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就是高琢的声音。
高琢话音刚落,另一道声音立即接道:“我才不信这样的说法,你没看到皇帝一驾崩,那群大臣们就从皇帝的族谱下手打算重新立帝了啊。
而且皇帝人选似乎商议出三五个人了,就是一直争执着,没个定论。
听说那群大臣们一直拖着,已经拖死了好几个备选的皇帝,现在皇帝之位还空着呢,所以恒仁帝怎么可能是正常的死亡?
看那群狗官的意思,不就是想把皇室血脉一一清除,让自己被禅让制推上皇位吗!
诺大个朝廷没一个为江山社稷着想的,都想为自己谋好处,皇帝宗室亲戚的亲戚的亲戚都被拉来了,这还是诚心为朝炀着想吗?
这样下去,不等仪癸国的人来攻打我们,我们朝炀就先被内斗给斗死了。”
赵景程在门后等了等,等里面的声音在歇下后,她才敲门踏入屋内。
客堂内的两人喝了口茶后正欲说话,扭头一看,门外立了个人。
高琢见赵景程过来了,津津有味的跟她说起了方才使者过来通报的事。
说完立刻调侃了她一句:“陆小姐你这人也是真会挑时候,当时来人通报消息时你不在,人一走,你就来了。”
此时另一名女将走过来颇为热情的撞了撞她的肩膀,很是亲密地笑道:“陆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这人正是当时回桂州时与高琢打闹的那名女将,名唤包宛晴。
“我来寻薛将军,方才还听闻薛将军在此处招待来使,没想到我赶过来后,薛将军已经不在此处了。”赵景程自己寻了一把椅子坐下,望着两人回答道。
高琢给赵景程斟了盏茶,把茶盏递向赵景程,随后解释道:“往常使者来报后,薛将军确实会在客堂多呆一会儿,不过这一次随行的还来位叫做李钰的长吏,两人见面后,就去到梦渚倌喝酒去了。”
说到梦渚倌,这两人似乎想到了什么。
等高琢回答完赵景程后,饮茶间,包宛晴对着高琢咳嗽了两声,两个女孩子交换了眼神,随即都把目光放到了赵景程身上。
“是有事要同我说么?”
赵景程自然感受到了这两道目光,饮了口茶后,把茶盏放回了桌上,将目光回望向两人。
高琢眼神突然变得躲闪起来,然后拿手肘去顶站在她身边的包宛晴。
包宛晴瞪大了眼睛看向高琢,压低声音对高琢骂道:“不是你想知道吗,怎么要我问?”
“你脸皮厚,你来嘛。”高琢更小声的回道。
“我…你!”
包宛晴暗骂了一句“没出息”,对着高琢翻了个白眼后,笑嘻嘻地靠近了赵景程。
“陆小姐,嘿嘿嘿,你喝茶,你先喝茶。”包宛晴靠近后,没有迫不及待问问题,先赵景程的茶盏添了点茶水。
“说罢,若是我能解答的,定直言不讳。”赵景程笑了一声,接过包宛晴为她倒了茶水的茶盏。
“那…那我就直说了,但陆小姐一定要保证,这件事万万不可告诉薛将军,一定不能告诉薛将军啊陆小姐,不然我和高琢肯定小命不保!”
“说吧。”
“那陆小姐先答应我嘛。”
“我答应你,快说吧。”
“…陆小姐,薛将军是不是不好男色好女色啊?”包宛晴开口问道。
“……”
赵景程沉默了,面无表情的低下头,又喝了口茶。
包宛晴看到赵景程这样的表现,一时间无地自容,一边揍高琢一边羞耻地喊道:“哎呀我说不清,我说不清,高琢你自己来问!
真是!非得让我来问,我用屁股想都能回答你,薛将军是不可能好女色的!我家薛将军只是忙于公务,无暇顾及男人那种胭脂俗粉才不碰男人的!
就你这样的色鬼会这样想薛将军啊啊啊啊!”
“嘘…嘘…嘘!你小声一点,不要喊这么大声啊!”高琢立马捂住了包宛晴的嘴。
左看右看,观察旁边有没有来人,不幸撇见了一眼赵景程,高琢脸立刻跟烧红了的铁一样。
包宛晴用手肘顶了高琢肚子一下,高琢捂着她鼻子的手终于松开了,包宛晴大口吸了口气,向高琢道:“你快跟陆小姐说清楚啊,别把我家薛将军搞成一个不清不楚的人。”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赵景程挑了挑眉,向高琢问道:“高副将,你跟在薛将军身边多年,竟不知薛将军也是有过未婚夫的?”随即摇了摇头,“为何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见赵景程将目光移向自己,高琢的脸更红了,支支吾吾地解释道:“哎呀,就是有一次薛将军叫我去她书房帮她拿东西。
当时是第一次去薛将军书房,因为走神没听清楚薛将军的吩咐,为了找到薛将军要的账簿,我就把薛将军的书房翻了个遍…
在找账簿的途中,我不小心翻到一个红木匣子,我见那匣子的开关是松的,以为里面装的是薛将军要我拿的账本,于是就将那个匣子打开,翻了里面的东西。
没想到里面装了一沓女人的画像,我又想到薛将军都快三十了,房里连个□□的男人都没有,心里就有些奇怪。”
高琢看了一眼赵景程,尴尬一笑继续道:“原本只是奇怪,直到前几日见到了陆小姐,我才发现原来薛将军画卷中的人确有其人,所以心中才有了这样的疑虑…”
听到这里,赵景程露出几分笑意来:“哈哈高副将不必忧心,薛将军并不好女色。
我与薛将军乃是故交,你也知道之前薛将军在昭阳有过一个未婚夫,当时薛将军为了讨那男子欢心,特地找我练过画功。
那些画卷就是薛将军练习时画出来的,后来薛将军见她自己画人物颇有几分心得了,画卷中的人物便从我变成了那位男子。
想必你见到的那些画卷,是薛将军不小心带到霖颐来的,没想到居然招来了这般误解。”
听到这样的解释,高琢瞪大了双眼,一时间有些坐立难安,然后声音怯怯道:“竟是如此?”
包宛晴一边摇头,一边狠狠的说道:“高琢,你啊你,我都说了薛将军不是这样的人,这下好了,问出来丢人了吧?!
唉!我以后再也不要跟你玩了,真丢你包奶奶的脸!”
赵景程低头饮了口茶。
薛羡柳画像中的人,想必就是她长姐。
长姐都已过世多年,薛羡柳心中帝王之位的人选依旧没有改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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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天子气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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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完后,高琢为了这件丢人事,便主动请赵景程和包宛晴去外面喝一顿酒。
三人驾马去到了一处酒楼,要了处单间,便在桌上聊起了天子驾崩的事。
包宛晴颇有兴致分享起自己知道的关于天子驾崩的信息,轻松的语气中带着些讥讽,说完后,啧啧了两下,道:“这群人不会都想当皇帝吧?”
“未可知也。”赵景程看向杯中的酒,拿起一饮而尽。
高琢不屑的摇了摇头,对包宛晴说道:“你就瞎想吧,脑子里成天是这些阴谋诡计,这世道哪有你想的那么奸。”
此时酒菜都已上全,包宛晴抢过高琢筷上的鱼肉,说道:“真不知道你以前怎么当的高官之女,居然觉得这世道不奸诈不自私,真是个呆子,要是朝廷上的人是群好人的话,我家薛将军至于过的这么惨吗?”
“是是是…薛将军是天下第一大好人,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行了吧?”高琢在桌下踢了包宛晴一脚,嘴上阴阳怪气的。
然后把目光看向赵景程,诉苦道:“陆小姐你是不知道,这人嘴里天天除了薛将军就是薛将军,跟她一起玩,她每天十句里起码有八句都得是薛将军,忒没意思了!”
随后嘴一瘪,“你想想你要是有个这样的朋友,两人不管一起干些什么吧,她总要把她自己景仰的人挂在嘴边,我本来就有些怕薛将军,她还整天提,弄得我提心吊胆的,你说烦不烦人!
陆小姐,是吧?”
赵景程点点头,给高琢倒了一杯酒。
高琢看着玉杯里又满上了的酒,哀道:“又是酒,我喝不下了…”
“喝喝喝!这点都喝不下,不就如那些弱男子一般了吗?”
包宛晴可不理会高琢苦兮兮的表情,直接把高琢的酒杯倒满了,见高琢不为所动,她便激道:“难怪林二公子看不上你,总归是你太没有女人味,酒都喝不了几杯,哪有什么女人味?怎么能迷倒男人?
女人啊,就得力能扛鼎,胃如饕餮,男人才能倒贴着你,懂吧?”
听到此话,高琢苦着眉眼吃起菜来,希望靠这个方法能多喝几杯酒进去。
看着高琢可怜兮兮的喝起酒,包宛晴哈哈大笑几声,继续自己先前的话题,喋喋不休起来:“我说到什么来着?对!那个算命的女郎!
我就觉得那个算命女郎说的很对,这两任皇帝都没有帝王运。
你看看先帝赵问贤,作为一个帝王,一连生下两个都是女儿,自己还正处年富力强的黄金年华,何愁江山不定,皇权不稳?
特别是大皇女,什么叫天之骄女,她就叫天之骄女。
什么淑质英才、临风玉树,超群出众…这样的词直接往她身上堆就行了。
在当年上至朝廷,下至百姓几乎没一个不服她继承皇位的。
结果呢,这么厉害一个人,居然死于小小的边疆动乱。
先帝当年还是以武闻名的武帝呢,为了给大皇女报仇跑边疆去打仗,结果居然死在了回国都的路上,还白白送了两郡二十一州给那仪癸国。
总算还剩一个小的,勉勉强强做皇帝熬到了二十几岁,居然又没了,还是在秋弥中出的问题。
唉,现在这个小的不能叫皇帝了,也得叫先帝了。”
包宛晴边说边摇头晃脑的,一时说到了兴头,口不择言道:“啧啧,陆小姐你说,我们朝炀国是不是真得换姓了?”
高琢翻了个白眼,对包宛晴骂道:“你这个人啊,迟早得死于你那张破嘴!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敢往外蹦。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了,你看你脑袋掉不掉!”
包宛晴笑嘻嘻的,学着高琢刚刚的表情,极其夸张翻回了一个白眼,然后道:“我还不是关心薛将军,我跟薛将军跟了七年了,我还能不懂薛将军吗。我就是担心朝炀国换姓了,我家将军被活生生气死。”
高琢立刻回道:“就你这样也叫关心薛将军,你少惹一天事,薛将军就谢天谢地了。
与其说日后朝炀国改姓那么远的事,还是等你先把自己管好吧,说不定没等到那天,薛将军就因为你这张破嘴折寿而死了。”
“好你个高王八蛋,居然敢咒薛将军,而且我这嘴怎么了?换我以前,村里哪年过年没我好果子吃?”
包宛晴气愤的说完,发觉这样的话对高琢没有一点攻击力,转而笑道:“而且就算是我这破嘴,还能有佳人迷恋呢。”
给自己斟了杯酒,包宛晴把眼睛一斜,眉毛一挑,吊儿郎当道:“我呀,这张破嘴都不知道亲过多少芳泽了。不像某人,天天夜里捧着林二公子的亲笔回绝信,夜不能寐,魂牵梦萦…”
“你又扯这档子事是吧!我那天就不应该多这个嘴,算我识人不清,居然把心事告诉了你这个大嘴巴!”
高琢的一张玉面被气得红彤彤的,气愤道:“而且你这个登徒浪子懂什么?你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玷污世间最至善至美的情感!
若不能钟情于一人,与心仪之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你那般流连花丛,又有何乐趣?!”
“怎的没有乐趣?今晚我就冒死顶着薛将军定下来的军规,带你去一次梦渚倌,让你感受感受什么叫乐趣…”
眼看两个人要争起嘴,几天相处下来,赵景程知道这两人一争执肯定会死死拉住一个人,听她们强行说理。
于是立刻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身后立即传来。
“陆小姐,不行!你不能走!你得留下来给我们评评理,喂,陆小姐!”
……
三日后。
赵景程近都没怎么让惜刃跟在自己身边,朝廷弄出的“天子驾崩”一事,让她过于心烦意乱,只想一个人呆着。
随着夜幕渐至,浓重的黑暗一寸寸地将土地房屋吞没。
不自觉的,她离开薛府,转到了演武场。
自从三日前薛羡柳得知这个消息后,镇定如她,脸上也松懈出了疲钝之情。
连续三夜,薛羡柳都只身掌着孤灯,于演武场上重复的拔剑练武。
今夜再次遇见,赵景程静默在一侧看了许久。
月影幽幽,她站得发麻的腿动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向薛羡柳。
薛羡柳肯定在她出现在演武场上的那一刻就已经注意到了她,只是不愿意说话,连她走近了都没有看她,一味舞动着手中的兵器。
直到她开口说话:“为何如此。”
“回不去了,赵景程。”薛羡柳颓然的落下手中长枪,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两人沉默良久,薛羡柳接着说道:“如今我势单力薄,身为臣子,如何为你正名,如何护你周全?”
“还有机会。”赵景程回道。
薛羡柳这样的表现实在罕见,一旦她有了这样的举动,只能是到了极为无力状态,才会有如此颓败之举。
赵景程其实也没想明白自己要通过何种方式重回皇位,但她不可能就此放弃自己的皇位与权力。
看着薛羡柳的眼睛,她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担心当今朝廷时局混乱,我无法重归皇位,亦无法安然脱局。”
“可你说过我只要在这世上活着一天,你就会不顾一切的拥我为王对吧?
我不能死,也不能败,我要回去。
薛羡柳,你必须助我。”
赵景程这样说道。
“我是相信你的决心的。”
就算是为了她死去的姐姐,薛羡柳也会一直做她的助力,这点毋庸置疑。
更何况,她才是正统的天子。
薛羡柳怎么会不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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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赵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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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羡柳拾起落在脚边的长枪,往前走了两步,“总之,我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至于其他的事,我还需要做些其他的考量。”
二人相伴,回了住所。
一晃又是五日过去,春雨连绵不绝,从空中落下的碎雨落在各处,渐渐的,雨势越来越大,糊在窗户上的油纸被雨水砸得往里沁出水珠来。
“将军,陆小姐,门外有位姓姜的女郎登门拜访,说是要见陆小姐和将军,此人还特别提到了陆小姐,说是要向陆小姐当面拜谢。”
“姓姜?”赵景程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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