解梦。
手机却蓦地弹出一条短信。
这年头竟然还会有人发短信。
辛怡觉得稀奇,点开来看,映入视野的,首先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哪怕只是个背影,以她的熟悉程度来说,仍是一眼认出。
看了眼对方号码,很陌生,总觉得不妙,辛怡手无意识地揉按额角,先将注意力放在文字上。
短线内容挑衅的目的很明显——“我昨天在医院看到邢院长,他跟别人一起来的,挂的是乳腺外科的号。我就说嘛,邢院长怎么可能会对你这种人忠心不二。”
短信的发送人是尹梦瑶——辛怡从打字习惯就能百分百确定,还有她的语气,轻藐,嘲讽。辛怡最厌恶她自恃于敏叡,自以为洞悉事实。
辛怡尽量放缓呼吸,两指将照片放大。
角度是精挑细选的,可以看到乳腺外科的门牌,至于尹梦瑶所说的另一个人并没有入镜。
理智上,辛怡是相信邢则的,感情上,她不可遏制的感到一丝丝委屈。
辛怡不想因为一张不足以说明根本问题的照片而对邢则判处罪名,以冷静探究事实的心态打去电话。
然而,邢则并没有接。
辛怡才想起,他早晨甚至连信息都没再发给她。
甲胄察觉到她情绪有波动,立刻吐着舌头往前凑。
辛怡摸摸它的脑袋,弯身扎进它的背毛,情绪稍事缓解,唇角咧出笑来感慨小狗果然贴心,哪怕是只哈士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从外面遛完甲胄回来,辛怡穿过接诊大厅时,留意到熟悉的航空箱。
瞿盈盈站在旁边撸毛,被她抱在怀中的是一只英短,辛怡与这只小猫曾有过一面之缘,记得它主人称呼它胖子,是只血统纯正的种猫。
“它怎么又来了?”
辛怡曲起食指勾了勾猫下巴,毛茸茸的,肉感十足,猫符其名,一个季节过去,胖子又长膘了。
瞿盈盈将英短塞回航空箱,不忘阖上门,顺手搡开甲胄嘴筒子,警告它不许靠近,“胖子老婆怀孕难产,它只是来陪产的。”
辛怡隔着网子轻捏它肥嘟嘟的猫脸,“说,你到底几个老婆?”蓝胖子喵喵叫,辛怡不解气,吐槽道:“渣猫!”
瞿盈盈没敢说话,总觉得辛怡带了点个人情绪。
回到空荡荡的院长办公室,经过办公桌前视线不受控地溜过去,李润精挑细选的人体工学椅数日没能等来主人,辛怡手扶椅背,转过椅子,人坐上去。
脚尖点地,万向轮咕噜噜顺畅滑动,椅子载着人将她带往办公室的各个角落,辛怡将工学椅视作娱乐设施,正沉浸于幼稚的小游戏,并试图将甲胄拽到大腿上时,手机响起铃音。
没有接听之前,辛怡内心是有所期待的,直到看到屏幕上闪动的陌生号码。
辛怡意慵心懒,整个人瘫进椅背才迟迟按下接听键。
打电话来的是老熟人,物业王师傅从住户登记表寻来她的联系方式,接通后,能听出他的为难:“小辛啊,之前虽然没有多问,不过我也看出来了,你跟你隔壁的邢院长是一家人吧?”
“小辛”这个称呼给辛怡的冲击不小,王师傅接下来的话,带来的冲击远远甚于之前。
“邢院长近来不大对劲啊,前几天到处搜集枯枝就算了,最近又开始拔草坪、揪狗毛,隔壁养的大公鸡都被他薅成无毛鸡。事情都闹到物业,可把你们隔壁邻居给伤心坏了,若不是我们劝着,他甚至想要报警。”
王师傅所说每一个字辛怡都听得懂,串联到一起,她的第一感觉是……迷茫。
辛怡几番确认,王师傅笃定所说都为事实,不信的话可以回来看监控。
“大半夜的出门捡树枝拔草坪,路过一条流浪狗都要被他狠心拔毛,几天前我们接到两位业主投诉,放养在小区的宠物狗归家时背毛几乎被拔秃,查看监控时,才发现邢院长的情况,他最近是不是压力大,或者心里苦啊?”
辛怡唇角仿佛吊了根无形的线,屡屡朝上拉扯,她内心无语的要死。
确定王师傅不是在开玩笑,第一反应是邢则必定被动物本能影响到。
顿感动物知识着实匮乏,想不通什么动物的习性是拔狗毛揪鸡毛。
状都告到她这里了,可见物业方面是既无语又无奈。
辛怡能怎么办,只能先替邢则致歉,通过旁人表述,他行为确实欠妥,不过王师傅所说,压力大心理苦这点,辛怡暂时找不到合适理由澄清,万般无奈默认下来。
电话挂掉,辛怡揉揉眉心,一瞬灌顶。
邢则最近忙到不见人影,却原来是在忙这个。
辛怡好笑的同时内心释然不少,牵上甲胄,打算提前翘班回家,据王师傅所说,刚刚在小区看到邢则人影,人目前应该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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