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湘垂头丧气摇头说:“我自己,他没干了,他好像去了附近一家拳击馆当陪打,一个月工资一万多呢。”
聂召有些惊讶:“他?陪打?”
卢湘煞有其事地说:“嗯,你不知道,他身上腱子肉可多了,夏天的时候跟他一起上班,他都不敢漏,很吓人的肌肉。”
聂召这倒是有些意外了,平常看江悬的样子是真的不爱说话又沉默,没什么存在感。
自从上次让他看到她跟靳卓岐接吻后,就再没见过了。
“走吧,打包吧,也不知道碎碎能不能吃。”
卢湘听言眼睛都睁大了:“碎碎胃不好,你不要给它吃这些东西。”
聂召无可奈何:“行,我吃我吃,干脆等你毕业了给你养好了。”
卢湘跟在她旁边,眼睫忽闪,答应说:“可以啊,如果毕业的时候我还——我有了自己的房子,不管是租的还是什么,有了稳定的生活,就把碎碎给我,你可以每周去看它。”
“行。”
聂召总觉得自己活不到那个时候,扫了她一眼问:“送你回去?”
“不用,你快点回去吧,你下次去医院检查可以带上我吗?我想知道。”
聂召顿了一下,随后点头:“行。”
卢湘挥了挥手,看着聂召挑了挑眉也招了招手往小区公寓走。
一直到背影消失不见,卢湘手机里弹出一条微信消息,是聂召发过来的。
【到学校了给我发个消息。】
卢湘刚回完:【好。】
一抬头,看到了远处站在路边的卜嘉,昏黄灯下,她旁边站着两个女孩跟两个高个跟保镖似的男人,卜嘉笑得很开心,吹了个口哨朝着卢湘招手,像是有些意外在这个地方巧遇了亲密好友。
卢湘整个人瞬间僵硬在原地,她紧握着手机,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确定聂召已经回家了,才一帧一帧地抬着脚步走过去,刚走到卜嘉面前,就被她抓住头发掼在地上跪了下去,手里的打包的馄饨都被砸在地上瞬间稀碎。
“都说了你还不信,没骗你吧?你的好姐妹是不是没告诉你啊,她高中毕业就爬上靳卓岐的床了,可笑你这么护着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卜嘉半蹲着身子,手掌不留情重重拍在卢湘脸上,把人的脸颊拍得泛红。
“说不准都没把你当好朋友,好可怜哦阿湘。”
卢湘被抓着头发像是要扯下头皮一样,她只是跟高中一样,低着头一声不吭,随便卜嘉怎么发泄,都不给任何回应。
“欸?聂召是不是不知道你家什么情况?嘶靳卓岐居然没跟她说,你不挺讨厌靳卓岐的吗?她都跟靳卓岐在一起了你还要跟她玩啊?”
卜嘉心血来潮地建议说:“不然你跟我们玩好了,刚好你跟聂召关系好,想要套出些什么也容易,你可以不用出面,只要把她领到没人的地方给我们玩就成,到时候你还可以装做她的好朋友来安慰她。”
卜嘉越想越兴奋:“放心,我们肯定会保护好你的身份的。”
“你做梦,你也配跟她比。”
卢湘缓缓抬起头看她,嘴角都被打出了血,那双漆黑的双眼却格外亮。
“你是不是嫉妒聂召跟靳卓岐在一起了?”
“操,你说什么呢。”
卜嘉掐着她的脖颈,把人平压在地面上,膝盖摁着她的肚子,整个人都压在她满是骨头的纤细身体上。
看着人挣扎着呼吸不过来的模样,卜嘉的表情有些诡异的狰狞:“我他妈羡慕她?没搞错吧阿湘,你真以为靳卓岐把她当成什么东西?在靳卓岐面前聂召也只有张腿的权利,别真的把自己当盘菜。”
“别激怒我了阿湘,我只是不想招惹靳卓岐所以才不碰聂召,但是你呢,我们还是一直的好朋友,但你没高中乖了哦。”
“怎么,大学翅膀硬了是吗?”
卢湘只是难受地掰着她的手指不吭声,眼睛泛起红血丝也没再说一句话,闭着眼任由卜嘉把她掐死。
一场嚣张又残忍的欺凌在两个小时后结束,卢湘仰躺在地面上,衣服凌乱,肩膀上还暴露着几天前残留下来的暧昧吻痕,旁边散发着馄饨掉落在地面上不浅不浓的气味,那些汁液也顺着染湿了后背。
她盯着天上皎洁明亮的月亮,眼睛张阖,双目无神,在想什么时候下雪。
她喜欢冬天,冰冷会减轻痛觉,麻木神经。
雪很白,也很漂亮。
过了许久恢复过来力气,卢湘挣扎着站起身,在垃圾桶里翻出了可以包裹烂馄饨的东西,处理完地上的垃圾,又低着头看了眼时间,已经错过了学校的门禁时间,只能在附近找一家小宾馆住一晚了。
她一瘸一拐地走着,路灯拉长人的背影,在夜里显得萧条孤寂。
聂召来他们学校跟她一起在食堂吃饭那天,卢湘就看到卜嘉了。
或许是对敌人天生的敏锐性,即便是隔着很远,食堂人很多,她还是一眼看到了卜嘉。
或许是命中注定吗?
她第一次觉得她的努力好像是没有用的。
高中被霸凌,被猥琐班主任威胁,有一个有赌瘾喝醉酒后还会发疯的后爹,醉酒后经常把她当成她妈,一再说不再喝酒不再赌博可从没改过。
她好不容易努力学习想要离开这里也没成,大学又是这样,她好像挣脱不开这样的命运了,可能骨子里就带着卑贱病。
她只是想好好活着而已。
好难啊。
卢湘看了很久,眼球充血似的滚烫,脸颊红肿起很高,嘴角撕裂开很疼,脑子都嗡嗡的。
她只是在想,她不能告诉聂召,高中跟大学不一样,以卜嘉的背景跟家室,聂召斗不过她的,网上那些事情已经快把聂召消耗完了,她自己都自顾不暇了。
她似乎要比她还脆弱。
卢湘眼前有一秒的黑暗,觉得胸口被重重压着。
她又想到了毕业时她们一起去的那个铁轨,卢湘第一次有些难过,她想要自己保持开心,这样第二天就会更好,会觉得什么都可以过去。
可是她现在感觉有点撑不下去了。
从高一开始她就站在悬崖边,摇摇欲坠,只差一跃而下。
***
网络上的消息并没有发酵很久,在第二天早上,倏然有另一条话题登顶,热度直升百万。
是一条刚注册的微博发出来的。
用户7760377970:对不起这么晚才出现,我一直是一个胆小懦弱的人,总以为躲开、顺从就可以解决一切,但是我发现这种做法只是能让自己安心,因为这件事毕业之后我的精神状态一直不是很好,整夜整夜的失眠,不敢上网也不敢看关于聂召的任何事情,我恐惧那些谣言是因为我的一句“她们没有欺负我”,也对那些说是聂召经常霸凌同学的谣言不知所措。
昨天看到热搜,我意识到我可能需要站出来澄清我造成的误解。
高中聂召并没有霸凌我,她性格很好,虽然不爱跟班里的同学玩,性子冷,但班里有谁需要帮助她都会帮忙,她帮班里参加过没人愿意跑的三千米,把自己新买的外套给同学当坐垫,给班里家庭有困难的同学预约平常挂不上号的医生治病,她不爱听课学习吊车尾,经常跟一群男生翘课泡吧,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这个人就跟大家所看到的一样坏。
事情的起因是因为我不小心把同学的一个玻璃杯撞碎了,我答应过赔,但数额重大,希望对方能够给我一点时间,后来那些钱是聂召帮我还的,我很感谢她,可后来因为这个几千块钱的杯子我还是经受了那几个人的欺负,她们偏爱虐待软弱的生物,想在这个荒诞的世界找到自己属于高级生物的存在感,在聂召站出来帮我时我不敢说话,我害怕受到更大的报复,我没有背景也没有人会保护我,我只能说没有。
我知道这是忘恩负义,但我真的没有办法,可能那一句话会把我的人生彻底毁掉,我好不容易往上爬考入这所学校,我的几年辛苦可能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彻底被抹杀,我承认我很自私也很怯弱,这么久才出现澄清。
我的后半生都将会为这件事去赎罪和忏悔。
希望你们不要拿这件事当做网暴她的雪花。
热评:
【确定不是花钱了?聂召现在还有公关吗?】
【我也记得她高中挺好的……后来一直被骂我还有点奇怪怎么这么忽然,像是跟我认识的不是一个人,真的不是有人嫉妒她长得漂亮家里有钱还有人追吗?】
【评论区别马后炮啊,这时候想起说这些了。】
【这是重点吗?难道这件事澄清了,她把蒋听逼得跳楼就可以当做不存在了吗?】
【怎么忽然澄清了,她昨天被骂今天就有人出来了,不会是有人买的吧???】
【楼上说的跟蒋听是她杀的一样,拜托你们别被ig上的洗脑包给蒙了眼睛好吗??难道是她站在楼上把蒋听推下去的吗?别太搞笑,评论区百分之九十都不知道蒋听为什么自杀吧?】
【给楼上送鸡腿,看那么多人吃瓜群众问,知情人说一下,聂召只是举报了孟寻谈恋爱,甚至没有说过那个人是蒋听,是学校查出来那个女孩是蒋听的,而且孟寻的妈妈可是找过蒋听的,那我也能说是孟寻妈妈找她说了什么刺激她自杀的咯,说实话事先聂召知不知道那个人是蒋听都不一定哈。】
【她要不举报蒋听能自杀?也是挺多事儿的,希望我不要遇到这种朋友,就像是你考试打小抄朋友正义地举报了,这种朋友你要不要啊?】
【她举报孟寻早恋就等于害死蒋听了?别太搞笑。】
【连锁反应呗,真他妈现实版多米诺骨牌事件了,要我说参与这件事人一个跑不了,孟寻聂召还有孟寻他妈,以及学校、蒋听的爸妈都有责任吧?也就聂召火所以被推出来被大众鞭策了。】
【聂召真的没被PUA过吗?我觉得她罪不至此吧……】
【说了这么多,蒋听为啥自杀?就因为被发现早恋了?你们台海国高的学生心理素质这么差的吗?我听说不都是谈恋爱遍地的吗?发现就发现了呗自杀干什么???】
【就因为这件事,学校现在已经同班都是异地恋了。】
【别的不说,聂召是真的漂亮,我现在都记得当时在台海国高,十个男的八个追她。】
……
随便网上说的天翻地覆,聂召也一眼没看,她没事找虐才主动搜索关于自己的东西,骂她的太多,看到麻木了。
倒是第二天卢湘给她发微信,说起昨天有人澄清,聂召还有些愣。
【我就知道!肯定会有人澄清的。】
聂召特意去看了帖子,还在想着怎么这么忽然,她不太相信跟号主说的那样是良心难安,但现在这个阶段,除了靳卓岐应该也不会有谁帮她了。
靳卓岐完全没必要,如果不是他发了蒋听死跟她有关,她也不会被诬陷是校园暴力的参与者。
事情发酵了整整一周,台海国际高中都因为这件事被拉出来,官号评论区被攻陷,大部分都是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问蒋听的死是不是跟聂召有关,以及为什么当时聂召只是被退学而不是被开除,也并没有公开这件事的处理结果,学校是否存在维护她的情况,必须对学校管理层严查。
最终官号被迫发声,说正在重新调查此事,会给大众一个结果。
周四,靳卓岐还是给聂召发了消息让她过来。
换了战场,聂召跟着他回了他那个海边别墅。
他少见地穿着件黑色皮夹克,开着那辆川崎H2,宽松的黑色工装裤跟长靴衬托着支撑在地面上腿修长又干练,手上戴着皮套,隔着熟料玻璃的那双眼犀利又凉薄,像是精心雕刻过的侧脸实在过分出挑。
跟上次截然不同的是,聂召坐在摩托车后面,弓着身子,整个胸口都贴着他的脊背,胳膊抱着他的腰,很紧很紧,严丝合缝没有丝毫距离。
靳卓岐带着头盔偏头看了她一眼,聂召注意到人淡漠的表情,聂召挑眉问:
“看到网上有人骂你了,卓哥,跟我一起被骂的感觉怎么样?”
她还是挺好奇那些人会怎么说靳卓岐,所以专门搜索了只有靳卓岐的帖子。
一视同仁,骂他的也不少,说他眼光差,以及说他俩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还把他的以前破烂情史给扒拉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都是她被骂,此时有人跟他一起被骂狗男女,她还有点莫名其妙乐了,更别说这个人还是众人眼里高不可攀的靳卓岐。
“没感觉。”
靳卓岐拧着车把,摩托车发出剧烈的嗡声,震着耳鼓,他拍了拍腰上被她勒紧的手说:“松点儿。”
聂召毫不客气贴着,语气平平:“装什么?心里爽得不行了。”
靳卓岐懒得跟她呛,笑了声,开着摩托“嗡”声从公寓离开去了别墅。
聂召上次来也就在外面以及厕所,没认真在别墅转过,别墅不算很大,两层楼高,外墙被刷了有些灰度的白漆,还挺有雅致地种了很多藤本月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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