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不愿意成为这样的人。”
之后兆锐仍然还是会来,聂召已经准备最近办理出院手续了,她在医院住了太久,手上的钱已经快花光了,她又看不见,还没想好怎么才能混口饭吃。
同样她也觉得,太累了。
每天都是暗无天日的,偶尔还会听到那些已经有些厌烦的小护士在私下吐槽,说她迟早会被送进精神病院。
说谁都遭不住她经常性的自杀,像是精神分裂一样,以及没人能够全方位二十四小时像是她的保镖一样保护她的生命。
她也觉得是这样,可她为什么能活到现在?
她不知道是医院太负责,还是她内心深处还是想活着。
小男生听话地跑到远处一个个头高大的哥哥面前,仰着头声音清脆地说:“哥哥,姐姐说让你以后不要来了,你跟姐姐认识吗?”
靳卓岐蹲下身,手肘放在膝盖处,平视着小男孩点了点头。
“认识,她生病了吗?”
小男孩点了点头,眼神带着希翼。
“你会带她走吗?”
他只知道医院是不好的地方,可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来几天就离开了,只有他跟姐姐没人带他们走。
小男孩垂头丧气地低着头说:“我也生病了,每天都住在医院里,跟姐姐一样没人来看我,叔叔说我爸妈太忙了,但是我知道他们不想要我了。”
“我不喜欢医院,姐姐肯定也不喜欢的。”
男生皱了下鼻子,思考了一下,觉得姐姐比自己更可怜。
“而且她还看不见,就更难过了。”
靳卓岐沉默了一秒,眼眸低垂,再开口时嗓子有些沙哑:“她……看不见吗?”
小男孩点了点头,然后睁大眼睛“嘘”了一声。
“不要在姐姐面前说哦,她会伤心的。”
靳卓岐看着男生跑开,站起身,嗓子有些干,摸了摸从口袋里抽出了一根烟点燃,咬着。
她一个那么怕黑的人居然失明了。
靳卓岐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远远看着聂召孤零零的身影,以及这么老远他都能一眼看出刻意装出来的轻松,心脏像是被挖空了一样疼。
天又开始下了雪,靳卓岐没撑伞站在雪里,肩膀上没一会儿垫了些雪,耳骨被冻到泛红,视线一直越过长远雪幕放她身上。
看着医生带着她上了楼,靳卓岐也没走过去一步,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他让人找了孟寻的电话,给孟寻打过去,对面挂断了好几次,终于在最后一次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才接听。
“谁啊??烦不烦一直打。”
对面的声音很暴躁,听上去跟他有些隐约印象中那个温和男人大不相同。
靳卓岐还是礼貌又克制地说:“你认识聂召吗?她现在在——”
“我他妈都说过多少回了?!!!你们医院是不是有病?她跟我有什么关系吗?我跟她没任何关系也不会出一分钱,治不好就让她去死好了。”
一通破口大骂之后,骤然挂断了电话。
靳卓岐放下手腕,看着黑屏的手机,抿着薄唇许久没吭声。
看吧。
这就是你爱得要死的人。
当天晚上跟付坤几个人聚餐,之后去酒吧喝酒,所有人看着忽然回国的靳卓岐都格外意外。
毕竟他两年前的事情实在过于轰动了,且就在他回国的前一个月,就有人在贴吧用着哑语透露了靳卓岐最近的情况,桩桩件件令人叹为观止。
不少人称果然优秀的人不管经历过什么,仍然是王,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被问到为什么忽然回来,以及之后什么打算。
靳卓岐只是坐在最旁边,酒吧红色的扫灯正好落在他那张脸上,面色似乎比往常更加冷峻,灯光照着他脖颈开了两颗扣子的衬衫,整个人都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
他撇了那边一眼,嗓音清淡说:“准备留在国内了。”
“啊?”付坤都有些意外。
“你在伦敦不好好的吗?为什么要回来。”
靳卓岐眼神不偏不倚跟付坤对视着,让付坤有些心虚。
他本来就不想聂召拖着靳卓岐了,也有些庆幸当时他去找聂召,聂召没有同意去监狱看靳卓岐。
聂召的果断和绝情也能让靳卓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俩在靳卓岐决定去找她的那一晚就已经结束了。
这个时候靳卓岐回国,不难想是因为谁。
“那感情好啊。”
“我们卓哥都这么牛逼了在哪儿都能闯出一片天,哎有空一起出来喝酒啊。”旁边男人跟他碰了一杯。
还有同样来朋友局的几个女孩,看到今天靳卓岐在,无比庆幸今天精心打扮过来赴约了,看到靳卓岐的那一刻,心尖都在颤抖。
这张脸跟身材比例太出挑了,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了那些事,身上有种会让人窒息的成熟感,夹杂着本身高高在上又对任何都不屑一顾的出众气质,能勾得在场所有女孩的心都扑在他身上。
这他妈可是靳卓岐,他的名号不光成为A大的不可提,也快要成为A大的神话了。
这个名字一提起,就有无数个可以八卦的话题。
明天回学校有的吹了。
旁边女孩难耐心里的悸动之心,手指紧张地揪着衣服,大着胆子软声打探:“卓哥现在身边有人吗?”
一边说着,一边眼睛直勾勾看着他,低着腰露出自己饱满的事业线。
靳卓岐的视线一直在指骨上的那杯酒里,手里那半根烟扔进去,一道光闪过去,指骨上的戒指尤为明显。
“没分成。”
轻飘飘落下三个字,靳卓岐站起身看着一圈人,兴致缺缺地落下一句:“先走了,记我账上。”
付坤也忙的捞起沙发上的外套,拿着车钥匙跟着靳卓岐一同离开了。
后来的几天靳卓岐都在酒店住,家里没收拾没法住,他也没有打算在这里待很久,付坤也不敢问他准备干什么。
一直到那周五,靳卓岐自己开车又去了一趟医院。
知道负责聂召的医生,大步进入病房询问聂召的身体情况。
医生看着面前的男人,放下手里的笔,有些意外询问:“你是她什么人?我们不能轻易把病人的身体情况透露给陌生人的。”
毕竟她住在这里很久,除了一个叫兆锐的朋友来过几次之外,根本没人找过她。
医院也试图联系过她妈,被对方敷衍的态度给怼回了,还要报警说他们诈骗。
她有时都很同情这个女孩,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会被折磨成现在这个样子,居然连一个愿意来照顾她的人都没有。
“我是她哥。”靳卓岐说。
医生愣了一下,看着他递过来的一些材料。
上面证实靳卓岐跟聂召确实是兄妹关系。
靳卓岐问医院的医生,视线又挪过去,倏然问了句:“没人要她了吗?”
医生感觉这句话有些异样的怪异,骤然抬起头看他,顿了几秒,才摇了摇头说:“没有。”
等靳卓岐离开之后,医生回想着他那句话。
一般人都会说没有人来看她吗?
可是那个男人说的是,没人要她了,好似后面紧接着一句话,没人要她他才愿意捡起来,带她走。
靳卓岐给聂召办理出院手术离开医院的那天,是个下着雪太阳却异常炽烈的一天。
聂召看不见,正在病床上睡觉,睡得很熟,被靳卓岐一路抱上了车。
一直到车子停下很久很久,她才醒过来,感觉到陌生的地方,下意识摸索着旁边想要拉开车门。
感觉到围过来那些熟悉的气味扣住了她的手,聂召贴着靠背别过头,觉得鼻尖有些酸,莫名的有些难受。
她知道靳卓岐来了医院,也一声不吭默认他做所有事情。
她张了张唇,知道靳卓岐在左边,所以眼神空放在左方,也不知道眼睛是不是看着他的,只艰难说了一句:
“靳卓岐,你不应该回来的。”
他为她坐了一年牢,聂召一次也没去看过他。
甚至在他出来那天也不想见他。
她这么绝情狠心,但凡他还有些当初的傲气跟自尊,就不该像狗一样继续跟她纠缠。
“你送我回家吧。”聂召低着头,有些难堪于他看到此时自己的样子。
心里像是被重重的东西压着,喘不过气,说话时嗓子都疼得要死掉。
“卓哥,别要我了。”
他根本不知道这两年她过成了什么样子,她已经彻底坏掉了,表面或许看不出,但内心濒临崩溃。
或许是人下意识的求救心理,她默认了靳卓岐带她离开,可坐在了车上,又有些后悔。
不是说好了,断了吗。
怎么又要纠缠在一起。
靳卓岐低垂着眸,修长的指骨把玩着她的右手,指腹在很深很深的疤痕上摩挲着,所碰之处寸寸滚火,随后“嗯”了一声,又抬眸只看着她,缓缓接话:
“召,试试爱吧。”
恨都恨过了,也浪漫一次。
结局是死是活,什么代价,他全盘接收了。
第46章
靳卓岐还是带着聂召飞回了台海, 在附近找了一个环境不错的公寓,搬家第一天,大部分东西都是把聂召原来的生活用品让付坤帮忙寄过来的。
快送, 下午寄到,聂召坐在沙发上靠着, 手里拿着个遥控, 手指摸索着摁了几下,自动播放了一部香港青春电影。
她看不到, 只能坐着听声音,和缓的粤语伴着旁边靳卓岐收拾东西的声响, 太阳从一旁的落地窗照进来,浑身都暖洋洋的。
这边公寓靠阳, 还有一个小阳台, 整个房间都格外敞亮。
来到的第一天, 她还不太认得哪里是哪里,也就只坐在沙发上听电视。
靳卓岐把她的衣服都放在外面晒, 随后换了新的被子跟被套,屋内开着热空调,窗外刺目的阳光不算滚烫,却明晃晃的。
聂召低垂着头,没听到耳畔有收拾的声音了,下意识侧过头往旁边看,其实也不知道靳卓岐具体在哪个方向, 只是偏头下意识去找他。
耳畔只剩下电影的声响,以及空调呼呼的声音时, 聂召又觉得有些过于寂静了,心跳声都格外响。
她以为他出去了, 电影的声响盖过了脚步声,又或许是在她出神的某一刻,所以才没注意到。
于是停止了全身的动作,呼吸都放轻,确定周遭没有任何声音,试探性地叫了一声:“靳卓岐。”
靳卓岐站在电视旁边,靠着旁边墙壁,身上还穿着一件黑色毛衣,直直站在那儿,视线不偏不倚盯着歪头找人的聂召看。
“嗯。”
确定了声源处,聂召立马转过了头,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即便没什么神色,方向却是对准他的。
“你收拾完了?”
她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才如此安静。
不过他这个人在很多时候确实不爱说话,也向来懒得应付任何人,大少爷脾气,懒到了骨子里。
靳卓岐又“嗯”了一声。
聂召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或许是因为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她微转着眼球,以及脸上每一个细致的表情,都会轻而易举落入别人眼里。
靳卓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烟盒,漆黑的眼神锁定着她,看着她乖乖坐在沙发上,住在他的房子里,这种仿佛把她禁锢在自己世界里的感觉让他有些邪恶的欲念。
从里面抽出一根烟,没摸到打火机,又重新放了进去,眼神直勾勾落在她身上。
聂召没吭声,只是手里把玩着遥控器,指腹磨着一个个按键,嗫喏地“哦”了一声。
“饿了没?”低沉的声线从头顶打下来。
聂召感觉到他一步步走过来,随后坐在了她旁边,沙发往下陷了一寸,身边人的存在感也格外强烈,声音沉又重地压在耳畔,让她有些莫名不适应。
“还好。”
聂召刚说完,就被靳卓岐拉住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他的手掌宽又大,能够整个包裹,他的指腹粗茧很厚,摩擦力足,温热又有力。这是聂召很早就发现的事情,这种强烈的对比会让人觉得被狠狠拿捏,且十分有安全感。
他握得很紧,拉着聂召站起身,手指抓着她的手背,从手背跟她五指交叉,带着她从玄关一直走到这个房子的每个角落,让她认清楚了整个公寓的构造。
震在耳畔的声响磁质有力:“带你认认家。”
三室一厅,两个卧室一个书房,一个客厅一个厨房。
倒是跟她以前在台海时租的房子构造挺相似。
她的卧室靠阳,还有一个小阳台,里面放着一个摇椅跟毛毯,一个小茶几,旁边种了一些不需要怎么养就能生存的多肉植物。
即便看不到,她也老喜欢扭头看,试图从这抹黑暗中构造自己对这个房子的框架。
坐在床边晒了会儿太阳,太阳太温暖,棉被也很舒服,歪着头趴在床边没一会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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